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狼官方-暗黑魔戒騎士篇 (第一季小說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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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扎魯巴,是個魔導(dǎo)輪。
這是狩獵那些潛藏在黑暗之中的魔獸〈霍拉〉的魔戒騎士的故事。
然后本大爺呢,是魔戒騎士中的第一人,冴島鋼牙的搭檔。
在這書中,就由本大爺特別來告訴你,還沒有被提到的,魔戒騎士活躍的不為人知的真相吧。
你們很想知道吧?冴島鋼牙在黃金的鎧甲之內(nèi)是隱藏了什么在戰(zhàn)斗嗎?
與鋼牙命運相逢的那個畫家小姑娘,御月熏往畫筆中匯入了怎樣的思念。
以及,墮入黑暗之淵的魔戒騎士的過去,到底是什么樣的呢?
哎呀,不小心說得太多了。
之后就請盡情閱讀吧。
看好了,千萬別將目光從書頁上離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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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皎潔月光,驅(qū)散黑暗的慟哭。其輝煌,照耀至鋼之鎧甲之時,使其成為黃金的騎士。
————魔戒詩篇第七十四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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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欲求不滿嗎?”
莜原亞佐美一邊大口的喝著琥珀色雞尾酒,一邊戲謔的微笑著。
地點是名為〈深藍(lán)〉酒吧的角落。我與亞佐美在日落前就在這個老位置上見面了。
店里就像其名字一樣,統(tǒng)一使用了讓人聯(lián)想到深海的藍(lán)色燈光。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三對情侶在舉杯喝酒,兩個女人結(jié)伴的只有我們。不過也好,我對男人沒有什么興趣,感興趣的,只有繪畫而已。那讓我忘卻外界所有煩惱的這個封閉空間,是我最喜歡的。
“這個月,我們雜志的特輯是《夢判斷》呢。<黃金>可是男人氣概的象征哦。你最近沒有做愛吧?快交個男朋友吧,男朋友~”
不行啊,這…….
和亞佐美聊天,簡直就像聯(lián)想游戲一樣,什么都能扯到和男人做愛的話題上。和你這個感情經(jīng)驗豐富的女人不同,我只是個沒有感情經(jīng)歷的孤高的藝術(shù)家哦。
我嘆著氣望向柜臺,和調(diào)酒師小姐姐對視了一下。那是個即便同為女人的我也為之怦然心動的美女。她對我無言的微笑了一下,然后就開始搖起了手里的調(diào)酒器。我僅僅只是看到那艷麗的手勢,就覺得沉醉不已。
“嗯,那個調(diào)酒師也是個感情經(jīng)驗豐富的人呢?!?/p>
回過神時,亞佐美的視線也捕捉到了她。
“她有個超帥的男朋友,好像是一個鋼琴師,但他的求婚的方式超浪漫呢。她的男朋友約她去酒店最頂層的酒吧,遞給了她一個雞尾酒杯,你猜那個酒杯里放了什么?里面放著封進(jìn)冰塊里的戒指!很厲害吧?接著呢…….”
你是娛樂記者嗎?那么詳細(xì)的信息是怎么得到的?
莜原亞佐美是一起在短大學(xué)繪畫的朋友,不過,畢業(yè)之后,她很干脆的放棄了繪畫這條道路。不,應(yīng)該說她本來就對畫家這個職業(yè)沒有任何的留戀吧。
現(xiàn)在的她正在一個大型出版社辛勤工作,還拿著我根本無法比擬的工資收入。雖然在嗜酒和好男人這方面不好,但在為人處事方面卻有天生的才能。這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要我是個面試官,絕對不會錄用這樣的女人。
但是,我喜歡這樣的亞佐美。她有時會給女性雜志做插畫,在〈深藍(lán)〉這里碰面時也總會陪我發(fā)牢騷。她對任何事都很積極,生活方式里像是不知道有煩惱這個詞語的她,真的很是純潔。她擁有著著我沒有的東西,被我所憧憬著。若我是棲息在海底的深海魚的話,那亞佐美便是飛魚。
“說真的,小薰一定要幸福才行哦?!?/p>
亞佐美用前所未有的真摯目光凝視著我。
“直說吧,喜歡的人,真的沒有嗎?”
