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姓仇,名宇,字驤裕
艱難的睜開雙眼,我仍是有些晃悠地從地上爬起來。
我用手扶著額頭,看看四周,發(fā)現(xiàn)在前方并不遠處有條小溪,下意識的便朝那兒走去。
緩緩的溪流中,倒映著浮動的人像。起先還沒有注意,只是捧水洗面,那潔凈的水轉眼便成了黑褐色,直至此刻我才知道自己臉上有多臟。
“咦?這是...”還沒來的多想些什么,突然,身下的地面便開始震動起來。
我立馬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去,只見不遠處有十幾騎正飛快的靠近。
看到終于有人過來了,心中也暗松了口氣,終于能離開此地了。
我朝著快馬的方向揮舞著手,不一會兒,只見十幾個手提長刀身著古裝騎馬大漢便將我圍在中間。只是,令我更加詫異的是他們身上的古裝竟都是喜慶的紅袍?
這時,一個首領模樣相貌周正卻神態(tài)剛毅的男子,打馬上前,提刀指著我的鼻子冷聲道:“小子,可看到有人從此地經過否?”
此刻,我心中一陣黑線,但當我以最快的速度環(huán)顧四周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東西后,心中一緊,腦中飛速運轉后慌亂地搖了搖頭。
我心中緊張萬分,剛一抬頭又見那大漢打馬上前,手中長刀已向著我的咽喉而來,還沒來的及尖叫出聲,只覺喉間一涼?。?/p>
大漢用刀背挑起我的下巴,看了看那還濕漉漉的臉后,砸了砸嘴后,問道:“家中可還有妻兒?”
“未有”。我勉強學著他們語氣答道。
“可是個小相公?”
我忙點頭。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大漢便將手中大刀扔給后面的尖嘴漢子,一手便將我攔腰抱起。
橫放于高馬之上、腰胯之前,又一手按著我的腰,另只手一拿韁繩,雙腿一夾,便駝著我疾馳而去。
不知顛簸了多久,反正我已經吐暈了無數(shù)次了,穢物滿身,但那頭目好像并未嫌棄,這讓我感到一絲慶幸,但心中也更隱隱不安。
“還沒找到嗎?”大漢有些惱怒的聲音傳來。
“大人,前面就是鷹嘴崖了,你說那小子不會是想不開....”
言未畢,大漢便打斷道:“活要人,死要尸,我們繞去崖底找。”
于是,迷迷糊糊的我便被反綁著手腳,扔在樹邊。終于,雙腳著地的我,實在堅持不住了,便昏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晃動和大喊傳來,我又艱難地睜開眼,渾身就像散架似的疼。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又被圍住了。
“小相公,給你送個俏麗娘子可好!”那大漢面帶慍色語氣不容反駁地對我說道,“現(xiàn)在你叫薛思東,記住了嗎!”
我趕忙點頭。
只見大漢朝尖嘴漢子揮了揮手,那尖嘴漢子便從馬鞍袋中掏出了個有些眼熟的帶著引線的桿狀東西,又拿出了個一指大小的竹筒放到嘴邊吹了吹,一會兒那竹筒上便燃起了火。
他將引線點燃。
只聽見,“休~嘣~”一聲巨響。
“穿云箭?。俊蔽倚闹邪蛋岛暗?。
但千軍萬馬沒有立刻出現(xiàn)。
只見身邊的人紛紛拖來枯樹并馬鞍袋中掏出一些餅狀的東西,按一定的章法堆好后,開始點火。
一股濃煙開始升起,我這才算明白,原來是先發(fā)聲再定位呀。
不一會兒,地面又開始震動起來,一大隊人馬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有人壞了主家的事兒,咱們現(xiàn)在去給他們長長記性,讓他們都清醒清醒這里的王法。”那大漢打馬迎上對著前來的眾人道。
眾人見狀紛紛拔刀附和。
只見,那大漢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后,喊道:“來幾個人帶著東西回去,其他的跟我來!”
說著,又將我拽上了馬。
我依舊被馱在馬上。
又是許久的顛簸過后,終于到了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莊子。
“弟兄們,這次以薛宅為界留下東面即可”。
話音剛落,一件件紅衣便整齊的呼嘯而過,沒有一點多余的動作。緊接著前方的村子里傳來一片尖叫、驚呼與叫罵。
大漢馱著我,勒馬緩緩地進入村子,眼前地景象讓我好不容易適應顛簸的胃,又開始翻滾起來。
這場面怎一個“慘”字了得!
殘肢斷骸、腦漿迸裂、腥味沖天,從那一戶戶人家旁路過,都能聽到女人們歇斯底里地哀嚎與那些如畜生般紅了眼正滿臉享受的兇徒的獰笑!
我被帶著來到了一戶看起來像是本地鄉(xiāng)紳的宅子前。
我還未從恐懼中反應過來,只覺得突然失重,便被那大漢推下了馬。趴在地上的我看到了一塊墜落于地,殘破不堪的牌匾,其上隱約還能認得出有個“薛”字。
接著那大漢,從身旁的手下手中接過大刀指著我冷聲道:“薛思東,還跑嗎?半個村的人因你而陪了葬,要不是看著今天是主家大喜的日子我連另一半的人一起都砍了,來人呀,把這門上貼上喜字,掛上燈籠,咱們送咱們姑爺回府。
“強盜!悍匪!畜牲!他們一定是的,這些都是該死的東西!”這是我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夕陽西下,火光映著落日的余輝,殷紅浸滿了喜慶的血衣,那本就破敗的小莊子,此刻更顯蕭瑟凄涼。
而那一眾腥味還未散盡的紅衣畜生們,正帶著搶來的,還帶在滴血的“戰(zhàn)利品”,擁簇著幾乎昏厥的我向著他們的老巢而去。
府邸之中,正堂。
“爹,咱家姑爺讓我給接回來了,只是他半路想家,我只得重新回去接他,只是親家客氣又讓弟兄們隨便帶回來些嫁妝?!?/p>
“那薛家人可還都在否?你接回來了?”
