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危機:惡化》:第一章

機遇 — 第一部分
2025年,俄羅斯聯(lián)邦,西伯利亞,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qū),波德卡門納亞通古斯卡河上游,CELL鈷礦開采輔助設(shè)施,機場區(qū)
沃克試圖將眼中的淚水眨去。許多其他CELL“安保人員”都不樂意在大規(guī)模行動開始前和自己的配偶聯(lián)系,他們覺得這是觸霉頭。在加入CELL前,沃克曾在第二傘兵團中服役,在倫敦最為動蕩的時候巡邏低強度軍控區(qū)。依他所見,命喪黃泉和僥幸生還的人不相上下。既然如此,他想把自己活過每次任務的理由牢牢刻在心里。
“我知道我不該這么說,我也知道你只想聽到我們說愛你,想你。我知道說其他話只會擾亂你的心思,但我們需要你回到我們身邊?!笨逅诳奁惺艿侥赣H痛苦的艾爾莎,雖然只有六個月大,也一同嚎哭起來。
沃克用力閉上了眼,一滴淚珠已然滑過臉頰。在通訊亭外,一條由歷經(jīng)戰(zhàn)火的男男女女所組成的長隊正在等候自己用巨聯(lián)網(wǎng)端口的機會,即便信號微弱,圖像頻頻卡頓。他并不為所動,這兩分鐘是屬于他的,也不會有人為此來找麻煩。同樣,也不會有人對他臉上的淚水說三道四。這樣的規(guī)則毋需說明,因為所有人都會是這副模樣。
沃克睜開了雙眼,看到他女友和孩子的臉龐一剎間泛起微光。他的眼神堅定了起來。
“我很快就到軍假了,到時候我會回來的。。?!彪m然他離開英國西米德蘭已有數(shù)年,他的伯明翰口音仍然濃重。
“你知道你的聘期還有多久結(jié)束嗎?”卡洛塔問道。沃克實質(zhì)上是被強征進CELL的,因為他們的能耗賬單無力償還。在他們請他“以工還債”前,他一直在辛勤工作,但他們肯定對他在英國軍隊學到的本事更有需要。在此之前,他最為恐懼的就是最后會被派去紐約或是其他感染區(qū)和Ceph戰(zhàn)斗,但起碼Ceph的事情似乎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只剩下些清掃工作要做。
“我不知道,”他實話實說。每當他問起這個問題時,他的上級總會閃爍其詞。他不禁好奇,我們究竟欠下了多少債?沃克一直認為自己的生活是相當節(jié)儉的。
門上傳來一陣輕輕的敲擊聲。通訊亭上的紅色倒計時已經(jīng)走到了零,但除非他過分拖延,也不會有人不解風情。
“寶貝,我得走了。。?!彼_口了。
“你在害怕。。?!?/p>
“我就沒有停止過害怕。我想你,想你們兩個,但他們有藥能讓我克服恐懼。。?!?/p>
“我不想聽到這種事。這次行動不同以往,不是嗎?”
巨聯(lián)網(wǎng)的鏈接斷開了。前一刻還是他妻女低清圖像的屏幕上,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行字:預計有行動泄密可能。
“不過是常規(guī)任務罷了,寶貝,”沃克對著這行警告文字撒了個謊。為什么警告畫面是高清的,但我的妻女不是?沃克思忖道,仍然沒有轉(zhuǎn)過彎來,無法思考其他的事情。亭門上又傳來一陣急切的敲擊聲。沃克花了點時間抹干淚水,然后帶著通紅的眼睛和低垂的頭顱走出了通訊亭。
“抱歉了哥們,”他喃喃道,擠過排隊的人群走向出口。
他將防彈衣下迷彩服縫有軍章的雙袖拉起,拿起了第一針,讓智能針頭自己找到靜脈,然后將里面的好東西全部打進去。他把這個過程想做是戰(zhàn)前精神準備。γ-氨基丁酸、三環(huán)素,還有他離開傘兵團時曾發(fā)誓不再碰的軍規(guī)級興奮劑。他逐漸感覺到了藥物帶來的、靜脈中逐漸奔騰的力量感。他知道這是藥物的作用,因為他見識過戰(zhàn)斗藥劑帶來的興奮和藥物失效后墜入深淵的感覺間有著多大的差距。感受到后者時你往往已經(jīng)全身灑滿了小隊隊友的內(nèi)臟。但他仍然接受了藥物帶來的快感,將卡洛塔和艾爾莎閃動的最后幾瞬影像趕出了腦海。這幾瞬是等他需要更竭盡全力戰(zhàn)斗、只為生存時看的。
他用牙扯下了手套,將大拇指按在了針頭上。武器架認出了他的DNA,將Scarab步槍交給了他。他檢查了自己的武器,帶上了盡可能多的備用彈藥,然后前往停機坪和小隊匯合。
室外,在鈉泛光燈耀眼奪目的照射下,第二架重型運輸機正在卸載裝甲運兵車。更多身著重甲,配有重型武器的CELL安保人員正從飛機裝卸斜道上列隊而下,踏入西伯利亞刺骨的寒夜。不管出現(xiàn)的是什么,CELL都打算要重裝以待了。也許真的又是一場Ceph入侵戰(zhàn),沃克想著。在他和小隊匯合時,致幻劑帶來的一腔勇氣壓過了他對異形的恐懼。
