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末世】——《地球八萬里》

Pat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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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島以東第四層的某個角落里,便是我與蓮此次前來的目的地,名字叫做——‘百地鐵鋪’的地方。
“咚咚咚......”
“誰啊?!?/p>
充滿腐朽的鐵板門另一面,傳出來一位中年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叔叔,是我?!?/p>
“蘭冬?不會又是樊北那家伙想讓我去普萊西島吧,沒門!”
“不是這樣,飛彥叔叔。總之可以讓我們先進去嗎?”
“我們?還有誰?”
“一個女生?!?/p>
鐵銹金屬的摩擦聲格外刺耳,一條通往漆黑房間內(nèi)部的門縫因此打開。
雖然我們非常熟悉,但在黑暗中,我也只能看清對方模糊的臉部和身體輪廓。
“她是誰?”
“這位是蓮,我的恩人?!?/p>
“進來吧?!?/p>
飛彥叔叔轉(zhuǎn)身回到房間里。我則趁此急忙悄悄給蓮為接下來新的人際關(guān)系做心理準備。
“別看他現(xiàn)在這么臭脾氣,是因為我去年做了件對不起他的事情。其實飛彥叔叔他人還是挺風趣的?!?/p>
“我......還是找個垃圾箱睡吧......”
只是經(jīng)過短暫的猶豫,蓮便打算轉(zhuǎn)身離開。見狀,我急忙伸出左手抓緊她的手腕。
即便有我給她的那件大衣,蓮的體溫仍舊十分冰涼。我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在與我那溫暖手掌接觸的一瞬間,她那因為寒冷而緊繃著的身體都在放松。
這是人體本能地反應(yīng),而并非個人意志能夠控制的。
“蓮......我在北地島,并不是隨時都能回來......如果你在季島的其他地方,請問我該如何才能找到你?”
“......”
借著蓮沉默不語的空隙,我將右手也伸了出去,溫暖的雙手緊緊握住她冰冷的手掌。
“安心吧,今晚我會留下來陪你?!?/p>
當原本漆黑的窗戶映射出房間里亮起的一絲微光,我就知道是飛彥叔叔點了一盞魚油燈。
“走吧?!?/p>
拉著蓮走進房間的時候,她也沒有抗拒,只是隨著我一同走進房間。
空曠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鐵桌,桌子上亮著一盞油燈,圍著油燈周邊擺放著鉗子、錘頭等工具,鐵砧和鼓風爐的棱角處也都反射出了一抹銀光。
這些都是飛彥叔叔工作的日常。
很讓我不理解的是:正對著門的墻壁中央掛著一座刀架,上面放著兩把長短不一的刀。像古時候被供奉起來的鎮(zhèn)宅之物一樣,或許是因為文化之間的不同,所以被供奉的對象也有不同吧......
也有可能單純是我想多了,說不定只是飛彥叔叔的興趣而已。
像季島這樣相當擁擠的地方,能有一個相當寬敞的住處是非常難得的。飛彥叔叔則剛好擁有一間,原因則是現(xiàn)在全北極只有他一個人會做鐵匠的手藝。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樊北才想讓他搬去普萊西島,這樣季島的民眾們就不能享受飛彥帶來的便利了。
去年樊北就讓我傳話,沒想到被他討厭了......
“吃晚飯了嗎?蘭冬。”
在靠近鼓風爐的臥室房間里,飛彥叔叔似乎在翻找著什么。
“我......吃過了?!?/p>
雖然吃了,但沒過多久就在廁所又吐了出來。肚子里現(xiàn)在還是空蕩蕩的......
“吃吧?!?/p>
說著,飛彥叔叔就把兩塊魚餅遞了過來。兩塊魚餅被我接過之后,我將其中一塊塞到了蓮的手里。
“謝謝叔叔?!?/p>
“所以說,你大半夜帶著個姑娘來找我是干什么?”
他向后一躍坐在桌子上,嘴里也嚼起了一塊魚肉。
“在北地島發(fā)生了些事情,我想讓蓮在您這里待一段時間”
“犯事了?”
“嗯。打了兩個人。”
“什么人?”
“北春閣的客人。”
聽到這句話以后,飛彥叔叔險些摔倒在地上。他站穩(wěn)身子,拉著我走到了鼓風爐前。
“你知道樊北一直在找我麻煩,你還讓她住在我這里?要是讓北地島的人發(fā)現(xiàn)了,你覺得我在季島還待得下去嗎?”
只有三個人的房間里,他還是盡量地壓低著聲音。
“拜托了,叔叔?!?/p>
?“我真是聽不得你叫我這個......”
