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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遊戲是法國餐

　　上星期說到了一個「另類詞組碰撞」類的詞人，這個分類雖然不盡準確，但這回要談及的這首〈若夢境來襲〉，其詞人亦姑且可劃分在內(nèi)。

 

 

　　〈若夢境來襲〉一曲，由Kevinz一手包辦詞曲，是一首帶有批判意味的曲子。關(guān)於創(chuàng)作者(詞人)的經(jīng)歷，其原先做了好幾年玩票性質(zhì)的日翻填詞，而在去年(2017年)開始著手V圈原創(chuàng)曲的創(chuàng)作。在詞風方面，如果上回介紹的詞人汨羅河童，所表現(xiàn)出的「另類詞組碰撞」是無心之失；那麼Kevinz的話就是有意為之，而且還是把這種用字風格推到「劍走偏峰」的層次，對此筆者覺得一半鍾愛、一半嫌棄。同樣地，筆者當初在聽這位詞人的〈夕暮〉中，亦有一句非常深刻：「燙一半夕暮的臉」，當時只覺得這畫面有些恐怖，現(xiàn)在看來，〈夕暮〉再相較將要詳細觸及的〈若夢境來襲〉，已顯得簡單易懂──不過，兩者風格背後的創(chuàng)作核心到底不一樣。

 

　　詞人在此曲的詞解中提到：「感覺現(xiàn)在大家都致力于寫『沒有詞解也能看懂的詞』，但我還是覺得這種不那么煽情的題材，寫得粗淺了反而有一種矯揉的違和感——至少對于我來說是這樣。(出自詞解)」此曲的主題為批判「洗腦」的現(xiàn)象，由此一如詞人的說法，本曲以艱澀難懂的表達手法為主題基調(diào)，儼如是詞人與聽眾之間的思維對壘──惟獨這場遊戲的訊息並非完全公開。

 

 

　　以下詞評有關(guān)解析的部份，由於詞人已有一套詳盡的說法，因此筆者就不再獻醜解讀。按照詞人的意願，各位可先咀嚼一遍歌詞，思考其中的謎題後，再服用詞解；待步驟結(jié)束過後，便可繼續(xù)往下閱讀本文。

 

　　假如各位仔細讀完詞解後，便可發(fā)現(xiàn)詞人在詞中每一段都有清晰的段旨，甚至每一句都埋下一個完整的含意。再套詞人在詞解中提到的創(chuàng)作意念：「文字游戲有的時候也挺有趣的，雖然在快餐文化背景下可能不那么討喜，但我仍然想給少之又少的受眾分享這樣的作品?！谷缟鲜鏊f，筆者雖然可以理解詞人如此的表達手法，一則出於包裝批評的主題而不至「相貌難看」，二則出於創(chuàng)作大氛圍下的感受和反應(yīng)，可是筆者仍對此有弄巧成拙的觀感。

 

　　首先，如前述所示，因為這個文字遊戲不公平，從而導(dǎo)致影響他人理解的障礙──這是詞人一體兩面風格中的劣點。詞人在詞評的原話也說：「自從曲子公開到現(xiàn)在，大家的二百多條評論各有道理，但還是并沒有g(shù)et到我最開始想表達的點?！乖跊]有任何進一步的線索提示下，只有歌名和歌詞的材料，筆者當初只能斷定包含批判這一元素。以具體的例子說明，如歌詞第一段，詞人直接以三個邏輯錯亂的意象開篇，旨在暗示並點出「夢境」的概念──普通人如筆者沒看出「冰川/迷迭香」、「赤道/針葉林」的矛盾，而只能理解邏輯錯亂的語言，也很難將之與夢境聯(lián)繫起來，更遑論第一段後面一句就是一個宏觀的陳述。

 

　　再者，筆者認為這文字遊戲引伸的錯誤，恐怕正與詞人的原意背道而馳。以筆者理解詞人的想法，似乎是對於在快餐文化衍生出「沒有詞解也能看懂的詞」頗有意見：詞人作文字遊戲的原意，除了滿足自己創(chuàng)作上小小的成就感，而通過將作品分享予更多人解讀，得到知音人的喜悅，當然比公式且現(xiàn)成的歌詞內(nèi)容更好。但這文字遊戲既然不完全容許給他人作多面的解讀，在欠缺一個指引收窄角度的情形下，如此一來，詞解就不單是理解歌詞的必要說明書，而且聽眾可能因意思晦澀而卻步，在「不明覺厲」的狀態(tài)讀完詞解之後，更容易產(chǎn)生將詞人過份神化的假象。關(guān)注重點由歌詞內(nèi)涵轉(zhuǎn)變成對詞人的崇拜──這樣本末倒置的過程值得令人擔憂。

 

結(jié)語

 

　　總括而言，這次與其說是對歌詞的詞評，倒不如說是對詞解的詞評──筆者本身喜好作文字遊戲，但漸漸覺得一味地玩弄文字，與真正駕馭文字的等級始終相去甚遠。筆者其實不反對文字遊戲這回事，用得適可而止著實能令文字生花，但太多就如舞文弄墨一樣，描出頭重腳輕的發(fā)育不良也不太妙吧。文字遊戲是法國餐，就像吃慣了廉價快餐的食客，突然轉(zhuǎn)投高檔法國餐的懷抱，即使份量少、進餐節(jié)奏慢，庸俗的腸胃也得裝作吃得津津有味，卻從不認識所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慢活的生活風格?！吖P至此，想必各位定會以為筆者把詞人或這首詞貶得一文不值，其實筆者想說的話，又何止如此呢。

 

 

 

附錄

 

〈若夢境來襲〉

 

若冰川侵蝕迷迭香沖刷的雨季

若針葉環(huán)赤道布滿島鏈和陸地

若隱匿的花絨獵獵攀坡于肌理

若夢境來襲

 

若妄想理所當然豎碑石歌以詠志

若豐茂情感埋單帷幕前皮偶影子

若入世游刃開出價碼是消費理智

若耽于克制

 

看花海繁榮泡沫遮羞 泥壤中盡直立人能事

再憑空消失 也未可知

鏡中怎可探虛實 感性是邏輯數(shù)字

而迷霧正緩步 來探刺

 

半空中墜下誑語 墜下鐵證 墜下犖犖大端證詞

碳屑鉆石 落木廢紙 空口噴沫都組成詩

虛空拔地 夢銃生根 隔墻無耳何須矜持

誕幻海海 世無休止 誰才偏執(zhí)

 

 

你豪飲蘋果腐尸以永葆青春風姿

你義憤填膺只管網(wǎng)際圈動動手指

你招致密友親朋同聚財生得逢時

是夢境來遲？

 

這盡是泱泱桃源一支 悔過五十年間未認識

命途有捷徑 格物致知

畫中才無疑真實 無壞處何不嘗試

你都躊躇滿志 早開始

 

半空中墜下誑語 墜下鐵證 墜下犖犖大端證詞

碳屑鉆石 落木廢紙 空口噴沫都組成詩

虛空拔地 夢銃生根 隔墻無耳何須矜持

誕幻海海 世無休止 誰才偏執(zhí)

 

罅隙里涌出令律 涌出斧鋸 涌出異界傳信大使

心術(shù)不正 妒忌叢生 你出淤泥俯觀眾世

繚亂眼花 蜃樓海市 人類文明何其愚癡

夢境洪流 滔潮絕頂 撥云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