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x朱瞻基】我像的那個祖宗(11)
·拉郎配
·正史混雜野史,輕喜劇風(fēng)
·OOC預(yù)警,撞梗致歉

?
?
?
朱厚照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方,眼前場景來回變換。
?
?
他在以旁觀視角,經(jīng)歷自己的故事。
?
先是身處年少的端木東宮,朱厚照看自己流暢地給講官掩卷朗誦功課;
再到皇家林苑,是已經(jīng)大一些的他打馬挽弓,箭箭中靶;
接著變換到御花園,他站在樹下看爹娘在涼亭中恩愛交談的背影;
然后是登基大典,他第一次穿戴袞服冠冕臨朝接受百官跪拜;
又轉(zhuǎn)到豹房的觀獸室,朱厚照看到自己抱著還是幼獸的雪白豹子給它喂奶;
大婚......上朝......開科殿試.....
?
如此一樁樁一件件像一副打開的畫卷,朱厚照走在其中,分不清今夕何年。
?
?
?
?
“夢里不知——身是客——”他聽見有人在身后說話。
?
朱厚照猛地回頭,他身邊的場景如鏡子般破碎,徒留白茫茫一片,他看到了,朱瞻基正站在他身后距離幾丈遠(yuǎn),月白色圓領(lǐng)袍上的墨竹在一片純白之間很是扎眼。
?
?
?
“......我死了么?”
“非也,你只是一時心力交瘁昏過去了,”朱瞻基笑著道。
?
“這是哪兒?”朱厚照打量著周圍,他伸手去抓空氣,什么也沒有。
?
?
“你自己的夢中,我是來尋你的?!?/p>
朱瞻基背著手,他的衣袍無風(fēng)自動,好似隨時都要飛起來。
?
?
朱厚照驚訝:“我.....我剛才的那些畫面都是夢......?”
?
?
“我一個鬼,想入活人的夢并不是難事?!敝旌裾绽仙裨谠诘卣f,這語氣與他年輕的面容十分不符。他向前幾步,走到朱厚照近前。
“你睡得也夠久了,我的魂身還被你抱著,有什么話不如先出去再說?”
?
?
朱厚照這會兒已經(jīng)不怎么會思考了,朱瞻基說啥是啥,他遲愣愣地問:“既然是夢,我該怎么醒?”
?
?
“你來幫你。”
朱瞻基伸手,袍袖一揮,劍指一點朱厚照眉心,喝了一聲:“著!”
?
朱厚照的腳下出現(xiàn)了新的空間,他被絢爛的霧團(tuán)包裹著掉下去,一片純白轉(zhuǎn)為一片黑暗。
?
?
?
?
?
(二)
?
朱厚照醒過來了。
?
入眼是含笑俯視他的朱瞻基,移動目光,明黃色的幔帳頂子和紅木架欄懸在更高的地方,還有紗帳外朦朧的垂龍藻井。朱厚照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認(rèn)出這是自己豹房寢殿的拔步床上,他再看一眼朱瞻基,動了動身子感受一二,隨即嚇得大驚失色。
?
他沒有穿過朱瞻基的身體,而是實實在在兩只胳膊環(huán)抱對方的腰,以詭異的姿勢躺在對方懷里!
?
?
朱厚照“啊”了一聲翻身朝床的另一邊滾過去,離開朱瞻基的懷抱,他爬了兩步才坐起身,只覺得雙臂連著上半身在八月的季夏天里一點暖和氣兒都沒有,骨頭縫生疼冒涼氣,拽過一邊生病時蓋的薄被將自己團(tuán)起來。
?
?
?
“終于醒了,”朱瞻基在他離開后調(diào)整了坐姿,整理衣袖,將被壓的袍擺解放出來,“你再不醒就要有大麻煩了,一旦被我身上的陰氣過度,你今年就別想著好病吧?!?/p>
?
?
“你......”朱厚照冷得有些牙齒打顫,用被子抱緊自己把臉埋起來,導(dǎo)致聲音悶悶的:“你到底是、是人是鬼?還是神仙?”
?
?
?
朱瞻基有些無奈,將手?jǐn)n到袖子里:“人生有陰陽二氣,死后若非神便為鬼,純陽為神,純陰為鬼,人間帝王死后至泰山府君座下聽封不入輪回,受鬼身進(jìn)帝陵可于人世間行走。我既已死本應(yīng)為鬼,就因選擇成為帝王護(hù)靈,多了一點陽氣,這點陽氣能使我顯人身,就是代價巨大......”
?
他說完一扶額頭:
“有些事你不該那么早知道,所以你好點了嗎?”
?
?
朱厚照搖頭,他冷得不會思考了,除了冷,還有胸腔中一波波的鈍痛。他拖著被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邁過水榭臺,腳下一個不穩(wěn),順手扯下了寢殿門口的帳子。寢殿二道門開著,一道門被進(jìn)來時就被關(guān)上了,也不知道昏睡這一下過了多久,陽光斜著右邊照射進(jìn)來。朱厚照在光芒中向后一倒,躺在地上曬太陽。
?