飛彥擺手搖頭,喊著拒絕連連后退。不過他這樣的答復對于我來說,也就相當于是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
[看樣子也沒有被他討厭嘛......]
“先說好啊,我這可沒有多余的房間,你們兩個就睡我上鋪吧?!?/p>
“嘻嘻。”
“等我?guī)追昼?,我回房間里收拾一下?!?/p>
說完這段話,他便轉(zhuǎn)身走進了漆黑的房間當中。接著我再將視線移回到蓮的身上,發(fā)現(xiàn)她正用緊密的目光觀察著房間內(nèi)并不怎么清晰的環(huán)境,到了最后,她的視線停落在墻壁上掛著的兩把刀上......
“怎么樣?”
我上前詢問她對這里的看法。
“地方挺別致的,人還不能定論。”
蓮從自己腦內(nèi)的思維中跳脫出來,給出了個在我看來相當中肯的回答。
“只要你不討厭就好?!?/p>
“別的不說,這兩把刀我還挺喜歡的?!?/p>
蓮說著就要伸手去拿墻上掛著的其中一把短刀,我不知道這兩把刀對于飛彥叔叔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阻止她。只是在心中難以察覺的某處,覺得擅自動他人的物品并不好。
“床鋪收拾好了?!?/p>
飛彥叔叔的聲音分散了蓮的注意力,我拿起油燈也趁此拉著她來到房間門前。
“都快十二點了,記得關(guān)燈,啊~我睡覺了。”
交代完最后的事情,飛彥叔叔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把自己的腦袋蒙進了被子里。
蓮從我的身邊箭步上前,踩著第一節(jié)的梯子跳起,順勢在半空中旋轉(zhuǎn)自己的身體最終坐在了鐵架床的上鋪。
[好快......]
她流暢的身姿差點讓我看呆在了原地。蓮坐在床邊甩下腳上的鞋子,之后我也掐滅了油燈踩著梯子上床。
“外面沒有圍欄,你要睡里面嗎?”
床上,蓮脫掉那件我送她的大衣鋪在了被子上面。
“不用了?!?/p>
見狀我也把最外層的大衣脫下,盡可能平整地鋪在被子上方,畢竟這一張被子真的不算厚。
“睡覺吧。”
冬天,極夜中的季島氣溫很低。即使在仍有鼓風爐余溫的鐵匠鋪里,在狹窄的床上與棉被中的蓮接觸著身體......種種溫度的疊加下,還是會覺得異常寒冷。
空氣中像是有以熱量為食物的惡魔,嚇得體溫只敢在貼身的衣物與皮膚之間徘徊,甚至稍作停留在被子里都會被它抓走......
[完全暖不起來......]
心中無奈地發(fā)著牢騷,我翻身抬起視線望向躺在里側(cè)的蓮。那一瞬間,我感受到我們兩人的視線重合在了一起......
盡管眼前漆黑的我們根本不能看到對方。
黑暗中,我們之間離得很近,近到彼此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出的氣息。
感受著蓮身上這股溫暖的氣息。不知為何,我的心里就像洪水淹沒了決堤,莫名強烈的恐懼隨著蔓延地洪水涌上心頭。
“我可以抱著你嗎?”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甚至都懷疑自己發(fā)出了哭腔......
此刻最能形容我內(nèi)心的詞語就是——‘不安’。可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些什么......
“為什么?”
蓮對我突然提出的要求表示疑惑。
[對啊......為什么?連我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因為......一個人睡太冷了?!?/p>
雖然這句話似乎聽起來比較正常,可為什么連我自己都覺得像是一句奇怪的理由......
鐵架床的空間非常之小,只有一米寬甚至一米都不到。即使什么都不做我們還是會觸碰到彼此的身體。
寒冷只是我想要尋求安慰的借口罷了,真正這么做的目的還是希望消除心中的那股不安。
“我懂......”
“嗯?”
蓮以輕輕的口吻發(fā)出語重心長的聲音,對此她并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溫柔地將手臂繞過我的身體兩側(cè),從后方輕輕地把我抱進懷中,就像一個姐姐熟練地哄著自己的妹妹一樣。
可我明明是那個被她稱作姐姐的人......
“其實,這么說的人,往往都是在尋求安慰......因為,蘭冬姐就是這樣的人?!?/p>
蓮把聲音壓的很低,只是想讓我一個人聽到。
此刻我感到身體如同哭泣一般地顫抖,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宛如將死之人重獲新生的喜悅。
“晚安......”
另外,她的懷中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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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
2033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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