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有遺憾：遺忘了一場(chǎng)夢(mèng)，或者放不下一件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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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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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t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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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叫醒了澹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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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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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人坐起來而自動(dòng)收起的椅子的聲音排山倒海地涌來，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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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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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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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亂地收拾起文具，穿越人群，追上正準(zhǔn)備組團(tuán)前去食堂的宿舍另外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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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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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戳了戳鐘玥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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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上，我沒有說夢(mèng)話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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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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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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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美夢(mèng)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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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只是虛驚一場(chǎng)的小噩夢(mè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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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mèng)是真的，即使幾分鐘過去心悸仍有回響。但是夢(mèng)的內(nèi)容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直覺得，夢(mèng)的內(nèi)容有些似曾相識(shí)。

悸動(dòng)的感覺很快便從心間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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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沒有活動(dòng)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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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不假思索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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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沒了吧?，F(xiàn)在把社會(huì)實(shí)踐活動(dòng)弄完就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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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那樣光偉正的名字，實(shí)際上他們的任務(wù)只是清理一片區(qū)域內(nèi)擺放雜亂的自行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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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差點(diǎn)忘了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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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其他人走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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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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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間食堂的中央過道是處停放車的空地。

因?yàn)槭翘幜鲃?dòng)性相當(dāng)強(qiáng)的交叉口，大多車子都是臨時(shí)停靠在這里，沒有預(yù)想中的那種久久無人認(rèn)領(lǐng)，車座上都積了灰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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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稍微做做樣子，我來拍幾張照就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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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說做做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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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都沒什么要清理的誒。直接對(duì)著這些車拍就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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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的吧，崗長明確說照片里所有人都要露臉。好了好了，認(rèn)真點(diǎn)，快點(diǎn)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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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過來拿張紙，做好姿勢(shì)我就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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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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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催促的時(shí)候，澹妄移步到摔倒的車旁，而后特意放慢了動(dòng)作地將車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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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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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再換個(gè)位置，我再拍一張。你能不能別沖著鏡頭笑，很傻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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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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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等一下，杰哥你幫我也拍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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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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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復(fù)幾回后，正經(jīng)的任務(wù)變成了增進(jìn)友誼的一環(huán)。澹妄無法理解，無比的尷尬一直別扭地占據(jù)著心口，中途便跳出了鏡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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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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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diǎn)去吃飯吧，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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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上午連著上了兩大節(jié)課。

拋出話的期間，他們剛剛整理的車輛中又有一輛被同樣這個(gè)點(diǎn)下課的人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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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說了，他注意到空腹感同樣折磨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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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沒有活動(dòng)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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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樣，保險(xiǎn)起見他還是征求了一下同伴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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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沒了吧。話說起來，你今天要回家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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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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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應(yīng)該提起過不止一次，隔離結(jié)束后想要離?；丶业膹?qiáng)烈愿望。但是這點(diǎn)能被人記住他還是頗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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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xué)校吃了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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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有點(diǎn)趕時(sh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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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去輔導(dǎo)員那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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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補(bǔ)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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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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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同伴回答，他率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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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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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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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shí)際上，他已經(jīng)分不清那是真正聽到的聲音還是自己腦補(bǔ)出來的了。

周圍的嘈雜聲很大。

澹妄逆著人流而行，相繼經(jīng)過籃球場(chǎng)和教學(xué)樓，來到已經(jīng)輕車熟路的辦公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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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祈愿著還趕得上，別正好碰上老師午休不在辦公室的空隙。

坐電梯到三樓，平常無人拜訪的這里，盡頭的房間門少見地敞開著。

已經(jīng)有了捷登先足的人。他因此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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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那扇門，聽見了他們的交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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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一我的社團(tuán)活動(dòng)和專業(yè)課沖突，所以我想上午請(qǐng)個(gè)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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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是哪個(gè)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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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二一級(j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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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剛好站到門的內(nèi)側(cè)，既想凸顯自己的存在，又覺得前方該留有一些供緩沖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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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任課老師說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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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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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把票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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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分鐘后就輪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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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那個(gè)，收到了要上晚自習(xí)的要求，所以我來打個(gè)不上晚自習(xí)的假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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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xí)……不去教室自習(xí)，你那段時(shí)間會(hu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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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宿舍自習(xí)，或者在學(xué)校的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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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習(xí)效率跟得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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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如說在教室才會(huì)跟不上，人多的地方氛圍很壓抑，很難靜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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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后，輔導(dǎo)員還是決定相信澹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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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學(xué)老師看不見的地方不能做危險(xiǎn)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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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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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這邊把信息都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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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一沓訂好的請(qǐng)假條推到桌子的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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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實(shí)在是過于順利了。心臟激動(dòng)地加快了節(jié)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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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時(shí)間欄上就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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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長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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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我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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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將那沓紙推了回去。

