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Night Ending

? ? 沒有太多時間了，墨菲斯也知道。

? ? 夢魘將威廉困在披薩店舊址之中，威廉身下的座椅沾滿灰塵，不像它看上去那么牢固，只要稍稍傾斜身體，便會發(fā)出令人不安的噪聲…

? ? ?威廉掃視著四周，卻發(fā)現(xiàn)這篇廢墟中的一切都不對勁：地板在他的記憶中應是黑白相間的，可那些黑色瓷磚一會兒變大，一會兒又縮小，有時還會與白色瓷磚互換顏色，甚至轉(zhuǎn)變?yōu)樾杉t色…

? ? ?走廊的盡頭堆放著些廢棄的玩偶皮套，不，那是錯覺嗎？威廉認為，那些皮套下的金屬眼球正透過黑暗凝視著自己。

? ? 墻壁上的畫，那些許多年以前，孩子們用蠟筆畫出的作品，上面的蠟筆小人應該是微笑，還是哭泣？亦或者二者都是，變幻無窮？

? ? 這座走廊本身，也如同魔怪的巨腹般蠕動：威廉看著走廊盡頭的大門發(fā)出光亮，那光亮時而近在眼前，近得如太陽般刺眼；時而與威廉遠隔千里，像是一只將要油盡燈枯的螢火蟲…

? ? 威廉受夠了這種精神折磨。

? ? 他巴不得早點死去，他想要尖叫，可自己的嘴已無法發(fā)聲，黑色的膠條封住了他的嘴巴，他現(xiàn)在只能晃動身體，希望自己能夠掙脫電線電纜的束縛。

? ? ?"選擇…"夢魘潛伏在不遠處，她并不是在等待，而是在思考；這是她第一次面臨這種選擇。

? ? ?威廉沒能看見她，眼前的瘋狂景象早已讓他崩潰，更何況，墨菲斯在陰影之中，沒有人能夠察覺。

? ? ?墨菲斯又在腦中重復了一遍那些自我催眠般的話語："殺死威廉的是夢魘…克里斯眼中的是墨菲斯…只要他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不會有事…"

? ? ?自己依然可以做克里斯的朋友，不用再忍受怨念與孤獨。

? ? ?殺死威廉，就能放下怨念，克里斯不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就能放下孤獨。

? ? ?是時候動手了。

? ? ?墨菲斯從陰影中走向威廉，威廉的眼神也傳達出他的內(nèi)心所想："是你…？"

? ? ?"是我。"墨菲斯回敬威廉一個微笑，那微笑像是被軟棉包裹的尖刀般，直直刺入威廉的內(nèi)心。

? ? ?墨菲斯的左手上，那些黑色的血絲開始暴露增長，五指變?yōu)楸缓诎祷\罩的機械尖爪，如剃刀般整齊排列著。

? ? ?"威廉先生，您應該還記得這里吧？

? ? ?這可是您的披薩店啊，未經(jīng)搬遷，真正屬于您的第一家披薩店！

? ? ?它是因為什么才搬遷的？對了！是因為我，我當時死了，不是么？

? ? ?或者說…是因為你？總之，

? ? ?威廉先生，最后的時刻到了。"墨菲斯張開嘴，口中的牙齒也變做夢魘的尖牙，她用尖爪抓住對方的喉嚨，準備讓他就這樣窒息而死。

? ? ? ? 墨菲斯在自己的心中為威廉敲向喪鐘："3…2……1！"

? ? ? ?"墨菲斯？"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感到熟悉而又驚恐，她收起自己的金屬屠具。

