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猶臥美伶人，然偏已淪作那地墳。

——序

Chapter 1

? 江水寒是北杜城頗有聲譽的伶人之一，即便在容顏上比不得師兄江浸月，在名氣上爭執(zhí)不過師弟江倚門，但在唱腔把握與神態(tài)拿捏上，卻是個最好的。“一門三花旦”，是對江水寒三人和其師父江婁的最高贊譽。江婁一生行善，收養(yǎng)孤兒并教授他們戲曲。素來不茍言笑，待人待己極為嚴苛，前一次臉色緩和仿佛還是在五年前。那年有兩件大事，一是韃子統(tǒng)治從此了結，二是門下三個最為得意的弟子出師，臺前熙熙攘攘。

? 北杜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江水寒登臺時，步伐穩(wěn)健，神態(tài)孤冷。他念白時，入聲戛然而止，停頓如化雪天屋檐下墜的冰錐、出伏日樹蔭里最后的蟬鳴；拖音意猶未盡，蜿蜒似盛夏日城東南通幽的園林小徑、隆冬天城樓頂鉤子般皎潔月光。戲腔起時，凄寒徹骨，悄愴幽邃，凍雨淅瀝，杜鵑泣血，鷓鴣啼憐。教一般的戲迷沉浸其中，雙目直勾，雙耳直豎；而教那幽怨愁緒滿懷、溫情抱負盈眶的騷人，卻生發(fā)出許多不該的情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