輔導(dǎo)員的眼神從電腦屏幕前轉(zhuǎn)向自己這里，又拋出些熟悉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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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沒課了吧。你要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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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嚴(yán)格來說，距離兩周的隔離期結(jié)束還有兩天。但真要嚴(yán)格執(zhí)行的話，得等到周日中午才能離校，那樣恐怕休息的時(shí)間還抵不過往返路上的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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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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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反駁?？磥硎悄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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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周有什么困難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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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晚自習(xí)的事吧?？赡芙酉聛磉€有那種、大型的人多的場(chǎng)合，需要規(guī)避一下，到時(shí)候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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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開始就要到教室上課了吧，你沒關(guān)系嗎？大學(xué)，幾十甚至一百多人會(huì)在同一個(gè)教室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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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課的話，也不能不上……只能努力克服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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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好。如果有問題，到時(shí)候和我和任課老師及時(shí)溝通，千萬不要強(qiáng)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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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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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撕下假條上的副票，隨后輕合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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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離開前，還是要回一趟宿舍。早上出發(fā)前他做了申請(qǐng)失敗的準(zhǔn)備，還在宿舍留下了一些條條框框的生活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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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

看到他們的時(shí)候，空蕩蕩的胃一陣緊縮，帶動(dòng)了食道壁一起收縮，像是要勒死自己。喉嚨深處一股干辣的感覺慢慢向上爬，幾乎讓他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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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出校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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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回過頭來和澹妄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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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電腦還沒帶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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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帶走就不好打游戲了對(du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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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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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的他提不起勁去反駁。

給人留下一個(gè)貪玩的印象總好過一個(gè)頹廢的形象，他后來這樣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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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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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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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上了封印過去的兩周時(shí)間和一切發(fā)生的事的勁，澹妄用力合上銹鐵的房門，拎起兩袋沉重的包裹走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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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或許是比起高中學(xué)業(yè)的大幅減壓，現(xiàn)實(shí)讓澹妄一時(shí)忘記了自己從未走出那茶飯不思的狀態(tài)；又或許是久違地?fù)砣爰抑写脖坏膽驯Аl知道呢。

只是中午醒來時(shí)，突然察覺到了這一點(diǎn)。

同時(shí)想起來，宿舍那床下只墊著一層薄墊的質(zhì)感，比起高中圖書館里用三四張椅子拼成的床也不逞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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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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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地不講道理的被子傾覆了他的心理防線。幾滴淚堆積到鼻梁處，像機(jī)器不?；顒?dòng)的關(guān)節(jié)處難得活動(dòng)而溢出的潤滑油。

他卷起被子抹干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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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思考一下，日程上盡是些沒有緊迫感的事，就算落在那也得過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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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應(yīng)該有緊迫感的反而是自己長期處于對(duì)什么事都失去興趣這件事本身。

對(duì)完全麻木的自己和讓人忍不住想罵人的生活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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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拉遠(yuǎn)——

他知道，二流小說在處理這種問題時(shí)，為了達(dá)成大團(tuán)圓結(jié)局，會(huì)使用一種叫做機(jī)械降神的手法。這說的是，為了補(bǔ)救難以彌補(bǔ)的困難時(shí)，作者會(huì)引入一個(gè)毫無征兆的情節(jié)或者拯救者式的角色或組織來幫助陷入困難的主角解圍，隨后問題解決。

雖然是非常俗套的手法，但這也意味著具有相當(dāng)大的發(fā)揮空間。作者使用這種手法，多半是并不知道或沒有能力提出一個(gè)具體的解決辦法的方式。但是他們?nèi)匀幌氚驯徽鹊南Ｍ麕Ыo閱讀文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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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于書中的主角來說，作者才是其真正的機(jī)械神。但是對(duì)于真實(shí)存在的人來說，神的存在是個(gè)永遠(yuǎn)不可能證明的問題。而希望是不可以寄托在一個(gè)虛無縹緲的存在之上的。

