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花J，求求你，告訴我……”

? “告訴你什么？”

? “告訴我！我的虔誠，我的信仰，我想守護的這個世界的一切，告訴我它是真實的！”

? “你這樣問，我也沒法馬上回答你?。　?/p>

? 抓住紅心修女愣神的瞬間，被壓在欄桿上的男人用盡全力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黑色的刀柄。拍下按鈕，霎時顯現(xiàn)的高熱沖能在空中劃過，紅心修女后退兩步，凝視自己失去了手的左腕輕笑一聲。

? “哈，哈……”擦了擦嘴角因巨力壓迫滲出的血跡，霍爾默將那足以切斷人偶絲的激光短匕舉在了眼前，“很抱歉紅心三，關于那些思考我暫時也沒有確切的答案?，F(xiàn)在，除了將你送回地獄我已很難幫到什么……嗯？”

? 面露驚愕。那只被激光刀斬落的斷手雖沒有像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一樣再度動起，但對細節(jié)把控敏銳的他立馬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之處——骨節(jié)分明，手上的一條傷疤更是那人曾經(jīng)為了保護自己留下的，也就是說！

? “沒錯，從肢體到內(nèi)臟，他們將始終與我同在。”

? “……不覺得這是一種褻瀆嗎，明明全員都那么信任你?！弊⒁曋夼疁啙岵豢暗碾p眸，霍爾默的眼中厲光閃爍，“而且根據(jù)歐洲分部的情報你應該已經(jīng)失去生命了才對。以如此方式對待死者，那人偶師真是個品性惡劣的家伙啊?！?/p>

??“褻瀆？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么?！?/p>

? 低下頭，紅心修女從腕部伸出如觸手般游走的人偶絲有些出神：“沒錯，無論我與那位十六夜咲夜小姐都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身在此處的只是我們被系在這肉體上殘存的一縷靈魂。即便如此，我也很感謝那位七宗罪的人偶師小姐，因為……”

? “她滿足了最后的愿望，站在這里完全是我們的個人意志。所以，梅花J，請回答我?！?/p>

? “到底什么才是所謂的‘真實’！所守護的，連同我們自己，到底是什么東西！”

? 組成的障壁格擋了接連射出的子彈，被激光斬落的絲線在空中彌漫一股焦糊味道。再扣扳機并無聲響，莫名松了口氣的霍爾默邊躲避紅心修女的攻擊邊換上了新的彈匣。半透明的人偶絲在黑夜的燈火中若隱若現(xiàn)，抓準時機靠身一刀刺出貫穿修女的胸膛，緊隨其后涌來的絲線迫使他放開了手。機械崩毀的輕響，唯一可以擊穿對手防線的武器被絞成了團廢鐵。

? “還有什么牌可打?！?/p>

? “誰知道呢?！蹦_尖一踏，本被丟棄在地的另一把槍凌空飛起落在男人手中。叼起嘴里的煙，霍爾默轉(zhuǎn)了圈槍換上彈匣，眼前熏起的忽明忽暗火光與煙霧都讓他視線中的人偶絲清晰了一分，“它已基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來想要打中你就沒那么困難了?！?/p>

? “憑什么?！毙夼[起眼前壓一步。

? “多考慮考慮自己的處境吧，各種意義上。”手腕扭轉(zhuǎn)，槍口火焰隨即閃現(xiàn)，新?lián)Q上彈匣中經(jīng)過特制處理的彈頭在狹窄的車廂里快速彈射精準命中了修女右后側(cè)大腿，“你體內(nèi)所存儲的人偶絲終究還是有限的。雖然沒有為子彈附魔的能力，但咱們守夜人裝備不可小覷的道理你應該明白才是，更何況是在列車內(nèi)部?！?/p>

? “就這樣而已的話，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沒有意義?！卑毫税侯^，紅心修女胸前那個被激光刀戳穿的大洞已變得一片焦黑，本該觸及心臟的致命傷看上去沒有任何影響，“至少，你沒有把這具身軀完全毀滅的能力?！?/p>

??“還是那句話，誰知道呢?！苯饘偎莸木揄懟匾簦舯谲噹敳康淖矒糇尣菰柸兄刂匾徽?，抓住紅心修女站立不穩(wěn)的時機將食指緊搭的扳機一扣到底，傾瀉而出在車廂內(nèi)彈射的子彈直接將修女右大腿內(nèi)的人偶絲全數(shù)擊穿?？粗锌可碥|內(nèi)延展絲線支撐不倒的紅心修女，霍爾默慢慢地將左手放開，亦為自己右手的槍換上了最后的彈匣。

? “知道了我所瞄準的目標卻完全不考慮防御，總不能是絲線不夠了吧?！?/p>

? “那是自然?！?/p>

? 輕踮起腳起跳，下一刻，悄無聲息繞到霍爾默身后本瞄準他心臟的絲線貫穿了他的左下腹，殷紅的色彩濺起浸染半透明的人偶絲。男人將煙取下捏在掌心，猛然下握的左手強忍錐心刺骨疼痛攥住了那捆赤色的絲線：“這樣啊，終于，可以安心了?！?/p>

? 顫抖著的右手抬起，黑洞洞的槍口指向昔日同僚的胸膛，男人呼出一口氣，被霧遮擋的面容一閃而過了悲哀的神情。三度扣下扳機，如預想的一樣，將體內(nèi)所有人偶絲用以支撐和偷襲的紅心修女選擇了正面接下這三槍。灼熱的氣息霎時騰起，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察覺到體內(nèi)產(chǎn)生變化的修女將復雜的目光投向了霍爾默。

? 松開手，掌心熄滅的煙蒂與僅剩半截的人偶絲墜落，霍爾默從胸前的大衣口袋中掏出急救包為那被貫穿的猙獰傷口做了應急處理。距離他不遠處的車廂中央，跪坐在地的紅心修女默默開口：

? “現(xiàn)在能回答我了嗎，那個問題?！?/p>

? “大概，不行。”拄著兩側(cè)的座位艱難前行，守夜人執(zhí)行者黑桃J與紅心三擦身而過，“不過又有什么關系呢?！?/p>

? “不會有遺憾、憤怒，與被欺騙的絕望在嗎。”

? “沒什么區(qū)別吧，人不就是活在當下的物事么。真實也好，虛假也罷，只要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人生的意義就將一直延續(xù)，直至這身軀或世界有一方終結(jié)為止?！?/p>

? “之所以只有‘七宗罪’而沒有對應的‘七美德’出現(xiàn)答案也顯而易見。人類啊，就是只會懺悔自己犯下罪孽的存在，和美德什么的不沾邊啦。對于我、林月、以及有著相應覺悟的其他守夜人來說，只要能維護這‘夜’的秩序，那它真實或虛假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 “眼前能做到的事就努力爭取，一切局限與未來都在這句話里。”

? “呵。”不置可否，身為執(zhí)行者的金發(fā)少女唇角泛起了抹微笑。輕聲開口，一如曾經(jīng)她在魔女小姐面前那番認真而嚴肅的模樣。

? “會祈禱的，直至這世界獲得救贖的那天。也祝你好運，美洲的執(zhí)行者先生?！?/p>

? “那就多謝你啦，這樣的結(jié)局或許也是最適合你的，一度迷茫的圣女小姐?！?/p>

? 點上煙呼出一口氣，男人將打火機隨手向腦后拋去。再沒有看那在熾熱火光中行漸崩壞的軀殼一眼，他邁開腿走向了前方那節(jié)被黑暗吞沒的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