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半·卷三:以夢(mèng)易夢(mèng) 3.13 - 3.18
3.13 小葉子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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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們倆單獨(dú)留在那里真的不要緊嗎,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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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移動(dòng)起來能更快一點(diǎn),我選擇了背著陶潤冬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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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政光剛才說的是東南方向的海邊。不過就算沒有政光剛才的那句話,此時(shí)我也大概感覺到了一些很具有壓迫性的氣息。那股氣息散發(fā)出夢(mèng)境的味道,而來源正是政光所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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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那里沒有氣息,應(yīng)該不會(huì)有事?!蔽覔u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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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累了個(gè)半死,第二天預(yù)選拔也折騰得人夠嗆,今天好不容易風(fēng)平浪靜一會(huì),看個(gè)焰火晚會(huì)還要出意外嗎……”陶潤冬趴在我背上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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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啥呢?”我翻了個(gè)白眼:“今天一整天都沒出什么事已經(jīng)很不錯(cuò)了吧,不然你還想放松到啥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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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陶潤冬突然耍起無賴,挽住我的脖子:“永遠(yu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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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正經(jīng)!”我沒多想,一仰頭就頂了一下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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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的一聲,然后就是陶潤冬一聲慘叫:“哎喲臥槽,哎喲臥槽,我不就緩和下氣氛嘛,你有事沒事的拿我出氣干什么,有你這種弟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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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身影追了上來,在我們的身邊閃現(xiàn),和我們并肩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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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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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頭看就見是阡陌。他一開始還帶著一副蠻嚴(yán)肅的表情,不過在看到我和陶潤冬此時(shí)的姿勢(shì)后,便不出意外地又露出壞笑來:“啊咧……冬冬前輩,你這樣男友力可是會(huì)下降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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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懶得吐槽他莫名其妙腦補(bǔ)的那些設(sh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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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急事沒辦法,知道的話就別多嘴。”我對(duì)阡陌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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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烽前輩今晚男友力賽高!”阡陌絲毫不惱,對(duì)我豎起大拇指,然后正色問道:“所以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我也只是看到那個(gè)歐陽政光和拓跋家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一群人就臉色很不對(duì)勁地往這個(gè)方向跑過來,所以就跟著一起過來了,難道這是什么第三次的預(yù)選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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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蔽覔u搖頭:“只是好像有現(xiàn)世夢(mèng)要出現(xiàn)的征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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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這樣一段距離都能感覺到來自夢(mèng)境的氣息壓迫,答案自然只有一個(gè),那就是某個(gè)膨脹的夢(mèng)境就要在現(xiàn)實(shí)中打開了。這種情況對(duì)我來說倒也不算少見。當(dāng)然,要是和平常最普通的清掃帶有安全隱患的夢(mèng)境之類的任務(wù)比起來,這倒也算是一個(gè)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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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世夢(mèng)?”意外的是,阡陌竟然露出一臉沒怎么聽懂的表情:“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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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皺著眉看了他一眼:“難道你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夢(mèng)境反噬現(xiàn)實(shí)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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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怔怔地對(duì)我搖了搖頭:“至少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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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啊,這樣完全不了解狀況地跟過來是會(huì)死人的吧?”我有些無語,放慢了奔跑的速度警告他:“你還是別跟著我們了,趕緊回去吧。這種事有七八個(gè)人幫忙就足夠了,不需要你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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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烽前輩難不成是在擔(dān)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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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作為一個(gè)正常人,都不會(huì)希望自己認(rèn)識(shí)的人受傷而已。”我翻了個(gè)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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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shí)話,我其實(shí)是還有點(diǎn)兒擔(dān)心阡陌心懷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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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烽前輩這是傲嬌屬性誒!”阡陌說著笑起來:“不過我跟定你們了,因?yàn)榻裉斓奈沂遣豢赡苁軅模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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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被咬成那樣的人還真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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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把話說完就放棄了。接著我便放慢速度、停下腳步,手背到身后拍了拍陶潤冬的屁股,示意他松開手從我身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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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現(xiàn)在周圍的環(huán)境,我也意識(shí)到想讓阡陌回去是不太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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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槲覀円呀?jīng)完全被展開的結(jié)界給包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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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僅僅是如此。我?guī)缀躐R上就感覺到這個(gè)環(huán)境對(duì)我來說有些熟悉,雖然一開始還沒能找到理由。但在逐漸看清了周圍的環(huán)境后,我和陶潤冬就意識(shí)到了另一個(gè)幾乎讓我們的心臟停止跳動(dòng)的事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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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不說的,這個(gè)結(jié)界完全就是在無夢(mèng)鄉(xiāng)時(shí)那個(gè)村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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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不像哎……你不說我都沒發(fā)現(xiàn)!……而且那個(gè)哥哥看著好秀氣哦……一點(diǎn)都不像冬冬哥,感覺簡直不像個(gè)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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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空靈的聲音在上下四方飄蕩起來。一開始,那個(gè)聲音還有些模糊讓人聽不太清。但隨著時(shí)間推移,聲音開始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直到最后,我和陶潤冬都分辨出來了這個(gè)聲音的主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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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兒……?”陶潤冬此時(shí)喊我的聲音都在顫抖:“是不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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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冷汗也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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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天命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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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你確實(shí)從來沒有進(jìn)入過現(xiàn)世夢(mèng)的結(jié)界,對(duì)嗎?”深呼吸了好幾下,我重新向阡陌確認(rèn)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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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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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很篤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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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偏偏在這種時(shí)候又被掛上了這么個(gè)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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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酒葫蘆帶了嗎?”