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胡同》

第55集

（兵團）

鶴年：嚴謝，你燒還沒退，怎么就跑出來了。

嚴謝：鶴年，這都一個多星期了，你怎么看守糧食囤的。

鶴年：按慣例，我每天測溫兩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嚴謝：那你就沒發(fā)現，它所有溫度都是一樣的嗎。

鶴年：它不就該是一樣的嗎，怎么了嚴謝，有問題嗎。

嚴謝：不是，你為什么不想想，它怎么會是一樣的呢，這一個囤和另外一個囤的，溫度和濕度，它怎么可能是一樣的呢 ，鶴年，這測溫表它出毛病了，你太大意了。

鶴年：不會吧。

嚴謝：鶴年，疏于管理就等于犯罪啊，趕緊上囤檢查。

男隊長：馮鶴年，怎么樣了。

鶴年：等會兒。

嚴謝：鶴年，你快過來，這已經燙手了，最少四十度以上。

鶴年：大家加快捯囤的速度，快快快，時間就是生命。

嚴謝：不行，來不及了，咱們才捯了兩三米深，我估計三四米深的地方，已經全捂壞了，咱們這么些人，干不了多少活的，而且還有三十一個囤，就是累死咱們也干不完啊，隊長，你快通知團部，叫團部帶人回來呀，還有三十一個囤，咱們根本捯不完啊。

男隊長：好，我自己親自去。

鶴年：隊長回來了，隊長，隊長。

嚴謝：隊長，您辛苦了。

男隊長：怎么樣。

嚴謝：剛倒完一個囤，已經發(fā)芽了，對了隊長，人呢，大部隊呢。

男隊長：團長說，大田玉米搶種的事不能耽誤，必須要在雨季來之前全都干完，最快也得兩天才能回來。

鶴年：兩天，隊長，兩天之后，那麥子還不全都得發(fā)芽了，嚴謝，走，我們倒囤去。

嚴謝：走。

男隊長：馮鶴年，你等等，給，我從團部借的，釬子頭上有一個小槽，插進去再拔出來，就能把囤芯里的麥子全都帶出來，囤里邊的情況一看便知。

嚴謝：太好了。

鶴年：謝謝隊長。

嚴謝：這個囤情況最糟，這都已經全爛透了。

鶴年：這已經是第三十一個囤了，也是最后一個，一個囤三十多噸麥子，統(tǒng)共九百噸糧食，嚴謝，你先回去休息吧，昨天你發(fā)著燒幫我干活，我也就不說什么感謝的話了，誰讓咱倆是發(fā)小呢。

嚴謝：鶴年，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

鶴年：我的檢查還沒有被師部通過，我得好好反省反省我自己，思考思考這些年來，我為什么走了這么多的瞎道，疏于管理就是犯罪，犯罪。

嚴謝：（看檢查）

鶴年：我的檢查還沒有被師部通過，疏于管理，就是犯罪。

（火車站）

嚴寬：爸，這雨天路滑不好走，我呢，給他們團部打了一個電話，他們一會派輛車來接咱們，那咱們，先挨著等會。

嚴振聲：行，等會等會。

牧春花：寬子，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成不成。

嚴寬：小姨，我攏共跟辛紅，就通了一鐘頭電話，這好多事吧，其實是我跟杏兒自己揣摩的，我們心里也不摸底。

牧春花：你要是不摸底，干嘛讓我跟老嚴買火車票來呀，那師部為什么發(fā)電報，讓我跟老嚴去趟醫(yī)院呢。

嚴振聲：不是，你等會兒到醫(yī)院不就知道了嗎。

牧春花：你甭搭茬了，就你那孫子不爭氣，這一路上除了麥子就是囤，除了鶴年就是鶴年的，也沒人跟我說，我兒子到底怎么著了。

嚴寬：小姨，我們是怕您著急。

牧春花：行了，寬子，我不著急行嗎，有什么你趕緊告訴我吧。

杏兒：寬子，鶴年是你兒子，爸，這鶴年是您孫子，但是我說這話，也不怕得罪您二位，小姨，這從頭到尾，都是鶴年一個人闖的禍。

嚴振聲：這，嚴謝就沒責任。

杏兒：沒責任，爸，人家嚴謝有什么責任呢，要不是嚴謝，鶴年的命早就沒了。

（兵團）

嚴謝：小王，你們誰看見馮鶴年了。

小王：他扛著一卷破席子去泵房了。

嚴謝：去泵房了，不是他去泵房干嗎呀。

男兵：他是去澆咱們團里的茄子地。

嚴謝：澆茄子地，不是今年哪兒哪兒都澇，他澆什么茄子地呀。

小王、男兵：（同時）這個不知道。

嚴謝：馮鶴年。

鶴年：你來干嗎。

嚴謝：你要干什么。

鶴年：用不著你管，你別壞了我的好事。

嚴謝：馮鶴年你這個膽小鬼，你就想這么著，就想這么著，了斷了自己的一生是嗎。

鶴年：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是我對不起組織的培養(yǎng)和信任，更對不起我的祖國和人民，嚴謝，你還記得我們在醬菜廠，碰到的那個孔師傅嗎，老爺子他，為了兩千斤白面就絕食而亡了，我把兵團戰(zhàn)士，用血汗換來的九百噸糧食，全都給糟蹋了，我有罪，我死有余辜，因為那封情書，我的臉都丟盡了，現在我也沒有什么臉活著了，嚴謝你快走吧，別管我。

嚴謝：鶴年你別著急，你聽我把話說完，你會因為這九百噸糧食而自責，你也會因為你自己的失職，而要犧牲自己，你夠爺們兒，你是個男子漢，那姑娘，那姑娘她太損了，她太缺德了，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去愛她，我還告訴你了，糧囤升溫，也絕對不是這幾天的事情，那個測溫表它早就出毛病了，你仔細想想，就一個星期的時間，麥子是不會發(fā)芽，它更不可能會爛呀，所以要說責任，之前那個糧囤保管員，他應該負主要的責任，你不應該替他做無謂的犧牲，還有你的檢查。

鶴年：你別過來。

嚴謝：你的那份檢查已經得到，師部領導的認可了，這說明你從靈魂深處，已經認識到你自己的錯誤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真相呢，徐志摩他是個才華橫溢的詩人，你沒有錯，再說了，鶴年，你就算不為別人著想，你也得為你自己的親人，著想一下吧。

鶴年：我根本就沒有親人。

嚴謝：你有愛你的養(yǎng)父馮大福，你還有愛你的媽媽郭秉惠，你也不知道你的生父嚴寬，他到底對你有多愛。

鶴年：他們都不愛我，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他們的愛。

嚴謝：有你有，你有，鶴年，他們都深深地愛著你，還有你爺爺你奶奶，他們都愛你，都疼你，鶴年，咱不想不開啊。

鶴年：你松開。

嚴謝：鶴年。

鶴年：你松開。

嚴謝：你的親生父親嚴寬，他一直對你念念不忘的，鶴年。

鶴年：我不相信，你把槍還給我。

嚴謝：鶴年，你要堅持下去，寬子哥他一直叫我照顧好你。

鶴年：把槍還給我。

嚴謝：你松手，你松手。

——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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