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隊長
第二次反叛戰(zhàn)爭后幾天。
“咚咚咚”
兩個士兵穿著普通軍衣,披著簡陋的木甲站在門外等著,顫抖著搓手。冬月臨近,下雪的日子就快要到了,感覺已經(jīng)格外的冷了。
等到門靜悄悄的漏出來一條縫,其中一個士兵注意到了動靜,看著門后面的女孩。
“夏冰呀,叔叔來給你說個事兒。”
“他死了嗎?”
士兵突然愣住,旁邊的士兵兄弟用肩膀碰了碰他,說著:“害,夏大哥的孩子聰明得緊,我當時就說,我們來敲她的大門,她立馬就會明白,不用我倆兜兜繞繞?!?/p>
說完,剛開始說話的士兵悶悶地轉過身去,看著街景,另外一個士兵對著夏冰接著說。
“夏冰呀,上頭會發(fā)些錢下來,度過一段日子應該是夠的。如果不夠再找我們拿,我們這幾個笨手笨腳的,不如大哥,不會帶孩子。你就好生住在家里,有什么事兒跟我們幾個說,記住了啊?!?/p>
一道柔柔弱弱的聲音傳出來,“謝謝?!?/p>
“沒事兒,大哥沒少幫過咱們,你還那么小,幫幫是應該的。就這樣吧,軍中有規(guī)矩,我們先回去了?!?/p>
“再見?!?/p>
說罷,兩個士兵往城門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著手哈氣,剛離開不遠,如米粒般大小的雪慢慢飄落下來,掉到地上就融化掉。
悶悶不樂的士兵開口道:“你說,我們真的要把她留在那兒?”
另外一個搖搖頭,“沒法子,前方戰(zhàn)事吃緊,我們又不能說不當兵,只是可憐了這孩子?!?/p>
悶悶的士兵想了想,抱怨道:“夏大哥當初不該參軍,你說這孩子以后咋辦?”
“難,要不是當初大龍吃掉了大嫂,他也不會這樣?!?/p>
兩人身影漸漸遠去。夏冰透過門縫看著兩人消失在街道,把門關好,轉過身來,看著院子中間的大缸出神,平時那個男人就會站在水缸前,看著其中的兩尾魚兒游來游去。水缸里面還有一些荷花,開花的時候非常漂亮。
可現(xiàn)在,那里空無一人。
水缸里的荷花葉也已近枯死。
夏冰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但不一會兒,淚水就又占滿了眼眶。她眼中的家不斷扭曲著,仿佛越來越不像個家。終于眼淚還是憋不住了,開始放聲大哭。
“爹,你走了,我怎么辦?”
…………
第二次反叛戰(zhàn)爭幾年后。
“吼!”
仿佛空氣都凝滯了一下,震天的龍吼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每個人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巨龍!巨龍!目測有四條,三代巨龍?!蹦酀舻某夂蛞荒樋只?,一邊地沖向戰(zhàn)場后方,一邊重復觀察到的消息。
聽到消息的眾人一片嘩然,不相信怎么會有三代巨龍,這可是在邊線之內(nèi)啊!北邊,東邊和西邊可都是有鎮(zhèn)守的王,那是皇帝和大將軍親封的王。
斥候在后方戰(zhàn)場沒跑多遠,就被一個滿臉胡須,身形高大的大漢給抓著木甲,猛的一下給提起來。
雙腳懸空的斥候還沒有在大漢的動作中緩回來,就聽到那漢子說:“你可當真?這可是在邊線之內(nèi)!”
斥候眨眨眼,看清面前的人,頓時火冒三丈:“這是軍情,怎會騙人!”
漢子大叫道:“你知不知道北邊有鎮(zhèn)北王都長到山野農(nóng)田上的防線,西邊還有鎮(zhèn)西王的不敗軍隊!”
斥候答非所問:“放俺下來,我還要把軍情送到上頭去?!?/p>
大漢一聽這話,手就軟了下來,但眼睛愣愣地看向前方戰(zhàn)場。斥候下來的時候腿軟的不行,坐在了地上,不顧身上的狼狽,立馬連滾帶爬的跑向后方指揮營。
夏冰握著刀柄的手微微出汗,下意識地握緊,上前兩步走到大漢身旁,問道:“三代巨龍有多強?”
