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神的啟示(終章)

在收到了匯合的信號后,馬丁老板依靠著月光的照明繼續(xù)向前行進了約莫一刻鐘。
鄉(xiāng)間的夜空十分清澈,這使得在城市間難以尋覓的月輪得以朗照。馬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眼角間不禁泛起了一陣酸楚。光陰荏苒,這片土地的樣子卻不曾發(fā)生過什么改變。
老人抬頭望去,“虹橋會”的總部遺址就坐落在自己所站立的這條小路的盡頭。
馬丁抬起手輕輕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淚漬,他不曾想過闊別多年以后的再度聚首竟是這幅光景呈現(xiàn)。
駐足片刻后,馬丁向著遠處的舊址躬身行了一禮,算是對過去所發(fā)生的種種致敬。夏夜的穿林風拂過老人灰白的發(fā)鬢,也撩起了那件破舊大衣的下擺隨風輕輕飄動。
馬丁嘆了口氣,片刻的休息使得他恢復了些許體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束,馬丁莊重的向那處“斷壁殘垣”進發(fā)。他的步子邁得很小,但走的卻異常莊重。他正像是一位前去朝圣的教徒一樣一步步的接近心目中的那個“圣地”。
就這樣緩慢且嚴肅的,馬丁來到了那個許多人曾付出過青春的地方。那熟悉的大門依舊屹立在那里,但上面卻布滿了煙火熏燎的痕跡。即便那場大火把過去的榮耀與華美都付之一炬,但這座大門的存在卻在無言的傾訴著那份當年的摯誠。
“不管走了多遠,都不應當忘記出發(fā)的樣子。”馬丁伸出手細細地摩挲著這表面布滿坑洼的厚重大門,烈火將大門上的一切裝飾都化作灰燼,但馬丁仍然憑借著自己的記憶找到了那曾經鐫刻著清秀字體的地方。
“先生愿意大駕光臨,小人真是感激不盡啊?!蔽輧韧蝗粋鞒隽艘粋€男人的聲音。
聽到男人的聲音后,馬丁向后微微退了幾步。他摘下自己頭頂上的帽子,抬起頭最后看了一眼這棟建筑正面的全貌,隨后向前快步推開大門進入室內。
當大門打開的那一刻,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了。馬丁微微瞇了瞇眼,嘴角勾起了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厭惡。
“怎么,得知我來幫你們‘洗刷冤屈’就這么不樂意么?”男人緩緩轉過身來,向著馬丁露出了一個儒雅的笑容。
“說什么‘洗刷冤屈’?虹橋會難不成還有什么黑料可供你們這些人津津樂道不成?約翰之死,又談得上什么“冤屈”可言?”馬丁的情緒顯得十分激動,他怒斥著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脖子上的青經也因為老人的憤怒而根根暴起。
“先生何必惱怒至此呢?坊間的那些流言您難道真的就沒有什么耳聞嗎?”男人的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哦?我以為干你們這行的不喜歡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呢?!瘪R丁反唇相譏。
“我想您也清楚。如果事情沒有一個可靠的解釋的話,那約翰的冤屈就只能繼續(xù)以訛傳訛下去了。我想,用不了多久那些所謂的‘陰謀論’也就以假亂真了吧。這樣一來,對我們大家又有什么好處呢?”男人看著馬丁,臉上露出了勝券在握的表情。
“我想你有一點沒有搞清楚吧?誰告訴你所謂的‘陰謀論’就是人們對這件事情的主流看法了?”馬丁冷哼一聲,似乎對男人的籌碼并不在意。
“這世道您覺得還有什么事情真不了呢?我可告訴你吧,現(xiàn)在可多的是人想方設法的把臟水往虹橋會身上潑呢?!蹦腥斯室馔nD了一下。
“你說事情怎么會這么蹊蹺呢?當時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這種事情,您覺得會是誰授的意???或者說,一旦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找到什么證據(jù),這件事可是跳進黃河里都洗不清了?!?/p>
聽了男人的話,馬丁氣的臉都漲紅了。
“畜生!你這是借著約翰當你們的擋箭牌,現(xiàn)在你竟然還在這里恬不知恥的用這種你們一手策劃出來的把戲來要挾我!別搞得好像你們很是清白一樣,還輪不著人家往你們身上潑污水,你們自己就活成了下水道里的老鼠!現(xiàn)在竟然還借著莫須有的東西想把我也拉上賊船!”說完,馬丁只覺得自己血氣上涌,甚至難以控制自己的身形。
男人扶住了快要摔倒的馬丁,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這事您可不能亂講,尤其是不能這樣亂扣帽子啊。我跟您揭個底,上面也不希望這件事敗露出去。您把那些所謂的證據(jù)都交出來,不僅澄清了世人對約翰的懷疑,也省的我們‘丟卒保車’不是?要知道,約翰當年若不是那么固執(zhí)也不至于死的這么不明不白啊。”
“原來這件事真的有這么深……”馬丁的語氣很是絕望。
“所以說啊,您今天配合我把一切的矛頭都消除了。這樣一來,我們幫您平息那些非難;與你,算是還了一個公道;與我們,解決一個隱患的同時還能借此反戈一擊。豈不美哉?”
