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呂東平

昨天聽了老韓講他家鄉(xiāng)早年間出現(xiàn)“野鬼”的真實故事。

說的是滿洲國期間，在正方縣旮旯山下有一片茂密的樹林，白天也感覺陰森森的，樹林邊上，有一條公路。這條路不但能跑車，更是來往行人趕集做生意的必經(jīng)之路，夜間常有商販從此路過。
那年夏秋，突然有“野鬼”在道邊頻繁出沒，劫人財物。那“野鬼” 變幻無常，披頭散發(fā)，有時紅衣白發(fā) ，有時白衣白發(fā)，還有時白衣黑發(fā)，脖子周圍有一圈白長紙條隨風飄擺，通紅的大舌頭半尺多長掛在胸前。每到夜間，若有人路過，“野鬼”就會猛然從陰森的樹林中竄出來，站在路邊不說話，張牙舞爪，伸手要東西。過路人嚇得夠嗆，往往都是扔下錢財，奪路而逃。
一傳十，十傳百，傳得沸沸揚揚 。不但人人聽說，還有好多人親眼看見過，描述得活龍活現(xiàn)，周邊人都堅信不移。打那以后 ，過路行人都不敢夜間路過，趕集的也都在日落之前趕回家。
甄大虎那年二十歲出頭，住在離這十多里的甄家堡子。父親前些年被日本抓勞工折磨死了，母親也染病身亡 ，草屋里只剩下了甄大虎孤獨一人。甄大虎長得身大力魁，并且膽大心細，從小不信邪。得虧親屬有門道，幫他找了個雇給人家開車的活。他雖然每天跑這條路，但因都是白天經(jīng)過，也就從未遇到過“野鬼”。
甄大虎不光膽肥，而且好奇。他半信半疑，一心想見識一下那個“野鬼”，弄出個究竟。有一天晚上，他拎了一個修車的大鐵扳子，黑天后便到了距離鬼出沒不遠的地方隱蔽起來 ，眼睛瞟著道邊的樹林，等待鬼的出現(xiàn)。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了，還是沒見到“野鬼”。已到夜間十點多了，甄大虎也沒耐心了，自言自語地叨叨：都是瞎亂傳謠，嚇唬人的，哪有什么鬼！
甄大虎拎著扳子剛往回走了一兩步，忽然聽到林邊有動靜。猛回頭一看，“野鬼”瓢瓢然從樹林走出來，站在了路邊。隱約看得見，“野鬼”穿了一身白衣，頭發(fā)也是白的，披頭散發(fā)，大紅舌頭伸得老長，像大家描述得一樣。
甄大虎盡管膽大，但這時也有點膽怯，趁沒被“野鬼”發(fā)現(xiàn)，他就蹲下細細觀察，看這“野鬼”到底要耍啥花招。
“野鬼”并沒發(fā)覺甄大虎在窺視她，好久也不見有人路過，看來有些寂寞了。于是就站在道邊傷心地哭泣。甄大虎聽出來是女人聲，心想，這是“女鬼”已亳無疑問?！芭怼边吙捱呎f，這日子啥時是個頭？撇下我一個人，我該怎么過？接著又自言自語，為什么連個過路人都看不見了，快兩天沒吃東西了！越說越傷心，就放聲痛哭了！
甄大虎輕輕挪步到離“女鬼”不遠處，也聽清了“女鬼”說的話！他縱身一躍，箭步?jīng)_到女鬼身邊。高舉起手中的鐵扳子，大喝一聲：“你是誰”？隨手一把抓住了“女鬼”的衣角。
“女鬼”冷不防被抓，看到眼前這個彪形大漢，手中還揚起了大鐵扳子，嚇得渾身哆嗦。料想已是難以掙脫，便求饒說別打，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放聲痛哭起來！甄大虎揚起鐵扳子，厲聲喝斥 ：你是人還是鬼？為什么劫人錢財？若實話講來，我便不打你。
“女鬼”卸下裝，原來是一亭亭玉立，風華正茂的大閨女。滿頭白長發(fā)是用麻秧絲做的假發(fā)，胸前大紅舌頭也是用幾層布粘在一起，剪成了長舌頭狀，涂上的紅顏色，又穿上一身白布大卦，倒真像個傳說中的野鬼。
“女鬼”一邊抽泣，一邊說出了自己悲慘的身世。原來“女鬼”是山后吳家屯的，名叫吳英梅，剛十八歲。因日本做生化試驗泄露病毒，造成大面積的病毒流行，去年一年內(nèi)父母和弟弟都染病身亡，剩下吳英梅只身一女孩，實在無法生活，于是便想出這一招，想嚇唬人弄點錢財維持生活。
甄大虎聽后，頓覺同命相憐，雙雙聊起各自的苦楚，越聊越動情，不覺快天亮了。甄大虎不敢耽誤給人家開車 ，于是邀請吳英梅說：你這樣下去也不行，還不如先到我家，做頓飯吃飽再從新計議。
吳英梅順口應道：謝謝大哥行善。若不嫌棄，我就跟你回家，幫你做飯。
兩人心神領會，一見鐘情，一起回到草屋，過起了日子。后生了兩男一女，又到后來東北解放了，孩子們也長大了，都有了很好的工作，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一家人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