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妹生活第六卷再連更
第六卷 ●1月1日(星期五)淺村悠太 讓內(nèi)心煥然一新——。 盡管如此,元旦早晨醒來后的心情絕對不是平靜的,也不是爽快的。 用洗澡水暖了暖跨年參拜歸來的身體,然后鉆進(jìn)被窩,一瞬間就滑下了沉睡的深淵,連什么時候閉上眼睛都不記得了,雖然睡得很沉,但起床時首先感到的卻是肌肉酸痛。特別是大腿這邊非常沉重。 在夜晚的山路上,注意著不要滑倒的情況下來回走了兩公里之后,無論是誰都會這樣的。大家都是這樣的。我也是。要說這腳的疼痛應(yīng)該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悠哥哥,吃飯啦——!” 伴隨一陣聲響,隔扇隨之打開。大清早就是如此滿滿的元氣。不愧是小學(xué)生。 拓海長距直入,猛地將我的被褥掀起。 “吃飯——!” “哇!好冷!” “再不吃就要沒啦!” “知道啦知道了。你跟他們說我馬上去。” “好——!” 然后隔扇也不關(guān)就這么跑回去了。 真是天真無邪的臭小鬼啊,我在心里想著。因為是我的被子所以也無所謂,要是綾瀨同學(xué)的被子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猛然醒悟過來,回過頭去,話說綾瀨同學(xué)去哪兒了? 然后注意到的是,房間里剩下的只有我一個人了。剩下的被子都整齊地疊在了房間的一角。 綾瀨同學(xué),明明都這么累了。不愧是半年間只露出過一次剛睡醒表情程度的嚴(yán)防死守。 換完衣服后我向大廳走去。 “早上好?!? 我說著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是昨晚辦過宴會的房間。三張矮桌并排放在一起,上面放著早飯。 上座坐著祖父,下座,也就是靠近入口的地方則是拓海他們坐著。父親在他們之間??罩淖弧歉赣H的旁邊和對面,但父親的旁邊應(yīng)該是亞季子阿姨,所以我就在對面的位置坐下——的時候,突然注意到。 想到房間里為什么沒有亞季子她們,我彎下的腰又直立起來。幾乎同時祖母打開隔扇走了進(jìn)來。她的身后是清一色的女性陣列,用托盤裝著早上的主食——雑煮進(jìn)入了房間。雜煮放在最后,是怕煮過頭煮爛了吧。(譯:類似烤年糕) “坐著吧。這么大盆你們要是瞎轉(zhuǎn)悠的話反倒礙事呢?!? 被祖母這么說了——。 綾瀨同學(xué)將雜煮的碗放在我的面前。 “坐著就行了,哥哥。來,雜煮?!? “啊,好的?!? 被視線逼迫地閉上了嘴后,我在坐墊上坐下。 實在是睡過頭了吧……有在反省了。 “不夠的話就再烤,想烤著吃的話我就去拿過來?!? 大家回復(fù)著祖母的同時吃著早飯。 據(jù)說雜煮的形狀五花八門,但父親老家的雜煮單純就是一種很薄的長方形。 將碗送到嘴邊,用筷子將餅與松茸擋著同時傾斜著碗。鼻尖頓時掠過一陣三葉菜欣然的芳香。感受著溫暖的液體從身體內(nèi)側(cè)傳來的熱度,跨年參拜強行軍所帶來的疲勞仿佛也煙消云散了。 就餐時,我有件一直在意的事情。 一旁吃著飯的綾瀨同學(xué)看起來沒怎么動筷的樣子。 說著我開動了的時候,我覺得還是一如既往的,但仔細(xì)一看的話視線一直都是垂落下的狀態(tài),偶爾還能聽到如嘆息般的吐息。 吃完飯全部收拾完之后,我向坐在外廊上的她搭話道。 “可以坐你旁邊嗎?” “可以哦。” 我在綾瀨同學(xué)的旁邊坐下。像她一樣腳朝著庭院晃來晃去。 尋思著時機差不多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開始對話。 早飯的時候沒什么精神呢。 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即便如此,我也很在意綾瀨同學(xué)的狀態(tài),也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是多注意些才是。畢竟,這里不只是亞季子阿姨。