男人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今天你有一個機會,一個不再讓過去糾纏你的機會,還有什么可多慮的呢?”
馬丁的情緒陷入了低谷,思忖片刻后終于長嘆一聲:
“你們是怎么聽到這個風聲的,若是有人通風報信你們也不應該如此迅速的做出反應。”
“這您就不必多慮了,我們自有內應?!蹦腥寺冻隽藵M意的笑容。
“看來他也是你們安排過來套我的話的,不然你們不會猜到約翰還留了一手。更不會因為自己做賊心虛而直接迫不及待的找上我來?!瘪R丁的聲音顯得很頹疲。
“您之前已經跟他見過面了?沒聽說?。俊蹦腥说恼Z氣顯得有些訝異。
“怎么,你們消息這么靈通,竟然不知道這件事?”馬丁冷笑。
正當那個男人低頭沉思之時,不遠處傳來了馬丁的聲音。
“走吧,我們去結束這一切。”聽到這里,男人大喜過望,趕忙跟上馬丁行進的身影。
“實在抱歉,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萬般無奈誰會想利用一個死人呢?說來慚愧,約翰的確是個義士,真是可惜了啊……”男人堆起笑臉,平息著馬丁此時的怒火。
“怎么,你們權利通天;這下也害怕有人借著約翰的死因深挖下去?”路上,馬丁開口問道。
“實不相瞞,最近可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即便是我們也希望能夠少一點把柄落在競爭對手的手中啊?!?/p>
“那你就不怕我?guī)椭銈兊膶κ殖么藱C會絆倒你們?這樣約翰的冤屈同樣可以洗凈,我甚至可以借機把你們都送進監(jiān)獄!”馬丁厲聲質問。
“嘿嘿嘿,您不會的?!蹦腥恕昂┖瘛钡男α诵?,主動跟馬丁“勾肩搭背”了起來。
“真是一群魔鬼。”馬丁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無望了。

指揮官一手擒著油燈,一手拿著導航終端在一個狹小的通道里摸索著前進。
油燈是他在暗道入口的箱子里找到的,指揮官發(fā)現(xiàn)它的時候這個老古董竟然還能使用。
而箱子里供油燈替換的燈芯和凝固煤油均已備齊,看樣子約翰生前也是一個相當追求浪漫的人。指揮官不禁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人平添了一絲好感。
實際上,當指揮官猜測此事另有隱情的時候一場幕后的博弈便已經展開了。
指揮官此行的確是孤身一人,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沒有請求后續(xù)的支援。而現(xiàn)如今指揮官甚至找到了那個約翰一直對外隱瞞的“暗道”,這在證實了指揮官的猜測的同時更使他確信了自己必將到來的勝利。
他很清楚面對如此棘手的敵人,一個強有力的盟友是必不可少的。
而安潔,成為了他此時最強大的靠山。
雖說并沒有確切的跡象證明這一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xiàn)在正值高層之間互相較量最激烈的關頭。所以指揮官提出從約翰切入深挖幕后主謀的提議幾乎瞬間就獲得了一部分高層的支持。在這個內部激烈交鋒的關頭,能夠抓住敵對方高層的把柄幾乎就意味著這場斗爭的勝利。
顯然,指揮官的提議打動了安潔的上司。
幾乎沒有遇到什么阻礙的,這個提案自發(fā)布的那一刻起便得到了火速的實施并正以驚人的態(tài)勢發(fā)展。而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約翰所挖的暗道更是成為了佐證指揮官猜想的強力證據(jù),對敵方集團實施的攻勢已經勢在必行。而對方人手緊缺的現(xiàn)狀則在另一方面暗示著安全局已經取得了壓制性的優(yōu)勢。想到這里,幾日來長期處于疲憊狀態(tài)的指揮官不由得感到身心一陣快慰。