大漢聲音低沉,緩緩道:“當初第二次反叛戰(zhàn)爭時,龍族的反撲,就是一條二代龍和五條三代龍,直接從北方防線打到了中都門口?!?/p>
夏冰聽到“第二次反叛戰(zhàn)爭”這個詞語,心就沉了下去。
當初父親就是在這場防御戰(zhàn)中犧牲。
大漢右后方的一位士兵,小聲說道:“雖然就算沒有二代龍,但我們這次也沒有鎮(zhèn)北王,我們幾個也沒有鎮(zhèn)北王的實力。”
大漢嘆了一口氣,看著這低落的士氣,提醒道:“那我們還是要打,我們可是軍中的人形大弓,多少得支棱起來。”
這番話顯然效用不夠,另外四人心情復雜,沒想到這么快就要下去見以前的弟兄了。短暫的軍營時光令他們都很是幸福,因為他們是血籍,不被普通人所認可的人。
他們就只是低頭站著。身旁士兵的隊伍不斷交錯著,行進著。資源快速遞進,前后方漸漸交換著,將尚有力氣的士兵送到前方去。五百士兵,只有三百兵力主力,一百觀察兵,兩只血籍隊伍,其余都是后備人員。這支五百人隊伍的首要目標是清理當時第二次反叛戰(zhàn)爭中,在邊線之內(nèi)逃跑的殘余,或者是北,西兩道防線的漏網(wǎng)之魚。
沒一會兒,剛剛被大漢提起的士兵又跑了回來,還用眼睛四處尋找著,看見了大漢,便直沖沖地跑過來。大喊道:“血籍第五小隊,上頭讓你們上戰(zhàn)場,后方會有大弓掩護,另外一支隊伍我馬上通知。”
大漢大吸一口冷氣,細細感受冷氣不斷刺激肺部,讓頭腦逐漸清醒。輕聲說道:“我們走吧?!?/p>
后面夏冰和另外三位隊友跟上,沉默的小跑著。
沒走多久,另外一支五人隊伍跟了上來。
“我們是第七小隊?!?/p>
沒有太多的來往,沒有太多的話語,沉默地奔向戰(zhàn)場,從后方到前方,從現(xiàn)世到地獄。
“咻!”
幾道破空聲充斥在十人的耳朵,強迫他們清醒。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戰(zhàn)場,所有情緒都不重要,所有的想象都不重要,腦袋里面只能思考一件事,就是打到巨龍,這樣才有可能活下來。
箭矢過后,戰(zhàn)場好像安靜了,沒有一點聲響,迎來了短暫的空隙。
大漢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大吼:“散開。”
人們紛紛向左右方飛速邊跑邊跳地拉開距離。
大塊火紅的液體從天上落下,砸出一個又一個通紅深坑,草木順風而燃燒。有兩個沒反應過來的血籍士兵直接被砸進泥土里,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燒成灰燼。另外八個人顧不上滾燙的熱浪和身上的悶熱,不斷變換著位置,順便抬頭觀察著天空。
漢子經(jīng)歷多次支援,知道許多的信息。就比如這次“火雨”,就是三代巨龍被射瞎雙眼會做的反攻。三代巨龍外表的龍甲強度比四代巨龍高上不少,除了鎮(zhèn)北王和鎮(zhèn)西王配備有特殊的大弓外,軍中的大弓對四代巨龍自然是手到擒來,但很難對三代巨龍造成可觀的打擊。在巨龍的數(shù)量上,也依然是四代遠遠多于三代。所以長到兩米的箭矢只是為四代巨龍打造的。血脈往上的巨龍,再大的大弓都沒有意義。
漢子剛打滾到一塊兩米巨石之后,身后感覺滾燙,一下跳開。
“火雨”掉在巨石上,不斷融化著巨石,漢子趁著機會打量著遠方,那條巨龍揚起百米的身軀,張開雙翼,昂頭從嘴中噴出明亮的烈焰和火水,天空像是被點燃了一大片。
待到巨龍停下吐息,漢子觀察了一下周圍,大量士兵去抵擋另外三條三代巨龍,一咬牙,大叫道“血籍小隊,進攻!”
“唰!”