這人還是老樣子,問得很直接。
“我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還是成為一個有名的畫家?!?/p>
“有名啊……對我來說呢,比起金錢和地位,要有個白馬王子迎娶我就很幸福了?!?/p>
也是,你就是這樣的人呢。不過話說回來,白馬王子不就是同時擁有金錢、名譽和地位的人嗎?
“我打個比方啊,小薰想畫什么呢?”
“畫什么……我最擅長的畫是夏加爾風(fēng)格的……”
“不是那個意思,是為了什么而畫畫……”
“為了什么……”
“難道不是為了重要的人嗎?你不想畫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嗎?我想,那個人的存在,對小薰的畫來說絕對是有用的。是吧?”
亞佐美醉了,雖然喝醉了,但和以往醉法完全不一樣。
“對不起,因為明天還有準(zhǔn)備……”
雖然是剛剛開始喝,但我還是想結(jié)束話題,站了起來。
亞佐美“唉~要走了嗎”的這般撒嬌道,但我不想繼續(xù)再被她纏下去了。
調(diào)酒師小姐姐用清澈的聲音微笑著說:“下次再來哦?!?/p>
在近處看她越發(fā)覺得她很漂亮,她一定像亞佐美說的那樣,是個感情經(jīng)歷很豐富的人吧。萬一我被戀愛的疾病困擾的話,干脆就不找亞佐美了,去找她傾訴吧。
我走出了藍(lán)色的深海,漫步在被黃昏的橘色染紅的地上世界,然后,跨上了和周邊的景色一樣是橘黃色的自行車。
————不想畫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嗎?
微風(fēng)吹來,我回味著亞佐美的話語。
不,這是不可能的。我是絕對不可能被男人迷惑的,因為我只是繪畫就很幸福了。首先,那個〈夢判斷〉什么的就是個非科學(xué),我才不是欲求不滿呢……
然而,我的這份決意很快就脆弱地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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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dāng)我挖掘自己年少時的記憶時,總會伴隨著各種各樣的色彩在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
五歲的生日別人給我買的禮物,那令人鼻尖發(fā)癢的毛色是淺駝色。
病床上母親晶瑩剔透的肌膚,那無限純真的白色,是牛奶白。
心理咨詢師龍崎老師在海邊的診所為我泡的香草茶中,我最喜歡的檸檬茶,是橘黃色的。
自懂事起就喜歡畫畫的我,將各種各樣的回憶都描繪在雪白的畫布上。不論是父母去世后寄養(yǎng)在親戚家的時候,還是中學(xué)的繪畫部被廢部的時候,甚至是高中的班主任責(zé)備我說“你以為靠著畫畫就能養(yǎng)活自己嗎?”的時候,我都沒有放棄繪畫。
對我來說,繪畫便是活著,而活著,就是為了繪畫。
之后,在短大畢業(yè)后第二年的夏天。我用全身僅有的積攢下來的打工錢,終于開了一個個人畫展。雖說是個人展,但其實不過就是把一間畫廊讓給我,僅僅這樣才好不容易實現(xiàn)的一個小畫展。
而哪怕那一間畫展也就巴掌那么寬,卻仍然還是花光了我打工兩年以來的所有積蓄。
開展前一天,我一邊望著余額為零的存折,一邊思考著。
這是為了未來的投資嘛。在不久的將來,這錢肯定會翻好幾倍回來的。而且實際上,據(jù)館主谷上太輔先生說,從那個畫廊走向世界的年輕畫家不計其數(shù)。我也要從那個地方邁出畫家華麗的第一步。
我以成功為名描繪了自己的未來,從現(xiàn)在開始屬于我的繪本即將翻開封面。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畏懼的了,無論怎樣的困境,只要這一支畫筆就能擺脫。就像是混合顏料就可以表現(xiàn)出無限的色彩一樣,人生也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我相信,對我來說,沒有什么無法被描繪的未來。
直到,與那個男人的相遇————
那個夜晚,我注意到了。有一種顏色,是無論怎么去混合顏料,也絕對無法調(diào)試出來。
而那個顏色,是黃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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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做著同樣的夢?”