我一邊問阡陌,一邊示意陶潤冬別離太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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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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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gè)回答,我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若真碰到什么情況的話,阡陌應(yīng)該不算個(gè)完全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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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冬,你聽見剛才那個(gè)聲音了嗎?”然后我問陶潤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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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子的聲音嘛……哈哈哈……當(dāng)然聽見了啊。”陶潤冬笑得有點(diǎn)勉強(qiáng):“不過這要是開玩笑的話,可一點(diǎn)都不好笑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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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前輩,你們?cè)谡f啥?小葉子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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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疑惑地站在中間問我們:“我們?yōu)樯锻蝗痪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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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子是我們之前犯過的一個(gè)錯(cuò)誤,至于這里,你把它當(dāng)做是夢(mèng)境就好?!蔽遗e起右手,示意阡陌暫時(shí)不要說話:“陶潤冬,能試著感知一下有什么危險(xiǎn)的東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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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令式是一切正常,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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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冬說著停頓了一下:“除了歐陽政明那幫人,我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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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感覺不到?”我心說怎么可能,兩只眼睛仍然仔細(xì)觀察著周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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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這里就是在無夢(mèng)鄉(xiāng)住過的那個(gè)村子。也就是說,這個(gè)夢(mèng)境是以那時(shí)的環(huán)境作為基礎(chǔ)建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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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fā)誓,真的什么都沒有!”陶潤冬斬釘截鐵地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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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暫且先相信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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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能什么都沒有的。不管誰是始作俑者,但像這樣突然打通夢(mèng)境和現(xiàn)實(shí)的界限,并且甚至將無夢(mèng)鄉(xiāng)的景象故意呈現(xiàn)在我和陶潤冬的面前,那這個(gè)不知道是誰的家伙肯定是別有所圖。既然這個(gè)家伙都已經(jīng)把事情做到了這個(gè)地步,那么,什么奇怪的東西都沒出現(xiàn)才是現(xiàn)在最不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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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連陶潤冬的聞令式都感知不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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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可能是聞令式無法探明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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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游魂嗎……”一不留神我就忘了身邊還有阡陌,喃喃地念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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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烽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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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沒什么。我只是在說怎么找都找不到,感覺就跟鬼魂似的?!蔽亿s忙搪塞道,然后對(duì)陶潤冬下命令:“算了,現(xiàn)在就我們?nèi)齻€(gè)人太危險(xiǎn)了。陶潤冬你帶下路,我們?nèi)フ覛W陽政明他們會(hu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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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陶潤冬愣了一下:“找他匯合?你真要主動(dòng)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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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 蔽矣行┎荒蜔┑匾欢迥_:“但是現(xiàn)在多了個(gè)對(duì)現(xiàn)世夢(mèng)啥也不懂的阡陌,光憑我們可沒辦法保證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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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冬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莫名其妙地露出一個(gè)滿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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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一臉夸自己兒子你最棒的表情是啥意思?”我瞪他:“至少我可從來沒有沖動(dòng)到去連累其他人的地步——要連累最多也就是連累你或者我自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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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陶潤冬聽我這么一說,大笑起來,然后又朝我身上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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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趕緊一把接住他,把他抱在懷里。阡陌在一旁看見了,拿起相機(jī)就是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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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那里走!”陶潤冬倒是一點(diǎn)也不害羞地由著我抱住他,一邊指揮起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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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在去找歐陽政明的路上,我和陶潤冬最開始聽到的小葉子的聲音并沒有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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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至少在一段時(shí)間內(nèi)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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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大約跑了十五分鐘之后,陶潤冬終于說出了我一直等著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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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村子怎么這么大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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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跟在我們后面,累得氣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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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橛泻芏嘀貜?fù)的片段吧?”我推測道,稍微放慢腳步,等著阡陌追上來:“快點(diǎn)兒,現(xiàn)在要是碰到什么危險(xiǎn)的東西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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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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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Flag還真是說立就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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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便聽到了很詭異的“咻”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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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我猛一回頭,注意到一個(gè)黑影閃過,鉆進(jìn)了我們身后距離最靠近的一個(gè)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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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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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好像有什么東西閃進(jìn)了那個(gè)巷子口?!蔽艺f著放下陶潤冬,警惕地盯著巷子口的方向,一邊放慢腳步靠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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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兒你可別嚇人??!”陶潤冬跟在后面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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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嚇人的話把禹叫——”我撇著嘴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阡陌還在,硬生生又把話咽了回去:“算了,我去看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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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慢慢挪到了剛才看見黑影的那個(gè)巷子口附近。緊接著,就在我的前腳剛剛跨過轉(zhuǎn)角的這一秒,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一個(gè)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shì)向我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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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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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shí)打了個(gè)響指,以最快的速度避開,順勢(shì)把身后的陶潤冬和阡陌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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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沖出來的東西撲了個(gè)空,一時(shí)剎車不住,向前在地上一陣翻滾,最后撞在了對(duì)面屋子的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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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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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把兩個(gè)人拉了起來。