“親家當然都還在,弟兄們還幫著在府上貼了喜字,我想著等這些事情都辦妥后就該送他們走了,所以便派了幾十個弟兄在那邊幫襯一二?!?/p>
“行了不死絕就好,把姑爺好好捯飭捯飭,別誤了主家明日時辰?!?/p>
不知過了多久,驚懼交加的我,在半昏半醒中匆匆地吃了些東西后,又在侍女地服侍下迷迷糊糊的沐浴后,躺在硌腰的床上,本來我還想著終于能有時間開始梳理心中紛亂的思緒:楚門的世界?時空錯亂?異世界魂穿?系統(tǒng)金手指?.....
只是沒過一會兒,我終究還是扛不住身體的疲憊沉沉地睡去。
翌日,我被昨晚服侍的侍女喚醒,明顯覺得精神好了許多。
可是,我明顯覺得有些不對:不論是氣氛還是周遭的環(huán)境,我雖然不記得昨日所住房間的具體樣子但這床明顯是不一樣的。
眼前的床是一張偌大的綢布大床,可昨晚分明就是一張普通小木塌,但我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任憑那侍女模樣的小娘子擺弄著我。
只是,當那侍女模樣的小娘子把紅蓋頭,蓋在我頭上時,我徹底坐不住了。
恰在此時,“吉時已到”的聲音傳來,還沒開口的我只得硬著頭皮在侍女的引領下到了禮堂。
此時紅蓋頭下的我心中只有說不出來的恐懼與緊張。
一次次繁瑣的行禮過后,我終于在司儀牽引下離開的禮堂,不知去向何處。
此刻,紅蓋頭中的我更加疑惑,這婚禮同我以往所認知的,完全不同,無論是從禮儀還是章法亦或是氣氛,這婚禮上沒有一點兒多余的慶賀聲,有的只是,正前方司儀的各種不知所云的禱詞與我們不斷重復地各種繁復禮節(jié)。
雖然心中無比疑惑,但我仍強裝鎮(zhèn)定,因為我堅信:“以不變應萬變”才是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
當我走在小徑之上時,我才注意到,這地方其實非常之大,剛剛從房間里離開時還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走了許久還沒到達去處。
不知又過了多久,終于我被領入了一個房間之中。
一進房間,我便感到一股幽幽暗香便迎面而來沁我心脾,心中頓時有些意動。
目光反復從蓋頭下面觀察著周圍情況后,我確定了心中想法——這里便是婚房。
之后,我便獨坐于偌大的婚床之上,腦中思緒紛繁,心中恍惚不已。
“姑爺,莫急主家還要行禮,估摸著還要些時辰才會到,有事可叫春華,可切莫弄掉了蓋頭?!鄙韨仁膛崧暤?。
我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鎮(zhèn)定的表象下,實則早已慌亂不已:姑爺,有紅蓋頭?!姑爺?shù)炔辉摰刃〗銌??為什么是主家?!?/p>
“不會的,一定是我多想了,那大漢當時說了是送我娘子,所以主家一定是個女的!”我在心中默默的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于被推開了,我從蓋頭下看到幾個侍女微蹲后退了出去,估計她們應該是在向剛進來的那人施禮。
果不其然,剛才進來的便是略帶著酒氣的“主家”。
從蓋頭的底部,我能瞄見她站在一張桌前,先拜了三下后,便伸手從桌上拿起了什么。
從起腿部的運動可看出,她已轉身走來。
我忙閉上眼睛,心中反復默念著“女的!女的!女的!”
當蓋頭被掀開瞬間,我睜開了眼,只見眼前女子,手握喜秤,皓齒明眸,英氣十足,更有紅衣婚袍相稱,怎個“美颯”一詞了得!
“你便是薛思東?”
我呆滯地點頭。
“那便由我為夫君寬衣入寢吧!”
還沒回過神的我,只見眼前紅衣女子面頰微紅但神色中充滿肅穆,她給我解下喜袍后,又輕輕扶我躺下,之后便解下了自己紅衣,兩衣上架,吹燈,閉帳。
只是!
帳中無言,兩人均僅著素色衣物,閉眼假眠。
果然,我想多了。
過許好久,當我那顆意動的心好不容易才從躁動中平復時,突兀的一鐘聲磬磬傳來。
當鐘聲過后,身旁的颯美女子緊接著開口道:“我姓鐘名溪,字旭涓,從此我便是你娘子,而郎君你便是我夫君?!?/p>
這是古代女子的自我介紹方式?!自稱為我?!
“小生姓薛.....”言未必。
“夫君不必多言,我已然知道”
“?!”
此時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薛思東,名是什么,字是什么。你就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倒是告訴我呀!也免得我之后因此漏了餡兒....”當我還在暗自腹誹時,剛還躺在身旁名叫“鐘溪”的女人,已然翻身而起,胯坐在了我身上!
???
?。?/p>
素衣飄落,紅白相映,一時間天雷與地火相勾,風嘯與鼓聲齊鳴。
那一夜,我忘記了往日種種,只感覺耳畔鐘聲罄罄,枕邊旭陽暖暖……
這人生好生奇妙!好不痛快!
...........................
許多年后,
我早已非昔日少年,歷經歲月磨礪,人世洗煉,已然踽踽到了生命的終點。
回顧往日種種,我都覺心如止水。
彌留之際,我突然就想大喊一句:“小生,姓仇,名宇,字驤裕。也可驤驤萬馬鳴!攜卿上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