綾瀨同學(xué)也是寄人籬下。 綾瀨同學(xué)回了句“不會”。正如我預(yù)料的。我緊緊地盯著她看。 像是放棄了似的,她的視線垂了下去。 “新年伊始就覺得不吉利呢。稍微有點?!? “誒。是在說抽簽的事情嗎?”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先是一驚。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她是不會被迷信左右的類型,所以這個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并不是相信它了。我才不承認(rèn)一張紙片足以左右我的人生。” “像這樣,必須強烈否定到這個程度才能讓自己不去在意它嗎?!? 啊,綾瀨同學(xué)喊了一聲。 “是嗎。是啊……” “嘛啊,可能是心情遭到牽連了吧。占卜這東西經(jīng)久不衰也是有它的理由的?!? “不僅僅是如此,吧。淺村……哥哥——” “什么?” “你有沒有想過,占卜的結(jié)果絕對不會實現(xiàn)的話,會怎么樣?” “絕對不會實現(xiàn)的事?” “比如,明天一覺醒來變成女生?!? “雖然覺得很有意思,但要我抱有真實的危機感的話……不會吧。” “對吧。反過來,覺得在意的話,就意味著感覺到視線的可能性還是有的。大概,真是討厭啊?!? 我們——想到綾瀨同學(xué)和我的關(guān)系,會迎來要說“大兇”也不奇怪的未來也不是不可能。 要想對綾瀨同學(xué)的話一笑而過的話是很簡單的。 只是個抽簽吧,抽到的簽也掛起來了所以撤銷了,諸如此類。 但是,這些話能讓她心里徹底開朗起來嗎。 抽簽的吉兇實際上并不是大問題。占卜的結(jié)果顯示的其實是自己的內(nèi)心。將模糊的暗示作為正解解讀的——類似這種草木皆兵的心態(tài)——正是自己的內(nèi)心。 那么,考慮一下該怎么辦吧。 “稍微陪我散會兒步吧?” 我對著抬起頭的綾瀨同學(xué)說道。 “有個推薦的地點哦” “淺村君的推薦……有點,想看。” 穿上厚厚的外衣后我們離開了家。 并沒有走很遠(yuǎn)。 雖然是積著雪,但都已經(jīng)踏平,道路也很平坦。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為難她,一直在說著不想走了就直接說。 注意著綾瀨同學(xué)的神色,我確認(rèn)她并沒有在逞強。 我們爬上左右成林的緩緩的坡道。因為是車道所以路很寬,行走很方便。路延伸到一個左側(cè)是懸崖的拐角處,便是一個大的右轉(zhuǎn)彎。 再往前樹林窮盡,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哇啊……是湖。” 綾瀨同學(xué)輕輕地驚嘆道。 樹林的另一側(cè)可以看到一眼湖。 “再稍微靠近點吧。來。” 從掃開雪的石階上邁下數(shù)步。前方是一座小屋。雖然不知道用途,但這所古舊的小屋自我兒時起就存在了。 在石階借書的地方就抵達(dá)了樹林的邊緣。往前走十步左右,是一片無人踏過的白色雪原,再往前是一個湖水湛藍(lán)的湖。 “再往前滑倒了的話就會很危險了?!? “嗯?!脜柡?,像鏡子一樣映射出周圍的景色?!? 頭頂上一望無邊的元旦的天空,除了遠(yuǎn)處的森林上方像貼上去一般的白云的邊緣之外,是一片令人眼睛都會生疼的湛藍(lán)。無風(fēng),湖面自然是浪靜 ,所以自藍(lán)天,白云的邊緣,到其下延伸開去墨色森林為止,都被如同打磨光滑的鏡子一般的湖面反著倒映了出來。 “很棒吧?!? “是啊……” “我都是冬天來的。夏天就來過兩回。秋天開紅葉的季節(jié)只來過一次。但是,這里的景色真是百看不厭啊。隨著季節(jié)的變化湖水倒映出的景色也會不同?!? “比如紅葉?” “秋天是這樣。還有夏天的積雨云也好,秋天的卷積云也罷。到了夜晚就是水中星月。有風(fēng)的日子,蕩漾的漣漪就像透過磨砂玻璃看到的景色一樣?!? “是……嗎。好棒。真是個好地方啊。這里,很有名嗎?” “啊,沒。