這條悠長狹窄的隧道一直通向外部,指揮官斷定這就是約翰轉移那些被拐賣的人員的地方。而虹橋會的資金異常則基本可以認為是一次有預謀的洗錢活動,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一開始約翰可能對這件事情并不知情。但后來的資金虧損確是約翰有意為之,其目的就是盡可能的讓對方延遲知曉自己已經悄悄的把人員放走了的事實。
而這個舉動的代價就是約翰為了這個昂貴的善舉,每時每刻都在無言中透支著公司的生命。而對方顯然也不在乎每次拐賣的這些人口是否已經找到了合適的買家,只要約翰的公司給足了他們想要的利益又有誰會在意這些“黑色人群”的去向呢?
可以說,自從約翰知曉了正在暗地里發(fā)生的骯臟交易后,他就自愿成為了后續(xù)每一次人口買賣的下家。頂著這樣的代價運營公司,也難怪約翰的性情變得越發(fā)乖戾了。
而馬丁之前所撞見的那一幕,在指揮官向安潔求證線索的時候也得到了解答。正是依據(jù)這個答案,指揮官才得以逆向推理出了事情的始末。
至于馬丁看見的那一幕,應該是約翰剛剛把一個女人身上的追蹤器“取”下來的一幕。而場面之所以那么恐怖其實是因為對方采用了一種相當不道德的追蹤儀器。人口買賣之所以能夠帶來如此豐厚的暴利,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器官買賣”的需要。而馬丁撞見的那個正在逃亡過程中的女人就是被用于器官移植的原體。
在安潔的努力下,國安局很輕松的就找到了那個當年逃出去的女人。
就像馬丁的談話中描述的那樣,她不幸失去了自己的一條手臂。作為一開始就被安排為器官交易的貨物,她身上的這種特殊裝置可謂是相當?shù)牧畠r并且粗暴。但與之對應的則是超高的安全性和隱蔽性。
自這件事之后,公安局后續(xù)追查到的多起惡性案件也都有著相同的特點。許多幸存的人口直到被營救后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身上仍然殘留著信號源,直到有一個幸存者獲救后不久便被報復性的殘忍殺害后警方才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而這種工藝簡單來說實則就是把一些特殊的輻射源強行植入到受害人的骨骼中,這些輻射源過不了多久便會在這些人的骨骼或組織間擴散開來。而處理這種情況的應急措施就是在輻射范圍性擴散之前消除被感染的部位……
約翰的行為雖然成功使得那名女子免于被追蹤,但這種強烈的刺激卻使得那個人的精神和生理上都受到了極大的損害。而另一邊當時的約翰也深知事情已經暴露,虹橋會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于是便只能倉促宣布破產,他自己也在不久后被人滅口。

? ? ? 早些時候,指揮官與安潔交流線索時
“為什么當時他不去選擇報警呢?”指揮官在聽完了安潔的解釋后平靜的問了一句。
“一個人很容易在這種情況下絕望。結合之前發(fā)生的種種,他恐怕已經很難再相信自己曾經相信過的東西了。對于那個時候的他來講,這個選項無異于自投羅網……”
指揮官嘆了口氣,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那樣沉重。
“況且……他其實也很清楚自己也已經不是一個好人了吧?!卑矟嵏锌?。
“何出此言?”指揮官不解。
“實際上,虹橋會的盈利手段也不怎么光彩。約翰自己本身并沒有什么才能,而他很清楚這一點,于是他搶劫了IOP的人形運輸車?!?/p>