平常，澹妄會(huì)嘲笑這些作者的無能，不能給心愛的角色安排一個(gè)更加合理的人生。但是直到真正無能為力時(shí)，他真希望能稍微借用一下那股偉力，就算明知不存在，也忍不住地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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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形成了固定記憶般地點(diǎn)開了他常玩的游戲之一。

并不是突然間有了興趣。

只是想起有那么些可以打發(fā)時(shí)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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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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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下角的聊天框里出現(xiàn)了來自其他玩家的紫色文字。

澹妄看到文字前面的ID，回過神來。是巧合地也幾乎同時(shí)上線的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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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見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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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君操控的小人繞著自己的角色跳躍著繞圈，仿佛有著用不完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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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好久沒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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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澹妄的臉一黑。他知道那其中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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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對(duì)話以他陸續(xù)發(fā)過去了一些自認(rèn)為很有笑點(diǎn)的圖片而結(jié)束。

到底上次是指什么時(shí)候，中間隔了多久，澹妄沒敢計(jì)算。

雖然那樣做了，卻沒有收到任何回復(fù)，網(wǎng)絡(luò)的那頭好像在說，『不要再發(fā)了，一點(diǎn)都不好笑』『你的笑點(diǎn)很詭異，有空去醫(yī)院看看吧』之類的。

于是澹妄十分識(shí)氛圍地沒有繼續(xù)發(fā)圖片給他。

盡管從理性上說朝君沒有那種意思……不，是澹妄愿意相信他沒有那種意思。可能只是因?yàn)楝F(xiàn)實(shí)中的事而看到他的信息后沒有第一時(shí)間回復(fù)，后來也沒有想起來。

但是自己的確承受了自己臆想中的最壞惡意。

但是的但是，這都是些注定只能藏在心里的念頭，絕對(duì)不能說出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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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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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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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什么好氣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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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其實(shí)每次想到你的專業(yè)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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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和理想差別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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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槭俏目扑灾灰c(diǎn)時(shí)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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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認(rèn)真回答的他的問題。對(duì)于自己來說，這同樣是個(gè)能說出心底話的難得機(jī)會(huì)。這樣想著，他加快了打字速度。

要搶先在話題被改變的時(shí)間前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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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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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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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回復(fù)的每秒都是煎熬。

一想到那頭表達(dá)出沒興趣，甚至如果委婉地岔開話題，那可真是猶如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指責(zé)自我意識(shí)過剩那樣的處刑現(xiàn)場(chǎng)。

果然還是，不該多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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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寫的里面也有你……以你為原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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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違心地動(dòng)了起來，做了補(bǔ)充。

那或許是起了效果。朝君表現(xiàn)得很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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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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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PP上發(fā)鏈接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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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著手機(jī)的手臂突然乏力，癱回到床上。眼神望著天花板有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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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瀏覽梗圖貼途中，他期待的回復(fù)出現(xiàn)在了通知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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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有短暫一瞬間回到了三年前，真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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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你還記的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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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出來的就是我記得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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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生硬的停頓，為了醞釀一些不怎么輕松的話語做最后的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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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話說在前頭，我其實(shí)不怎么看這種小說，所以也不好不負(fù)責(zé)任地評(píng)價(ji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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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你想到什么說什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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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已經(jīng)做好了收到傷人的評(píng)價(jià)的心理準(zhǔn)備了。這畢竟可以說是第一次聽到讀者的評(píng)價(jià)，無論如何都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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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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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吐槽的是，你把我寫得好有心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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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對(duì)，也沒有那種貶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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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當(dāng)時(shí)實(shí)際上沒有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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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diǎn)還是可以肯定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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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能說是以你為原型……這樣的話。而且也要為了劇情做適當(dāng)?shù)男薷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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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考量下就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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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你覺得是必要的改動(dòng)那我也沒法再說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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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怕你真的把我當(dāng)成和你寫的角色一模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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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不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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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有好多地方都把我的真實(shí)名字打上去了，這是有深意嗎？比如什么，用假名的是主角做的夢(mèng)，用真名的才是故事里真實(shí)發(f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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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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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看著聊天欄，一邊回頭審視上傳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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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壞了。是我搞錯(cu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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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打錯(cuò)了的是一段時(shí)間以前就寫好的，當(dāng)時(shí)還沒想給角色取名的問題……寫完沒檢查就急著上傳了。已經(jīng)在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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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沒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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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別的的話，我就沒法給什么意見了。之前也說了，我自己也看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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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你應(yīng)該比我更懂哪里還能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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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jīng)給了相當(dāng)寶貴的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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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自己讀自己寫的東西肯定是很羞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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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老師想當(dāng)眾念你寫的作文，你會(huì)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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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水平可不會(huì)有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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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君對(duì)自己的試探做出了漂亮的反擊。但是，這只是一種溫和的承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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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會(huì)繼續(xù)更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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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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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好好期待接下來的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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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對(duì)我的速度不要有過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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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近況，澹妄留下了一句淡苦味的回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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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突如其來的寒流緊跟著十一月的腳步而來。收到父親提醒的澹妄，在早上出發(fā)前帶了件沖鋒衣。