又不是觀光景點……” “那,就是自己找到的咯?!? “碰巧罷了。我小的時候,這里真的啥都沒有啊。小孩子都是很快就會覺得無聊的吧。雖然幸助哥陪我玩的時候還行,但也不能老是陪著我——” 是的,完全就是碰巧。 我不喜歡看到大人們聚集的時候,生母與大人們對峙時的樣子,所以就一個人跑出來到處閑逛找到了這個地方。我明白了母親的態(tài)度只是暫時偽裝出來的。因為和家里的母親太過不一樣了。聲音的高低也好,表情也罷。 “嘛,也因此找到了能夠打發(fā)時間的地方,要說全是壞事到也未必。算是因禍得福吧?!? “淺村君……” “‘大兇’這事啊——” 雖然不知道這些話能不能安慰到她,但我還是得說。 “綾瀨同學(xué),你現(xiàn)在,開心嗎?” “現(xiàn)在……呃,不是在說昨天和今天這種嗎?” “也沒有這么近吧,那個,最近?!? 綾瀨同學(xué)在一陣足以檢視內(nèi)心的時間過后說道。 “嗯。算是……開心吧?!? “我也是。”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昭示現(xiàn)在狀態(tài)的占卜顯示的是‘大兇’。那么就意味著,覺得開心的當(dāng)下就已經(jīng)是最差的情況了吧?!? “誒,誒?……是,這樣嗎?!? “我覺得就是這么回事啊。理論上。所以說啊,現(xiàn)在這個開心的時刻已經(jīng)是最差的情況了的話,就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了吧。因為,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壞了,接下來還會遇到比現(xiàn)在更加幸福的事情?!? “誒。呃?!? 綾瀨同學(xué)好像沒能馬上把我說的話帶進(jìn)腦子里(也不怪她。這些說辭詭辯得我都不相信了),呆滯了一會兒后視線逐漸回過神來——。 笑了出來。 “噗?!艉艉簟D?、你這解釋實在是太牽強了吧?” “呀啊,我覺得其實還挺合理的就是了。” “啊,哈哈。合理這詞是這種時候用的嗎?!? “但是,這樣消極的思考搞得自己不安什么的很傻吧?也就是說,根據(jù)理解方法的不同,占卜的結(jié)果也能得到積極的解釋。” “真的嘛。哈哈?!? 綾瀨同學(xué)說著用食指揉了揉眼角。不是,這也沒有好笑到流眼淚出來吧。 “嗯。謝謝。很關(guān)心我呢。” “那畢竟……是我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淺村君……” “我也不太想看到來到這里的綾瀨同學(xué)為難的樣子?!? 要是像那個人一樣的話。 “嗯。我也覺得,能來這里一趟挺好的。還看到了淺村君和年下的——小拓海和小美香相處的方式。” “我?” “嗯。就覺得你真是個好哥哥啊。反觀我的話就是完全不行。不能像淺村君那樣與他們相處。因為父母是怎么對待我的,父母對我的對待是否開心什么的我都想不太起來了。” 這回輪到我突然醒悟了。 是嗎,綾瀨同學(xué)也說了她們家里幾乎沒有親戚間的來往。 我那時想起的,是和綾瀨同學(xué)一起去她的友人,奈良坂同學(xué)家的事。 ‘真是幸福的家庭呢。大家關(guān)系都這么好?!? 那時綾瀨同學(xué)說的話?!蠹摇@一詞的重量,比我想象得要更加沉甸甸些。 我有幸助哥、拓海和美香在?;叵肫饋?,就算沒有朋友我也有很多關(guān)系要好的親戚。 但是,綾瀨同學(xué)除了亞季子阿姨以外沒有別人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與那幾個孩子接觸比較好。因為沒有那種經(jīng)驗。所以有些害怕?!? 所以說啊,我馬上說道。 “不用急。慢慢來也能逐漸熟練的?!? “慢慢來……” “不用急著來,也沒關(guān)系吧。不用現(xiàn)在就做到完美,雖然對我們就這么下去能不能成為優(yōu)秀的大人這點抱有疑問。但正因如此,讓我們一起成長吧?!? “一起……” “嗯?!? 我點了點頭,綾瀨同學(xué)也將雙手握在一起放到胸前,微微點頭。