龍崎先生一邊泡著檸檬草的香草茶,一邊回過頭來。
這是位于港口城市外圍的海邊診所,是一個有著雪白外墻的幽靜空間。側(cè)耳傾聽,甚至可以聽到海浪沖刷沙灘的聲音,這里是我每周都會來的休憩場所。
“嗯,同一個繪本的夢,已經(jīng)做了好幾次了……”
與亞佐美告別的我,在和龍崎先生商量著同樣的事情。
“關(guān)于那個繪本,聽說是你父親畫的……”
我點了點頭。
《黑色之炎與黃金之風(fēng)》————這是我在小時候反復(fù)讀過好幾次的繪本。作者便是作為畫家馳名于世的我的父親。
故事講述的,是身披黃金之鎧的騎士擊退可怕怪物的英雄傳??上ВL本的實物不知去向,到現(xiàn)在也無法判斷其中的內(nèi)容了。但是,最近,這本繪本每天晚上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然后又消失不見,讓我很是不安。
專心聽我講述的龍崎先生這時終于開口了。
“那個夢,會不會是你的心理狀態(tài)造成的?”
“我的心理狀態(tài)?”
“可怕的怪物是你對將來的不安具現(xiàn)化的產(chǎn)物,而另一方面,黃金的騎士則是暗示著你的成功?;蛟S是因為黃金象征著無法被輕易觸及的東西吧。”
心理咨詢師的龍崎先生,被他這么一提點,總覺得有點明白了些什么。雖然就只有那么一點點,但總比剛才亞佐美的夢判斷要可靠得多。
我對先生投射過來的目光感到有些害臊,視線游移在桌上堆積如山的書籍上。
先生出版了許多我無法理解的專業(yè)書籍,他是一個經(jīng)常在電視綜藝節(jié)目擔(dān)任解說員的名人,他那端正的面貌和輕言細(xì)語般的聲音,據(jù)說迷倒了無數(shù)茶室里的太太。
但是,先生真正的溫柔,只有我才知道。
父母都因病去世,是龍崎先生援助了我學(xué)費。聽說他自己也在年輕的時候失去了家人,所以這才致力于孤兒的經(jīng)濟(jì)援助。
不過,先生的過去到底是怎樣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樣說起來在這個簡單的房間里并沒有與先生的家人相關(guān)的物品。
先生時而像父親,時而像戀人,總是溫柔的對待我。能夠在短大學(xué)習(xí)繪畫也是多虧了先生的援助。盡管我們兩個的年齡差距就像親子一般,但奇怪的是先生那年輕的面貌與五年前最開始見面的時候相比,完全沒有任何改變。
但是,我對先生的感情,卻和戀愛不同,那感情,是信賴。
最近,先生還以心理咨詢師的名義,詢問我自己的事,甚至還給我酬勞。雖然不知道調(diào)查這樣的我有什么意圖,但只要先生能聽我訴說自己的煩勞,我的心就會平靜下來。
“那個繪本,如果也是虛構(gòu)的產(chǎn)物的話……”
“虛構(gòu)……的嗎?”