那些周末無法回家的學(xué)生想必也收到了父母的關(guān)心，但大概是不以為然加上一點(diǎn)叛逆心理，一眼望去一半的人還身著初秋時(shí)節(jié)的短袖。

往年的這個(gè)時(shí)候，澹妄和同齡人之間的服裝都是和現(xiàn)在反過來的：正式入冬前，都沒有添新衣的必要。

大課中間的休息時(shí)間就暴露出了這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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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誰出去沒關(guān)門啊，好他媽沒素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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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門近，去關(guān)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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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離門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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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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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坐在能一覽整個(gè)教室的位置，小口撮著快要見底的冰豆?jié){。

位置的選擇其實(shí)不是他的本意，只是看到宿友們不約而同地了坐到最后一排，他選擇了和大家一樣的選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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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誒，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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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jī)屏幕突然移到了失神的雙眼前，本就游離的注意力被嚇得四散開來又重新聚攏。

屏幕上是一片沼澤地，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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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澤那邊的黑天鵝，好像是人工飼養(yǎn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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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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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沒能引起澹妄的興趣。他掩著嘴巴打了個(gè)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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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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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卻表現(xiàn)出了十足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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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讓你摸的吧，天鵝和你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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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飼養(yǎng)的動(dòng)物可能不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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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喜歡天鵝？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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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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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鳥類我都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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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懂。又不是貓狗，鳥本來就是天上的生物，和我不是一個(gè)世界的。怎么說，距離感比較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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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xué)前的記憶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不過至少澹妄還記得在老家很喜歡用彈弓打鳥，盡管一次都沒有成功過，而且還有過打碎別人家窗戶的經(jīng)歷。漸漸地他放棄了這門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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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還有距離產(chǎn)生美的說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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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遠(yuǎn)就產(chǎn)生不了美了。反而……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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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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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什么，一些蠢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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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話說你不是去過咖啡廳那里嗎？有見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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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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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不相識(shí)的黑天鵝經(jīng)過自己的腦內(nèi)加工，突然變得親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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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是不受動(dòng)物喜歡的體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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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種體質(zh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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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看，一個(gè)類似棚屋形狀的東西就搭在旁邊。應(yīng)該是不怕人才會(huì)這么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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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過了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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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是我老姐拍的。你可能有見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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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鐘玥說過他姐和他們?cè)谕粋€(gè)班，澹妄的眼神便已經(jīng)不住地向兩側(cè)偷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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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坐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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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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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鐘玥指的方向，他向靠窗的那側(c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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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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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白色羽絨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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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間列的最后一排看去，只能見到披散的黑發(fā)和尺寸臃腫得像米其林一樣的外套胳膊。

澹妄抬了抬眼鏡，注意到那人兩耳帶著耳機(jī)。這幅姿態(tài)，喚起了自己的淺層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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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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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diǎn)……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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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學(xué)校還真是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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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的吧。新生最先會(huì)去的地方，一般都是那幾個(gè)固定的娛樂場(chǎng)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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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動(dòng)作讓澹妄雙眼有些發(fā)痛。他取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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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能問問她的名字嗎？新生名冊(cè)里沒找到和你同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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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紀(jì)，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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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一邊說，一邊在本子上寫下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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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字念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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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前的姓，澹妄并不認(rèn)識(shí)。那時(shí)，他還以為這是個(gè)少見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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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的姓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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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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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還想繼續(xù)問下去，但上課鈴令人討厭地響了起來。他想起來他還在課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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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xué)們，上課啦?？煨岩恍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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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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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收拾桌面，友人搭了搭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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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課結(jié)束后去咖啡廳坐會(huì)兒吧？順便看看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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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不過，我可能會(huì)讓你看不成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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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對(duì)自己的話，鐘玥只是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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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陣雨剛結(jié)束不久，教學(xué)樓處的青瓦磚被雨水潤成了青黑色，天色則染上了瓦磚原本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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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班零散地站在走廊和露臺(tái)上，按學(xué)號(hào)排著隊(duì)，等待輪到自己參加期中考試。

