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楚道石傳奇·晝行明焰錄》(12)
翼王府與麒王府的感覺完全不同。
如果說后者是樸素的天鵝,那么前者就是夸張的孔雀。
同樣的高墻大門,在翼王府這里不知為何,掛滿了琳瑯滿目,五顏六色到恐怖的裝飾品。連紫色的大門上,也要炫耀地綴上連綿不斷的織錦流蘇,不僅花樣范式奇特,形狀還極盡繁復(fù),幾乎要把磚石結(jié)構(gòu)密密地全遮掩起來。
而相對的,翼王府周圍沒有半個士兵,安靜之極。
楚道石很容易就走到了墻邊,他試圖用手輕觸那些裝飾品,還有半尺的距離就感到針刺般的疼痛,手指被虛空中的力量猛地彈開。秘術(shù)士疼得一咬牙:翼王府果然不需要士兵。
這些看上去煩人的裝飾品,全部是布下秘儀陣的道具!
如果這些秘儀陣全部發(fā)動,別說人類貓狗,就是蟲蟻,也休想進出一只。
楚道石細心地在里面找了一遍,果不其然地發(fā)現(xiàn)了專門用來對付魅的手段。
防備到這種程度,未免也太過了。難道說,不止要防著有人侵入,還要防著有人出逃嗎?
難怪厘於期出不來,現(xiàn)在估計正在里面惱恨地轉(zhuǎn)圈圈吧——為了避人耳目,反而會限制自己。一想到自己還要變著法子去救這個家伙,楚道石就一陣反胃。
白矩手下不會有瀆貉那種人,他門下有如此手段,一定不屑于再豢養(yǎng)武夫。這倒是件好事。楚道石慢慢地踱到墻壁投下的陰影中間,準備進入。正在他醞釀之機,忽然聽到街上傳來了馬車的轆轆聲。
不是已經(jīng)宵禁了嗎?何以這時有人?楚道石閃身藏好,就見眼前陸續(xù)馳來幾輛馬車,懸掛著鮮明的紫色旗幟,翼王府開了一扇角門,有人迎它們進去。
那是專屬于白矩的貨運標志。文帝治下,鹽類等重要物資由官方專賣,負責此事的機構(gòu),正是由白矩掌握。天啟上下運轉(zhuǎn),相當程度有賴于此。平時日夜不停都有相關(guān)物品送進來,只要掛上翼王的標識,可以通行無阻,宵禁可免——這是從前的狀況,現(xiàn)在由于麒王掌管城防,被扣下的翼王貨車也不在少數(shù),但總體來說,翼王的旗幟,還是有一定特權(quán)的。
貨車嗎?顯然不是。楚道石看得清楚,這前前后后進去的幾輛車,都只是普通的載人馬車。從馬的速度和奔跑姿勢來看,重量很輕,每輛上面頂多不會超過兩個人。
楚道石從第二輛馬車開始,就把目光直接伸進了馬車厚重幕布的背后——以前還要集中精神才能完成的手段,現(xiàn)在隨隨便便就可以做到。秘術(shù)士心想:這應(yīng)該歸功于素王,只要跟著他,總要玩命實戰(zhàn)。
這些人他貌似都見過一面。楚道石竭力地在腦海深處搜索關(guān)于他們的印象,最后得出結(jié)論:這幾個人,應(yīng)該當時都在演武場上。而且,還是在最后關(guān)頭得以近距離圍觀的人群中間。
高官?皇子?文帝的侍從?楚道石辨認不出。
直到最后一輛,他才認了出來。
烏世彥。
是他?楚道石疑惑了一下,但是迅速想到:烏世彥所在的濟澤堂,就是白矩支持的。他與翼王,一定關(guān)系密切。
那么,這樣推算起來,前面的那些人,至少不會跟翼王只是普通朋友。如果只是親密的同僚關(guān)系,為何不在白日公開聚會,而是選擇在深夜偽裝前來密會?
想到這里,秘術(shù)士悚然一驚:難道說……白矩私結(jié)朋黨?