她輕輕地?fù)崦滞筇幰桓辈辉趺囱凼斓蔫C子。 “好漂亮的手鐲?!? “嗯?!芷涟??” 她這樣說著,繼續(xù)慈愛地?fù)崦? 隱約聽到的一些呢喃。 因為想不太起來了所以也不好說吧……。 這之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我和綾瀨同學(xué)都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鏡子般的湖面看了一會兒。 風(fēng)開始吹拂起來凍得身體一顫,我們便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像鏡子一樣清晰地映出的風(fēng)景被關(guān)在了磨砂玻璃的另一邊,但我們并不急著去欣賞這一部分的美景,就這么回家了。 那天晚上。晚飯后。 我和綾瀨同學(xué)玩的是和昨天不同的游戲(一種刺激的賽車游戲,比賽中需要的技能包括妨礙其他車輛),對手是拓海和美香。 白熱化的游戲時間持續(xù)了約兩小時左右,但兩位小學(xué)生在游戲途中就墜入夢鄉(xiāng)了。 小學(xué)生真是有無限般的體力,游戲玩到了連備用電源都用光了。電用完了之后,就這么撲通一下倒地就睡了。就是這樣的生物。 “啊呀呀。不在被窩里睡會不太好吧?!? 佳奈惠叔母嘆了口氣。 “嘛啊,我和悠太會抱他們走的?!? 幸助哥抱走了拓海,我則是背著美香。雖然綾瀨同學(xué)也提出要幫忙,但我說了句體力活還是交給我吧后,她就不情愿地退下了。 說了句你先回房間去吧之后,我便目送著綾瀨同學(xué)向淺村君(雖然這個宅邸中的所有人都是淺村君。但我說的是淺村太一一家)四個人住的房間走去,幸助哥微笑著說道。 “真是好孩子呢,這姑娘。” “嗯。是我自豪的家人?!? 我脫口而出。 兩個孩子的哄睡工作就交給了叔母,幸助哥隨之就向大人們所在的大廳走去,而我則是感到有些肚子餓了,就奔著廚房而去。 雖然去到大廳會有東西吃,但要是被大人們逮到的話可就難以脫身了。 在去往廚房的途中我聽到了祖父母與父親的聲音,所以停下了腳步。 是從祖父母的臥室里傳來的。 “她怎么樣了?!? 祖父擔(dān)憂的聲音持續(xù)傳來,生母的名字也出現(xiàn)了,我誒的一驚,不禁屏住了呼吸。明明都和亞季子阿姨相處得很好了——。 為什么事到如今還要提起那個人的話題呢。 生母是很擅長粉飾外在的人。她在表面上和祖父母毫無沖突,會微笑著面對他們。所以決定離婚的時候祖父母很是震驚。 父親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以自己也有錯為由包庇著她,但我對生母并沒有什么好意。不管怎么說對方可是離婚半年后就和出軌對方結(jié)婚的人。那之后,就杳無音信了。 祖父說,盡管他認(rèn)同再婚,但并不是完全安心。亞季子阿姨從外表來看比之前的母親更加水性楊花的樣子,祖父覺得不放心也不無道理。 道理我能理解。我自己也是,亞季子阿姨作為父親的再婚對象介紹給我的時候,也在擔(dān)心他是不是被人騙了。 毫無預(yù)兆地和表面上誠實、沒有沖突的前一個母親破裂了。而且外表也很秀麗,雖然沒有奇怪的含義但從事著某種夜晚工作的亞季子阿姨,對于與都市的奢華無緣的祖父來講并非‘比前妻更加配得上兒子太一’。 祖母雖然嘗試勸說著,但祖父卻以逼問的語氣脅迫著父親。然后還說,與亞季子阿姨同樣的,她的女兒沙季也是浮夸的外表,對人態(tài)度也很冷淡。所以就在擔(dān)心著。 說到這個份上,父親實在無法再繼續(xù)保持沉默了。 “沒事的。亞季子小姐和小沙季都不是爸爸需要擔(dān)心的那種人。”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雖然態(tài)度很決絕,但祖父這邊也不退縮。 “真是這么回事嗎。你可能沒事但悠太呢。高中生的兒子突然有了個母親和妹妹,怕不是好生折騰了一番。” “那種事才不——” “太一,你真的可以斷言到這個地步嗎?” “…………” 父親之所以說不出話,是因為他還沒有不誠實到可以隨便代表兒子的心情吧。