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羨】愛妻(下)

茶香裊裊的松風水月居里,藍啟仁嘆息:“罷了罷了,和離便和離吧?!?他品了口茶,余光落在藍忘機身上,可惜道:“昨夜你送來和離書,那孩子就在身旁,他知道后,也同意了?!?對于這個,藍忘機并沒有什么意外。他無意聽人說過,他這個妻子逆來順受,同意倒也正常。 “明天他便要離去,你可要去送行?”藍啟仁見藍忘機沒有反應,又嘆息。 藍忘機:“明日侄兒有事?!?藍啟仁氣血頓時涌上來:“退下吧!” 翌日,藍忘機早早便候在了山門。 早間山門行人少,他知道魏無羨不愿意多見人,故此時在此等候。 果不其然,若是他再晚來一會,估計就不能為魏無羨送行了。 而如若他知道了他目送著遠行之人的字,他肯定不會目含期待地任由魏無羨離去。 可惜,等到藍忘機發(fā)現(xiàn)端倪直至真相,已過去整整一月。 在這一個月里,藍忘機不是沒有去找過魏嬰魏無羨,但他的書信落入孟府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沒有一點回音。 實在是心亂得緊,他派人前去打探情況,卻得來孟府少夫人因為這些書信被冠以不潔罪名,已被休棄回了娘家,而孟府大少爺,不日就要另娶妻。 聽到這個,藍忘機一頓,不是和離嗎?怎會是休妻? 不過這都不算甚大事,魏無羨能恢復自由之身便好,至于他被休棄的不好名聲,藍忘機不在乎,他現(xiàn)在最在乎的是,魏無羨去了哪里? 又派人打聽了孟少夫人的娘家,知道了地址后,藍忘機前去尋找,卻發(fā)現(xiàn)這人根本就不是魏無羨…… 心中荒謬的感覺愈來愈甚,藍忘機每天都心緒煩躁。 一日,藍忘機在松風水月居那里,意外看到了他的“前妻”,彼時他外露的驚訝情緒吸引了藍啟仁的注意力,于是得了藍啟仁的問話。 “他怎還在這里?”藍忘機想了想,還是問。 藍啟仁瞧了瞧房里余下之人,恍然大悟:“此乃無羨之前的貼身侍從,無羨離開云深后,老夫便把他安排在了此處,忘機不要多想?!?貼身侍從…… 四個字在藍忘機的腦海里放大,也讓他多日來的荒謬感達到鼎盛。 “他……魏……無羨可有其它名字?”藍忘機艱難地問。 藍啟仁聽后瞪眼:“你媳婦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見藍忘機久久不語,沒好氣道:“魏嬰,你前媳婦還叫魏嬰!” 一語使得藍忘機渾身血液凝滯,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生得如何?” …… “藍忘機!”藍啟仁捂住胸口。 他見藍忘機情緒不佳,無奈嘆了嘆氣,起身去尋來柜間的畫卷鋪展開。 “此女乃無羨生母,她與無羨生得相似?!?藍忘機目光掃去,一頓,記憶里那張只知容貌傾城的面容有了輪廓,魏嬰果真與她相似。 愣愣看了許久,藍忘機從頹敗到憤怒,他霍然起身,氣息冷冽地離去。 暖日好風光,臨近初夏,蓮塘婀娜綠裙已層層鋪開。 水間古亭欄邊,有閑情逸致二人,眷侶般如詩如畫,開懷笑容落在暗處一人眼底,諷刺意味十足。 多么美好的一對佳人啊。 肯定不能終成眷屬。 “阿嬰,家中忽有事,要先送你回江家嗎?” 自從剛剛下人來報后,孟秋明顯變得不寧,魏無羨瞧在眼里,貼心地沒有打擾他。 “我還沒賞夠景色,待會我自己回去就行?!蔽簾o羨神情略帶擔憂。 