“我不太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么?”指揮官插了句嘴。
“實際上,當時他搶劫的那批IOP人形是一批真正意義上的‘劃時代’的作品?!?/p>
“IOP的‘偽神’系列……”指揮官小聲嘀咕道。
安潔看了一眼指揮官:
“想不到你連這個都知道……”
“那么這就解釋得通了,為什么他寧愿采取這種近乎‘同流合污’的方式也不愿意向外界揭露這件事。這件事情實際上困擾了我很久,現(xiàn)在聽你這么一說倒也難怪了。所以他其實是在利用‘偽神’系列這一劃時代的計算優(yōu)勢來為自己謀取財富的么……”說到這里,指揮官的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小了。
“他放棄虹橋會的另一個原因恐怕也是因為他明白‘偽神’的性能優(yōu)勢已經被當時日益先進的防護技術和更高級的計算機拉平了吧……”安潔補充道。
“換言之,約翰也只不過是一個‘相對’的好人?”指揮官將目光投向安潔。
“萬事萬物都是相對的,至少約翰比起那些草菅人命的渣滓要有人性的多?!卑矟嵖闯隽酥笓]官內心的苦悶,寬慰他道。
“你們會幫我把一切都處理好的對嗎?”沉默良久后,指揮官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安潔起初愣了一下,但隨后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燦爛的色彩:
“當然,這正是很多人都愿意看到的?!?/p>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愚者之血
正在指揮官回憶之前與安潔的談話時,一聲冷不丁的槍響把他嚇了一跳。
指揮官的表情起初很是驚愕,但是他似乎又突然間想到了什么。不一會,驚愕的表情就被濃濃的悲傷所代替:他知道,馬丁可能已經遇害了。
第一時間撥通了安潔的電話,對方幾乎瞬間就接受了指揮官的信號。
“馬丁是不是已經死了。”指揮官開門見山式的發(fā)問。
“他死的很勇敢……”安潔的語氣透露出悲愴。
“我明白了,待會我們一起去喝一杯。”
安潔用沉默同意了指揮官的邀請。
“說起來,你找到‘偽神’了嗎?按照你的推斷,‘偽神’應該就是約翰傳遞真相的唯一途徑吧?”
“你說的沒錯,但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安潔聽到通訊另一邊的指揮官開始奔跑了起來。
“需要支援嗎?”安潔擔心的問道。
“不需要,我馬上就能弄好了?!?/p>
“不必緊張,現(xiàn)在我們這就屬你最悠閑了?!卑矟嵭α诵Γ磥碇笓]官那邊是沒有什么問題了。
隨后安潔暫時關閉了與指揮官的聯(lián)絡。此時她正站立在虹橋會總部的正廳中央,在通往各個不同房間的大階梯上正躺著兩個人。一個老人明顯已經死了,而另一個中年人也倒在血泊中。他的身上插著一把尖刀,那是從他自己的刀鞘中被人抽出來的。此時他正倒在階梯的上面,目光死死的盯著安潔。
“就……就是你……設計這一切的?”男人雖然已經奄奄一息,但語氣中透露出的憎恨與不甘確是透徹骨髓的。
“別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們就是被一個小保安算計死了?!卑矟嵟厕硭馈?/p>
“哦,我記得安全局可不是菜市場???”
“你還有心情譏諷我們,看來應該是傷得不重啊。嗯?”安潔彎下腰,玩味的盯著那個人看。
“臭婆娘,你就是想等著我藥效發(fā)作是不是!老子跟你沒什么好說的,給個痛快??!”
