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就能看到那個白瑩瑩的手環(huán)，閉上眼睛便是Pha和Prink站在一起的畫面，幸福和愧疚交替折磨Yo，他幾乎整整一夜未眠。待墻上掛鐘的時針轉(zhuǎn)到右下方，Yo想起了Pha說過要一起吃早飯。

雖然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飯，可現(xiàn)在畢竟跟以前不一樣，Yo不是不期待的。但隨即，因為這份期待又生出滿心的自責。

天色已大亮，還沒等Pha來叫他，Yo卻先迎到了媽媽的電話。

“兒子，你爸剛接到消息，說你獲得比賽第三名，還有人氣之月是吧？我讓你爸給你送禮物，他同意把武漢那套公寓轉(zhuǎn)到你名下。”

“媽，我不要?！?/p>

“傻孩子，為什么不要！現(xiàn)在不早作打算，以后你爸爸媽媽都死了怎么辦？難道還能指望那個女人的兒子嗎？對了，你什么時候開始上課？”

“明天。”

“好好學習知道嗎？期末考出一個好成績，那媽媽就又有理由了，到時候讓他把華欣的一棟別墅送給你。”

媽媽又開始老生常談，Yo隨便應付了幾句。

其實以前他媽媽不是這樣的，Yo記得媽媽在他小時候是一個很溫柔知性的女人。只是這個社會對單親媽媽太不友好，硬是將她磨礪成現(xiàn)在這般模樣。

催人老的哪里是歲月，是歲月長河里的砂石與暗礁。

說到底，還是自己連累了媽媽。如果沒有他，媽媽一定會生活得更好，也不用委屈自己再嫁給爸爸，終日算計別人的財產(chǎn)。

就在Yo傻傻出神的時候，Pha打來電話。原本Yo就很緊張，被媽媽這樣一搞，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哥哥。

左思右想之后，Yo以睡懶覺為由拒絕了Pha，然后在宿舍里靠外賣度過一整天。

第二天就正式開始上課，Yo和Pha住在同一棟公寓，而且在同一個學院，自然又恢復到同進同出的狀態(tài)。

晚上，Yo下課后坐在教學樓前等Pha，卻遇見了Forth。

“你一個人坐在這兒干嘛？”

“等我哥。他說有事，晚一點出來。Forth學長怎么來我們學院了？”

“剛好路過。都這么晚了，你別等他了，我送你回去吧?！?/p>

Yo回頭朝樓內(nèi)望了一眼，“不用麻煩了學長，我哥那邊應該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p>

這一轉(zhuǎn)身，胳膊上的手環(huán)就顯露出來。Forth猛地抓起Yo的手，盯著手環(huán)問道：“這是他送給你的？”

“學長怎么知道？”

“你這個，跟他那個黑色的，是一對吧？”

聞言Yo立刻將手藏在背后。

不需要再多說什么，這一個動作就完全驗證了Forth的猜想。“你們真是……”

“學長看錯了，不是一對，就是很像而已?！闭f完Yo也覺得自己的解釋簡直就是欲蓋彌彰，捂著手環(huán)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這時正好Pha從樓里跑出來，“Yo，等著急了吧？我們走吧。”轉(zhuǎn)頭又看到在場的另外一個人，“Forth？”Pha的臉色當即有幾分不悅：“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才應該問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你還知不知道輕重？”

“我怎么了？”

Forth走過去扯出Yo背后的手舉到Pha眼前。力氣很大，Yo痛得皺了皺眉，掙脫兩下卻無濟于事?！澳闶怯X得八卦周刊的記者太閑了非要給他們提供一點素材嗎？私底下胡鬧也就算了，現(xiàn)在竟然還要擺在臺面上？你外公辛苦創(chuàng)立的江山和名聲你都棄之不顧了嗎？你這樣做又把你的未婚妻放在哪里？”

“這是我跟Yo的事，任何人都無權干涉。還有，”Pha語氣一轉(zhuǎn)，對Yo溫柔說道：“我已經(jīng)跟Prink分手了?！?/p>

Yo睜大眼睛問道：“什么時候分手的？”

“就剛才。所以我才會這么晚出來?！盤ha拉過Yo，對Forth說道：“我們先走了?！?/p>

又過了兩天，Yo走在路上總感覺似乎有人在偷看他。擔心是自己跟哥哥的感情被人發(fā)現(xiàn)，或者是Forth告訴了其他人。跟Pha提起來，Pha卻笑他多心，直說Forth不是多嘴的人，然后安慰他說畢竟是人氣之月，有人關注是很正常的，要慢慢習慣。

Yo也只當自己太多疑，直到有一天，他去圖書館借書，聽到一排書架的盡頭處有幾個女生在說話。

“……原來他那個第三名是這么得的？”

“不然呢！我們在臺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評委把冠軍亞軍都晾在一邊，挨個跟他打招呼。你們也不仔細想想，那是為什么呀？”

“其實那天拍照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他們第三名怎么把第二名的位置給占了？我還以為是主持人或者評委記錯了呢?，F(xiàn)在看來，還是我太天真了?！?/p>

“不過我倒是覺得Wayo唱歌是真的很好聽，鋼琴也彈得很好，憑實力也能得第三名啊?！?/p>

“好歸好，那其他人就不好了嗎？咱們院的院之月跳的街舞，不好看嗎？比他的節(jié)目差哪了？如果那個Wayo沒有他爸爸撐腰，這個第三名還不一定是誰的呢！”

“……”

Yo突然感覺一陣腿軟，沒有再繼續(xù)聽下去，扶著書架走到外面，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媽，我問你，我星月大賽得了第三名，是不是你安排的？”