“人類的記憶經(jīng)常會被改寫的。根據(jù)某位學(xué)者的研究,對人類的大腦而言,〈現(xiàn)在〉這樣的時間,似乎只存在八秒,只是八秒哦。也就是說,八秒一過,那個記憶就會被趕到過去,大腦會為了方便而改寫或者刪除信息。所謂人類的大腦,就是這樣虛幻的東西。”
沒錯,回憶就是虛幻的。重要的記憶也會不知不覺的遠(yuǎn)去,所以我才拿起畫筆,將回憶描在畫布上,讓重要的記憶不消失在某個遙遠(yuǎn)的地方。
“可是……”
其實,繪本的夢還有后續(xù)。
那是我最久遠(yuǎn)的記憶之一。那一天,在空地一角的一顆枯朽的古樹上,我像往常一樣打開繪本,內(nèi)心滿懷期待,當(dāng)打開最后一頁時————
那是一張白紙。最后的一頁,什么也沒有畫。我凝視著畫頁,差點被其中那無限的白色給吸進(jìn)去。
為什么什么也沒有畫呢?我不能理解。那白紙的一頁,不正象征著我對未來的茫然不安嗎?好像也可以這樣解釋。那既然如此,說明先生說得沒錯,這樣的繪本根本不存在,是我的不安創(chuàng)造出來的虛構(gòu)產(chǎn)物————。
但是。
突然,大地被撕裂開,可怕的怪物現(xiàn)出自己的身姿。我被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那不是父親繪本的畫變出來的,腥臭的吐息,像是挖了鼓膜一般令人不舒服的叫聲,閃爍著可怕光芒的雙眼,不是二次元而是三次元的、確確實實存在的怪物。
我不禁蒙上了雙眼。
接著,在下個瞬間,凄厲的野獸咆哮聲傳來,我抬起頭。
怪物的身體就像撕開的繪本一樣被縱向切裂,變作了兩半。在崩落的怪物肉片對面,我看到了……
黃金的騎士————
“沒事吧?”
先生的聲音讓我回過神。先生在那里向我投出不安的眼神,我的臉色蒼白,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唉,我想龍崎先生肯定是對的?!?/p>
像是為了擺脫噩夢,我勉強(qiáng)露出了笑容。那種怪物還有黃金的騎士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之中,真是讓先生笑話了。
“我對明天開始的畫展能不能順利進(jìn)行,沒有信心……”
“是被名為不安的怪物折磨著嗎?”
恢復(fù)冷靜的我輕抿了一口香草茶。但是,茶卻已經(jīng)變得冰冷了。
手表的表盤映入眼簾。
“啊,我該走了,明天的準(zhǔn)備工作還沒做完!”
我一起身,先生就遞給了我一個裝有酬勞的信封。能過來真是太好了,這個月的房租應(yīng)該付得起了。
臨走前,先生溫柔的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沒事的,你身上流淌著身為畫家的父親的血,肯定會順利的。”
“謝謝?!?/p>
走著走著,我突然回過頭。
“那個……對先生而言,重要的人,是怎樣的人呢?”