阡陌已經(jīng)抓起酒葫蘆蓄勢(shì)待發(fā),陶潤冬則躲在了我和阡陌身后,三個(gè)人就這樣保持著姿勢(shì)不動(dòng),隨后一起往那東西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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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哥,我是小葉子啊……”一個(gè)仿佛帶著哭腔的聲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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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shí)是小葉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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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東西——或者更準(zhǔn)確來說是一個(gè)殘缺的人形物,它在地上掙扎了好一會(huì)兒之后才站起來,轉(zhuǎn)向我們,讓我們看清楚了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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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子確乎是一個(gè)人的形狀,但又絕對(duì)不是一個(gè)完整的人該有的構(gòu)造。其中半邊的肉體就好像被硬生生地扯掉之后再重新長出來的一般,僅僅只能談得上是具有人形的肉塊,勉強(qiáng)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但除此之外,這半邊肉體連塊完整的皮膚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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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的半邊倒是看起來完好,尤其是那半張小葉子的臉,恍惚中似乎還閃動(dòng)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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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shí)此刻看來,這也只會(huì)讓我們覺得格外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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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子?”我有些不敢相信,試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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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兒,別這么容易就相信!”陶潤冬這時(shí)在我耳邊提醒道:“怪物帶著熟悉的朋友的臉出現(xiàn),這放故事里可是非常老套的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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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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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到底想干嘛???”陶潤冬接著高聲嚷起來:“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小葉子,有什么證據(jù)可以用來證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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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沒有得到任何答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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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答的話我可就讓禹砍了你啊!”陶潤冬接著又喊出一句話:“夏禹,死神擬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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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傻瓜嗎!”我趕緊捂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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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怎么又這樣不分場合地叫魂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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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兩位前輩,我知道打擾你們親熱不太好,但是現(xiàn)在情況緊急,還是非常冒昧地請(qǐng)你們稍微多關(guān)注一下敵情吧?!壁淠斑@時(shí)開口提醒我們道:“對(duì)面的那個(gè)東西好像正打算在地上畫個(gè)什么東西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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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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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陶潤冬愣了一下,重新看向自稱是“小葉子”的那個(gè)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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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說的沒錯(cuò),“小葉子”此時(shí)確實(shí)跪在了地上,用那只肉塊一般的不像樣的“手”在泥地上畫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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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陶潤冬定睛看了一會(huì)兒,然后發(fā)現(xiàn)她畫的是一個(gè)令陣一般的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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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冬冬……哥?!碑嫼弥螅猛旰玫哪侵皇钟|及令陣的中心,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gè)破碎的字眼:“死人……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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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吞食的夢(mèng)……能…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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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方……地方。打……打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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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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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說什么啊?”陶潤冬聽到后面有些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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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安靜點(diǎn)?!蔽亿s忙阻止陶潤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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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不想……不想死……”說完這最后三個(gè)詞,“小葉子”渾身上下突然閃起光來,不出一會(huì)兒,她的身子就好像整個(gè)融化掉一般,緩緩流入了她剛剛才畫好的令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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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前輩,我覺得我們最好趕緊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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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的話沒有說完。實(shí)際上,我和陶潤冬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也已經(jīng)意識(shí)到了情況不妙,打算轉(zhuǎn)身逃跑。但無奈此時(shí)令陣已經(jīng)開始發(fā)揮作用,不容我們反應(yīng),就迅速地把我和陶潤冬都吸入了一片刺眼的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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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在這之后,光芒褪去,我又看到了之前在防洪堤上曾經(jīng)看到過的那部分幻象的延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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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迷迷糊糊之間,我的視角似乎發(fā)生了微妙的轉(zhuǎn)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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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過去……我似乎是被抱到了媽媽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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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這是我出生的時(shí)候嗎?這么想著,我迷茫地動(dòng)起眼睛,打量著四周,接著便突然見到了一個(gè)完全出乎意料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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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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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外貌看上去竟和現(xiàn)在沒有絲毫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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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不,老師……對(duì)不起,我來晚了!”面對(duì)著我的方向,歐陽政明低著頭,陰沉著臉,表情看上去非常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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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不止是表情。此時(shí)的歐陽政明,好像從頭到腳都籠罩著一股陰郁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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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huì)這樣?當(dāng)時(sh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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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的,明兒?!