“你心思都在這里吧?”他小隊的新指揮官一邊問,一邊檢查著她的Jackal戰(zhàn)斗霰彈槍。這個非裔美國女人說話帶著一口濃重的紐約口音。她戴著頭盔,頭盔下還有一頂抓絨帽,但沃克很清楚她的頭上肯定是刮得干干凈凈直到骨頭,他也注意到了她耳朵和鼻子上有著許多取環(huán)后留下的空洞。
“槍彈上膛,蓄勢待發(fā),中尉,”沃克答道,語氣中有著藥物幾乎讓他能感受到的信心。
“再好不過了,”他的新中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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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俄羅斯聯(lián)邦,西伯利亞,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qū),波德卡門納亞通古斯卡河上游,羅文斯基城區(qū)
“我最討厭搞到眼睛里了,”埃達用自己的德國母語說道。
“那恐怕你就要做個女漢子堅持住了,”克勞斯告訴她,然后他戲劇性地長嘆了一聲,用手勢比劃把眼睛擦干。
周圍其他會說德語的幾個娼妓發(fā)出了咯咯的笑聲。這不算窺淫癖,先知在聽著他們談話的翻譯時告訴自己。不對,這就是,他承認道,但這和他閣樓藏身窟下妓院的云雨毫無關(guān)系。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所有娼妓的虛以委蛇了如指掌,這畢竟是她們的生計所在。他知道克勞斯對弗拉迪米爾的顴骨頗有妒意,他知道埃達還年輕到做著《賣花女》一樣的美夢,他知道誰暗地里已經(jīng)懷有身孕,哪兩個人又是愛侶。他能聽到她們給家里親朋好友打去的巨聯(lián)網(wǎng)電話,向他們?nèi)龅闹e,以及電話后的陣陣啜泣。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過去可怖的性人口販奴時代。娜塔莎的歡愉坊有著官方登記和工會管理,而要是這個妓院的所有權(quán)一路查到了CELL頭上,那先知也絲毫不會感到意外?,F(xiàn)在這些家伙似乎掌控著一切,而這座城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為他們的鈷礦提供服務。盡管如此,先知堅信鈷礦不過是個門面,真正的目的是進一步對通古斯巨坑進行科學調(diào)查。盡管如此,千年來對那些出賣身體為他人提供歡愉者的坊間憎惡可不會在一瞬之間消失。
問題在他竊聽、窺視著的生活上。在納米裝將他實質(zhì)割離開的某種東西上。
他并不覺得妓院的工作環(huán)境對里面的人來說算好,但他發(fā)現(xiàn)不管情況有多么惡劣,哪怕哪個礦工磕了太多功能提升藥物,對她們“毛手毛腳”,房間里也總有著輕松幽默的氣息。就這一點來說,她們與士兵別無二致。上一次有客戶“毛手毛腳”的時候他幾乎就要出去阻止了——幸好在那個吊人把人搞得遍體鱗傷之前,保安就來救了場。
雖說如此,他心里明白這些不過只會讓他分神。這個妓院也好,深夜里磕嗨了走在街上醒腦的人也好,從窗間看到的那些有自己生活,在這個勇敢新經(jīng)濟時代下艱難度日的人也好,不過都是一樣。不知為何,在他看著那些圍擁在巨聯(lián)網(wǎng)播報的光芒下,好像這播報會帶來暖意的人群時,播報上的消息似乎全都是CELL公司的事情。Crynet執(zhí)法與當?shù)睾笄谔?。不知如何這家安保顧問公司——或者說傭兵公司,按以前的叫法——即便在紐約的Ceph入侵戰(zhàn)中敗事有余,也能濫竽充數(shù),撐到重新將自己包裝成能源公司的一天。腐敗入骨的鳳凰也會涅槃重生,他沉思道。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賽可在閣樓的角落里說道。另一名身著納米裝的士兵之前一直透過隨身設(shè)備的屏幕看著巨聯(lián)網(wǎng)的信息。似乎是CELL正在發(fā)射一顆衛(wèi)星,以輔助他們將紐約廢墟改造為巨型能源產(chǎn)出設(shè)施的工作。
