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曾死去之人
瑯壽穿越了。
穿越到一個公爵的剛出生的小兒子身上。
可能是穿越者的福利吧,從小瑯壽看什么東西都是過目不忘,思維也更活躍,在教會讀書的時候,他的回答和也比其他人更加出色,深受神父與修女們喜愛。
而且最重要的是,當他出生的時候,教會里的神諭官,一種異世界特有的能用神術(shù)來預言未來的官員,就接到神諭,預言瑯壽將會帶領(lǐng)巴爾薩克公國反撲海外來的異族,收復被敵人占領(lǐng)多年的神圣之都—哈德茵堡。
作為圣正教的堅定信仰者,巴爾薩克公爵做夢都希望能收回這座神圣的城市,對于瑯壽也高看了幾分。但對此,瑯壽的哥哥們就沒這么開心了。
畢竟這個公國的長子繼承制可沒那么穩(wěn)固。公爵自己也不是長子,依靠著實力才坐到公爵的位置上,對這套傳統(tǒng)嗤之以鼻。
而作為對傳統(tǒng)最有力的回擊,公爵宣布過誰最有能力就把爵位傳給誰?,F(xiàn)在看公爵這么喜歡小兒子,萬一把公爵位也傳給他怎么辦?收復失地固然是好事,但威脅到自己的位置,就必須要排除掉。
哥哥們的心眼瑯壽心里清楚,但一直默不作聲,甚至還在思考要怎么才能不當上這個領(lǐng)主的位置。
當領(lǐng)主能干什么?統(tǒng)治領(lǐng)地,錦衣玉食,想法自然是好的,但瑯壽清楚這里位于戰(zhàn)爭前線,一不留神對方就能攻入這里,最近幾年看起來和平繁榮,但瑯壽還是能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宗教的排外性越加嚴重,土地內(nèi)的貧富差距在不斷擴大,人民對于財富與名譽的渴望空前強盛,這樣下去恐怕不等自己老死,戰(zhàn)爭就會爆發(fā)。
戰(zhàn)爭,就是打仗。穿越前就一直生長在和平年代的瑯壽自然心里十萬八千個不愿意。
他的夢想,從始至終只有平平安安的渡過這一生,順便看能不能從腦袋里找到什么有用的知識,在不惹禍上身的情況下刺激一下社會發(fā)展就可以了,什么功成名就策馬揚鞭,想都沒想過。
而且作為穿越者,他上輩子接受非常多的唯物主義思想,對這個世界的鬼怪神靈懷有的,不是畏懼,而是好奇。他覺得雖然超過常人想象,但一定擁有其運行的原理,一定是可以研究的存在。
可惜畢竟自己身處異世,裝裝樣子還是有必要的?,槈圩鲎龆\告,讀讀教會名著,和那些漂亮淳樸的修女小姐相互打趣打趣,日子倒也過得愜意。
所以自己看到其他人那么眼紅,也懶得去爭位置,心想到時候進入后方教會當個神父混混日子,賣賣贖罪卷就行了,多的東西也不指望,別惹自己就行。
于是!
帶著混吃等死的想法,瑯壽的命運在他十三歲那年發(fā)生了轉(zhuǎn)折。
那一天,他在自家的后花園里玩,不慎落入水中得了感冒,這對現(xiàn)代人來說或許是小毛病,但對當時醫(yī)學還不發(fā)達的人而言,這足以要人性命。
終于,在經(jīng)過沐浴圣水,熏蒸,灌腸,灼燒,放血等一系列折騰后,瑯壽再也承受不住,一命嗚呼。
瑯壽,卒于黃昏紀978年,享年13歲。
對于這次死亡,史書上沒有一點記載,巴爾薩克·瑯·壽,在沒能改動歷史一點進程的情況下死去了。至于真正死因,究竟是單純的感冒與糟糕的治療方法,還是他人為之的陷害就不得而知?,槈鄣撵`魂離開身體,即將消亡在半空中。
但事情的發(fā)展永遠那么巧妙,巴爾薩克公爵愛子心痛,不惜動用非教會的巫術(shù)來保存瑯壽的靈魂。
所以當瑯壽回過神來,他的靈魂就被一件奇特的匣子吸引,牢牢的束縛在里面。
此刻的瑯壽,只能通過一種固定的第三者視角來觀察自己周圍的一切,能看見周圍360°所有人的樣子,卻沒辦法去影響其他人,加上靈魂剛剛離體,根本沒有辦法長時間的主動思考,只能被動的觀察著其他東西。
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事物就像快進了一萬倍一樣,一天時間一晃而過。光暗在自己的眼里飛速變化,人來人往,門庭諾市,直到戰(zhàn)火紛飛,荒無人煙,整個城堡也由原來的威武逐漸風化,衰敗,化成廢墟。
當天邊不知道泛起多少次魚肚白,瑯壽終于有了自己一點兒的意識。但當他清醒的時候,整個巴爾薩克堡已經(jīng)不見一點人影。
上千年轉(zhuǎn)眼流逝,當年繁華無比的巴爾薩克家族已經(jīng)衰敗到悄無聲息。