被秀敝校宜坪趼犚妺寢尩穆曇暨@樣說道:“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結(jié)果吧,我也知道早晚會(huì)有這一天的——但既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今天以后,我也差不多該從組長的位置上退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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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hu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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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歐陽政明厲聲反駁了起來:“我絕對(duì)不會(huì)讓那種事情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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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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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是因?yàn)樗蝗蛔兇蟮囊袅?,還因?yàn)檫@并不像是我前些天所見到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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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觸到的歐陽政明渾身上下都像是寫滿了老謀深算幾個(gè)字,但這個(gè)時(shí)候,他說的話反倒是和我一般莽撞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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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shí)代已經(jīng)變了,雙胞胎不該天生就承受那樣的歧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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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又抬起頭來,眼睛里閃著異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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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huì)把這里所有人的記憶都消去……這樣的話,這里的所有人就都不會(huì)再記住這件事了。這樣的話,不管是老師您也好,還是老師您的孩子也好,就都可以正常地活下去了。我發(fā)誓,只要能讓他們健健康康的多活一天,我就愿意拼上性命多努力一天。我說到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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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會(huì)記住這件事的,就算是老師您也絕對(duì)不會(huì)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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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政明最后這么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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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管中窺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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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僅僅不過數(shù)秒的片段回憶,卻勾起了我心中無數(shù)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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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明明應(yīng)該是剛出生時(shí)的景象,但聽上去的感覺卻仿佛是重癥急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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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mèng)里所見到的,確實(shí)是媽媽和歐陽政明沒錯(cuò)。而且,我確實(shí)聽到了嬰兒的啼哭,所以躺在媽媽懷里的也只可能是我和陶潤冬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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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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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想要?dú)⑺雷约旱男值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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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還是陶潤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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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感到困惑的還有歐陽政明那張和現(xiàn)在別無二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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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么玩笑……他現(xiàn)在也才比我們大三歲才對(du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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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管媽媽叫老師——也不對(duì),更準(zhǔn)確說,他一開始是想用組長來稱呼媽媽的。如果我看到的都并非虛假,那這個(gè)稱呼豈不是在說,媽媽曾經(jīng)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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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再次吞沒了所有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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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就在我的面前,有一個(gè)小孩開始慢慢地向我走來,一直到離我?guī)撞竭h(yuǎn)的地方才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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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槟婀?,我只看見一片漆黑的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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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小葉子嗎?”我冷靜下來之后問,心里大致已經(jīng)猜出那個(gè)小孩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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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是更希望能和冬冬哥這樣談?wù)劦摹!毙『⒌穆曇糇灶欁缘卣f起來,對(duì)我的問題不置可否,但那銀鈴般的腔調(diào)毫無疑問是小葉子的嗓音:“可是他那邊的記憶好像被抹消得更厲害了……你們出生時(shí)的記憶,我怎樣也沒有辦法喚醒一丁半點(diǎn)。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身體里好像還有什么東西在主動(dòng)抵抗我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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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小葉子,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感覺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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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該是這樣問的吧……現(xiàn)在應(yīng)該問為什么她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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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小葉子!”小葉子的聲音卻突然激動(dòng)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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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喊得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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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zhǔn)確說,我的大部分還是小葉子,但我已經(jīng)不是小葉子了……在蝶之舌的內(nèi)部,不論是誰的靈魂都已經(jīng)被攪得七零八落,根本就沒有辦法區(qū)分自我了?!毙∪~子的聲音說著又黯淡下去:“或許就是因?yàn)檫@樣,我才會(huì)知道一些本來不該知道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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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本來不該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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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烽,你知道你曾經(jīng)死過一次嗎?”小葉子沒有回答我,只是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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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是這個(gè)問題。我心里一時(shí)還是生出了一些不快的情緒。為什么這些人總喜歡告訴我說我死過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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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有人和我說過?!蔽依湎抡Z氣:“但我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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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能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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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也罷?!毙∪~子似乎并沒有固執(zhí)地想要說服我:“但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情,請(qǐng)你一定要記住。否則的話,我們費(fèi)勁千辛萬苦逃到這里,所有的努力都將變成無用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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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一怔,感覺小葉子說的話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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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自己也沒明白為什么會(huì)有這樣的感覺——但頓了一秒后我就意識(shí)到了原因:之所以會(huì)感覺奇怪,是因?yàn)槊媲暗男∪~子說話時(shí),和之前的禹一樣,從自稱為“我”變成了自稱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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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烽,我們姑且先問你幾個(gè)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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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子的聲音接著就問起我:“你知道人死后,會(huì)有可能產(chǎn)生名為游魂的、像是我們這樣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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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是小葉子的聲音,但在說這些話時(shí),她卻突然變了一個(gè)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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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一會(huì)兒才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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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認(rèn)為,一個(gè)人如果真的死了,會(huì)產(chǎn)生幾個(gè)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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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幾個(gè)?”一股涼氣襲遍了我的全身:“一個(gè)人死了,他的魂魄還能有幾個(gè)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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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過一次,或者更準(zhǔn)確說,從我們交流的結(jié)果來看,你實(shí)際上或許死過兩次。至少也可以說是兩次瀕臨死地了?!