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參加花樣游泳，早就不該是新鮮事了。

去年，一部青春題材電影《五個撲水的少年》上映，設(shè)定讓人眼前一亮：五個高中男生，誤打誤撞組建了一支全男班的花樣游泳隊。懵懂的男孩在熱血青春時闖進“女性專屬”的花樣游泳，反差之下有很多火花，讓人笑中帶淚。?

普通觀眾眼中的喜劇片，在一個人看來卻更像紀錄片，因為他就是現(xiàn)實版的“撲水少年”。

2001年出生的石浩玙，是中國花樣游泳隊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男子運動員。在6月剛剛結(jié)束的世界游泳錦標賽上，作為花樣游泳混合雙人選手的他和搭檔張依瑤為中國隊摘得了兩枚銅牌：這是我國有史以來第一次登上這個項目的領(lǐng)獎臺。

然而很長一段時間里，石浩玙都在進行著一項不太被大眾看好、前途不甚清晰的“賭注”。

直到今天，奧運會還沒有男子可以參加的花樣游泳項目。目前世界范圍內(nèi)能看到男選手的花樣游泳國際大賽，僅有世錦賽中的混合雙人項目。

石浩玙的每一次出賽，都在創(chuàng)造新的記錄，可這些璀璨的成績，沒能出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的視野里。“男子”和“花樣游泳”這兩個關(guān)鍵詞的組合，在很多人眼中仍然是陌生甚至有沖擊力的。

從14歲開始練花游，無數(shù)次突破自己的石浩玙，也在突破刻板印象，往更多意想不到的可能性沖去。他的故事，有著一個男孩熱血沸騰的成長動態(tài)，也體現(xiàn)著一個小眾領(lǐng)域開拓者的純粹和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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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且努力的男孩

6月的布達佩斯艷陽高照，隨著泳池邊鏗鏘鼓點的響起，兩條“龍”躍入水中，開始了兇狠的纏斗。

不久后，花游混雙技術(shù)自選決賽排名公布，石浩玙和搭檔張依瑤憑借這一套瀟灑利落的《龍》沖進了世界第三——中國花樣游泳隊歷史上第一枚世錦賽混雙獎牌由此誕生，堪稱零的突破。

看到成績的第一時間，我給石浩玙發(fā)去了祝賀消息。我問，這下創(chuàng)造歷史了，激動嗎？這個21歲的男孩回答，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希望歷史能再多寫一點。

石浩玙說，布達佩斯是他的“福地”，因為他第一次參加國際大賽，就是在這座城市的露天泳池。那是2017年的世錦賽，那年的他只有16歲，瘦長瘦長的，練了3年花樣游泳，從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同場競技的男選手不管年齡還是經(jīng)驗，都比他大上一輪甚至幾輪，用他的話說，自己是“很小的一顆”。

因為技術(shù)能力不足，當時的他只參加了自由自選比賽（花樣游泳混雙項目分為技術(shù)自選和自由自選）。賽后記者采訪，初生牛犢的小男孩卻很激動地說，總有一天，他要把對手都比下去。

石浩玙很有天賦，很愿意嘗試新事物，這是教練們的共識。

陸麗亞是石浩玙在天津花游隊的教練，也是把他帶進花游世界的啟蒙老師。她至今還清晰記得初次見到“小石頭”的情景。

那是在2015年，當屆的喀山世錦賽上首次設(shè)置了花游男女混雙項目，男選手開始被允許參賽。一次機緣巧合，她和隔壁游泳隊教練聊起了這件事，對方說起自己隊里有個小男孩，“很聽話，很規(guī)矩，不如讓他來試試”。

那時的石浩玙十三四歲，是個特別瘦小長條的男孩。練習花樣游泳，一雙漂亮的腿很關(guān)鍵。陸麗亞當即教小石頭繃腿，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孩的腿又長又直，有著比一些花游女選手還漂亮的腿型和膝蓋、腳背。

石浩玙從4歲開始練游泳，9歲進業(yè)余體校，一直在和水打交道，所以良好的水感是現(xiàn)成的。

但從游泳項目轉(zhuǎn)到花游，還需要考察兩個重要的因素：柔韌度和表現(xiàn)力。能不能舒展肢體做出高難度的動作，能不能大膽開放地詮釋音樂的主題，是一套花游節(jié)目是否能打動觀眾的關(guān)鍵。