那些陰謀啊,權(quán)力啊,夢想啊之類自己當年見過的東西,都隨時間化為夢影,讓瑯壽一陣唏噓,自己這個一向不信妖魔鬼怪的少年竟然以亡靈的形式活了下來,真是可笑。
隨著時間的進一步流逝,瑯壽能看見更多的東西,上帝視角達到了幾公里的地步,也知道了這里曾經(jīng)爆發(fā)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戰(zhàn)。
作為靈魂體,瑯壽能看到這片土地上有無數(shù)的亡靈在游走哀嚎,互相殘害吞噬,最后形成了恐怖的怨靈,數(shù)量絕對不低于一千?,槈塾^察后發(fā)現(xiàn),至少一千個亡靈相互吞噬后才能形成一個穩(wěn)定的怨靈,也就是說這里起碼有一百萬的亡魂,難以想象當時的慘烈。
而且這些亡靈見到人就攻擊,上帝視角下,自己匣子周圍幾公里內(nèi)幾乎沒有一點兒生氣。偶爾有人過來,也被這里的陰氣嚇退了,至于膽子大想探險的,早就被惡靈吞噬干凈。
位于廢墟中央的瑯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這幫家伙把自己當零食吃了,好在它們對自己所待著的匣子沒有任何興趣,讓自己能茍活下去。自己也不知道何時終于可以影響匣子周圍的物體,但只限于幾百米的距離,重量也達到幾百公斤。
然后時間進一步流逝,流逝了大概幾百年的樣子,實在是無聊的不行的瑯壽醒醒睡睡,看著那些強大的亡靈也逐漸因為力量的流逝和亡靈獵手的攻擊(瑯壽自己給那些除靈的人取的名字)消散不見,那些殘存的力量一部分彌散在空氣中,一部分被自己的匣子吸收,成為讓自己活下去的力量。瑯壽也因此終于凝聚出了自己的魂核,有了魂核,他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有思維的鬼魂,只要魂核不碎,自己怎么浪都沒事。
這個時候,荒蕪的廢墟上也有了一點兒人影,城堡的一部分被待著王冠的國王翻新作為生活的地方,那貌似是一個暴君,城堡前的絞刑架永遠掛著死人。于是在十幾年后,這個國王就被反抗的人們吊死在城堡上。
城堡再次荒蕪下去,逐漸成了流浪漢的住所;然后流浪漢又被戰(zhàn)爭的炮火驅(qū)逐,成了軍隊的駐扎地;軍隊撤走之后,又足足過了十幾年的時間才被再次翻新,作為游玩的景點;接著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廢棄,最后迎來了陌生的少年少女,成了他們的居所。
在其中,瑯壽也見識到了時代的變遷:從馬騾到蒸汽機再到內(nèi)燃機;戰(zhàn)場上也從火槍到了專門的步槍機槍,再到坦克飛機;服裝也經(jīng)歷了保守后又開放,開放后又保守的時代,終于有了時髦的襯衫短裙。
而瑯壽,也終于被這漫長的時間磨平了人性。之前這里就爆發(fā)過戰(zhàn)爭,瑯壽第一次看見有人中箭垂死時,就嘗試過去用自己搬運物體的能力去幫助他們。但很可惜,當自己成功幫他們止血后,他們就被后面的敵人刺死,這讓瑯壽感覺無比的憤怒,發(fā)瘋似的把那幫士兵屠戮干凈,但事后卻又感覺無可奈何。
之后又見過了無數(shù)的人間慘劇,有屠殺有分尸有吊死,一直到瑯壽看到一個被賊人殺死而曝尸荒野的少女靈魂在哭號,自己卻感覺習以為常后,瑯壽才覺得自己終于有那么一點鬼樣了——學會了不把自己當人看。
也正因為失去了大部分情緒,瑯壽學會了放空思維度過時間的方法,一睡就能睡幾十年,醒來后憑著好奇心觀察個幾年又繼續(xù)睡。一直這樣持續(xù)到不知道什么時候,一絲微風傳過自己的身體,熟悉又陌生的光芒穿過自己的眼睛。
自己不再是那千年不變的上帝視角,而是一種切切實實的,用雙眼打量世界的第一視角。在自己的面前,不過十一二歲的陌生紅發(fā)少年和金發(fā)少女站在原地,用恐懼的眼神盯著自己。
“咯......“
自己的嘴里下意識發(fā)出聲音。
這是????????
“博德,你怎么回事?”
誰是博德?
瑯壽還沒能從這種變化中恢復過來。他抬起手,露出自己纖細的手背,不可思議的握了握。
我從匣子里出來了??
還沒有等瑯壽思考完,耳邊就傳來一陣破空聲,一塊石頭直接砸在自己的臉頰上,讓自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離開他!瑪夏!博德被鬼附身了?!?/p>
紅發(fā)男孩的聲音傳入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