毙∪~子的聲音接著無視我的反應(yīng),喃喃地說了下去:“因?yàn)檫@兩次死亡的緣故,這個(gè)世界上,除了你本身之外,還存在著至少兩個(gè)你的靈魂,而它們就算是現(xiàn)在也一直在外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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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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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生氣起來,打斷了那個(gè)聲音的話:“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些玄乎其玄的東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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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結(jié)果沒等我反駁,小葉子的聲音突然狂笑起來,違和感夾雜著瘆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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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玄乎其玄的東西,你到底又了解多少?你有嘗試去了解過嗎?好,如果你真的那么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么請(qǐng)告訴我,你還記得多少你小時(shí)候發(fā)生的事?你覺得那只是單純因?yàn)槟汩L大了,所以才記不得了嗎?難道之前江藝的事給你留下的印象還不夠深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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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江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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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靈魂,也只不過是由類似回憶、欲望、心愿和信仰等等這樣的一些東西通過一定的結(jié)構(gòu)連接起來的聚合體罷了,而這,不正是你們測夢(mèng)師通常定義為‘理解’或者‘夢(mèng)’的存在嗎?既然如此,能夠抽取靈魂的蝶之舌,如果抽取了所有人身上的、和某一個(gè)人相關(guān)的全部理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不瞞你說,現(xiàn)在,就在我們的身上,都還存在著一部分來自江藝身上的理解因子,對(duì)此你會(huì)感到驚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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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shí)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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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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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說不出話來,小葉子的聲音便又接著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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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利用殘存的那一小部分理解因子畫好了這個(gè)令陣,我們其實(shí)也不確定能通過它傳達(dá)給你多少信息,但請(qǐng)你一定要記住——夢(mèng)和魂,本質(zhì)上是完全一回事的東西。它們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獨(dú)一無二。甚至,就算是你認(rèn)為的名為‘自己’的這個(gè)存在,也不是獨(dú)一無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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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一個(gè)人死亡的時(shí)候,尤其是當(dāng)一個(gè)人以一種能讓很多人印象深刻的方式死去的時(shí)候,那些目睹了這場死亡的人,他們便會(huì)牢牢地記住這個(gè)人的死亡。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共享了一部分的理解,一部分的記憶,同時(shí)也共享了一部分的靈魂——在這樣的基礎(chǔ)之上,他們靈魂的一部分就會(huì)被互相連接起來,然后便能夠輕易地被抽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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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有的一切,理解、記憶、靈魂亦或者夢(mèng),對(duì)于我們好不容易才從其手上逃出來的那些食夢(mèng)者而言,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能量,即使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重要——為了抽走這些東西,他們可以不惜使用一切手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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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現(xiàn)在的目的,就是盡可能地制造駭人的死亡,并且是盡可能地在公眾場合制造這樣的事件,之后再用蝶之舌抽取靈魂,收歸己用——至少目前是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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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末時(shí),小葉子的聲音又突然提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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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本不至于走到這個(gè)地步的!”聲音提高的同時(shí),黑色的人影也突然向我撲了過來:“如果不是你的話——如果不是因?yàn)槟莾蓚€(gè)和你一樣不聽話的孩子總是多管閑事,原本,它們根本不可能有辦法來到我們這邊的世界。如果不是你的話,就算是蝶之舌的力量也根本做不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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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形如小葉子的黑影牢牢地攥住了我的兩只胳膊,直掐得我手臂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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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光芒開始漸漸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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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的一秒,我甚至看到了她凸出的兩個(gè)眼珠,上面擠滿了駭人的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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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辦法原諒你……就算知道那兩個(gè)不聽話的孩子和你或許沒有關(guān)系,就算他們也許有各自的理由,也許也是出于好心,我也沒辦法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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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最后一句話的同時(shí),眼淚從那兩個(gè)凸起的眼珠下被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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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還有點(diǎn)良心的話,就去收回他們吧——去找歐陽政明問清一切吧。把最初就丟掉的東西找到,然后去最初丟掉的地方收回他們。否則的話,誰也別想在這個(gè)世界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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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矛盾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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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烽前輩,小烽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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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睜開眼,我馬上就看到了阡陌的臉:“能聽見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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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一次回到現(xiàn)實(shí)中,我已經(jīng)沒有了頭疼的感覺,也同樣沒有了暈眩的感覺,僅僅只是有些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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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阡陌扶著我的肩膀搖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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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duì)了,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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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冬呢?”回過神之后我馬上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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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前輩嗎?”阡陌聽我這么問,讓到一邊,把他背后站著的陶潤冬推到我面前:“和你一樣傻了好一會(hu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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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讓開之后,我和陶潤冬就剛好對(duì)視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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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啊,竟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壁淠稗D(zhuǎn)身對(duì)著剛才小葉子畫出的令陣方向,疑惑地嘀咕起來:“我還以為會(huì)有什么很危險(xiǎn)的東西跑出來呢……不過話說回來,前輩你們剛才怎么了,跑到一半就突然發(fā)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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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令陣吸進(jìn)去了?!蔽覔u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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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小葉子不是敵人嗎?我心想。從她剛才和我們說的話來看,她似乎反而是想幫助我們。雖然那些話我直到現(xiàn)在也還是不能完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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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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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意識(shí)到什么,問阡陌道:“我們剛才發(fā)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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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幾秒吧?”阡陌答道,然后迷惑地看著我們:“你說剛才那個(gè)令陣把前輩你們都吸進(jì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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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蔽尹c(diǎn)點(diǎn)頭?!安贿^不用擔(dān)心,只是個(gè)情報(bào)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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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位前輩是知道了什么嗎?情報(bào)陣?yán)锒加惺裁矗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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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問,我也沒搞懂?!蔽野櫫税櫭迹e起手示意阡陌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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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shí)際上在小葉子對(duì)我說的所有的話里,我可能唯一聽懂了的、也是記得最真切的只有最后的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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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歐陽政明問清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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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除了我們出生的事之外,那家伙其實(shí)還對(duì)我們隱瞞了其他一些重要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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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兒!”