柔韌度，是男選手面臨的最大困難。石浩玙被帶到花游隊的泳池邊時，已經(jīng)14歲了，身板不說硬，要練童子功已經(jīng)晚了。教練安排他去下豎叉、橫叉、下腰，全部都和女生練的一樣，發(fā)現(xiàn)他確實比別的男孩子柔韌性好，而且很有韌勁，特別能吃苦，“再怎么疼也不會哭，頂多哼哼兩聲”。

和石浩玙同時進入天津花游隊的還有另外兩個男孩子，但都沒能堅持住。一個是因為受不了游泳隊男孩子的嘲笑，另一個則是柔韌度不夠。“它很疼，真的很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挺過來了。更何況還有在水里垂直倒立做動作，這也是一大難關(guān)?！?石浩玙說。

小石頭口中的倒立難題，很多花游女選手要花兩三年時間去練習才能做到，然而這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只用一周就做到了水中倒立。這讓當了20年教練的陸麗亞很吃驚：“學動作很快，悟性很高，很能吃苦，這個小男孩也許能練出成績?！?br>

我問石浩玙，知道自己很有天賦嗎？他說其實很簡單，首先你得有興趣，有練這個項目的硬件條件，然后再去軟件上優(yōu)化，這就是后天的努力了。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做好一切準備，要敢去堅持。

回憶起被帶進花游世界的情景，石浩玙說，那時的他也只在電視上看過女子花游，有一個“水上舞蹈”的印象，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員，完完全全是出于好奇，就想去試一試，看看這個東西好不好練，男生到底可不可以練。

“小時候很多決定都是我自己做的，而且我是不計后果、什么事都想試一試的那種人?！笔偏_回憶說，“我從小學習算比較好的，拿了很多三好學生，要不要走體育這條路，我爸媽一直在猶豫，但我那會兒就是叛逆，偏要試試體育到底能不能走下去，靠著這股賭勁兒一路拼到了現(xiàn)在?！?

在花游混雙的訓練場上，這股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心得到了充分的伸展。石浩玙說，自己曾經(jīng)也覺得女生更適合花游，但是親身參與之后，才發(fā)現(xiàn)它能產(chǎn)生出許多火花，帶來很多驚喜和多變性。

傳統(tǒng)花游女雙能表達的主題是有一定的局限，石浩玙現(xiàn)在的搭檔張依瑤就曾經(jīng)是雙人選手，她覺得，如果兩個女生去表達很纏綿的愛情主題，觀眾在感官上可能會覺得缺失一些異性之間的火花。男子加入之后，一些戲劇性的、力量性的、浪漫纏綿的情節(jié)就有了更豐富的表現(xiàn)空間，能衍生出更多的故事，帶來更多樣的觀賞體驗。

石浩玙的第二次世錦賽之行，就演繹了中國人都繞不開的《梁?！?。那是2019年，他已經(jīng)有了不少大賽經(jīng)驗，但在生活中，至少還沒經(jīng)歷過“梁?！蹦菢芋@心動魄的感情。在最初的幾個方案中，教練王芳傾向于保守一點，選一個震撼的音樂，用男孩比較擅長的偏硬、偏快的動作去表達。但石浩玙就想挑戰(zhàn)一下，看看柔美的主題是不是也能駕馭。

閱歷不夠，閱片量來湊。為了演好《梁祝》中的角色，石浩玙把能找到的“梁?！鳖}材電影都看了一遍，還附帶《羅馬假日》、韓劇《藍色生死戀》在內(nèi)的經(jīng)典愛情影視套餐欣賞。畢竟花樣游泳是藝術(shù)的表達，只有深入其境地感受愛恨交織，明白兩個人為什么要殉情、為什么要化蝶飛走，才能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說服觀眾。

在那場表演中，有一個雙手交疊表現(xiàn)蝴蝶翩飛的動作，就是石浩玙和搭檔程文濤以及教練一起討論出來的結(jié)果。他想用亮眼的設(shè)計來強調(diào)故事情節(jié)，將觀眾帶入愛情主題中，得到自己的理解。

