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份，我在移動端的《拯救大魔王重生》討論帖中，發(fā)現(xiàn)了一條這樣的留言。

“對不起，我不明白，曾經(jīng)的夜神，為什么會這樣.....”

這顯然是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因此顯得額外扎心。

我記得那是一個深夜，我的手指就停在屏幕滑動的地方，虛按在那個回復(fù)按鈕上。

我說我一定要回復(fù)這位玩家，我要問清楚“這樣”之后到底是什么樣的。似乎是我產(chǎn)生了一些變化，但這種變化究竟在哪里？一句有頭沒尾的句子顯然是無法解釋清楚的。

但當我的手指懸停在那個按鈕上懸停了足足五分鐘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無法按下那個按鍵。

因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是啊，夜神不說話究竟變了嗎？

如果變了，他變化在哪里？

也許是從一個只會埋頭開發(fā)的人變得會幫自己的作品宣傳；

也許是從一個唯唯諾諾的人變得在各方諸侯面前依舊留有三分傲氣；

也許是更熱烈地迎接所有愛我的人，又同樣熱烈地抨擊那些恨我的；

也許是做各類項目各類決策時，首先會看一眼自己的錢包，去想，我們想做出這樣的效果，究竟有沒有錢……

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世界上，最精妙的語言技巧，還是留白。

也許ta覺得我從刻苦變得鉆營，也許ta覺得我從謙遜變得傲氣，也許ta覺得我從沉穩(wěn)變得乖張，也許ta覺得我的其他地方變了，變得這么……

我都無從而知。

我在無數(shù)個入夢前思考，我究竟變化在哪里，又在無數(shù)個醒來后沉吟，這樣的變化究竟是不是好的，究竟值不值得。

我無數(shù)次打開那個帖子的回復(fù)界面，去思考，我要不要去詢問一下這位玩家，去問問，我究竟是什么地方產(chǎn)生了怎么樣的變化，卻又覺得，這樣是不是太過唐突。

畢竟，《女巫與六便士》的經(jīng)歷告訴我：

“去的人，不要留?！?/p>

我最終是沒有問。

從2019到2020，從11月到2月，3個月的時間，我只是遠遠地看著那個帖子。

也許我看了十次，也許我看了百眼。

每一次看的時候我的心里都會有一些觸動，去讓我思考，是不是有一些變化是我之前沒想到的。是不是有一些變化是從好變成不好的。

直到今天，也就是2月3號的凌晨。

我是一個晚睡的人，但通常情況下，晚睡并非是我的選擇，只是因為開發(fā)任務(wù)太重/寫作寫到高興/游戲打到酣暢，因此才最終睡得不早。因此并非我選擇了晚睡，而是晚睡選擇了我。

關(guān)閉開發(fā)工程的我會去搜索一些有關(guān)我們作品的關(guān)鍵詞。

這些關(guān)鍵詞會給我?guī)砭袷臣Z。

譬如說這周《女巫與六便士》新增了18條評論，PC端2條，移動端16條，PC端的新評論里談到灰姑娘的代指并非是現(xiàn)實中的某一個個體而是兩位，非常厲害，是第一個想到這一層面的玩家。

又譬如說昨天《旅燕歸航》的移動端評分從9.7降到9.6，但其實評價數(shù)并沒有變化，我懷疑是評分算法出現(xiàn)了小幅改動，那之后分值重新計算過了。

再譬如我發(fā)現(xiàn)《拯救大魔王2》的STEAM評價中，新增一條來自英語區(qū)的評價，ta說，這款游戲看起來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做完，但是他依舊足夠好玩。謝謝你，哥們兒，過段時間你就可以看到做完的《新拯救大魔王2》了，他會更好玩。

再譬如，我在小黑盒上搜索《女巫與六便士》，發(fā)現(xiàn)名叫“檸檬真好吃”的熱心玩家，在1天之前，為這部作品寫了一篇新的推薦帖。真心話，很感動，喜歡這部作品的每一位玩家，都是支撐我繼續(xù)開發(fā)的動力源泉。

有時候世間的緣分的確巧妙，你會遇到在不同的場合遇到相同的人。

我記得這位玩家，因為我在上個月看到ta給我發(fā)的鼓勵，讓我不要在乎那些不喜歡我作品的人，我的故事很好。

那之后我翻看這篇帖子下面的跟帖，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

我同樣記得這個名字，我對這個名字熟悉得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是故事回到了開頭。