這一認(rèn)真的性格我覺得就和生母和不太來,也因此才能和亞季子阿姨走到一起不是嗎。現(xiàn)在的我是無比認(rèn)可的。 先前父親斬釘截鐵的態(tài)度在我腦中掠過。 我隔著隔扇向里面喊道。 打斷了房間中的爭論。 報上名字的同時打開隔扇,跑到祖父的面前。 “我對父親與亞季子阿姨結(jié)婚一事沒有認(rèn)識的不滿?!? 祖父頓時瞠目結(jié)舌。 “悠太……” “而且,對沙季也是?!? 這一刻已經(jīng)不能再稱呼她為綾瀨同學(xué)了。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得把她特定為一個獨立的人來說——然后最重要的是,要鄭重其事地告知祖父母,她已經(jīng)作為家人被我和父親所接受。 “她不是爺爺想的那種人。雖然性格上有些不擅長與人交往。但……我也是一樣的。又善良,又誠實——是努力家啊,沙季她。” “悠太……” 父親眼角有些濕潤地看著我。 祖母插嘴道。 “源太郎。聽我說啊。拓海也說了哦。他們很努力地教會了沙季小姐怎么玩游戲。雖然菜得令人看不下去,但她努力學(xué)習(xí)的樣子讓拓海他們覺得教她也值了。” 內(nèi)心苦笑著的同時還要保持著認(rèn)真的表情真是難啊。 “也就是說她努力地在和孩子們相處呢。” “唔、嗯?!? “而且,源太郎在小沙季面對不也是一張撲克臉嘛?!? “不但是,頭發(fā)染成那種金閃閃的——” “那種程度放在現(xiàn)代很正常的啦,很正常的。佳奈惠以前,不也是通紅通紅的嘛?!? 祖母以安慰的口吻說罷,祖父便閉口不再說一個字了。不知道是覺得自己贏不了口舌之爭了,還是姑且是有所認(rèn)同了。 祖母瞇著眼睛看著我。 總感覺,有些難為情。 “嗯。是嗎……嗯。嘛啊,明白了。你都這么說的話,就當(dāng)是這么回事吧,悠太。但是,原本那么乖巧老師的悠太啊?!? “行了,別再說了,源太郎?!? “啊啊。知道了。讓我說完這句?!铺找呀?jīng)過了吧。幾歲了?” “十七?!? “是嗎。明年也要成年了啊……也是要找老婆的年紀(jì)了呢。能行了不?!? “老婆……還太早了吧?!? “不過,幸助還真是突然啊?!? 體諒著說不出話來的我,祖母將話題輕輕帶過。 “好了好了。是這樣呢。已經(jīng)可以了吧,源太郎?!? “噢,太一。再喝兩杯。繼續(xù)?!? “誒誒誒……。我不是那么能喝啦。明天還要開車?!? 他嘟囔著說了些什么。隨后兩個人回到大廳的同時,我也返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鉆進(jìn)被窩,回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就算——就算我和綾瀨同學(xué)的事情暴露了。 然后這事完全不能收到親戚們的贊許,即便如此,只要像父親一樣保持毅然決然的態(tài)度堅持到最后就行了。 加油吧。我會加油的——沙季。 第六卷 ●1月1日(星期五)綾瀨沙季 燈光突然熄滅,我趕忙鉆進(jìn)被窩里裝睡。 怦怦直跳的心還沒來得及平息下來,就聽見隔扇打開的聲音,隨后是淺村君鉆進(jìn)被窩的響動。中間隔著父母的被褥,我們倆的被褥在兩端。 不用過多地在意雙方在同一個房間一事,只要臉不朝向他那邊就不會露出無防備的睡顏。如這般的距離。 沒有暴露吧。 撲通撲通撲通。心臟的聲音在耳邊吵鬧著,絲毫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臉頰好熱。明明窗外已經(jīng)是冰點以下的溫度,被被褥裹住的自己的身體卻是無比的燥熱。 擔(dān)心著自己的急促的呼吸會不會被聽到,我將被子拉到自己的頭部上方。 ‘又善良,又誠實——是努力家啊,沙季她’ 他是這么說的。 毫無疑問他是這么說的。而且,是沙季,沒錯吧。沙季。 不是,綾瀨同學(xué)。 去上廁所的時候注意到了淺村君不在房間里。但是,昏昏沉沉的腦袋只是想著“啊,不在呢”就離開了房間。 在長長的走廊上微微迷茫著的時候,隔扇那頭傳來了淺村君的聲音。 