他想起,當年甄承上書文帝,檢舉自己的學生結(jié)交朋黨,幾乎給那些年輕人帶來殺身大禍——文帝盡管一直采取休養(yǎng)生息之策,但并不意味著他容忍朋黨這種行為。
而且從來都是零容忍。
白矩你膽子很大嘛。楚道石微微冷笑:看不出來,你竟然比白猊還要囂張。
必須進去,最好能聽聽他們說什么。雖然整個翼王府都被符咒包裹起來,但是秘術(shù)士意識到,秘儀陣發(fā)動得不夠充分,可能布陣的人認為沒有必要在平時興師動眾。楚道石有備而來,他抖了抖袖子,從里面竄出一股淡灰色的火苗來,這火不熱不亮,外表看上去就是一縷青煙,但是經(jīng)由秘術(shù)士甩手,沾到外壁上的裝飾品以后,立刻無聲無息地燒起來,同樣無煙無光,眼瞅著飾物一樣樣消失在空氣中。眨眼間,這股火悄沒聲兒地把墻上燒出一道溝來,這才熄了。
楚道石把自己擠得扁扁的,從這道縫隙里塞了進去。
經(jīng)過上次在麒王府的實地練習,這次的穿墻明顯好了很多,惡心和頭痛的癥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楚道石還沒有來得及慶幸,他突然意識到不對。
在墻的另一邊,一股強大的氣場撲面而來。
楚道石拼盡全力在空氣中架起禁制,算是堪堪避過第一擊,但仍然被凌空打飛,一頭栽在地上,臉整個撲進土里,血當時就流了下來。
秘術(shù)士手撐地竭力翻滾,總算是避開了接踵而來的第二擊,等他起身看向攻擊所來之處,依然只是一片黑影。楚道石心頭火起,雙手插進地面之中,猛地將松軟的泥土揚向空中,向一片砂土中噴了一口氣,登時泥土砂石向著黑暗疾射而去。
然而飛沙走石過后,暗處依然無聲無息,這一波攻擊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楚道石不自覺地冷笑,晃了晃手,突然,幾股煙霧飄了出來,有人悶哼一聲,煙霧隨即熄滅,但是這樣已經(jīng)足夠了。秘術(shù)士循著煙霧的方向,袖中藏著的碎紙化作白色劍雨,兜頭猛撲。
如果對方抵擋,紙會立刻附著在上面,隨后滲透進去——足夠他喝上一壺。楚道石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下一步,自己也起身奔上前。
出乎他的意料,對方出聲笑了,是一個很蒼老的聲音,嘶啞而連綿不絕,有如梟音。
楚道石的腳步被這笑聲震得停頓了一下,他本能地反應(yīng)過來:中計了??!
還沒等他明白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隨著一聲悶響,“嘭”!笑聲戛然而止,代之以肉體倒在地上的響動。
黑暗中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厘於期!
他沉著一張臉,手里提著一塊大約人頭大小的石頭,上面沾著血跡。在他身前,一名老人向下俯臥在地,早已失去了知覺。
楚道石這才感到,自己渾身上下已經(jīng)被汗?jié)裢噶恕?/p>
厘於期的聲音沒有什么波動:“出手早了,應(yīng)該等他干掉你再說。”
秘術(shù)士有點兒哭笑不得:“這個,未必吧。”
“他那笑聲就是武器,你的紙術(shù)早被他震暈了,馬上就會全招呼回來,你到時候就是一個篩子,正好澆花?!?/p>
“這么說來還要多謝了?!背朗Z帶譏刺。
“少廢話。要不是你來找麻煩,我也找不到這個機會?!崩屐镀诓荒蜔┑卣f,“這個地方就他媽是一個活監(jiān)獄,整個翼王府一共由十二名秘術(shù)士把守,按照時刻方位排列,任何一個地方有異動,立刻就能展開攻擊。這些人個個經(jīng)驗豐富,你那點兒本事算個屁?!?/p>
“連老奸巨猾的魅都給困住了,果然老道。”
厘於期立刻冒了臟話,罵了一會兒才想起正事來:“算了,不跟你這個混蛋一般見識。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恐怕真的跟翼王有關(guān)?!?/p>
楚道石也懶得斗口,應(yīng)道:“你說明白一點兒?!?/p>
“外面是有個救濟窮人的地方對吧?”
“濟澤堂?!?/p>
“翼王似乎是通過那個地方,私藏什么東西。”
“什么?”這話聽得楚道石一激靈?!澳莻€地方能藏什么?”
“不知道!”厘於期顯得十分煩躁,“我也是意外聽到的。翼王府晚上的()不讓門人入內(nèi),而且有太多的秘術(shù)士,不能潛入,我甚至都不能離開住處太遠。上次完全是通過傳音術(shù),在翼王的書桌上動了手腳,才勉強聽到他們似乎在爭論?!?/p>
“他們爭論什么?”
“聽不清,但之前從未有過高聲,這一個月內(nèi)卻激烈爭論了兩次,別問我翼王跟誰爭論,我聽不出來,只能偶爾分辨出‘救濟’、‘藏匿’、‘流民’幾個詞?!?/p>
“我剛才在外面看到,濟澤堂的官員烏世彥參與了(),如果是關(guān)于濟澤堂的事情,翼王應(yīng)該是在跟他爭論吧。”
“如果是翼王在他那里藏東西,也不見得就是跟他爭論?!崩屐镀谙肓讼耄斑@個人數(shù)次向翼王求助,說白了就是要錢,因為濟澤堂馬上就要斷糧,白矩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盡管手再緊也沒有過。只是現(xiàn)在有點兒特殊情況,我聽說是因為麒王接手天啟防務(wù),所以現(xiàn)在很多東西似乎是被攔在城外進不來,只能等一等。歸根結(jié)底,翼王對他恩重如山,烏世彥就是一條狗——有向主子吠的狗嗎?”