回到了那個，我第一次看見開頭留言的記憶中。

“原來是這樣?！?/p>

我明白對于他而言，那句沒有講完的“這樣……”之后，是什么樣的內(nèi)容。

我也明白，我應(yīng)該如何回復(fù)這位玩家。

因為在這一方面我確信，我是沒有任何變化的。

我的初心，我的堅持，我對于作品的喜愛，我對于玩家朋友的態(tài)度，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

所以我只需要告訴他，我，夜神不說話，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于是我寫下我想寫的話，進行回復(fù)的同時，也把我想說的發(fā)在這里。

我希望更多人能知道，夜神不說話，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開發(fā)者。

以下是回復(fù)原文：

找到你啦！睡前刷黑盒，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立刻想到之前在魔王重生的討論貼下面看到你有留言，覺得以前的夜神不知道為什么變了。

我對這條評論印象很深刻，因為這條評論帶給我了很大的觸動，幾次想回復(fù)，但又怕哪里說錯話，畢竟那條留言只有一句，就是覺得我變了。為但具體是哪里變了呢？

為此我專門跑到制作組里去問，我變了嗎？變得面目可憎還是變得孤冷清高？討論的結(jié)果是我沒有變，我的初心和行事風格都沒有變——做我們滿意的作品，愛那些愛我們的人。

你對我是有很多誤解的，這種誤解可能在于，你是在taptap認識的我。因為我18年年末才去到taptap發(fā)第一部作品，也就是你認識我的《女巫與六便士》，但是我15年就開始制作第一部作品了，也就是你評價“夜神變了”的《拯救大魔王重生》。

是的，《拯救大魔王》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拯救大魔王重生》是這部作品的重制版。我現(xiàn)在在做另一部作品，叫做《拯救大魔王2：逆流》，它是16年制作的《拯救大魔王2》的重制版。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宣傳，而是告訴你，事情有一個先后順序。

那么現(xiàn)在有一個問題，為什么我要做這兩款作品的重制版，

因為我希望讓玩家喜歡嗎？其實不對，讓玩家喜歡我可以做新的作品，我可以做各種各樣的作品，為什么我要做這種，很多人肯定不會很喜歡的東西呢——也許你發(fā)現(xiàn)了，我做的都是這些東西。因為我做游戲都是讓自己喜歡的。

對我而言，玩家是朋友，不是客戶。

玩家是博物館的參觀者，不是上帝。

我做游戲從不是為了討好諸位玩家而做的。這一點，如果你是從steam或者b站了解到的我，會對此了解比較直觀。

《女巫與六便士》開始，我們的每一部作品，在steam發(fā)布的當天，都會發(fā)布一則帖子，告訴所有的玩家，

“如果你不喜歡，那么隨時隨地找我退款?！?/p>

“如果你不滿意，那么一定要給我打差評?！?/p>

《女巫與六便士》，《旅燕歸航》，《下一層的封魔塔》，我都是這樣做的。為什么要這樣做？因為第一個我不騙錢，第二個我不希望有喜歡喝奶茶不喜歡喝咖啡的朋友滿臉苦澀地坐在我這里喝咖啡，你覺得不好喝的東西一定要說出來，這就是我的觀點。

所以你看，我們有一些差評，但是我從來不會對其中的絕大部分發(fā)表不滿，因為這些差評是客觀存在的，確實作品看人，一些人不喜歡。

但是我也會對一些差評發(fā)表個人看法，為什么？因為他們太過分。我是不允許有人把我的作品叫做垃圾的，每一部由我發(fā)布出來的作品，都是那個時期我做的最好的作品，我用我的全部精力創(chuàng)造他們，然后把我認為最好的東西帶給大家。

所有人都可以不喜歡他們，但是沒有人可以侮辱他們。

這就是我的一些創(chuàng)作態(tài)度，從始至終，都是這樣。

很開心能夠在盒子上看到你，了解到你覺得我“變了”的一些原因。

也希望我的這些話，能夠讓你更全面地了解我。

是的，

所有人都可以不喜歡我們，但是沒有人可以侮辱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