現(xiàn)在他的小隊還有納米裝的只剩下了賽可,先知深思著。他們都已經(jīng)離他而去、各奔東西,不是被CELL抓獲就是被殺,或只是對任務失去了信心。蛋糕杯、惡徒、火龍和神志越發(fā)吊詭的懶人丹恩都已不在。探索Ceph入侵地的行動也已有整整十八個月之久。奧克蘭、武漢、東京,之后只剩自己,到了圣彼得堡地下的最后一站。即使在征途中,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逐漸忘記自己原本的樣子。我生前原本的樣子,他糾正了自己。而現(xiàn)在他身邊留下的只有忠心耿耿的邁克爾·塞克斯。賽可,一個與其讓“兄弟”失望,寧可自斷雙腿顏面掃地的人。但賽可無法理解這一切,之前的所有人都沒能理解,這并不是一份工作,也不是傭兵的行當,更不是對朋友的忠心所在,而且,可惜的是,這也不是為了干翻CELL。這是為了生存,簡單明了、你死我活、萬古之道,先知想著。
“你是忙著聽賣春女的肥皂劇呢,對吧?”賽可說道。他話音里的語調(diào)說明他是刻意要刺激先知。先知試圖無視他。
“怎么?你不想跟我說話嗎?你現(xiàn)在還有所交流的碳基生物也就我一個了!”先知繼續(xù)努力無視他,而賽可陷入了沉默,然后放出了一聲短促、毫無喜悅的笑聲。“你不能溜下樓去來一發(fā)可真讓我悲哀?!?/p>
“我也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先知幾乎是低吼道?!澳阋詾檫@種事是輕而易舉的嗎?”他起身環(huán)顧房間,這個閣樓間巨大開闊,有著暴露在外的木制橫梁。妓院所在的建筑建自當?shù)夭蓙淼氖希慕ㄔ煲呀?jīng)是西伯利亞的某次淘金熱的事情了。這棟建筑位處城鎮(zhèn)岔路口的角落,而由于沒人有機會鋪一條正經(jīng)的路,現(xiàn)在的街道不過是凍住的泥土而已。先知掃了一眼窗外,他能看到靜靜飄落的雪花上,反射出俗艷的霓虹燈光。
“你可不只是在浪費時間,兄弟,你是見樹不見林?!?/p>
他又要提圣彼得堡的事情了,先知想著。這番話他已經(jīng)聽過了。
“你在圣彼得堡失控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因為這個,火龍最后才呆不下去的?!?/p>
先知明白賽可是對的。問題在于,他只在事后才意識到這點,而當時這一切都說得通。他們才是壞人。他需要接觸到Ceph科技,他需要信息,也需要升級戰(zhàn)甲。等他們最終找到所尋之物的時候,他必須足夠強大。
“Ceph科技又是怎么回事?我知道它幫你贏得了紐約一戰(zhàn),但它也在改變你,兄弟。在把你變成。。?!?/p>
“它們中的一員?”
“我想說的是異乎尋常。”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愁善感的?”
賽可皺起了眼睛,面露兇意。
“說話小心點,”英國兵靜靜說道。
“我們在打一場戰(zhàn)爭。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人類。我已經(jīng)是異乎尋常。你必須適應這個事實。如果勝利的代價是變成它們的一員。。?!辟惪涩F(xiàn)在只是直勾勾地瞪著他?!澳愕降紫胍艺f什么,賽可?”先知問道。
“給出點我們走的是正道,這一切不是無稽之談的證據(jù)。”
“通古斯卡就是哈格里夫和羅許首次遭遇。。?!?/p>
“這我知道?!?/p>
“答案肯定在這里。”
賽可嘆了一口氣,向后靠在墻上,他穿著納米裝的身體逐漸消失在陰影中。
“我們這次必須事無巨細。。。耐心行動,找遍每一個角落。。?!?/p>
“我們一點情報都沒有,先知。我們現(xiàn)在完全是靠癡心妄想在執(zhí)行任務?!?/p>
先知猛地回過頭來瞪著英國兵,戰(zhàn)甲自動運行著射擊諸元的運算,整合進備戰(zhàn)配置中。而賽可能看到的只有納米裝頭盔毫無人類情感的面部。他知道自己的戰(zhàn)甲已經(jīng)在發(fā)送身份識別信號了,更讓他憂心的是,他現(xiàn)在確信面甲下的那張臉并不會比這身異形般的戰(zhàn)甲更像人類。
“即便經(jīng)歷過這么多你還是不相信我?答案就在那里??隙〞谀抢铩!?/p>
“你在武漢、奧克蘭、圣彼得堡都是這么說的。你要找的東西并不存在,先知。我覺得你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你得從夢里醒過來了?!?/p>
先知已經(jīng)穿過了閣樓,忘記了自己要小心樓下妓院的人聽到腳步聲。他站在賽可面前。
“不對,威脅的確存在。。。Ceph?!?/p>
“都死光了,你明白嗎?”賽可的語氣毫無波動,抬頭盯著先知。“已經(jīng)沒有什么異形了。我們血戰(zhàn)一場,已經(jīng)贏得了戰(zhàn)爭。整個世界都向前看了,而你卻守在過去里,兄弟?!?/p>
“你不知道我見過什么。。?!毕戎F(xiàn)在已經(jīng)是俯身看著賽可了。
“在哪里看到的?”賽可要問出個所以然?!霸谀隳X子里看到的?”
