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唐歌)落筆無聲
僅將此文獻予這場創(chuàng)作者的屠殺,以作銘記。落筆無聲,此生無言,便是遺憾。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這里了,便是心死了。你別來找我,因為心死的人不會回頭。――楊默
“長歌門的先生,也會看這些鄉(xiāng)野話本嗎?”
“唐家堡的殺手,不也看嗎?你既能看,我尚能寫?!?/p>
唐毓第一次見到楊默的時候,這便是他們所有的對話了。后來他才知道,他是他最喜歡的同人話本作者:妄言。
“為什么要叫妄言?”唐毓出完任務(wù),就喜歡坐在一邊看著楊默寫書。
楊默沾了沾墨,開口道,“因為……妄言啊。不被承認之語,自然是妄言。”
“你好像很喜歡寫書,阿默寫了多久了?”唐毓眼睛亮晶晶的。
楊默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吐出了一個數(shù)字,“五年。”
“阿默好厲害啊,現(xiàn)在在準備新書嗎?我真的超期待!是一個關(guān)于什么的故事呢?”唐毓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
楊默還是慢悠悠的,“兩個男人的故事,我不是在寫嗎?”
“阿默的筆觸很溫柔,感情也很細膩,雖然不愛理我,但是還是很可愛?!碧曝惯€在說。
楊默頗為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你們殺手都像你這么閑嗎?”
“喜歡你,所以想要陪著你、保護你呀!”唐毓沖楊默微微一笑。
楊默放下了毛筆,“可惜,龍陽之好終究還是無法被認同,這書……也只是小圈子里的東西罷了?!?/p>
“會有人喜歡的,”唐毓肯定到,“我就很喜歡,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未來的!”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轉(zhuǎn),除了不被主流文化接受,圈地自萌也沒什么不好。
“唐毓,我想寫下去,只要有一個人喜歡我的故事,我就會一直堅持下去?!睏钅难凵窈芰?,就像一個小孩子拿到糖果時的喜悅。
唐毓很高興楊默愿意堅持,喜歡的人寫著他喜歡的書,那是最美的故事,“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p>
直到有一天,這個小眾的圈子被打開了一個口子,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唐毓收到楊默的消息,急匆匆地往回趕,他看到他最喜歡的人,呆愣愣地坐在門口,臉上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憂傷。
一種窒息感的疼痛。
他陪著他,他不開口,他也不說話。
這個世界安靜了下來,人們之間失去了交流。
唐毓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才聽到楊默用平靜的可怕的語氣說:
“唐毓,我有一個朋友退圈了,因為一本書里面的人物與個戲子同名,戲子的支持者舉報了他。”
“他的印刷所被封,他的所有書都被焚了,他們說他思想齷齪?!?/p>
“他自殺了,被人逼死的。”
“我昨天還找過他,他說,太累也太冷了。這條路,他看不到光?!?/p>
“我說會好的,他卻只是重復(fù)著對不起?!?/p>
“對不起什么呢?他……做錯了什么嗎?”
“斷袖之癖就是原罪嗎?”
“這件事沒有燒到我身上,可我覺得殘酷?!?/p>
“他們瘋了?!?/p>
楊默看著身邊的昔日好友人人自危,他不明白是為什么。
那戲子毫無起色時,這個圈子就存在著,運轉(zhuǎn)著,大家心照不宣地恪守著這個圈子里的文化,即使他無法被所有人認可,至少還有人守在這里。
那戲子青云直上時,這個圈子還是存在著,運轉(zhuǎn)著,他憑借什么發(fā)展,也開始有人在圈子里寫他的同人志,讓更多的人去知道這個人,這圈子也沒有火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可是那戲子如日中天的時候,這個圈子卻被砸開了口子,開始了一場不見鮮血的屠殺。
你說究竟是誰傷害了誰,又是誰侮辱了誰?
那么多人,那么多年的心血,那么多積累的喜歡,只因為那一個人的不喜,全部被毀的支離破碎。
有人以酒買醉,有人怒而封筆,你說這又是誰在懲罰誰?
