劍氣森冷，暮色逼人(四)

卷一:浩浩愁

深秋的山嶺依然蔥郁，卻失去了往日的鮮活，一種蕭瑟蔓延。

張紫凝緩步上山，遙遙已見到了靈秀雅致的觀瀾亭以及亭中哪個玉樹臨風(fēng)的身影——背影依然熟悉，卻已是物是人非！她輕嘆一聲，上前幾步道：“可是楊公子？”

? ? ?亭中風(fēng)大如濤，掀起楊九郎素白的衣袍，瀟灑俊逸：“正是！多謝姑娘應(yīng)邀前來！”

張紫凝微微一笑：“公子客氣了！信上說有事相告，不知何事見教？”

楊九郎微揚唇角，泛起一絲令人摸不透的笑意，緩緩道：“張姑娘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明白我的目的！臨月宮目前的處境……”

“楊公子，我只是一個婢女！”張紫凝柳眉微皺，冷冷道：“臨月宮的一切都是云磊的，我從不過問！就算今日臨月宮消失于江湖，我也無所適從，唯一死以殉爾！公子找錯人了！”

楊九郎將目光轉(zhuǎn)向遠處的山巒，心中升起一絲笑意：她似乎在生氣，生云磊的氣！她把他當(dāng)作最親近的人，卻不想他什么事也不告訴她——這個云磊，太讓人摸不透了！“張姑娘，明人不說暗話，你的身份其實江湖都清楚——你是張嘯天張伯父的女兒。十八年前六大門派聯(lián)拜星月教之手滅你傲龍堡，確實有過分之處，但這一切都是前孫老盟主被萬俟勇夫蒙蔽所至，孫老盟主也因此引咎自裁！況且，這已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難道還要如此不依不饒？得饒人處且饒人，崆峒滅門不覺得太過了！照此推算，是否要拿臨月宮對整個武林！不說別的，姑娘覺得這可能么？有勝算么？”

張紫凝無語。

她又何嘗不知道他是在玩火——一個小小的臨月宮怎能獨挑中原武林，更何況還有個拜星月教虎視眈眈！看他這段時間糾結(jié)的眉頭就知道這事有多么難辦！她多想為他撫平眉間的愁，他卻從來不給她機會！難道在他心里，她真的什么也不是？他給她錦衣玉食，給她高床暖枕，可他從來沒想過她真正要的是什么！她就像是他豢養(yǎng)的一只金絲雀，風(fēng)大雨大都由他擋著，殊不知她也想為他擋風(fēng)擋雨！

“張姑娘，云宮主心里在想什么我們并不是不知道！”楊九郎只是微微一笑，這一笑在張紫凝卻是一個陰冷無比的靈激！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懼，呆呆看著楊九郎悠閑的臉。楊九郎卻將目光移向別處：“云宮主目前所賭的是中原武林與拜星月教的相互牽制！”他犀利的目光掃過張紫凝慌亂的臉龐微微一笑，“的確，在一定程度上中原武林確實受著牽制，但這并不代表中原武林不能動！畢竟是整個武林，不是一個兩個臨月宮能撼動得了的！”

“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張紫凝略定了定神，緩緩道：“可是我依然是那句老話，臨月宮是云磊的，我無權(quán)插手宮中任何事務(wù)！”

楊九郎笑道：“姑娘有沒有權(quán)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是否關(guān)心云宮主！我只是希望姑娘能讓云宮主冷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目前的形勢以及這樣做下去的后果！我想云宮主是個聰明人，他應(yīng)該可以自己想明白的！至于軒轅劍閣，只要他不胡來，也不會輕易出手！”臉上是如此笑著，心中卻有一絲失望：原認為張紫凝會知道點云磊的身世背景，卻不想她也對他一無所知——這個云磊，藏得好深?。?/p>

思慮未斷，殺意卻已襲來，猶如萬根寒針直刺肌膚——眼前白影一閃，一柄劍已湛湛止于喉間，劍氣隨之泛濫，一如決堤之水——這是一個俊秀異常卻冷酷至極的年輕人，如電的目光逼得人不敢直視，木無表情的臉沉沉如一具假面！

亭外兩個急速向前的身影在劍止于喉間的那一刻陡然停止——這是軒轅劍閣的兩大護法，輕功絕頂卻依然慢了一步——對方身形實在太快，快得叫人無法反應(yīng)——這是第一次有天外天的感覺！

恐懼，如水花般濺開。

“云磊！”張紫凝微顫的聲音回旋于亭中。

楊九郎的嘴角卻綻開了燦爛的笑容，他從容地任那柄駭人的劍停于自己的喉間，輕輕啟齒：“幸會，云宮主！”

云磊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語。

楊九郎依然淡淡地笑，像是見到久違的老朋友！

然而身后的兩個身影卻是十二分的凝重——劍，只在毫厘，若是云磊再敢進一步，那么……

“紫凝，過來！”云磊終于開口，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楊九郎的笑臉！

然而此時，身后的兩個身影突然發(fā)難，如洶濤駭浪的劍光頓時向張紫凝席卷而去——云磊目光一冷，擰身、滑步、劈！劍在空中導(dǎo)出一道銀弧，嗖然間爆出萬點銀光，耀眼奪目。兩個身影微微一滯，卻依然向前！

“找死！”云磊微喝一聲，向右滑出一大步，劍光橫掃，劍氣貫空，萬千枯葉隨之飛身而起，似走石之勢，將二人身影沒在其中！

楊九郎深知云磊的實力，軒轅閣的兩大護法在他手下絕既討不了什么便宜！他陡然欺身向前，只是緩緩拍出一掌，云磊已察身后寒意，雙眉微皺，撤劍回身，順勢滑過以逼停掌風(fēng)，卻突然悶哼一聲，凝立于旁，臉上閃過一絲黑氣！

有人暗算！楊九郎目光一凜，立即抽身，掃了周遭一眼——一處草木微晃！

云磊深吸一口氣，收劍，將手背上一點殷紅藏于身后，轉(zhuǎn)向張紫凝道：“我們走！”

“云宮主！”楊九郎輕輕攢眉：“不知可否請云宮主至軒轅劍閣一敘？在下久仰宮主，想與宮主交個朋友！”

云磊冷冷看了他一眼，拉過張紫凝傲然而去！

楊九郎盯著他遠去的背影，輕輕嘆氣：難道，就如此不顧惜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