?
“聰明孩子?!?/p>
朱瞻基跟在他身邊也下了塌,繞著到離朱厚照身邊不遠(yuǎn)的陰暗地方,抱膝坐下來。
?
?
?
?
?
靜寂了一炷香有余,中間陽光轉(zhuǎn)移位置,朱厚照閉著眼也跟著挪動,被子墊在身下成了地毯。旁邊的朱瞻基躲著太陽坐著,幾乎是朱厚照動,他也跟著動。
?
一直要挪到東邊的大書房,朱厚照坐起來。
?
?
體內(nèi)陽氣上升,骨頭縫里冒出的寒氣減少了些。他打量著自己,還穿著上午出宮時的一身淡黃色提花緞褡護(hù),甚至襪靴都未脫。
?
轉(zhuǎn)頭去看朱瞻基,他上下一看,訝然地問道:“你怎么了???”
?
朱瞻基的打扮如他夢里所見一般,唯一的是他左胸前墨竹上沾染了幾大塊暗紅,本就不算單調(diào)的白色與墨色衣裳之間平添了驚心動魄的紅,襯得朱瞻基妖異了不少。
?
?
?
“你完全不記得了嗎?”朱瞻基低頭指著墨竹上的紅,語氣有些無奈。
?
?
朱厚照遲疑了一下:“我記得我是被人架著回到豹房的,下刑場的時候我......實在心里難受?!?/p>
?
“那你真不記得你進(jìn)寢殿之后的事情了?”朱瞻基期待地看著他
?
朱厚照又搖搖頭,他在夢里仿佛過了一遍自己的前半輩子,而如何入夢,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
?
?
?
朱瞻基長嘆一聲,他繞過斜射進(jìn)來的陽光到柱子背后,且朱厚照還能看到他的地方坐著,接著娓娓道來:
“你邊念叨要一個人呆著邊進(jìn)殿自己關(guān)了門,我看你進(jìn)門就要往地上撲,一著急顯了魂身來扶你,沒想到你吐了血,等我反應(yīng)過來,你已經(jīng)撞到我懷里直接昏過去了,叫也叫不醒,我只能把你搬到床榻上,可氣的是掰也掰不開,我等到午后都不見醒,擔(dān)心身上陰氣過重?fù)p耗你的身子,只能先入夢尋你?!?/p>
?
?
朱厚照目瞪口呆地聽著,到最后忍不住跪坐著給朱瞻基叩頭道謝,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謝謝你,但弄臟了你的衣服,我要不要找針工局、內(nèi)織染局再做一件還給你???應(yīng)該是燒給你......哦對,我去找宮內(nèi)年紀(jì)大一點的尚衣局女官,她們手里有傳下來的前朝衣裳小樣......”
?
?
?
一時間聽不出他的話是真心還是在胡說八道。
?
朱瞻基聽了,幾乎要笑出聲來。
“別,不用不用,我有辦法處理,再說,這墨竹染血,不是很好看嗎?”
?
?
“呃、還是別開玩笑了?!敝旌裾沾蛄藗€寒戰(zhàn),他站起來慢慢活動筋骨,莫名覺得身子比前幾天輕快了些。
?
?
?
朱厚照才二十歲,正是普通人家男孩及冠的年歲,他是身體積弱,但并不想把自己搞得快死了一樣,就算能整天面對朱瞻基這樣耐看又親和度極高的鬼靈也不想。昨日之前他從未想過朱瞻基能對他有什么影響,畢竟他總威脅說要教訓(xùn)朱厚照或者是打朱厚照一頓,直到對劍那一刻,朱厚照才切身體驗了朱瞻基身為鬼靈的能力。
?
而且,他身上真的很冷。算上昏迷不醒的時間,就算是冰塊朱厚照也早該捂化了才對,反倒是被朱瞻基折磨得他好久才能緩過來透骨涼意。
?
?
?
“心緒郁結(jié)加上我昨天那一劍,淤堵的這口血不吐出來,你這次的病不能好全?!敝煺盎裘?,接著胳膊抱手臂,一副大有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況且抱著別人不撒手的又不是我,純是你自討苦吃,說,你把我認(rèn)成誰了??”
?
?
“我、”朱厚照跌回地上,好半天才又重新慢吞吞地站起來,眼睛不敢直視朱瞻基,吞吞吐吐地說道:
“其實我知道是你,你相信嗎?我知道我吐血了,剩下的也許都是昏迷前下意識的行為,我可能只是希望有人能來安慰我一下?但好在那個人是你?!?/p>
?
?
他向朱瞻基躬身行禮。
“真的謝謝了。”
?
抬頭時,朱厚照真切地看到朱瞻基臉紅了。
“簡直胡鬧......”
?
?
?
?
?
(三)
?