石浩玙說，自己最享受的就是探索更多的故事表現(xiàn)?！霸谝惶鬃赃x動作中，你就是主人公，你要把自己帶入劇情，真正地 ‘沉浸式’表演”——《梁?！芬魳芬黄穑瑑扇司褪且粚Π窭`綣的戀人；《龍》的鼓點奏響，兩人就是一雙互相纏斗的神龍。而這次世錦賽上拿到銅牌的自由自選節(jié)目《俠客》，展現(xiàn)的則是一對瀟灑走天涯的江湖俠侶。

給觀眾帶來一出震撼人心的大戲，會令石浩玙很有成就感。

“我喜歡新鮮的事物，什么都想去嘗試一下，就算真怕得不行，我還是想去看一看。當我完成挑戰(zhàn)、觀眾明白其中的含義時，我就會非常開心?！彼f。

這屆世錦賽中獲得銅牌的自由自選節(jié)目《俠客》，音樂就是由石浩玙親自挑選的。這段音樂來自國產(chǎn)動畫《靈籠》，曲中融入了嗩吶和笛子等中國元素，在國家隊的沈映沙教練看來，是個很有創(chuàng)意且大膽的選擇：

“石浩玙敢于在作品中去突出創(chuàng)新，和教練溝通時會冒出新想法，常常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對音樂的律動掌握得特別好。從前石頭都是聽教練的，他現(xiàn)在有了自己主動的想法，漸漸成熟起來了?！鄙蛴成吃u價說。

至于我關(guān)心的“和女生配合會不會不好意思”這個問題，石浩玙則意外地大方。他說自己的演技可是專業(yè)的，為了劇情需要，他會全情投入，“重要的是演繹故事，這個還挺有挑戰(zhàn)的”。

作為花游隊女生堆里唯一一個男生，他自有一套從容的“生存方法”：“在訓練和比賽時，我和搭檔是對等的，一起討論一起琢磨。不過在生活中，一起打游戲，一起看動漫，都是很好的朋友。”

即使演繹柔美細膩的愛情有些青澀，但石浩玙敢于表現(xiàn)，不見青春期的尷尬和別扭，那種閃閃發(fā)光的自信（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盲目自信”），在任何場景下都很動人。

成長與成熟

幾乎沒有人預想到，中國混雙能這么快登上世錦賽領(lǐng)獎臺。

石浩玙進入國家隊是在2017年，王芳是他當時的主管教練。她回憶到，在2017—2019年的周期里，石頭明顯是個沒經(jīng)過雕琢的小孩子：

“雖然他人很要強，但他的動作質(zhì)量、水位、持久力、專注力、動作的細膩程度其實是不夠格的，也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風格?。我們給他預估的成長時間比較長，國外有很多優(yōu)秀男選手，都是三十多快四十歲的年紀，在動作的感覺、腿部的力量上已經(jīng)非常成熟。相比起來，石浩玙還真沒練到那個份上?！?

要補齊差距，只有刻苦訓練。

初進國家隊那會兒，因為起步晚，石浩玙和其他隊員水平差距太大了，只能一個人單練。后來技術(shù)跟上，才能去“蹭”女孩子的課，跟著一起訓練。那時的練習多是見縫插針式的，教練把主課上完，才得時間來單獨指導隊里唯一的男孩。

為了培養(yǎng)他的舞感和肢體感覺，除了日常的芭蕾舞課，教練們還時不時給他分享舞蹈視頻，還讓他去嘗試街舞，帶他去看歌劇、舞劇、電影，培養(yǎng)他的的感知力和表現(xiàn)力。

例如這次的自由自選節(jié)目《俠客》，為了演繹出俠客行走江湖時的瀟灑和蒼涼感，王芳把張藝謀的電影《英雄》列入了石頭的學習列表中。

為了形成肌肉記憶，減少失誤率，花樣游泳的訓練通常會在運動員腿上綁上沙袋，在負重的狀態(tài)?下?進行。在為這屆世錦賽備戰(zhàn)的沖刺期中，石浩玙和搭檔將兩套節(jié)目累計完成了數(shù)百遍。

教練會像對待成熟運動員一樣和石浩?玙?講清楚，為什么要設(shè)置?相應?的?難度，和他商量這個挑戰(zhàn)能不能完成，而石浩玙每一次都愿意嘗試，很少說不?！吧弦粋€訓練周期，石頭和搭檔都累到不行了，他也沒有訴苦，或是讓我調(diào)整難度，這種堅持讓我很感動?！蓖醴颊f。