“那些是幻象,”即使是先知自己也意識到這句話毫無說服力。
“怎么?是外星人塞進你腦子里的?”賽可的語氣現(xiàn)在更溫和了?!澳强烧媸强煽康南碓窗?。先知,我們現(xiàn)在完全是在未知領(lǐng)域,融合在這些戰(zhàn)甲里,和外星科技交互,飽受戰(zhàn)斗焦慮的折磨,而且手上真的沾了太多人的血。我們就像天神一樣殺戮無度。。?!?/p>
先知站直了身子。
“你覺得我瘋了。”
賽可也站直了,直面自己的朋友。
“難道我們不應該受良心的譴責嗎?想想我們做過的事情,尤其是你經(jīng)歷過的事情?!?/p>
“你不再相信我了嗎?”
“先知,兄弟,你是知道我會跟著你跨刀山下火海的。。?!辟惪尚α顺雎?,舉起了雙手?!拔覀兌甲叩搅诉@一步,你說朝哪開槍那我就會子彈伺候,但已經(jīng)過去十八個月了,一點跡象都沒有?!?/p>
先知俯身靠近賽可。賽可絲毫未動,只是看著頭盔下的臉。
“問題就在這,我的確心里清楚。我知道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我沒辦法忘記。”
“你聽得到自己在說什么嗎?”賽可傷感地問道。先知轉(zhuǎn)過身去,從另一名納米裝士兵身前走開。
“那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去當傭兵?像我在墨西哥找到你的時候那樣,當給錢就干活的槍手?還是自己跑到哪個退伍軍人診所去做精神評估?”
“我覺得你。。。我們這么久以來一直執(zhí)迷于獵殺這個東西,根本沒注意到世界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整個世界都被人收入囊中了?!?/p>
“CELL?”先知問道,沒能掩飾住聲音里的輕蔑。賽可點了點頭?!岸氵€覺得是我執(zhí)念太深?!?/p>
“起碼他們特么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賽可發(fā)怒了?!拔铱吹降闹挥杏蛛y填的公司混賬在占領(lǐng)全球,對一切擋道的都殺無赦,而這一切讓我嚇得魂不守舍。”
“誰來領(lǐng)頭又有什么區(qū)別?不過都是人類政治罷了?!辟惪芍钡芍?。
“你這冷血的王八蛋,”賽可說道,轉(zhuǎn)身回到他角落的裝備邊上。先知抓住了他。
“賽可,等等。。。”
賽可的怒火全部傾瀉在他身上。
“不,你特么才等等。現(xiàn)在把自己的代號當真了,是吧?我們本該在和那些正在全力操弄我們和全人類的混蛋戰(zhàn)斗。且不說你還是不是自認我們的一員了!我們本來就不該去追什么Ceph主腦的神話傳說!有了這些戰(zhàn)甲,我們本來是有一戰(zhàn)之力的?!辟惪傻脑捈で榕炫?,而先知已經(jīng)很久,也可能從未聽出他有這樣的熱情。戰(zhàn)甲對賽可聲音的分析告訴他這是賽可實打?qū)嵪嘈诺目捶ā?/p>
“那你要怎么和一個公司開戰(zhàn)?怎么?你想沖進董事會,直接開始掃射嗎?”先知質(zhì)問道。
“如果必須這么做的話,”賽可堅定地說。先知又一次檢查了聲音分析的結(jié)果。賽可說的是實話?!拔覀儎由砘丶~約去,完成你開始的一切。我們?nèi)グ袰ELL的心臟扯出來,塞進他們的喉嚨里去。”
這話確實很誘人。倒不是因為先知和賽可一樣相信這套。他真的不在乎執(zhí)掌大權(quán)的是誰。這話誘人是因為聽起來像是正常人生命的一部分。不管聽起來有多么痛苦、暴力、一瞬而逝,都像是正常人類會做的事。但他也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些畫面,未來的幻影,永遠不會在自己腦袋里停止的循環(huán)。
“CELL不是我們的任務所在。。?!毕戎_口了。
“你這輩子都是聽話的小屁孩是不是,先知?在他們把你從那場小危機里救出來以后,你就對哈格里夫言聽計從。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用戰(zhàn)甲對你做了什么,讓你不愿去對CELL還擊,讓你依令行事,乖乖干活?”