沒有想過偷窺的。 只是,下意識地就靠近了而已。 聲音很清晰地傳了過來。 他用凜然的聲音這么說著。 對于母親和太一繼父結(jié)婚一事沒有任何的不滿。 不僅如此。我還為我辯護(hù)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會讓他說出此話。但是——。 又善良。又誠實。是努力家,說到這個地步是我沒有想到的。就連我都擔(dān)心起來自己是不是這樣了不起的人物。 我很開心。 同時也很害怕。 我沒有做過被喜歡上的訓(xùn)練。 對我來說,對于會伺機攻擊的人只要“武裝”起來就好了。 但是,對于打自心里想要好好相處的人做好被喜歡上的武裝,這樣的預(yù)想是不曾有過的。 既然想要一個人生存下去,會這樣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因為沒有感覺到要和誰搞好關(guān)系的必要。 這一信條崩潰的時候大概是在半年前。 我不會對你抱有任何期待,所以也不要對我抱有任何期待。 我這樣對淺村君宣言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他喜歡上。何止如此,與太一繼父搞好關(guān)系,也是因為害怕打碎母親的幸福,僅此而已。 但是,淺村君不僅答應(yīng)了我提出的磋商的契約,還花了很長時間小心翼翼地與我相處。 我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他,太一繼父也不再只是母親的結(jié)婚對象,我開始明白他是個好男人。 從那時起一點點的,對于心上人重視的人,我變得想要珍重他們了。 這次隨繼父回老家我也大可找個理論逃之夭夭。 因為想要學(xué)習(xí),因為有打工要做。大概,但凡說出自己不想去的話就不會強行帶我去了。 想去是我自己說的。 正如繼父在來時的車上所說的,家族四人的旅行什么的,這之后很難會再有了,從母親地方也聽說了繼父和長野的老家以及親戚們關(guān)系都很好。 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可以的話我也愿意喜歡上。 但是,與沒有血緣關(guān)系,距離遙遠(yuǎn)的親戚間的來往,我最開始覺得是很困難的。 再婚對象的親戚,這種距離感,要是遇到我們這種外人直接與之接觸的場面的話,是需要相互理解的時間了。在此期間,就需要能夠成為盾牌的助力的,能夠與親戚這種,比家人更寬泛一圈的社交圈也能相處融洽的——起到“防波堤”效果的人。 淺村君,就是這次的“防波堤”。 亦或是“緩沖”吧。大概,在場的太一繼父也是一樣的。 得益于此,繼祖父嚴(yán)厲的目光從明天開始恐怕會柔和些吧。光是不抱有偏見的情況下對待我,我的緊張感就能減少許多。 當(dāng)然,他和我的親戚相處時就輪到我來成為防波堤了。 明明決定了想要一個人生存下去,不知何時就想要和在某人的身旁共同前行了。某人——淺村君的身旁。 將注意力聚焦到房間外后就發(fā)現(xiàn)走廊已經(jīng)變得悄無聲息了,沒有人靠近的氣息。母親和繼父也在忙著和親戚以及大人們聊天吧?,F(xiàn)在這個房間內(nèi),只有我和淺村君。 將裹成一團(tuán)的被子輕輕扒開后,我匍匐著向他的被褥靠攏,隨后輕輕觸碰他的肩膀。連磋商都不經(jīng)過就這么單方面地進(jìn)行身體接觸什么的,我覺得真是不像自己了。更別說是在隨時可能會被雙親看到的情況下。 我只是因為自己想要這么做就擅自呢喃出了他的名字。 “謝謝你,悠太?!? 在至近的距離下我貼上了那寬大的后背,溫暖與愛慕都感覺像是通過手心涌了過來。 就像融化的冰之結(jié)晶一般,理性正如不規(guī)則形狀的礦物一般歪曲成了雜亂的模樣。 但是面前的這一刻,就連這份歪曲也顯得惹人憐愛。等待著身體僵硬了的淺村君疑惑地呼喊我的名字前如同永恒般的數(shù)秒內(nèi),我只是一直觸碰著他的身體靜靜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