“那可說不好。狗臉才容易翻,人前寵物,人后畜生的家伙多了去了?!?/p>
厘於期被氣樂了:“算你毒。但我建議你,如果想要知道真相,最好把濟澤堂摸清楚?!?/p>
“可我們只是想知道,鬧市火焚是怎么回事,就算翼王在濟澤堂藏東西,跟這事兒沒關(guān)的話,也幫不上忙?!?/p>
“我當初傳第一張圖,”厘於期利落地接話,“白徵明應(yīng)該猜出來了吧,翼王想借機打擊麒王,栽贓給他?!?/p>
楚道石肚子里說:差不太離,但你害得我跑了一趟麒王府,差點兒鬧出人命。
“第二張圖,是給旻旻的,我猜她一定會傳給你,是因為我聽到他們把這兩件事合并起來爭論。我不敢推定翼王就是背后的主謀,但既然提到了,就一定有影兒。”
“我說,你就不能聽得連貫些?”
厘於期又開始冒臟話:“你自己試試去?一個秘術(shù)士都對付不了,還要求我?”
“你覺得會不會是白矩的秘術(shù)士做的?”
“他的秘術(shù)士從不出府,怎么確定要燒死哪些人?”
楚道石皺著眉同意他的意見:“對,這也正是我所困惑的,這些被燒死的人到底是怎么被選中的。難道說,真的是在房頂放置火齊燧鏡,聚光而把人活活照死的嗎?”
“扯淡!這東西要想燒死人,得建多大?你以為這樓閣宮殿之上,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修東西的嗎?”
“如墜五里霧中?!币环懻撝拢朗挥X反胃。
厘於期回身踢了躺倒在地的秘術(shù)士老人一腳:“媽的,不管怎樣,我還要先處理一下這個?!?/p>
“你不離開?”
“不?!?/p>
“為什么?”
厘於期笑了一聲:“翼王府很舒服?!?/p>
“你開玩笑吧?!?/p>
“對,我是在開玩笑?!崩屐镀谀樕蠜]有半點笑意,“實際上,我要幫助白矩繼位?!?/p>
楚道石定定地看著他:“白矩繼位?我猜他登上九五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兄弟們都流放到蠻族之地去。”
“不對,他一定會先殺白猊,所有麒王旁系,一個不留。”
“那素王怎么辦?”
“安度晚年。我就是為了保證這個?!?/p>
“你太天真了?!?/p>
“我天真?”厘於期湊到楚道石跟前,五官不自然地扭曲著微笑,“你了解這些皇子們嗎?”
楚道石避開他的目光:“我不需要。”
“你知道白矩為什么會像女人一樣化妝嗎?”
“我為什么要……”
“因為他常年缺乏睡眠,整張臉就像是骷髏一樣嚇人?!?/p>
楚道石一時無言。
“為了維持整個天啟的運轉(zhuǎn),白矩每天只睡兩個時辰,他記得住天啟每一個市場每一種貨物的價格漲跌,能夠精準地預(yù)測食物供應(yīng)狀況,上至皇族官員,下至販夫走卒,他們掙多少錢,花多少錢,新開墾了多少土地,有多少嬰兒出生,有多少流浪者倒斃街頭,他每一樣都知道?!?/p>
“所以他就必須要在臉上涂更多的粉,掩蓋野心嗎?”楚道石反問道,“除了白猊,所有人都有公平的機會,白徵明也有?!?/p>
“如果不是你還有點用處,我真想一刀捅死你?!崩屐镀诶浔鼗卮?,“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白徵明根本不適合最高的那個位置,那里絕不是酒池肉林,只有刀山火海?!?/p>
“所以你倒是為他著想了?”
“是的!”厘於期把昏迷的秘術(shù)士從地上粗暴地拽起來,扛在肩上,“我警告你,你不要擋我的路。白猊或者白矩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但是白徵明不應(yīng)該被卷進去!”