? 轉(zhuǎn)過身時，克里斯看到的只有自己的朋友，雙手放在胸前，神情緊張。

? ?"克里斯…我和…他…我們…"墨菲斯的皺緊眉頭，讓克里斯認為她是出于恐懼而發(fā)抖，克里斯則走上前去，握住對方的雙手。

? ?"你們都是被報紙上的那個…"克里斯還沒能將"殺人犯"一詞說出口，墨菲斯便急忙點頭。

? ? 克里斯走向自己的父親，一邊試著為他松綁，一邊解釋自己如何找到這里：露戴因通過發(fā)送手機短信，找到了威廉手機的位置，因此他來了，沒有其他人。

? ? ?"克里斯，你自己一個人？"墨菲斯反問他，克里斯救下威廉，威廉也因體力不支而昏倒在地。

? ? ?克里斯緊握雙拳，擋在墨菲斯與威廉之間，他知道墨菲斯的心中充滿恐懼，但并不是害怕報紙上那所謂的殺人兇手…

? ? ?她在害怕的，是自己的朋友。

? ? ? 克里斯拿出一顆玉米糖："我從爸爸的房間找到的…"

? ? 克里斯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哽咽，那是失望、憤怒與疑惑的集結(jié)體。

? ? ?"我的糖，昨天回家后就吃光了，我家里也沒有其他人…在昨天去過集市…"克里斯將玉米糖扔到地上，"…但是我昨天給了你一些這種糖…"

? ? ?"克里斯…我…"墨菲斯不安地捂住耳部，克里斯多半已經(jīng)猜測到一切了。

? ? "而且，為什么那名罪犯綁架了你和爸爸，卻沒有把你綁起來？"克里斯的眼神變得嚴肅，透露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 ? ?墨菲斯向身后退去，她的腳踩到鐵釘，來自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讓她無法再遏制自己的情感…

? ? ?夢魘巨獸沖破女孩的軀殼，在自己的朋友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如深淵般黑暗的外殼，方尖碑碑般排列的尖牙，血色的金屬雙瞳，以及…心中的扭曲與恐懼…

? ? ?"克里斯…"夢魘的聲音，也變得沉重而壓抑，克里斯伸出雙手，保護身后的父親。

? ? ?不，不應該是這樣，自己不能傷害克里斯…夢魘不想再回到以前的孤獨中了！她（它）無法離開克里斯！

? ? ?它（她）恨透了那該死的孤獨，與人們的偏見！

? ? ? 夢魘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它的身體又逐漸縮小，陰影與黑暗也隨之緩緩消散…長呼一口氣后，它恢復為原本的她。

? ? ?她坐在地板上，那顆鐵釘還深陷在自己的腳中，那種劇痛，她好久都沒有感受到了，化為幽靈后，就連痛覺神經(jīng)也變得遲鈍…

? ? ?她看著克里斯走向自己，欣然接受自己的命運，是的，克里斯沒有可能會寬恕自己…

? ? ? 墨菲斯閉上眼睛，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 ? ? 克里斯俯下身去，左手抓住那根鐵釘，輕輕將之拔出；他脫下墨菲斯的鞋子，用手帕為她包扎傷口。

? ? ? 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這么做。

? ? ? "克里斯…"墨菲斯看著克里斯轉(zhuǎn)身，想要挽留卻無法起身。

? ? ? ?"朋友要相互幫助，"克里斯攙扶起自己的父親，他嘆了口氣，心中滿是失望，"可是墨菲斯…你沒有朋友，你只是個罪犯…"

? ? ? ?克里斯的眼角，閃過一些淚光，但那淚光轉(zhuǎn)瞬即逝，如同寒冬深夜里的火苗。

? ? ?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幫助墨菲斯了。

? ? ?墨菲斯看著克里斯離開長廊，為什么，現(xiàn)在她認為復仇毫無意義了？她明明可以殺死克里斯，然后殺死威廉…

? ? ?她就這樣在原地哭泣，陪伴她的只有這片廢墟，以及從陰影中爬出的夢魘玩偶。

? ? ?"主人…"一只身形較小的夢魘玩偶走到她身邊，想要安慰些什么。

? ?"如果復仇不能改變我的孤獨，那還有什么意義…？"墨菲斯這樣問自己，哭泣并未停止，但淚水在此時此刻卻毫無價值。

? ? ?大雨，再次籠罩了這座城市。

? ? ?克里斯回到家后，什么也沒有說。

? ? ? 威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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