“重要的人……?你就是我打心底來說重要的人啊。”
“不不,不是我……比方說,戀人啊……家人之類的?!?/p>
剎那間,先生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悲傷……不,不僅如此,那是交織著憎恨與絕望的復(fù)雜表情。那雙眼里帶著殺氣,是從平常的笑容中無法想象到的銳利目光。
看到那雙眼睛的一刻,我就像受到如雷轟頂?shù)臎_擊一般。在先生笑容的背后,我仿佛看到了另一種不該看到的面貌。
“啊,對不起,我問了多余的話?!?/p>
我急忙道歉。
“不不,沒事……回去的時候要小心哦?!?/p>
先生立刻恢復(fù)了往日的笑容。
我鞠了一躬,快步離開了診所。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言說的秘密,先生也一定背負(fù)著我無法想象的的痛苦過去。但是,先生總是面帶微笑,目視著前方生活下去。
我也要加油啊。
肯定就像先生所說的,那個夢,絕對是我的不安創(chuàng)造的虛構(gòu)產(chǎn)物。到了明天,就會徹底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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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騎著自行車在海邊的夜道飛馳,海風(fēng)拂去了我的不安。
到了明天,我一定會忘記那愚蠢的噩夢,邁出作為畫家華麗的第一步。
我突然停下了自行車。站在街燈下的小丑映入眼簾。戴著禮帽,長著紅鼻子的小丑正用啞劇逗笑著路人。
這么說起來,那個小丑昨晚也在那盞街燈下跑來跑去,那奇妙的動作,讓我的臉頰不禁放松下來。
而當(dāng)我再次開始騎自行車時,卻突然感到了一陣眩暈。小丑的雙手上,嵌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偶,為什么這么說,因為那人偶看起來就像夢中出現(xiàn)的怪物一樣,非??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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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在正處于昏暗的夢境之中。
人在死去的瞬間,會像走馬燈一樣,會將迄今為止的人生經(jīng)歷再走一遍。在我的腦海中,各種各樣的回憶,各種各樣的色彩在一起復(fù)蘇,卻又消失不見。
在〈深藍(lán)〉里喝著酒的亞佐美戲謔般的笑容。
龍崎先生最后露出的,交織著悲傷、憎恨與絕望的復(fù)雜表情。
小丑兩只手上嵌著的毛骨悚然的人偶。
————我,死了嗎?
然而,迎來人生的走馬燈的結(jié)局之際,我卻依然活著。
在我的眼瞼下,烙印著身披黃金之鎧的騎士的身姿,這是我最后的記憶。
那個黃金騎士,將劍尖抵在我的喉嚨上,下一個瞬間,我因為恐懼而失去了知覺。
一瞬間,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不,是因為有太多不理解的事情,讓我慌了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黃金騎士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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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青年幾乎是在我到達(dá)畫廊的同時出現(xiàn)的。
館內(nèi)鴉雀無聲,看不到館主的身影。
有一種非同尋常的氣息支配著這片空間。
注意到的時候,在那無人的畫廊一角,站著一個身穿白色風(fēng)衣的青年。
他從什么時候開始站在那里的呢?
風(fēng)衣的長度幾乎能拖到地上,風(fēng)衣之下則是合身的黑色皮革。年齡看起來比我要大一點嗎?
那個面容精悍的青年說想買我的畫。
個人畫展開辦前一天就賣出去畫了!
不過,我被他那銳利的目光所吸引,以至于忘記了這種喜悅。他那直視著前方,仿佛對任何事都毫不畏懼的、炯炯有神的雙眼,那璀璨的光芒,令身為畫家的我感到羨慕不已。
不僅僅是目光,那雄渾的氣質(zhì),有著讓我一眼就著迷的存在感。這種感情并不是對想買自己畫的青年的感激之情,而是源自內(nèi)心深處涌來的一種憧憬。
我被這個青年吸引住了。
青年開始物色墻上展示的畫。我偷偷地觀察他的側(cè)顏。好美,我覺得他的臉很美。
作為畫家,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邂逅絕好的模特。說這句話的,是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畫家。
我想畫這個青年,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這么想。
“這幅不錯,今晚能送過來嗎?”
青年選擇的是名為《Sleeping elderly woman 》的風(fēng)景畫。月光下,少女停留在草原之上。小河靜靜的流淌,右手邊佇立著小木屋,左手邊聳立著一棵樹……這是一個老婦人在回憶孕育自己成長的故鄉(xiāng)的風(fēng)景。
為什么要畫這樣的畫呢?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我心中幻想的風(fēng)景。如果說前世這東西真的存在,那一定是我前世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風(fēng)景。桃花源這個詞,就是為了這樣的景色而存在的吧。
我對這個青年的興趣越來越深了。
————不想畫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嗎?
我不確定這個青年是不是對我來說重要的人,但是,買下了我最珍貴的畫的這個青年,對我而言已經(jīng)逐漸成為了我心中特別的存在。難道說,他才是我從明天開始開創(chuàng)未來的救世主嗎?