今年冬訓時，教練告訴石浩玙，這次不如試一試，看看能不能站上領(lǐng)獎臺。石浩玙一如既往地堅定，讓教練放心，保證自己一定會努力。“他想要證明自己，想要證明男生也能把花游練好。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大家的目標一致，都想往好的方向去走。”王芳說。

從2018年開始，石浩玙就不再安于做“小孩子”了。

“從前所有人都在鼓勵你，到底有沒有做好，自己心里卻是清楚的。我已經(jīng)成年了，身上背負起了為國家而戰(zhàn)的責任，也是時候不斷往前沖，去實現(xiàn)一些夢想了！”

石浩玙的心態(tài)也在一次次的比賽中漸漸成熟起來。初次出征布達佩斯時，他還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心氣，勝負欲很強。雖然和對手之間有著明顯的差距，但被競技的氛圍鼓舞，動作甚至都比平時更加奔放。到了今年世錦賽，身為“三朝元老”的他不再那么情緒激動，而是學會了以平常心面對，做好自己，享受比賽。

王芳覺得，從前的石浩玙還是一種想做好但又對自己不夠自信的狀態(tài)。但在今年的周期，他開始享受這個舞臺了：“你看他比完了還比了個心，明顯放松了許多?！?br>

從“小石頭”到“浩玙老師”，石浩玙的堅定和樂觀也感染著身邊的伙伴。

在以往的周期里，一般是由年紀更大、經(jīng)驗更豐富的姐姐帶領(lǐng)石浩玙，而在這屆世錦賽，他的搭檔張依瑤比他還要小一歲——這一次，他成了帶隊的哥哥。張依瑤說，石頭就是傳說中的社牛開心果、天然的氣氛組組長，總是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接住別人的梗，踩在她的笑點上。從18年開始和石頭搭檔，張依瑤幾乎沒有見過他的“柔軟時刻”，石頭總是那么精力充沛，樂觀向上。

張依瑤性格內(nèi)向，要演繹《龍》這樣強節(jié)奏重力量的節(jié)目時，一開始很難完全放開，外向的石浩玙就單獨幫她摳動作，回到宿舍后還帶著她尋找龍的那種兇狠霸氣的感覺。

“現(xiàn)在我的內(nèi)心要開放很多了，敢于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自己了，這期間石頭幫助了我很多。在比賽時他能給我很足的安全感，我知道在關(guān)鍵時刻，他一定能把自己很好地發(fā)揮出來?！?張依瑤說。

作為一個今年才滿21歲的大男孩，石浩玙的內(nèi)心有著非常感性的一面。他很會體察身邊人的情緒，在你不開心時拍拍你的肩，跳一支夸張的舞蹈讓你振奮起來。他懂得感恩每一個幫助過他的人，這其中有國家隊領(lǐng)隊劉巖、指導過他的教練們、在布達佩斯泳池邊為他和隊友們加油的當?shù)厝A僑，以及所有為中國?花游隊付出的前輩和????工作人員。

同時，石浩玙保持著對自己的高要求。他覺得，自己不管有多么自信，仍然不會滿足于現(xiàn)狀，“要一直往前，超越自己，在自己的領(lǐng)域里去創(chuàng)造無限的可能”。

“希望有人批評我，但不是因為我是男生”

其實在石浩玙之前，中國還有過好幾位“男子花游第一人”。

在20世紀90年代末，湖北隊和上海隊都曾訓練過男運動員，有一段時間男子項目可以參加比賽，但都是曇花一現(xiàn)，因為當時政策不夠支持，最后都沒能發(fā)展起來。

為什么男子花樣游泳仍然被當作“新鮮事”？王芳覺得，一個主要的原因還是練花游的男生太少了。“可能大家心目中還是有根深蒂固的觀念，覺得這是女生的項目，男生來游之后會沒有 ‘陽剛之氣’。實際上，這個項目需要更多高水平的男生堅持練下去，不管是動作表現(xiàn)還是社會影響力，只有在時間上積累夠了量，才能打開影響度，讓更多人欣賞到。”

石浩玙是幸運的，他趕上了一個好時機。

從2015年起，國際泳聯(lián)開始在世錦賽上設(shè)立男子可參加的混雙項目，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培養(yǎng)男子花游人才，現(xiàn)在中國的每個省隊都有了男子花游選手，石浩玙的親弟弟石浩玥也在天津隊開始了訓練。