“砰——”不等那人說完話,安潔就已經拔槍射爛了他的頭。
那名男性顯然已經服用了毒藥,就算安潔不射殺他,他也命不久矣。
“清理現(xiàn)場。”安潔最后看了看眼前的慘案,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

“可真有你的啊,約翰?!敝笓]官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暗室竟然就在自己的頭頂?shù)囊桓庇嘘P金蘋果的壁畫上。
“人都是把寶貝往地下埋,往墻里藏;你倒好,把東西擱在人頭頂上。”指揮官輕笑,不得不說這個創(chuàng)意的確很有意思。
至于指揮官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呢?其實就是因為天花板上所涂抹的色彩正是由之前在外面指揮官所掘出的那種泥土所提煉的。約翰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打算藏,他只是想要找到一個可以理解他做法的人罷了。
指揮官用石子把壁畫上所有的金蘋果砸了個遍,于是位居整幅畫的中央的人就從壁畫上鏤空出來,化做梯子降到指揮官面前。
“就像老電影的橋段一樣,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罷了?!敝笓]官站在降下來的平臺上,感知到重力的機關便很快的升了上去。
整個過程幾乎就是一瞬間完成的事情,當指揮官剛剛能夠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抵達了旅途終點。
沒有想象中的陰暗潮濕也沒有金碧輝煌,幾張簡單的原木家居構成了整個空間的主要格調。相較于油燈在地面上提供的燈光,這里的燈盞的確要明亮了不少。但也許是收到了蓄電池供電的限制,房間里亮起的不少燈盞都處于忽明忽暗的狀態(tài)。
當升降平臺穩(wěn)穩(wěn)停下,指揮官沿途跋涉的內心也找到了短暫的安寧。
就像上個世紀的民居一樣,干凈簡約。這就是這個房間給指揮的第一印象。稍微感慨了一下這種特別的浪漫,指揮官就開始在房間里搜索起來。但是即便是仔細的檢查過了每一塊墻壁上的磚塊,每一個地板上的痕跡之后,指揮官卻仍然無法找到約翰留下的最后答案。
正在事情一籌莫展的時候,指揮官注意到了這個房間的一些異樣。
由于剛剛的家居裝飾實在是太過具有感染力,指揮官竟然忘記了這個房間里擁有一件它最不應該有的東西:那就是窗戶。
無論升得有多高,這個房間的設置可是在地下啊。約翰又怎么可能會特意安排一扇窗戶呢?想到這里,指揮官馬上把墻壁上看起來似乎是裝飾品的窗戶板掀了起來。
果然,那扇窗戶的底下暗藏著一塊數(shù)字面板。但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數(shù)字面板以外的地方都有著被綠色的油漆點綴上去的圖案;并且數(shù)字鍵盤本身的順序也顯得十分的混亂。
按照約翰之前一路走來的尿性,指揮官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肯定不會是叫自己輸入什么正常的數(shù)字密碼??紤]到出題人可能安裝什么自毀裝置,指揮官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但稍加思索以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玄機。
說來說去,約翰的邏輯都不曾離開過這片土地。這些暗示無非就是在告訴指揮官:看看虹橋存在的原因唄。是的,那些墨綠色的小點想要表示的正是圍繞著虹橋種植的那些樹植。而混亂的數(shù)字鍵盤就已經最大限度的提示你這不是靠密碼解密了。
有了合理的方向,那么數(shù)字鍵盤上要表達的東西就相當于明顯了。指揮官快速的在導航儀上查出了虹橋會成立初期時,在虹橋范圍下的流水的地理輪廓。
他試著在數(shù)字鍵盤上點出了幾個點,隨后包含著【確認】等多個數(shù)字的按鍵位置都泛起了藍色的光。
“成了?!敝笓]官在心中默念道。
不出所料的,在指揮官畫出了虹橋下流水的地理輪廓后,整塊數(shù)字面板就直接脫落下來了。而隱藏在數(shù)字面板后的屏幕上開始逐漸閃爍著人手的輪廓。
“他絕不可能知道會有誰來尋找自己的秘密的,因此設置指紋驗證的方法幾乎沒有什么可行性。”思緒流轉之際,指揮官猛然想到了之前自己掘出的那種特殊的土壤。