遲到而蒼白的道歉,終究什么也換不回來。這場最黑暗的暗潮洶涌,到底是給無數(shù)的創(chuàng)造者的心上烙上了一塊永遠無法痊愈的疤。
不會被原諒,也不會被遺忘。
我傾注心血所養(yǎng)育長大的孩子,我為他構(gòu)建了一生,創(chuàng)造了一個世界,我知道他所有的喜怒哀樂,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是一個完完全全屬于我的孩子。可是忽然有一天,你們告訴我這是錯的,我最完美的孩子其實是你們眼中的壞孩子。然后……你們自詡著正義,毀了他,傷了我。
楊默發(fā)售新書的時候,有讀者找到了他,眼中還帶著期盼與快樂:
“慰平生大大好久沒有發(fā)售新書了,他什么時候會有新作品???還有他之前的《未言》什么時候恢復(fù)連載???”
“他不會再發(fā)售新書,也不會再有新作品了。”
“為什么?是退圈了嗎?不要啊,妄言大大是他的好友吧,可以去勸大大回來嗎?”
“他回不來了?!?/p>
“他已經(jīng)死了?!?/p>
“三天前,自殺?!?/p>
……
“阿默,亭子里已經(jīng)很涼了,回屋吧?!碧曝菇o楊默披上了披風(fēng)。
楊默放下了筆,看著唐毓,眼中是平靜如水的死寂:
“我從不在這方亭子以外的地方寫作。”
“阿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這里了,便是心死了?!?/p>
“你別來找我,因為心死的人不會回頭?!?/p>
“你會退出圈子后就不要我了嗎?”唐毓摟著了楊默。
楊默動了動,無法掙開唐毓,“不會。我也不會留下一個未完的故事?!?/p>
“那現(xiàn)在阿默現(xiàn)在在寫什么?”
“一個很痛的故事,但我給他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p>
“什么?”
“《落筆無聲》”
有些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有些故事還沒有講完,就已經(jīng)落幕了;有些人還沒有發(fā)現(xiàn),就已經(jīng)消失了。
世間總是太多遺憾,有些道歉永遠來得太晚,有些喜歡永遠說的太慢,有些挽留永遠到的太遲。
有些人,有些故事,傷害了,錯過了,便再也沒有了。
? ? ? ? ? ? ? ? ? ? ?河圖 - 若某日我封筆
被強行注入作者意志的某段故事
更換時代隱去名字
才配替我放肆
被壓抑在精明睿智中那個瘋子
遺忘軀殼與人世
偏偏妄想
尋得另個自我 充作相知
我曾故事中借主角名義獨自揮斥
也曾故事外借觀者口吻宣泄偏執(zhí)
學(xué)會了逢迎與禁忌算不算幸事
泯然眾人的標尺
還是我嗎 本應(yīng)做無畏人
行無果事
我以我窮詞 寫下我神思
愛著替我去愛的瘋子
換一雙眼眸將虛幻看真實
好似萬物都由我主使
我以我窮詞 寫下我神思
愿與全世界背道而馳
非傷痕累累不夠立地起誓
世俗將利刃橫我 心頭咫尺
你可聽過囚籠之中
有人力竭聲嘶
孤勇者眼里映出
相由心生的末世
行走在最好的時代
仍茫然若失
無奇的今日明日
無人問津
至少也該面壁 說給影子
我以我窮詞 寫下我神思
蘸著灰燼也蘸著淚漬
硝煙中被庸人們扭曲詮釋
不信這是螻蟻的墓志
我以我窮詞
寫下我神思
風(fēng)霜泡影了微末名字
誰愿浪費一秒鐘隔空熟識
看似怪誕獵奇的 悲歡生死
若有某一日
我封筆惜字
并非了卻與生這份癡
脫離了載體還原本來樣子
只在鏡中與靈魂對視
若有某一日
我緘口避世
再無須他人褒貶致辭
從此自甘困于心中的城池
合眼處昏燈漸暗
與天光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