等我回過神來,館主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并且正在和青年交談些什么。兩人之間,升起了微妙的殺氣。
青年在我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住所地址,說還想看看其他的畫,然后就和館主一起消失在倉庫的深處。
在那之后,悲劇拉開了帷幕。
想把《Sleeping elderly woman》的這副畫連同畫框從墻上取下來的我,突然屏住了呼吸。
畫拿不下來。
唉?為什么?
就像是被釘子釘死在墻上一樣紋絲不動,其它畫也一樣。
而且不僅是畫,門也緊緊的關(guān)著,紋絲不動,整個畫廊仿佛被吞入時空的狹間一樣。
館主回來了,我正要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異變。
館主突然打斷了我,然后,在我的耳邊發(fā)出野獸般的呻吟,突如其來的事態(tài)讓我驚慌失措起來。
等、等一下?你想干什么?
緩過神來,青年也回到了畫廊中,用銳利的目光與館主對峙著。
得救了!
然而,我此時被館主捂住了嘴,說不出話來。而且,青年也一直盯著館主,完全沒把我放在眼里。
不尋常的氣氛籠罩著整個畫廊。
下個瞬間,館主從嘴中吐出像顏料一般五顏六色的液體。
我目瞪口呆。
吐出的液體以箭矢一般的沖勢射向前方的青年。嘔瀉物一遍又一遍的襲擊著青年,但每次都被他用靈巧的身法躲避而開。
館主嘴中散發(fā)出難以忍受的腐臭味,直令我想吐。那味道比喝醉酒嘔吐時的那種酸臭味還要濃重,強(qiáng)烈的刺激性臭味讓我頭暈?zāi)垦!?/p>
什么?。康降资窃趺匆换厥掳??你不是人類嗎?
青年華麗的動作看起來也不像是人能做出來的,簡直就像是在把錄像帶快速播放一樣。
青年一邊靈巧的躲避攻擊,一邊朝館主和我這邊跑來。
“救救我!”我在心中喊道。
館主的手松開了我,接著狠狠的推了我一下。
我狠狠地?fù)溥M(jìn)了青年的懷中,和青年擁抱在了一起。那一瞬間,一股好聞的氣味傳入鼻中。這樣被異性擁抱已經(jīng)是多少年前的時候了呢?我不合時宜的想著。
可惜這只是短暫的幸福。
青年抓住我的肩膀,猛然將我扔了出去。我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在地上旋轉(zhuǎn)滾動。
好疼!干什么?。窟@個人到底是救我還是謀殺我???
我痛苦的呻吟著,抬起頭。
青年從腰間的劍鞘中拔出劍應(yīng)戰(zhàn)。我直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青年手里拿著一把劍。
為什么要耍那種危險的東西?。坎慌逻`反銃刀法嗎?
館主不愧是館主啊,為什么面對那種東西的攻擊居然還能心平氣和的???你們兩個都是變態(tài)吧?
館主的身體被青年彈飛,摔倒了地上。
活該!
我想趕緊逃離這里,于是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館主又開始發(fā)出了令人不悅的呻吟聲。一看,他的身體在劇烈的痙攣著。這次又要發(fā)生什么?。课腋杏X不管發(fā)生什么自己都不會感到驚訝了。
但是,我卻又立刻驚愕起來。館主的身體像被揉捏的黏土一樣開始扭曲,就像誰在套著館主模樣的人偶里來回打轉(zhuǎn)一樣。
隨后,館主的像破裂的西瓜一樣彈飛了出去。
我想起了了小學(xué)時候,附近的壞孩子之間流行的游戲。那是一種把爆竹塞進(jìn)青蛙腹中,讓其炸開的惡劣游戲。一瞬間,那噩夢一般的景象又重現(xiàn)了。不,眼下的情景遠(yuǎn)比青蛙還要糟糕。因為這破裂的不是青蛙,是之前還在活著和我說話的館主,是給我提供畫廊的谷山太輔的身體。
我陷入了恐慌。在這樣的噩夢面前,為什么這個青年還能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你是神經(jīng)大條了嗎?