陶潤冬這時(shí)揉著眼睛走到我的身邊,臉上也帶著困惑的表情:“剛才小葉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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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急速靠近的夢(mèng)之氣息分散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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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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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喊一聲,打了個(gè)響指,猛推陶潤冬和阡陌一把,把他們推出幾米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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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徐文昊抱著一只黑色的觸手撞破了身邊的墻壁,橫插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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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烽?還有聞人家的?”奮力和觸手糾纏的間隙,徐文昊看見了我們,打招呼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果然還是跟來了?。∧莻€(gè),要是你們不嫌麻煩的話,能幫我搭把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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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觸手之后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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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搞錯(cuò)的話,這和之前在無夢(mèng)鄉(xiāng)的神山結(jié)界里對(duì)付過的觸手好像是差不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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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是黑漆漆的黏糊膠狀物,一樣在緩慢地流動(dòng),只是比那時(shí)要更粗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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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令,明火,一宣!”我回過神來,趕緊對(duì)著觸手打起響指,一邊提醒陶潤冬:“陶潤冬,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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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tuán)火點(diǎn)著了觸手,都快燒到徐文昊身上了,陶潤冬才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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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令,令行禁止,一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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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其后,陶潤冬打響響指,把我的火給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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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昊又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后才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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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這就是任意令嗎?”徐文昊看著被燒焦的觸手嘖嘖稱奇:“還真是第一次見識(shí)!厲害,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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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那邊遇到什么情況了?”我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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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一路上都好好的,但是走到一個(gè)地方的時(shí)候也不知道觸發(fā)了什么,就冒出來很多這種看著超惡心的觸手,而且還不斷地長出來,沒完沒了的。”徐文昊一邊回答一邊拍打著自己的身子:“哎呀,哈哈哈哈,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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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昊話音未落,許多觸手就又從我們周圍的地面上陡然鉆出來,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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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它們還有繼續(xù)向遠(yuǎn)處蔓延的趨勢(s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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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好辦了啊……”徐文昊有些發(fā)愁地?fù)狭藫项^:“照這個(gè)速度,要是蔓延到防洪堤那里去,可就真的變成大件事了——在這里的測夢(mèng)者好像也沒有能對(duì)付這種規(guī)模和速度的類型,而且?guī)讉€(gè)人都分散開了,現(xiàn)在誰都找不見誰……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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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陶潤冬對(duì)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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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沒有的話,其實(shí)我們說不定是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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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地停頓后,幾根觸手同時(shí)向我們攻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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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令,溶蝕之氣,一宣!”徐文昊抽出令符一個(gè)咆哮,嘭的一聲炸響,爆發(fā)出來的黃綠色氣體很快將幾根觸手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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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能麻煩你照看一下阡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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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我對(duì)徐文昊說道:“如果我和陶潤冬出手的話,說不定能快速解決掉這些家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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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徐文昊愣了一下:“任意令有這么強(qiáng)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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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了,保證能解決問題?!碧諠櫠瑩屜赛c(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能去到這個(gè)現(xiàn)世夢(mèng)的核心就沒問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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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gè)能到得了那邊嗎?”徐文昊有些狐疑地看著我們:“而且,你們難道不是和歐陽政明有點(diǎn)小過節(jié)?你倆插手的話,他可能不會(huì)太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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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沒空管那個(g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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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了皺眉:“而且比起他來,我們現(xiàn)在可能還要更不高興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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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有罪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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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現(xiàn)世夢(mèng)中出現(xiàn)的觸手,確實(shí)和我們之前對(duì)付過的觸手是差不多性質(zh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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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jīng)有一定經(jīng)驗(yàn),但以防萬一,我還是使用了一次第二宣令式,讓防御性的明火包裹住我和陶潤冬的全身,然后才朝著徐文昊告訴我們的核心坐標(biāo)前進(jìn)。
保險(xiǎn)起見,走之前,我還讓徐文昊給我們上了一層氣令制造的護(hù)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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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半小時(shí)后,我們就確實(shí)地趕到了我們要找的夢(mèng)境核心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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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有兩點(diǎn)能讓我們確認(rèn)我們沒找錯(cuò)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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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前豎起著一根大約要十個(gè)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巨大觸手,仰頭望不見頂,只是筆直地立在那里,看上去似乎并沒有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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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在這個(gè)巨大觸手的底下,站著歐陽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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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果然來了啊,陶家的雙胞胎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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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來之前,他好像就只是一直抬頭望著這個(gè)巨大的觸手,而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dòng);即使在我們來了之后,他也幾乎還是保持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姿勢(shì),沒有回頭看我們,只是聲音不大地開口打了一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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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陶潤冬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環(huán)境——即使到現(xiàn)在,我們也沒有搞懂這樣的觸手會(huì)是因?yàn)槭裁炊a(chǎn)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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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到底是什么?”