直到孟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他才準備轉身,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身影。 “藍湛?”魏無羨訝異。 藍忘機如從前那般靠近魏無羨,他的情緒掩藏得很好,語氣如常:“你和離了?” “?。俊睂α?,魏無羨似乎沒有告訴過藍忘機他已經和離了。 于是他面帶愧疚,點了點頭。 “當真?”藍忘機似乎不信。 魏無羨一愣,和離還能有假? “我不曾聽聞過仙督和離了?!彼{忘機補充。 魏無羨懵了,仙門中事與八卦他并不關心,如若仙督和離消息未公布的話,父親離家多日,孟秋還未對其家人告知其欲下聘之人的真實身份,那么似乎只有藍啟仁、孟秋、仙督、繼母他們和他本人知道這個了。 “可我真的和離了?!蔽簾o羨糾結,長睫一上一下地。 藍忘機認真狀:“可有證物?若仙督不承認或不公布消息,你也不會很被動?!?魏無羨聽藍忘機這么一說,當即從乾坤袋里拿出和離書遞給藍忘機:“藍湛,你幫我看看,這份和離書有沒有問題?!?藍忘機接過和離書,唇角不可查地微勾,然后當著魏無羨的面,粉碎了和離書。 魏無羨阻止的話卡在喉嚨里,他蹙眉:“你在做什么?” 藍忘機又靠近了魏無羨,他一只手搭在魏無羨腰間,刺激得魏無羨渾身顫栗。 “夫人,鬧夠了沒?”他一語驚得魏無羨美眸大睜。 怎么也無法擺脫那只手,魏無羨渾身僵硬,不可置信也不愿相信:“你是藍忘機?仙督?” 終于聞到了魂牽夢繞的香味,原是香甜的玉蘭花香,藍忘機低頭,視線落在被他擁住的魏無羨身上,眸底有魏無羨害怕的貪婪。 “夫人,該回家了。”藍忘機聲音喑啞。 這個人本來就屬于他,從前他錯過了,今后他必會珍惜。 “我們已經和離了?!蔽簾o羨才不想回那個壓抑的地方。 “夫人莫要鬧脾氣。”藍忘機根本不擔心和離之事。 他慶幸藍啟仁還未把魏無羨從藍氏族譜中除名,至于江氏之人?一點利益他們就會閉緊嘴巴。 “我不是你夫人!”魏無羨脾氣真上來了,他性子是軟,可他也不是不會發(fā)脾氣。 而因為生氣,他的臉染上薄紅,看起來更加俏艷。 藍忘機眸中閃過暗芒,他移開視線,勾唇:“那羨羨想當誰的夫人?姓孟的?” “你……”魏無羨張唇,氣勢一瞬弱了下去。 “夫人可知,云萍城孟氏大公子已娶過妻?” 魏無羨不知道藍忘機葫蘆里賣什么藥,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藍忘機垂下眼簾,隱有怒氣:“夫人既知曉,為何還要毀壞別人的姻緣?” “什么意思?”魏無羨云里霧里。 藍忘機一見他這副模樣,意料之中,他只是氣魏無羨喜歡上了別人。 “孟少夫人半月前剛被休棄,前幾日又不堪閑言碎語跳河身亡?!?藍忘機一語引得魏無羨情緒波動極大,他不敢置信道:“你騙人,他們早就和離了!” 藍忘機干脆放開了魏無羨:“若不信,你可以去問孟府之人,但不要問那個人。” 魏無羨最后還是去問了孟秋,孟秋自知瞞不了他了,便如實相告,他說得情真意切,他都是因為太喜歡魏無羨了,他怕魏無羨不能接受已有家室的自己。 但,魏無羨再無法像從前那般對待孟秋了。 他一直都記得,兒時母親是如何走向死亡的,所以他厭惡那些插足別人婚姻之人,可如今他卻成了這樣的人,更何況有個人還間接因他而死。 最后,魏無羨還是跟藍忘機回了云深不知處。 從前,他認為他與藍忘機并無感情,他們和離,他們雙方都沒有受到傷害,他自認為他婚內喜歡別人并沒有錯。 如今,藍忘機告訴了他他心悅于自己,他聽著雖然很假,但他還是認同了他們的夫妻關系。 若注定要有一人相伴余生,又無心悅之人,那么不如選一個喜歡自己之人,更何況這個人有權有勢。 ———— 第一次時,藍忘機是用了手段的。 他已經等不了了,兩年了,整整兩年了,魏無羨一直都在推拒他。 魏無羨不想住靜室,他為他重新精修了龍膽小筑,可那張雙人大床,他連碰也碰不到。 他隱約感覺,魏無羨害怕此事。 不過,他可以慢慢等。 而這兩年里,嬌養(yǎng)魏無羨,是藍忘機樂此不疲之事。 他用世間最好竹子,漆上最繁復黑色,拴上卷云紋掛飾制成笛子贈予了魏無羨。 又用百年檀木,配以精雕細琢,制成秋千任魏無羨蕩漾。 魏無羨養(yǎng)貓,他尋來血統(tǒng)最尊貴之貓,得來魏無羨好幾日不理他。 好在,他那些云夢吃食,魏無羨依舊賞口。 他待魏無羨很好,卻從不帶魏無羨出席任何仙門宴會。 于是藍忘機金屋藏嬌,逐漸讓仙門中人聞到了風聲。 仙門先前就有傳言藍忘機看中了一個未婚坤澤,而他們認為仙督與仙督夫人關系淺淡,于是自然而然地把金屋里的那個嬌,當成了藍忘機收的房。 有了這個認知,藍忘機不沾情色變?yōu)樘撜劊粫r之間,各世家明里暗里地想要送人給藍忘機,這事傳到魏無羨耳中,又變了層意思。 一日,藍忘機像往常一般送來吃食,他敲了好半天門,也沒人來為他開門。 無奈,他只好離去,只是一日下來,他都不曾見到魏無羨,這讓他沉思。 “稟仙督,夫人今日去了射藝大會?!?藍忘機:“一整日都在?”為何他沒有看到他? 手下冷汗層層,支支吾吾:“沒有。” 藍忘機蹙眉,語氣加重:“說?!?“夫人跟溫大小姐去了溫氏陣營?!?溫情?一個乾元?! 于是他們的第一次爭吵發(fā)生了。 “我對你還不夠好么?”藍忘機怒火中燒。 魏無羨被藍忘機抓著雙臂,他心里其實是發(fā)虛的,不過他一想到藍忘機有了別人還每天來他這里獻殷勤,想要魚與熊掌兼得,他就覺得他很有底氣。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嗎?”魏無羨漂亮的眼睛與藍忘機對視著。 “我做了什么?”藍忘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知道魏無羨想要離開他了。 “這便是你去射藝大會找別的乾元的原因?” 魏無羨神色平靜,點了點頭。 經歷了這幾件事,他已經想明白了,與其患得患失,那不如他自己當個乾元,不用依靠別人,也挺好。 后來,藍忘機追問溫情,知道了真相,他震驚,一股恐慌在他心頭蔓延。 “夫人,沒有旁人,為夫只有你一人?!彼{忘機低頭示弱。 他向魏無羨解釋了種種,驅逐了那個嘴碎故意歪解事情真相的魏無羨侍從,他們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在這平靜下,藍忘機知道,魏無羨并沒有放棄那個想法,他能一時阻止魏無羨與溫情聯(lián)系,卻無法阻止魏無羨通過其他方式想要逆轉成乾元。 這讓藍忘機恨極了仙門那群人,于是他十分明顯地針對那些想要送人的世家,那些人才徹底息了念頭,連嘴碎也不敢了。 至于如何才能斷了魏無羨那個驚人想法,藍忘機左思右想,用了個下下策。 他算好了魏無羨的信期,故意藏起了魏無羨的抑制丹,如愿與魏無羨赴了云雨,徹底標記了魏無羨,讓魏無羨徹底成為了他的人。 后來,魏無羨孕期反應大,藍忘機請來了醫(yī)術高超的溫情,那一天他如夢初醒,為自己的患得患失好笑。 他怎么會忘了,前人努力了那么久都沒能逆轉乾坤,他何必庸人自擾?更何況,如若有,他再逆轉回來不就成?而且,即便是乾元,那也仍為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