“安排什么？兒子你說什么呢？”

“真的不是你嗎？跟學校說讓我得獎，然后才能有借口朝我爸要禮物……”

媽媽在電話里笑了，“傻不傻啊兒子！我又沒有實權，如果真的安排了，那些人難道不會告訴你爸嗎？”

“會不會是我爸交待過？”

“那更不可能了。這不過就是一個小比賽，你爸才不會管呢。”

聽到媽媽這樣說，Yo稍稍放下心來。但轉(zhuǎn)念卻又想起，在比賽時，Pha那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當時以為Pha是在鼓勵他，現(xiàn)在想想，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Yo心里一急，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撥通了電話。“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比賽會獲獎？”

Yo聽到電話里老師講課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才想到，來圖書館之前Pha說過他要上課。Yo暗暗責怪自己的莽撞和沖動。

Pha走出教室，問道：“Yo，你在說什么？”

“我比賽獲獎是不是跟咱爸有關？評委都是看在爸的面子上才給我打高分的是吧？”

Pha的態(tài)度跟他媽媽一樣，“不會的，你想多了Yo?！?/p>

“可是現(xiàn)在大家都這么說，如果我不是爸的兒子，根本就不可能獲獎。”Yo幾乎快要哭出來，“哥，你不要騙我，跟我說實話?！本o接著Yo又冒出一個想法，“該不會我成為院之月也是因為爸的關系吧？”

“那倒不是。你成為院之月，是我跟學院負責人要求的。校之月要監(jiān)督下一屆的排練，我為了能有機會跟你見面，就直接選了你。不過如果走正常流程，按照你的長相和才藝，院之月也肯定是你的。你為了比賽付出多少努力我最清楚，所以這個結(jié)果很公平，你獲獎絕不是因為咱爸。不要糾結(jié)了好不好？”

“嗯，哥你先上課吧?！?/p>

掛了電話，Yo一個人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走著，只感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說三道四，好像每一個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人都在上下打量他，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沖上來問他：“你憑什么當院之月？你憑什么獲獎？如果沒有你家的背景，你又算什么東西？靠關系走后門也才第三名，難道你不覺得丟臉嗎？”

Yo一路躲避周圍人的目光，終于走到無人的湖邊，坐在草地上，隨手撿起身旁的石子扔進湖里。

曾經(jīng)在舞臺上收獲的成就感和榮譽感，在此刻就像石子一般沉入水底，激起的每一道波紋都是恥辱。Yo自嘲地笑了，他哪里是什么蝴蝶，不過就是一只丑陋的飛蛾，僥幸站在五光十色的射燈前，翅膀再鮮艷，那些顏色也不屬于自己。

如果他真的是通過正常程序，憑實力當上院之月，也許現(xiàn)在心里還會好過一點?？墒荵o想，他有什么實力？院之月是依靠Pha的關照，第三名是評委弄虛作假，人氣之月是因為Pha的那一大束玫瑰。

“實力”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太可笑了不是嗎？是他給學院抹黑了。

而且，Pha讓他做院之月，只是想跟他多見幾次面?？墒菋寢寘s又以獲獎為由，給他要來一棟公寓。思及此處，Yo更覺得愧對Pha。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Yo轉(zhuǎn)頭一看，F(xiàn)orth學長就站在他身后。

“叫你好幾聲都沒聽見。發(fā)什么呆呢？”Forth坐到Y(jié)o的旁邊，注視著他空無一物的手腕，“手環(huán)摘下去了？”

Yo點點頭。

“這就對了。你們這種感情不被世人所容，越低調(diào)越好。”

“Forth學長……都知道了是嗎？”

Forth笑了，“你指什么？你和Pha嗎？早就知道了?！?/p>

Yo忐忑地問道：“那學長，會怎么看我們？”

“我的看法，重要嗎？”Forth嘆了口氣，望著湖面說道：“如果你真的想問，那我告訴你，我曾經(jīng)很希望你離開Pha?！?/p>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既然他已經(jīng)做出選擇了，我也只能期盼你們不要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Pha以后總要繼承家業(yè)，身居高位，時刻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他。他可以不結(jié)婚，或者結(jié)婚又出軌，選擇跟男人女人在一起，這些都無關緊要，就算被曝光也不過是小小的緋聞，對他本人和他的事業(yè)都不會有太大影響。但如果你們這種兄弟戀情被曝光，那就不是緋聞，而是丑聞。萬一被有心人操作，利用輿論效應惡意宣揚，到時候不止Pha，連同公司的名譽也毀于一旦。這些后果你們有想過嗎？”

Yo愣愣地攥緊手里的石子，認真思索Forth的話。他知道他和Pha的感情是不對的，但也僅限于個人層面的考慮，確實沒有想過，如果事情被曝光，會給公司帶來什么影響。

輿論效應太恐怖了，Yo深知其害。從以前關于Ming的那則曝光帖，到今天關于他獲獎的流言蜚語，一點點火星便可以燎原。

Yo忽然情不自禁打起了冷戰(zhàn)，明明身邊只有Forth在，他卻感覺樹叢里，墻頭上，湖對面，每一處都有人藏匿其中，伺機窺探他們的秘密。他甚至害怕清澈的湖水里會瞬間鉆出一個人，對他放聲大笑，“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們就等著身敗名裂吧！哈哈哈！”

Yo立刻扔掉石子緊緊捂住耳朵，F(xiàn)orth好像對他說了什么他也沒有聽到，一直跑回宿舍，躲進被子里，才勉強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