“果然你還是要在那個上面下文章么?!闭f著,指揮官從懷中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一部分樣土。在暗室的燈光照耀下,此時的土壤呈現(xiàn)出近似于皮膚的顏色,但是比皮膚又稍微紅了很多。鬼使神差下,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在之前掘土時留下的許多細小傷口。
指揮官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絲猜測,答案就在眼前。
從褲子的口袋里翻出一把折疊小刀,指揮官表情痛苦的劃開了自己手掌上的一部分皮膚。鮮血滴落在之前準備好的土壤上,而在那被獻血浸潤的地方土壤的顏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著改變。
土壤中不自然的猩紅色正在逐漸消退,并開始向著貼近人體肌膚的顏色轉變。
指揮官被這一神奇的現(xiàn)象驚的無話可說。難不成人還真是土變得?一時間,他萌生出了這樣一種錯覺。
但隨后,他的面色又開始變得難看起來。因為要覆蓋住屏幕上的手掌輪廓,這就意味著還需要大量的鮮血來促成土壤發(fā)生改變。
“真狠啊?!笨粗矍暗氖终戚喞?,指揮官感到自己的雙手正微微顫抖。

當安全局的干員們整理好現(xiàn)場,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安潔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招呼著自己的同事們開始撤離。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傳來了一陣顫動,她想也不想的接起了電話。
“早上好,安潔小姐?!彪娫捘穷^傳來了指揮官興奮的聲音。
“早上好啊,東西到手了嗎?”安潔在心里提了一口氣。
“沒問題,我們改天再喝一杯吧?!甭牭竭@話,安潔徹底放下來心來。
“你現(xiàn)在人在哪里,我們馬上去接你。”
“不必了,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了??礃幼咏裉焱砩夏銈儜撘沧チ瞬簧偃耍蝗晃以缇捅贿@幫人盯得死死的了。”
“你以為我在擔心你嗎,我在擔心你手上的東西!”
“噗嗤——”電話那頭的指揮官直接笑出聲來。
“那我就當做你是在擔心我了。而且,我現(xiàn)在有點不太方便。畢竟人形的記憶體需要專業(yè)人士才能取出來嘛?!?/p>
“你找到‘偽神’了?”
“嗯,事情跟我想象中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出入。除了……”
“除了?”安潔注意到指揮官的語氣有些虛弱。
“算了,改日再說吧。”指揮官重新?lián)Q上了一副輕松的語氣。
“那好吧,你等會叫帕斯卡把東西給我就行了?!卑矟崌@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拿到了以后,他們會怎么做?”指揮官追問了一句。
“那還能怎么辦?你難不成指望他們把這種東西公之于眾?”
“不……算了。我想也是,畢竟是一個‘團結’內部的有效籌碼嘛。能夠盡可能的拉攏又何必弄得魚死網破呢,你說是吧?”男人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別想太多了,至少今夜我們成功擊退了邪惡不是嗎?”
指揮官陷入了沉默。
“你在聽嗎?”安潔詢問。
“是的,我在聽。我回去以后就把‘記憶體’交給帕斯卡,你們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p>
“明天我就去找你喝一杯,那就這樣說定了?!卑矟嵉恼Z氣不容置疑。
“行,一言為定?!闭f完,指揮官就掛掉了電話。
…………
此時的指揮官正坐在返程的列車上,一夜未寐的他現(xiàn)在顯得有些蒼老。由于列車上有安全局的人在駐守,所以指揮官并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而在自己旁邊的座位上,一個水紅色頭發(fā)的少女正在熟睡。
指揮官看了看窗外已經有些泛白的站臺,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就這樣湮滅在清晨的第一抹陽光中。他解下自己的大衣,并輕輕地為自己身邊陷入熟睡的少女披上。
“做個好夢?!敝笓]官說到。那聲音很輕,就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呢喃。
“至少今晚,我們擊退了邪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