那些裝模作樣拿著書本的，仍然有些面生的同僚，時(shí)不時(shí)向教室門的方向瞥去。澹妄早就預(yù)測(cè)到了現(xiàn)在這幅景象，索性沒有帶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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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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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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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門里出現(xiàn)了真紀(jì)的面孔，他搭了搭鐘玥的肩膀。

就和最先出來的那幾個(gè)人一樣。那人一出來，她的人際圈便先擁了上去，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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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gè)很受歡迎的人呢，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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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外面安靜一點(diǎn)。上面還有教室在上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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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聲音像是落在鳥群中心的石子，教室門口一下子空出了一大片空間。

得到了同樣的答案后，她被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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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向她的方向向前跨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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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都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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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紀(jì)上一秒的應(yīng)酬式的笑臉，轉(zhuǎn)瞬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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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你又忘記帶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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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覺得自己的朋友頓時(shí)矮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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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忘記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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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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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紀(jì)兩手插在口袋里，回頭看了一眼，將頭半埋在衣服里呼地嘆了口氣，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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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讀些不能更基礎(chǔ)的句讀。把自己不熟練的假名再看兩遍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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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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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yīng)該劃了重點(diǎn)吧，昨天老師上課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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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這樣說，但她完全不信任鐘玥的樣子。

她伸出一只手，就要接過他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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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工作還是有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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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不甘示弱地把書夾回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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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厲害。那應(yīng)該沒我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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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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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gè)，這位是，玥你提起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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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和第一次那時(shí)的感覺不同。那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因?yàn)槟菚r(shí)只是次蜻蜓點(diǎn)水式的遭遇。

而且以澹妄自己的長相，恐怕對(duì)方早就沒有印象了。

不……那樣的話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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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呃，我，那個(gè)，澹臺(tái)，不好意思，我可能，說了點(diǎn)關(guān)于你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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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回過神，鐘玥唐突向自己道起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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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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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學(xué)校的那天，你不是說我們看起來像情侶嘛，我把這事和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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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紀(jì)瞇著眼睛看著他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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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啊。啊、哈～……我不在意啦。那也算不上壞話吧，你也是實(shí)話實(shí)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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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確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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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澹臺(t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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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被鐘玥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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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那么稱呼啦，我們都是互叫全名或者更簡單只稱呼對(duì)方的姓的，熟的話還會(huì)用外號(hào)。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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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只是還不習(xí)慣……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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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再次移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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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學(xué)校的時(shí)候，因?yàn)槲疫€不太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才讓他帶路的，所以……我想有必要對(duì)你的誤解親自解釋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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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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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是外地來的，還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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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朝澹妄笑了笑，出言幫真紀(jì)解圍。

他僵在原地，一時(shí)沒想到如何接上她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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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樣了。外面冷，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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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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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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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送著縮著脖子的真紀(jì)的背影遠(yuǎn)去，視角仿佛被什么東西固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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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剛才沒來得及說。其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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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嘗試接管視角的控制權(quán)，一陣眩暈感便直沖后腦。他眨眨眼，用手抵住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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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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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許可以單獨(dú)和你姐講……就是，我覺得，刻意保持距離看起來也很像是情侶關(guān)系的證明……我是知道不是那樣了。但看樣子，你們也不可能單獨(dú)和別人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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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事，我也知道……只是，我也找不到合適的時(shí)機(jī)。雖然直接說也不會(huì)拿我怎么樣，但還是……怎么說呢，扯、扯不下面子，大概這種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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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獨(dú)生子女，是不懂你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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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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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教室外的人群已經(jīng)少了很多，而且一眼望去只剩下了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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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已經(jīng)要輪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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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怎么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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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說很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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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想戲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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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的眼神瞥向一旁，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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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的學(xué)號(hào)在你前面。我先進(jìn)去確認(rèn)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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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種喜歡捉弄人的類型嗎，聽上去意外但又很符合其形象的感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說明他們姐弟的關(guān)系要比看上去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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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澹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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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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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每一層樓的欄桿上，沖刷掉印在上面的無數(shù)個(gè)手印，最后掉進(jìn)中庭邊緣的水溝里。

恍惚間，耳旁只剩下了雨水降落的聲音，純粹的雨水，這一次不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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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一年即將結(jié)束的時(shí)分，寒潮將雪作為特別的禮物，送給了溫暖的江南。很多人不喜歡這份禮物，也有不少人對(duì)于多年未見的雪表示好奇。