男子花游登上國際賽場的這一天，有一個人等了20多年，那就是美國選手比爾·梅。

比爾是公認的花游傳奇，也是石浩玙的偶像。他從10歲開始練花游，很快成為了美國技術(shù)頂尖的選手。然而因為是男性，他被拒絕參加1999年的泛美運動會、2000年的悉尼奧運會、2004年的雅典奧運會。在不斷的打擊下，他無奈選擇了退役，去太陽馬戲團里進行水中表演。

直到2014年，他才終于等來那個消息：國際花游比賽上，終于有男運動員的一席之地了。時隔十年，比爾·梅和搭檔重新回到競技泳池，并一舉拿下混雙項目歷史上第一枚金牌。

此時的比爾·梅，已經(jīng)36歲了。

花樣游泳是一個吃經(jīng)驗的項目，比賽中不確定的因素很多，托舉、上旋都是高風險動作，如果有經(jīng)驗，就能夠在意外發(fā)生時及時作出調(diào)整。同時，人生閱歷越多，對主題的詮釋也會更真實、更深刻。

前輩比爾·梅所表達出的那些飽滿濃烈的情感，石浩玙和搭檔目前還無法企及。但是小石頭說，自己并不想模仿誰，他只想成為他自己?！?strong>問我100遍，我還是喜歡花游。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一直練下去，去創(chuàng)造無限的可能。”

然而，像石浩玙這樣的花游男選手仍然面臨著一個問題，那就是奧運會對他們的忽視。疫情這幾年，很多比賽被取消或推遲，石浩玙和教練原本期待2020年的東京或是2024年的巴黎能傳來好消息，但目前看來，這個期望大概會落空。

得知近幾年的奧運上不會有自己出場的機會，石浩玙難免有些灰心失落。但教練告訴他，奧運會暫時沒有機會，但還有世錦賽，現(xiàn)在的身體機能、心理素質(zhì)都快達到頂峰了，為什么不去拼一下，至少把自己最好的狀態(tài)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呢？

石浩玙想起了自己喜歡的動畫《一人之下》里的主角張楚嵐。張楚嵐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被迫隱藏自己的能力，但當時機出現(xiàn)，需要他出手時，他還是能跟上時代的腳步。石頭覺得，與其去多想，不如專心訓練，為下一場比賽做好準備，“就像楚嵐，他時刻都是準備好的，隨時可以開始戰(zhàn)斗”。

在《一人之下》前期的劇情里，張楚嵐同時也是不被理解甚至不被看見的，當我問石頭是否也有類似的感覺時，他笑著說，誰還沒有個小黑粉呢，“男生練花樣游泳，在一些人看來反差挺大，但我覺得，有人批評是件好事，說明這項運動被關(guān)注到了。但我更希望，別人的批評是出于我的動作完成得不夠好，或是我的表達還有缺憾，而不是因為我是男生”。

石浩玙說，一件事情再小眾，只是說它被少數(shù)人接觸，并不是說所有人都在否定你。只要你被關(guān)注到了，有人喜歡，有人支持，有人欣賞到了這份美、感覺到了身心的愉悅，哪怕是很少一部分人，也是一件很偉大的事。

2019年，比爾·梅決定正式退役了。在當屆的光州世錦賽賽場上，已經(jīng)是中國男子花游“風向標”的石浩玙，收到了偶像的親筆信。在信中，比爾·梅感謝每一個混雙選手把這項運動推廣了出去，他終于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了。他希望這個項目能讓更多人看見，“因為花樣游泳是一個很美的東西，它不單單是拼勝負，它最終是為了表達故事情節(jié)，給人精神的享受和共鳴”。

花樣游泳的美不止局限于柔美，它也可以很利落、很瀟灑、很有力量。這終究是一個難美型的運動，有了男子的加入，它就能展現(xiàn)出更廣闊的可能性。把多樣的美傳達給更多人的使命，交到了以石浩玙為代表的年輕一輩肩上。

他想把中國的故事帶給世界，能邁著那種瀟灑的、很有氣勢的步伐走上領(lǐng)獎臺，那就是他作為普通人，能完成的一件很偉大的事。

祝這個撲水的少年，水花越來越澎湃。

撰稿?| 鄧桑榆??編輯 | 阿基拉魚

校對?|?賴曉妮??排版 | 阿基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