我推測歐陽政明或許知道這個(gè)問題的答案,勉強(qiáng)開口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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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的一種,還用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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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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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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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由最低級(jí)的一些本能欲望轉(zhuǎn)化而來的,不足掛齒?,F(xiàn)世夢(mèng)的結(jié)界因?yàn)檫@樣粗陋的東西就被簡簡單單地打開,本就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什么契機(jī)……”歐陽政明說到最后時(shí),拖長了聲調(diào):“說起來,你們之前似乎就報(bào)告過一次這樣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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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這個(gè)腔調(diào),我就又想起來他之前對(duì)我說的話了,火也一時(shí)又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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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沒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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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起眼睛:“所以我們才來幫忙了,對(duì)付這種東西我們也算有點(diǎn)經(jīng)驗(yà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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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歐陽政明不置可否,仍然沒有回頭看我們:“那憑你們,現(xiàn)在都能做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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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可以燒了這些瘋狂冒出來的觸手?!蔽一鼐吹溃骸熬退隳阍谄渌矫嬲娴暮軓?qiáng),也做不到這一點(diǎn)吧——而且我希望你考慮一下,以現(xiàn)在這些觸手蔓延的趨勢(shì)估計(jì),在其他測夢(mèng)師趕來之前,防洪堤上就很可能會(huì)出現(xiàn)結(jié)界的受害者了。到時(shí)候,不好看的可能還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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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自然不用你提醒?!睔W陽政明并不為我的話所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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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問題解決之后——”我接著繼續(xù)說道:“還有一些關(guān)于小時(shí)候的事,我有問題想要直接問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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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猜錯(cuò)的話,只要我這么問,歐陽政明不可能毫無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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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實(shí)也證明我的猜測沒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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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政明顯然是愣了一下,因?yàn)樗袝?huì)兒沒有答話。不過再之后他的反應(yīng),卻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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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可以啊,正好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們?!鳖D了一會(huì)兒,歐陽政明再次開口答道:“這不,在你們動(dòng)手幫忙之前就有一個(gè)——我想先問你們一下,這個(gè)孩子你們可曾認(rèn)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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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就提著一個(gè)孩子轉(zhuǎn)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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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之后,我和陶潤冬都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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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shì)也在瞬間變得一邊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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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孩子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看起來十歲上下的模樣,此時(shí)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了過去,所幸至少胸口還像是正常睡著一般地起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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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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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一瞬間爬滿了全身,我感覺全身的血液好像在那一刻都凝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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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夢(mèng)一族的人特有的潔凈,干凈到讓人覺得恐怖?!睔W陽政明說著將小古提著輕輕抖了抖:“在遇到我之前還在拼命地到處跑,喊你們的名字,說是有什么東西要給你們?雖然之前看到你們召喚古魂靈的時(shí)候我就產(chǎn)生了疑慮,但說真的,直到剛才我才產(chǎn)生了這樣的想法——難不成,試圖造反的人并非是聞人家的大小姐,反而是我之前一直誤以為還算正直的你們兩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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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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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已經(jīng)無所謂他的懷疑了——事實(shí)上,僅僅只是小古被他提在手上這件事,就足夠讓我生氣了?!皩?duì)一個(gè)小朋友出手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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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以往的怒火徹底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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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怒火無關(guān)于理想,無關(guān)于公會(huì),無關(guān)于任務(wù),更無關(guān)于自己的目的,而單純只是因?yàn)閷?duì)歐陽政明這個(gè)人的敵意。我現(xiàn)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非常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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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烽兒,一定是有什么誤會(huì)!”陶潤冬一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似乎想要拽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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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不會(huì)放開的?!睔W陽政明冷眼看著我,似乎還想要激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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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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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甩肩膀,撞了陶潤冬一下就向歐陽政明沖過去,隨后向他揮起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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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卻失算了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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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政明以我完全沒想到的速度躲開了我那一拳,隨后抓住我的胳膊就是一個(gè)反鉗,一邊用另一只手迅速地就往我的嘴里塞了一片不知道什么的葉子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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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無力感便一瞬間席卷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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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跪倒在地的時(shí)候我很是不甘心:“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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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世夢(mèng)的麻煩事就不牢你們費(fèi)心了?!闭f這話的同時(shí),歐陽政明放開了手,隨后很快地對(duì)陶潤冬也做出了相同的舉動(dòng):“不過今天晚上回去,我可能真的要好好地問你們一些問題了,這次可不是用那種聊天一樣的方式——陶潤烽,還有陶潤冬,你們聽明白了嗎?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將取消你們倆的考試資格,并且推定你們有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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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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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好像都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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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陽政明把我們抓住后不久,丁香前輩帶領(lǐng)著兩個(gè)組的測夢(mèng)師趕到了我們所在的夢(mèng)境核心處。隨后,在歐陽政明的指揮下,一幫人遵照著公會(huì)制定的處理流程,合力消除了現(xiàn)世夢(mèng)的結(jié)界,并完成了善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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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歐陽政明就把我、陶潤冬還有小古三個(gè)人押上了會(huì)里派來的督查車,接著將我們帶離了現(xi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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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歐陽政明也并非什么有勇無謀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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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奇怪的是,整個(gè)過程中,歐陽政明并沒有和任何人解釋我們?nèi)齻€(gè)為什么被綁在一邊,而其他人也從沒有問起過。