尤其是過了正午，雪仍皚皚地堆積在高處。這在南方就更少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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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來到學(xué)校食堂，找了個(gè)位置放下書包。他特意錯(cuò)開了上下課的時(shí)間，才能毫不費(fèi)力地找到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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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在食堂看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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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身后的人聲，另一只書包被放在了他的包旁。

他循聲轉(zhuǎn)頭，見鐘玥兩手撐在自己的肩上，還小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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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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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姐拿個(gè)東西。她非要我到大門口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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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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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不禁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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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站著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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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不對(duì)，我還沒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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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點(diǎn)了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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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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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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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剛坐下，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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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食堂內(nèi)坐了一會(huì)，澹妄就快要忘記外界的溫度了。在這么多臺(tái)自走式暖氣機(jī)的運(yùn)作下，室內(nèi)甚至有些沉悶。他走神地從玻璃墻向外看，正對(duì)著的是學(xué)校南邊的丘陵。眨眼睛，瞳孔略微縮小，窗中的丘陵就像是巨長畫卷中白象似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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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得入了迷，連友人回到座位上都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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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tái)妄，是不是到你的號(hà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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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拿著兩包快餐坐了下來，從塑料紙內(nèi)溢出香味幫助澹妄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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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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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臉頰上的手一滑，眼神還呆愣著。后知后覺地聽到了喇叭里的喊號(hào)聲，又看了看掛在手指上的號(hào)碼牌，內(nèi)心直喊糟糕。他走的時(shí)候甚至都忘記了他的手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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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端著他的餃子回來時(shí)，鐘玥一只手靠在椅背上。他的眼神忽而看向自己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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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在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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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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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先一步開動(dò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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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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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說起來，我還沒有上過那座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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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玥也慢條斯理地吃上了。嘴里的東西還不影響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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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學(xué)校郊游的時(shí)候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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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不是這一座。我記不清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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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一帶的小山都一個(gè)樣，都是些佛教的場(chǎng)所，很無聊的。你沒去過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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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到山上有座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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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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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沒課，我有點(diǎn)想上山看看。不是去拜佛，只是想，今天這樣的雪景錯(cuò)過就要再等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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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你姐忽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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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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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能有點(diǎn)愛美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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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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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想明白為什么，笑意就先一步涌于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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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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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去的話，最好看看下午雪還會(huì)不會(huì)繼續(x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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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結(ji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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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雪后山上會(huì)比較難走。不管是土地還是山路。石磚路面會(huì)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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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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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雖然這樣說，但還是一副吃了啞巴虧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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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下午也休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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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飯就回家了。下午應(yīng)該會(huì)睡個(gè)午覺吧，每周的今天都起得很早，有點(diǎn)回到高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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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是不折不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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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天睡覺難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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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不就什么也看不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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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但是可以聽到，也可以聞到，可以感受到。下雪就像下雨一樣，有能夠治愈人心的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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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么說，不多看兩眼的話，怎么都覺得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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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喜歡同一件東西，每個(gè)人也都有不同的喜歡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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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其實(shí)含糊不清，讓人沒法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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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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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的沉默讓澹妄有點(diǎn)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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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每個(gè)人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方式都不盡相同。我的話，就比較懶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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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鐘玥把塑料紙揉作一團(tuán)，告訴自己他已經(jīng)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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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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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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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目送著他提起書包離開，一股受挫了般的遺憾慢慢發(fā)酵。他無比熟悉這種感覺，因此也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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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后，他出了校園。公交車站，還有之后的地鐵站下都堆積著不同往日的人流。

不知道這場(chǎng)雪在其中扮演了什么地位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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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告訴鐘玥，他準(zhǔn)備回家午睡，那是無意識(shí)的謊言。無論是解釋起來麻煩，還是沒有找到開口的時(shí)機(jī)，都是在已經(jīng)說出的謊言上縫縫補(bǔ)補(bǔ)。

今天他有另作安排。

一位來自蜀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途徑他所在的城市，澹妄準(zhǔn)備去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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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站后，人流彌繁。澹妄從他們約定好的出口來到地面，一名在地面的出口處靠著欄桿的男子向他投來微笑。男子穿著藍(lán)色夾克，樣貌上比自己大一兩歲，在來來往往的人流里并不起眼，但他們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對(duì)方。

那一刻，澹妄終于能忘記掉追在他身后的舊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