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折劍新編
第1章 塞北風(fēng)雪客 烏云蓋頂,月隱星藏。正是寒冬臘月,北國十二月份的雪天,在一片太平盛世中悄然到來。隨著陣陣寒風(fēng)吹過,樹木蕭瑟,枝頭被積雪壓得折了腰,喘不過氣來,兩只松鼠縮在樹洞里一動不動,周圍壘滿了平時搜到的堅果。此年冬季,卻比以往的冬天寒冷無比,往常寬闊的官道也積了一尺多深的雪,一只剛覓食完的野兔從林間跳到官道上,立馬陷了下去,它鉆過厚實的積雪緩緩穿過大道,到了另一邊抖了抖身上的雪,便遁入土洞休息。這檔口,別說富家大戶,就是窮苦人家也不想出來受此極寒冰獄,但人畢竟是要吃飯的,有些生計若是不做,這個冬天能不能過的去都是個難題,所以官道上總是星星散散地留下了些先前行人走過的痕跡。 在遍是白色的天地中,迷霧覆蓋,直到正午時分,大霧消散,遠(yuǎn)處的天地盡頭漸漸顯出一個黑點,接著黑點逐漸變長,直至露出了整個輪廓。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那個黑色身影自是如此顯眼,視角拉近,那人一身黑袍,帶一頂范陽笠,背后一把長劍,劍柄上系著的黃色絲絳迎風(fēng)飄蕩。他走的很慢,步伐沉穩(wěn),但看他走過的雪地上,莫說是腳印,就是一點痕跡都無。寒風(fēng)吹得黑袍颯颯作響,那人背著劍,右臂耷拉著一把拂塵,在冰天雪地中緩慢行走。到此時,已是出了宣府,過了大同,長城九邊之外。那人到了一顆已經(jīng)枯死的大槐樹下,看了看樹干,隨后比劃比劃,確定好位置,用手輕輕撕下一片,露出了刻在里面的幾處劍痕。是這里了,他心道。然后就靠在樹下,也不管這剛剛飛下的飄飄雪花,閉眼等待著什么。約過半個時辰,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他睜開了眼睛,目視前方,只聽得前方響起一陣馬嘶鳴的聲音,接著便是出現(xiàn)六道黑影,都是黑袍黑巾范陽笠打扮,讓人看不清相貌,各自騎在馬上,手里握著韁繩,背上腰間似乎掛著什么東西。 那六人騎馬到他跟前,下馬抱拳行禮,道了一聲“師兄”,他點點頭,問了句:“消息屬實嗎?他們是否在此?”六人當(dāng)中一個背著長劍的人答道:“屬實,金沙幫多年行走大漠,對此地情況知之甚多,而且弟子已贈重金酬謝,想來不會誆騙咱們。”他點頭,道:“如此便好。”他看了看六人,囑咐道:“都精神著點兒,拿好家伙什,別到時候出了岔子!”六人拱手:“是!”“下馬!步行!”他說道,又喚來一人“劉邴,你帶路!”那人應(yīng)了一聲,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馬吃痛狂奔,不一會便不見蹤影,其余五人挨個將馬趕跑,拾掇起干糧,他見準(zhǔn)備齊全,只道萬事俱備,只欠殺人放火,便命劉邴帶領(lǐng)眾人冒著風(fēng)寒往此行目的地趕去。 大漠嚴(yán)寒,一夜的風(fēng)沙夾帶著雨雪,無情地吹打著漠北高原上牧民生活的營帳,這對于常年在高原生存的牧民來說已是司空見慣,不過對于過慣了中原生活的程凌霜而言反倒是不那么美好,武癡固然不怎么在意武功之外的事,但面對極度的嚴(yán)寒還是會選擇與棉衣火爐相伴,而不是冰雪風(fēng)雨多情的陪護。自十幾年前被貫以“天下第一”的名分退出江湖后,除了這幾年因為剛成立“無上自在門”需要教育新收的徒弟李素裳外,程凌霜便再沒有動過她的軒轅劍。她有時會覺得也許后半生就這般度過了,平平淡淡,隱居世外,但是她的心神這些天總是不自覺地恍惚,對一個弒師的時候內(nèi)心幾乎沒什么波動的來說,這是一件極不正常的事,身為武人的直覺告訴她—風(fēng)雨欲來。 她看向帳外,狂風(fēng)呼嘯,塵土飛揚,一張素來冷冰冰的臉上難得浮現(xiàn)出不同于以往的神情,兩周之前自稱來“切磋武藝”的師弟“百里逐駒”馬彥卿(更名馬非馬)已經(jīng)四日未歸,蹤跡全無。不過因為了解馬彥卿的武功,所以程凌霜并不擔(dān)心這位愛找事的師弟會出什么意外,她在意的是他從中原帶來的消息,有兩個,其中第一個就足以讓她十分重視了—據(jù)她的二師姐蘇湄道,赤鳶仙人似乎死而復(fù)活,太虛山石室遺體連同軒轅劍不翼而飛,蘇湄要她攜軒轅劍趕赴中原;還有一個,是馬彥卿中途打探到的,聽江湖朋友閑談,新崛起的嵩山派似乎有大批高手趁夜下山,不知去向。程凌霜自動忽視了后面一個,她并不認(rèn)識什么嵩山派,也并不覺得這兩個消息能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目前值得她重新祭劍的只有赤鳶仙人一人。在江湖當(dāng)中,尤其是對過刀尖上舔口日子的人來說,有時無意間的忽視實有喪命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