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算不上細膩白皙的手，五指細長，皮膚帶著比常人要低一些的溫度，總會惡劣地將他一頭本就四處翹起的頭發(fā)揉亂。

【來，笑一個】

懷里還揣著他最喜歡的柿子，四周是寂靜無邊的黑暗，小夜左文字蜷起膝蓋，把頭埋進臂彎里。

沒有人知道他藏在了這里，平日里放被褥的壁櫥，因為太容易看見，所以也太容易被忽視，隔著薄薄的推拉門外側，傳來了哥哥們呼喚他的聲音。

纏著繃帶的手放進懷里，摸到了冰涼的果皮。

他突然覺得很冷。

冷得就像是他被刺入山賊的腹部時一樣，溫熱的血液，脈搏的跳動，似乎身體又變回了一振刀，被誰刻上了漆黑的印記。

那個人不在的將來，他會變回以前的樣子嗎？

“我是小夜左文字，你，想要向誰復仇嗎？”

初次聽到這話的少女愣了一下，掃了一眼他纏滿繃帶的四肢，沒有說話，帶著燦爛的笑意伸出了手。

小夜左文字下意識閉上眼睛。

那只算不上寬大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腦袋，隨后溫柔揉著有些扎手的頭發(fā)。

【好孩子，好孩子】

與其他短刀不一樣，小夜左文字是個敏感卻又懂事的孩子，擔心被主人拋棄，擔心被拿去賣錢，所以在種地的時候會非常賣力，喜歡小動物小花，又害怕自己會被這些可愛的生靈討厭，渴求溫暖卻又不敢碰觸。

在別的孩子都撲進審神者懷里撒嬌的時候，他只是站在一邊望著，久久不敢上前，于是應付完粘人包門的少女總是會轉過來，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手。

小夜左文字下意識地微微低頭，臉頰泛起紅色。

那只手揉著他的發(fā)頂，直到孩子露出像貓兒一樣繾綣的神情。

微微靠近的腳步聲打斷了思緒，突如其來的光亮令他不適地瞇起眼睛，白衣少女逆光而立，她伸出手，臉上帶著善意的微笑：“本來都要走了，你的哥哥們突然告訴我你不見了，沒事吧，怎么一個人躲到這里來了？”

眼淚突然涌上了眼眶。

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明明已經(jīng)不知道他是誰了。

哪怕大腦丟失了那份記憶，刻印在身體上的條件反射還是讓少女下意識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小夜左文字看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幾乎要落淚。

于是在審神者準備抽離的那一刻，小夜左文字第一次去抓住她的手，壓到自己頭上，聲音中帶著細不可查的哭腔：“再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了?！?/p>

只要有這只手在，他就能覺得安心，只要有這個觸覺在，他就能繼續(xù)走向未來的道路，所以…所以要快點記住，哪怕是那個人不在的將來，能記住的話，他也能夠——

當天晚上臨睡前，小夜左文字伸出雙手，輕輕按向自己的頭頂，蜷縮著身體嘆息。

“……好暖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