血籍士兵們拔出特制的刀,刀身顏色各式各樣。
血籍,即是第一次反叛戰(zhàn)爭的產(chǎn)物,剛剛展露頭角的新將黃石松,帶領自己的部隊與二代巖龍廝殺著。這是人族第一次見到龍血,人們在戰(zhàn)斗過程中無意識的吞下了龍血。第一位混血兒出現(xiàn)了,他居然像是竊取了巨龍的偉力,可以用出巖石的力量,在巨龍作戰(zhàn)中發(fā)揮出巨大的作用。
好景不長,那人不斷使用著偉力,在一定時間之后,發(fā)了瘋,不分敵友的使用偉力。
在當時還很年輕的黃石松立馬就明白了龍血的價值,在把巖龍打退之后,叫來了還不是大醫(yī)師的溫煦,在眾多將士的實驗下,摸清楚了如何在安全情況下竊取巨龍的偉力?;实蹫榱吮阌诠芾?,就將這些人另外進行登記,名為血籍。
金黃色的光芒在夏冰的眼中亮起,奔跑速度驟然加快。
不出十個呼吸的時間,夏冰和漢子還有另外兩個血籍士兵首當其沖的來到巨龍面前五十米處。
而巨龍即是失去了視力,也憑借感覺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族士兵。巨大的龍爪拍到地上,引的地面搖晃,打斷了后面四個士兵的奔跑節(jié)奏,四人左搖右晃的保持平衡。
而已經(jīng)近距離接觸巨龍的血籍士兵,刀刃提在身后,亮光漸起,偉力附著在刀刃上。
四人看準時機,將手中的刀砍在巨龍的脖子上,頓時散出無數(shù)光芒。
巨龍慘叫一聲,但立即把巨大的雙翼合攏。
察覺情況的四人借用偉力,腳下一蹬,迅速退到遠處。
但依舊有一人沒來得及,直接被龍翼砸成肉餅。還有趕來四人的其中一人被吹飛撞在倒塌的樹木上,被鋒利的樹干刺穿了胸膛。
夏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不忍的閉上眼睛。
“戒備!防守!”漢子大叫道。
收攏雙翼的瞎眼巨龍并沒有停下攻勢,在三人還在騰空之際,直接像魚或蛇的擺動一般,直接向前方?jīng)_去。
龐大身軀勢如破竹,毫無阻礙的沖破了堪堪搭建起的防線和大弓陣列,血肉鎧甲紛飛,拉出一條寬二十多米的丘壑。
漢子呆呆地的落地,看著這一切,希望的光芒漸漸消散。
“隊長!”
夏冰招呼著發(fā)呆的漢子,情形已經(jīng)變得更壞。沒有了后方大弓的支持,兩百多人已經(jīng)拖不住了另外三頭巨龍了!尸體堆在三頭巨龍的身后,甚至都不成人樣。
三條巨龍俯下龐大的身軀,長尾一甩,帶起泥土和肉泥,像第一條巨龍做的那樣,沖向了剩下了六人。
夏冰緊握刀刃,亮光迭起,在后跳中甩出幾根長長的冰錐,刺進了巨龍的身軀,稍微抵擋巨龍的動作。
在她身旁的一人,也在巨龍經(jīng)過的地方升起了長十米,厚兩米的巖石壁,巨龍的步伐停下了。
另外的三人也照做,減慢了其中一條巨龍的行進,拉開了距離。
“隊長!戒備!”
夏冰的招呼好像起了作用,漢子慢慢地轉過頭,看著夏冰??墒悄且浑p無神絕望的眼睛,就那么深深的印在她的心底。
夏冰一瞬間就明白了隊長想要干什么,就像當時立馬就明白父親的兄弟來告訴她的事情,是父親的死訊。
“隊……長。”夏冰喊不出口。
因為就在下一個呼吸,那個在夏冰眼中偉岸了幾年的身影,在巨龍的尖牙中被撕裂。
士氣跌落谷底,剩下士兵的眼眶上,都抹上了黑灰色的陰霾。
三條巨龍擠出出他們的防御,口含耀眼的亮光,黃金龍眼之中只有兇殘。
就在烈焰即將噴涌而出之時。
“吳人杰,前來支援西北掃蕩軍!”
風,漸漸地聚集起來,以三條巨龍為中心點,挾帶著火水,始終在三個柱子般的空間里面,狂暴而躁動。
夏冰遙望那個空中疾行的身影,那個戰(zhàn)勝巨龍的未來。
…………
大醫(yī)師醫(yī)館。
在一個只能放床褥和小木桌的狹小房間里,楊安端著藥慢慢坐下,看著床上的夏冰姐姐,慢慢吹拂著藥湯,使其溫涼一些。
“楊安,我還有多久才可以出去?!?/p>
“師父說,在上次戰(zhàn)斗中,你的龍血占比升得太多,需要多養(yǎng)幾天,不然龍血吞噬你太快,命就沒有了。"楊安小心翼翼的把湯藥遞給起身坐起的夏冰。后者嘆了一口氣,還是將湯藥一口喝下。
“夏冰姐姐,我們認識幾天了,算朋友吧,我能不能跟你學武呀?!?/p>
“為什么想學武?”
“因為沈凜啊,鎮(zhèn)北王親自教他,那小子武功是越來越厲害了,我怕到時候只有站在他的身后看著他耀武揚威了?!?/p>
夏冰露出一點微笑,“好。”
當時自己,也是想著自己強大才習武參軍,成為血籍。仔細想來,吳人杰也是大將軍親手指導,唯二的弟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