然而,噩夢還沒有結(jié)束。在粉碎四散的肢體之中,出現(xiàn)了像畫中描繪的惡魔一樣都怪物。如巖石一般堅硬的黑色身軀,背上長著蝙蝠般的翅膀,頭上則有兩根觸角。
我對這家伙有印象,是在夢中出現(xiàn)的,那個可怕的怪物。
怪物在畫廊里縱橫馳騁,戲弄著青年。它無視重力般在天花板和墻上自由自在的穿梭,速度快到我用眼睛都追不上。
我再看了看青年,只見他站在畫廊的中央,僅用視線追蹤著怪物的動作。那目光,是冷靜的瞄準(zhǔn)獵物的獵人的目光。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p>
突然怪物的身影消失了。就像被墻壁上裝飾的骷髏畫作吸進(jìn)去一樣,不見了身影。
那副畫作不是我的作品,是館主從倉庫里拖出來的古董。為什么要用這么恐怖的畫裝飾呢?不過現(xiàn)在館主都已經(jīng)炸了,也沒辦法確認(rèn)了。但是,我越來越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骷髏的畫作開始像生物一般變形。從畫框里伸出手腳,又從畫中長出頭部,然后變成了一只不得了的兩足行走的怪物。
是剛才竄進(jìn)畫中的怪物在里面進(jìn)行操作嗎?不,那與達(dá)爾文的進(jìn)化論背道相馳。唉?進(jìn)化論是達(dá)爾文寫的嗎?
青年好像在喊什么?但是我現(xiàn)在心驚膽顫的根本沒聽進(jìn)去,比起這個,我更擔(dān)心自己的畫。為了這一天,我從兩年前就開始繪畫,也就是說這是作為畫家的集大成之作,就這樣被這莫名其妙的怪物給毀掉,我可忍受不了。
青年又在喊些什么。好像在說「趕緊走!」。開什么玩笑,應(yīng)該是你們換個地方吧?
一幅畫映入我的眼簾。掉在地上的是名為《Sleeping elderly woman》的畫。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畫。
無論如何都要救出那副畫!
青年像是做出了某種決意一般,用劍在頭頂一揮,畫廊里頓時響起了高昂的金屬聲。
青年的頭頂出現(xiàn)了空間裂縫,從那邊灑下了黃金的光芒,那是與眼前黑漆漆的怪物不相稱的神圣光芒。接著,像是被光芒吸引一般,有什么東西從裂縫的另一邊落下來。
下一個瞬間,我看到了,青年被黃金之鎧包纏后的身姿。
輝煌的黃金之鎧,宛若雕刻一般精細(xì)而美麗,那張臉像是張著獠牙的狼一般兇猛。愛好參觀美術(shù)館的我,也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造型。
毫無疑問,那就是繪本里描繪的黃金騎士。就像是夢中見到的那般神圣無比。不僅是怪物,黃金騎士也是真實存在的,那么就是說,那個繪本描繪的故事也是……
黃金騎士朝著畫中的怪物緩步前進(jìn),每走一步,畫廊里都會響起厚重的金屬聲。
黃金騎士從我的眼前經(jīng)過,在他那閃著綠色光芒的眼中,我仿佛看到了青年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剎那間,周圍的空氣開始劇烈的顫動。那股沖擊波,讓我體會到了內(nèi)臟被攪動的感覺。那鎧甲不是這個世界的金屬,我的直覺這樣告訴我。
怪物與黃金騎士對峙起來,從指間噴出如顏料似的粘液。
但是黃金騎士毫不動搖,威風(fēng)凜凜的繼續(xù)向前走。
被彈到黃金鎧甲上的粘液也四面八方的飛散而開,白色的墻壁和柱子碎成碎片。沐浴到粘液的畫,也如被硫酸噴灑到一般崩落下來。
我被沖擊震躍而起,但是我不能逃走。
我一邊避開傾瀉而下的粘液和墻壁的碎片,一邊爬著前進(jìn)。我必須保護(hù)好《Sleeping elderly woman》,我必須守護(hù)住我的未來!