就好像,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和陶潤冬的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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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焰火晚會(huì)上究竟又發(fā)生了什么,我和陶潤冬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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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在歐陽政明說出“取消考試資格”和“推定有罪”這兩句話之后,我就知道這次估計(jì)是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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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diǎn)我心里倒是很清楚,他不可能真的推定我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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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不過是被我們?nèi)敲硕选m然同種意義上,他那種明明有事情瞞著我們、卻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也把我給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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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想,小古也許并沒有真的受到傷害。在我提出要問他小時(shí)候的事之前,他本來應(yīng)該也沒有打算利用小古來威脅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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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越是知道這樣,心里就越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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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什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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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考試資格是你隨口一句就說了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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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會(huì)兒,我?guī)缀跻詾椋覀凂R上就要被歐陽政明投進(jìn)監(jiān)獄一類的地方收押起來了。但最后,歐陽政明并沒有這么做,沒有帶我們回到公會(huì)里,也沒有回國家體育館那邊的應(yīng)考生宿舍,而是把我們帶到了城北一條街的一座無名教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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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很矮小的一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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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藏在一片住宅區(qū)的角落里,大晚上的毫無燈光,看上去里面也一個(gè)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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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私下搞迫害嗎?”我嘲諷了他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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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政明無視了我的話。他拖著我們?nèi)齻€(gè)人走進(jìn)教堂大廳的正中央,緊接著,只聽他輕聲念叨了一句指令,原本刻在地面的傳送陣就被啟動(dòng)了。然后我們便被送入了另外一個(gè)夢(mèng)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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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這下真的是到了一個(gè)用來關(guān)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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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望去,是一眼看不到頭的鐵柵欄。當(dāng)歐陽政明拖著我們一路經(jīng)過的時(shí)候,我也看到了里面關(guān)著的人:他們的面孔各異,服裝也不一而定,只是在盯著我們看時(shí),兩只瞪大的眼睛都如同炬火一般,如果仔細(xì)觀察,似乎還都隱約透出一絲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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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法外督查組收押嫌疑人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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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最末,歐陽政明把我們丟進(jìn)一個(gè)空房間拉緊柵門,我冷眼看著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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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氣好像在門再次關(guān)上的瞬間恢復(fù)過來,大概是歐陽政明解除了他之前用令能力對(duì)我們?cè)O(shè)下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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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歐陽政明聳了聳肩:“不過對(duì)外界來說,嫌疑人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包括你們?cè)趦?nèi),只能算是神秘失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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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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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zhuǎn)身離開的時(shí)候,我高聲問他:“你其實(shí)知道我們什么都沒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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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兒,別說了!”陶潤冬似乎仍想試圖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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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君想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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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了我們也不可能阻止你們?cè)谡{(diào)查的事情繼續(xù)發(fā)生。到時(shí)候,就等于證明了我們的清白。媽媽她可是知道你們法外督查組的!你可沒辦法那么簡單地把她忽悠過去,到時(shí)候就算是你,恐怕也不好收?qǐng)霭桑 蔽遗吭阼F柵上沖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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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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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你一句,有罪無罪暫且不論,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甭想自由活動(dòng),更別提繼續(xù)參加考試了?!毕乱幻?,歐陽政明冷漠的臉一瞬間閃到我的面前,殺氣也突然釋放出來:“另外,只要我能保證考試圓滿結(jié)束,就你們幾個(gè)孩子,我愛關(guān)多久就可以關(guān)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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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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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忠告你一句,陶潤烽,在做出其他努力之前,先努力學(xué)習(xí)一下怎么服從我的命令——公會(huì)的規(guī)矩,乃至是這個(gè)社會(huì)的規(guī)矩,并不僅僅只有存在于紙面上的條例那么簡單。有些規(guī)則,誰都不會(huì)說出來,誰也都不會(huì)寫下來,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就是存在著。就算你再怎么不服,它就是這么存在著。你要學(xué)會(huì)和它相處,學(xué)會(huì)掌握這種分寸感。若你掌握不了這種分寸感,不好收?qǐng)龅慕^對(duì)不會(huì)是我——你要不要想想,之前在核心那邊你是怎么威脅我的,嗯?不好看的最后可能還是我,果真如此嗎?像你這樣兩只眼睛永遠(yuǎn)只知道盯著當(dāng)下發(fā)生的事情的孩子,你是真覺得,你能在這樣的事情上和我比遠(yuǎn)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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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政明說完便一甩手轉(zhuǎn)身離開?!伴L大點(diǎn)吧,陶潤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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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我氣得一捶鐵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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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說我兩只眼睛永遠(yuǎn)只知道盯著當(dāng)下發(fā)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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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這么說,當(dāng)下發(fā)生的事情就不重要了是嗎?”我對(duì)著歐陽政明遠(yuǎn)去的背影喊道。“你要真有什么長遠(yuǎn)的計(jì)劃,那你倒是說說看啊!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會(huì)想著盡量做好,應(yīng)該做的事情都不讓做也不愿做,甚至問都不讓問,這樣的遠(yuǎn)見就一定能換來好的結(jié)果對(du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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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政明沒有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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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兒——”陶潤冬這時(shí)爬了起來,很勉強(qiáng)地走到我身邊,喊了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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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我一轉(zhuǎn)身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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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古他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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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潤冬一句話說得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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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頭看的時(shí)候,小古確實(shí)已經(jīng)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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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shí)此刻,他傻乎乎地揉著眼睛跪坐在地上,一臉懵懂地看著我和陶潤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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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烽哥……還有冬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