他背轉(zhuǎn)身,低低地說道:“保護好他,還有旻旻?!?/p>
隨即,厘於期與老人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在廢什么話?楚道石想道。
既然目標已經(jīng)指向濟澤堂,果然還是要再篩查一遍,看看到底有什么線索。楚道石一邊想,一邊心不在焉地往回走。
剛才與翼王秘術(shù)士遭遇的地點,是翼王府花園的邊緣,楚道石因為戰(zhàn)斗,走得遠了點兒,為了能找到剛才從外圍打開的缺口,他在手中燃起一團亮光,沿著墻開始慢慢搜尋。在這過程中,他腦子里始終在想著剛才厘於期說的話,一時有些晃神,并未留意觀察周圍情況。
突然,有人叫了一聲。
秘術(shù)士倉皇抬頭,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名少年瞪大了雙眼。兩個人面對面之后片刻,少年忽然指著楚道石手中的亮光,清晰地喊道:“我認識你!你是五哥的那個門人,你是秘術(shù)士?!你來這里干……”
還沒等他說完,楚道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向前伸出一只手,在虛空中五指緊扣。
少年兩只手緊緊扒在脖頸處,徒勞地掙扎著,雙腳漸漸離開了地面。
一聲輕響之后,少年松開了手。他毫無生機的身體從空中掉下來,軟綿綿地趴在了地上。
又過了一會兒,楚道石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飛奔過去,把手放在少年的臉上——后者早就斷了氣。他的脖子被擰斷,走得近乎安詳,臉上甚至還殘余著驚訝與迷惑混雜的神情。
秘術(shù)士覺得像是有人在他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腳,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冷汗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他整個腦子變成了空白,手劇烈地發(fā)抖:我做了什么?這是怎么回事?這個人是誰?他為什么會躺在這里?他怎么了?!
也許我是在做夢。楚道石想。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幾乎是漫長到永無盡頭的幾個瞬剎過后,楚道石腿一軟跪在地上,連滾帶爬地撲過去,痙攣地把手伸到少年的鼻翼前。
除了死,什么都沒有。
楚道石第一個念頭是想吐。但我不能在所有的皇子府都留下嘔吐物做紀念。一瞬間,他居然抽筋地開起自己的玩笑。腦子空前地飛轉(zhuǎn),秘術(shù)士癱軟的四肢驟然緊繃,他爬起來仔細觀察尸體:少年身著紫衣,淡青色冠,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楚道石依稀記得在演武場蜂擁過來的皇子群中見過這個人——這個印象讓他倍增惡心。
支持白矩的弟弟嗎?剛才在窺視進府的馬車時也見過,但名字看起來是不可能知道了。
如果按照厘於期所說,翼王府有十二名秘術(shù)士各自把守時刻方位,負責這個區(qū)域的已經(jīng)被暫時打昏,估計厘於期會給他制造一段空白記憶,所以目前還沒有人知道小皇子被自己掐死。
小皇子為什么來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也無從得知,可能是方便,也可能是散步,這都無所謂了,重要的是如果時間拖得一長,一定會有人意識到他的消失,到時候幾個秘術(shù)士聯(lián)手,自己就算是逃跑,也一定會被抓出來被碎尸萬段。楚道石想,我死不足惜,可是素王如何辯白?
我會連累所有人。
不行。楚道石的心頭,涌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殺機:誰攔我的路,就去死吧。
他閉上眼睛,精神變得無比集中,少頃,一個冒險的念頭出現(xiàn)在腦海里:不管怎么處理尸體,都有可能被發(fā)現(xiàn)的話,那就讓這具尸體繼續(xù)活著!
楚道石掏出自己的指骨護符,動手前稍微傷感了一下:那是師父留給自己最后的紀念品。老人家死的時候說過,只要尚存一線善念,護符就能保人不死。
估計我以后用不著了。秘術(shù)士冷漠地想。他把尸體翻過來,把護符硬生生塞進了小皇子的后頸。指骨發(fā)出細碎的破裂聲,鉆進了尸體的骨縫,隨即消失不見。
楚道石退后半步,向尸體打了個手勢。
已經(jīng)死透的小皇子,忽然坐起,放大的瞳孔收縮回正常大小,收攏渙散的眼神,直勾勾盯住了楚道石。隨即,在楚道石下一個手勢之下,少年站起身來,僵硬地向前邁了一步。
但是秘術(shù)士深知,這并不是起死回生的手法。指骨護符只能給予活動的假象,并不能喚回生機。實際上,在小皇子身體看不見的位置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尸斑,腐爛也已經(jīng)開始,他依然是一具尸體。
楚道石趴在小皇子耳邊,輕聲說:“直接出門上車回府,告訴你的仆人你著涼了。正常吃飯,正常吃藥,有人來看望你,回答他說你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明天,騎馬去打獵,你會在追一只兔子時縱馬狂奔,失足跌落,死在當場?!?/p>
皇子的尸體輕微地點了點頭,向著翼王府的大門走去。開始時動作很慢,略有不協(xié)調(diào),但是十幾步之后,動作變得與常人無異,輕便靈活。
只要沒有秘術(shù)士及時發(fā)現(xiàn)小皇子的異常,他會死得無聲無息。
楚道石望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師父,我不再需要您保護我了。
過往種種,都如夢幻泡影。新的時間,就從現(xiàn)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