再次傳來令人不悅的破裂聲使我轉(zhuǎn)過頭,怪物的身體幾乎被炸飛,宛如蛻皮一般,從體內(nèi)再次現(xiàn)出了惡魔似的怪物。怪物張開翅膀飛在了空中。
你到底要炸幾次才善罷甘休?。课乙贿呍谛睦锇盗R,一邊繼續(xù)爬著。
終于,我找到了那幅畫,將其緊緊抱在懷中。
回過頭時,黃金騎士正拔出了腰間的劍。
那一瞬間,沖擊波響徹在畫廊之中,室內(nèi)所彌漫的氣氛,隨著黃金之鎧發(fā)出的波動而劇烈顫動著。
黃金騎士端著劍,以怪物為目標(biāo)躍起,腳下的地板裂成了蜘蛛網(wǎng)狀,碎片飛向了空中。
如雪般飛舞的白色碎片中,黃金騎士在空中扭動著身體。
然后揮劍,將怪物的身體一刀兩斷。
是那個夢!那個夢中的光景!
怪物以軀干為中心被切成兩半,身體的各個部位在空中破裂。
這是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
下個瞬間,怪物黑色的血濺到了我的臉上。
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擋住臉,可怕的惡臭刺激著我的鼻腔。
怪物的血濺到了我的手上和臉上,但接著又好像被皮膚吸收了一般消失不見。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還在飛舞的地板碎片噼里啪啦的從頭上散落下來。
一下子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大腦還沒整理好思緒。
勉強(qiáng)保住了《Sleeping elderly woman》,然后,那個青年和黃金騎士的身姿清晰的印入我的眼中。
我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
他到底是誰?黃金鎧甲從哪里出現(xiàn)的?那個怪物到底是什么…………不明白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回過神時,黃金騎士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面前。用閃爍著綠色光芒的眼睛俯視著我,在那之中,就是那個青年。
下一刻,黃金騎士用劍尖抵住了我的喉嚨。
他要殺了我!
我的精神終于崩潰了,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青年最后的一句話在畫廊里回響。
“為什么不逃走?沾染霍拉之血的人都要斬殺,這是規(guī)則?!?/p>
我昏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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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夢境還在繼續(xù)著。
我看起來并沒有死,但我的大腦卻像宿醉了一樣不停的暈眩著。不是在〈深藍(lán)〉里和亞佐美一起喝的雞尾酒的原因。
這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某位腳本家曾經(jīng)說過:“好消息和壞消息交替出現(xiàn),這是劇本的法則?!笨墒?,我又不是劇本里的女主角,只是一個在現(xiàn)實世界里生活著的平凡女孩。
本來明天將會是最美好的一天。但今晚,最糟糕的一夜卻到來了。
神為什么這么殘酷?。?!
那個青年,到底是破滅的使者,還是救世主呢?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黃金騎士是真實存在的。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在那里的,是那個青年,還是那個黃金騎士呢?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一切都是夢。醒來的時候,那里是和昨天一樣沒有改變的港口城市的日常生活。而我只不過是立志成為畫家的普通女孩,今天則是第一次舉辦個人展的一個值得紀(jì)念的日子……
然而————這是現(xiàn)實。一定是無法逃脫的命運,使得繪本的封面,被打開了。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只要是真實存在的,我就必須要見證到底。因為他是我的命運,是我的未來。
我想要畫那個青年,想要畫那個黃金騎士。
可是,我真的能畫嗎?真的能夠直面這一驚人的命運嗎?
在即將開始的名為《御月熏》繪本的這一頁,到底能畫些什么呢?
我好像快要被期待與不安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