晚膳前,吳杰來請平安脈,朱厚照的身體因為那口血果真氣血通暢許多。絞腸痧的并發(fā)癥也消退了,預(yù)示著這場急病已然痊愈。請脈結(jié)束時,朱厚照吩咐他煮一碗姜湯送來,貼身御醫(yī)滿臉疑惑地走了。
?
?
膳后,天色已暗。
朱厚照泡了一通熱水,算是徹底消掉了身上的冷,暖意不是浮于表面而是從內(nèi)到外的感覺讓他舒服多了。更衣完畢,他躺在羅漢床上拿著本《山居新語》看著,兩個小太監(jiān)伺候他將頭發(fā)上的水瀝干、擦拭。
?
?
?
“皇上,”進(jìn)來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正是朱厚照在豹房的親兵?!靶滩恐魇聫埼镊肭笠??!?/p>
?
朱厚照放下書,想了想。
“他可有說是來做什么的么?”
?
“有,他說自己是今日柴市刑場的監(jiān)斬官?!?/p>
?
?
朱厚照拿起書,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干了,正在束發(fā)上簪。他腦子里百轉(zhuǎn)千回了一會兒,倒是看不下里去了,只好將書徹底合上:“叫他在公廨書房聽宣。”
?
“遵旨?!?/p>
?
?
?
?
“皇上圣躬安?!?/p>
朱厚照到他接見臣子的公廨書房時,張文麟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等候,見他來,跪拜問安。
?
?
“朕安,你今日為何晚到?”
朱厚照開門見山,一點沒客氣。
?
“呃、臣......”張文麟明顯地慌了一下,囁嚅著開口,話沒說幾個字就被朱厚照打斷。
“朕要聽實話?!?/p>
?
?
“啟稟皇上!處死逆賊劉、劉瑾的監(jiān)斬官本是刑部陜西司主事胡遠(yuǎn)大人,但他、他不敢去堅決要辭,尚書劉璟大人便要臣去幫忙,臣、臣實在是臨時承命,所以才遲到,求皇上恕罪??!”
張文麟哆嗦著把話說了個明白,磕頭如搗蒜。
?
?
“免罪,說說你監(jiān)斬的事吧。”
朱厚照問話又急又輕,張文麟正叩頭興起,全然沒聽清朱厚照的聲音。
“皇上?您、您所問何事?”
?
朱厚照一拍寶椅扶手,喝了一聲:“朕問你今晚來有何事要奏!”
?
?
“臣、臣來奏劉瑾行刑一事......”
又是說了一半被朱厚照打斷。
“來人!為張大人賜坐!”
?
?
朱厚照面無表情發(fā)號施令,翻來覆去就像玩人心態(tài)似的,張文麟緊忙謝恩,坐在椅子上時還用袖子擦汗。
?
?
“看茶,張愛卿,你說吧?!?/p>
“是,皇上?!?/p>
?
?
這次朱厚照沒打擾張文麟,由著他把今日刑場的事兒講了個清清楚楚。
“......一直到天黑,劉瑾被割三百五十七刀,劊子手與臣對了數(shù),完全不差......劉瑾在用刑時說了些內(nèi)廷辛秘,有太多圍觀百姓在臺下,臣無法驅(qū)逐他們,只能由人將他說的話寫下來,這是記錄......劉瑾還沒死,渾身上下如血葫蘆一般,臣將他押到順天府宛平縣的監(jiān)牢中,并未上綁繩,他叫餓,臣讓獄卒喂了粥,并且臣在一邊親自看著,他吃了兩碗才停......”
?
?
朱厚照接了記錄奏疏,張文麟一邊匯報,他一邊閱視,張文麟說完,他也看完了。
?
“明日行刑時,你可用東西堵上他的嘴,有些事情百姓聽了也不會懂,朕理解你們刑部的難處,你能呈此記錄奏疏,換監(jiān)斬官一事朕便不追究了,劉瑾行刑之事由你全權(quán)負(fù)責(zé)。”
?
“臣遵旨!”
?
?
?
?
?
朱厚照回到寢殿已是二更天,他命人在殿中點了火盆,自己蹲在旁邊一邊烤火一邊看著奏疏。
?
“還覺得冷嗎?”
“好多了?!?/p>
?
朱瞻基出現(xiàn)在他身后,他沒回頭,朱厚照猜到身后的人應(yīng)該是在和自己一起看著這折本。他又回到非實體的狀態(tài)去了,按照朱瞻基自己的話是,顯靈實體的陰氣有可能折了朱厚照的壽,不是急難時刻不會再用了。
?
“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p>
“嗯?!?/p>
“你判了劉瑾凌遲?”
“對?!?/p>
?
朱厚照將奏疏一頁頁拉長,如飛流直下一般投入火盆中。
?
朱瞻基與他并肩看著紙張灰燼在夜風(fēng)中起舞,接著他聽到朱瞻基一句很輕很輕的話;
“心不狠,勿為君?!?/p>
?
?
“我知道?!?/p>
他們轉(zhuǎn)頭,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