先知本來在房間的另一頭。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抓住了賽可的脖子,把他一把拎了起來。他開始用力握緊。
“你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么嗎!?”他喊道,但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把賽可放了下來。
“誰都別想對我動手!”賽可怒了,他的戰(zhàn)甲運轉(zhuǎn)起來,準備戰(zhàn)斗。先知看得出來這個倫敦人不過幾秒就要大打出手了。
“賽可,我。。?!?/p>
什么東西變了。先知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是什么。城鎮(zhèn)的律動有了變化。整座城都變得更安靜了。他在各個通訊頻率間切換,什么都沒有。連負責羅文斯基治安的公司都沒了聲響。
亡者的嘴唇露出了微笑,扭曲而上揚。他們學到教訓了。不過看來學到的主要還是通訊紀律。他能聽到引擎的聲響,戰(zhàn)甲正在給聲音分門別類、分離剖析。發(fā)出聲響的車輛很快就在他的平視顯示上出現(xiàn),而這實際上是在他的視覺中樞上顯示的。
“怎么了?”
“你的機會來了,”先知的聲音宛若吐息。
兩人都聽到了幾層樓下防火門被消音氣錘撞開的聲音。他們也聽到了樓梯上的戰(zhàn)靴聲。
賽可撿起了他的高斯步槍,迅速檢查了一遍。
該給他們個警告了,先知想著。娜塔莎的歡愉坊里,每個連接到巨聯(lián)網(wǎng)的通訊設(shè)備都開始響緊急鈴聲,同時也收到了一則優(yōu)先短信: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這里馬上就要出大麻煩。你們所有人都得離開,就現(xiàn)在。
先知清楚,即使他們信了這則信息,也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撤離。他過去幾天里透過妓女、???、管理人和門房間接感受著常人生活,但現(xiàn)在他們的命運都要急轉(zhuǎn)直下。CELL想把他們的玩具搶回來,而就他的情況來說,他們是想把玩具里行尸走肉剩下的部分都挖出來,不管這具死尸的腦袋是誰說了算。
他站了起來,開始向建筑正面的天窗走去。天窗俯瞰著妓院前凍住的泥濘街岔口。冰冷的藍光涌入閣樓,而納米裝的面甲將光線變暗。先知能聽到垂直起降機的嘶吼聲隨著他的每一步而動,它的探照燈從其他天窗直射而入。
他現(xiàn)在該隱身了,他心里清楚,而賽可已經(jīng)隱于無形。但在戰(zhàn)斗開始前,他只想讓敵人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他想知道他們究竟有多么膽戰(zhàn)心驚。
“就是這里了,先知,看過《虎豹小霸王》嗎?”賽可透過戰(zhàn)甲間的通訊問道。
他到了建筑正面的天窗。他俯瞰著下面冰凍的街道。也許他低估了CELL拿回戰(zhàn)甲的決心,他想著。外面的街道已經(jīng)找不到一點空處。裝甲運兵車、斗牛犬裝甲車、裝甲安保載具,天上起碼還有四架垂直起降機在緩緩繞圈,還有一大堆士兵。他的平視顯示上目標多得難以置信,還有著他能認出的所有武器,從沖鋒槍到車載機炮到導彈,全數(shù)指向閣樓。
窗戶隨著先知踏過天窗而破碎,他踩上閣樓外的邊緣。更多的探照燈直刺向他,將他牢牢置于閃耀的光芒下,而他的面甲進一步暗化了視野。他能聽到有加大的聲音在沖著下面的人喊。他深感荒誕,因為不知為何他們的命令在用俄語不斷重復。
先知不緊不慢,細細看了看下面的CELL部隊。然后他便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