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錚說不管，便與黎洬一起穿行過許多地方，他不為誰刻意停留，也不愿深究。

但黎洬就是知道，顧子錚很壓抑，他在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去看。

“無論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邊?！崩铔珜⑼盹埛旁谧腊干?，便轉(zhuǎn)身離去，手按在門框時，他說，“子錚，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既然要做肆意的殺手，便不要恪守道德?！?/p>

“黎洬，我很痛苦?！?/p>

“子錚，這世道，有道德感的人，總是要痛苦些的?！?/p>

亂世難安，百姓逢難，是偶然亦是必然，顧子錚與黎洬走散了。

“公婆死于饑荒，丈夫死于戰(zhàn)亂，現(xiàn)在連小兒子都被打死了， 蒼天不公……賊老天，你護(hù)佑那些貪官污吏順?biāo)?，怎么不睜開眼看看我們——”

“我聽說過你，唐門的‘玉面狐貍’，我愿以萬兩黃金想邀，請你護(hù)我周全，那些刁民真是礙本大人的路。”

有人識得顧子錚，重金相求，顧子錚看著那層層的黃金，按下了箱子。

“看來大人也知道，這錢燙手，拿著心難安啊。顧某才疏學(xué)淺，閣下另請高明吧?！?/p>

可一轉(zhuǎn)身，他又會走向那路邊哭嚎，咒罵著貪官，求著來往俠士出手的村婦。

“唐門殺手辦事總要收些費(fèi)用的，一文錢，我替你取了那些貪官的命。”

“此話當(dāng)真？你當(dāng)真愿意——”

“一文錢的買賣，過期不候?！?/p>

唐門殺手，拿錢辦事，于是，江湖上聲名鵲起的“玉面狐貍”為了一枚銅板，無視朝廷追殺行刺朝中多位大臣。

那時，他是百姓眼中高山景仰的俠義之士，也是朝堂大臣的心頭大患。

后來，朝廷卻停止了對他的通緝，換來了一紙賜婚。

“……‘玉面狐’所殺之人本就該死，為官不仁，朕自不會包庇，朕已下旨駁回了所有通緝。你治好了朕，便不為自己求些什么，只為那‘玉面狐’求個恩典？”

“洬此生所求，也不過是他而已。他既安全，也便無所求了。”

“既如此，朕便為你們賜婚如何？朕聽聞，你們在巴蜀齊名，同樣出身大族，結(jié)此良緣，不失為美事一樁?！?/p>

那是黎洬少有的私心作祟，強(qiáng)求一件事。

哪怕他知道，顧子錚其實(shí)并不那么喜歡他，他還是默許了這場御賜的婚事。

賜婚的圣旨傳去唐門后，黎洬常常會聽到一些關(guān)于顧子錚的消息。

顧子錚今天又打翻了朝廷派去看著他好好成婚的一隊(duì)禁衛(wèi)軍。

顧子錚又逃婚了，逃出去十幾里，被凌雪閣的數(shù)名殺手聯(lián)合逮了回來。

顧子錚打斷了天策府小將軍的腿，看守的人全都掛了彩……

在每日的雞飛蛋打、斗智斗勇的過程中，還是迎來了成婚那日。

顧子錚手上都被綁上了鐵鏈，壓著拜堂，所幸看到結(jié)婚對象是黎洬，顧子錚還是安生拜了堂。

“得虧用鐵鏈拴好了，不然婚堂上他原地暴起，我們一群都不夠他打的。”

“真不愧是唐門的‘玉面狐貍’啊……”

“就是說，還是鐵鏈緊實(shí)，這下掙脫不了，總算結(jié)束了。”

洞房花燭夜，黎洬解開顧子錚手上的鐵鏈，坐在了旁邊。

“抱歉，我……”

“既然已經(jīng)成婚了，往后便好好過日子吧，反正，我本來也沒有多喜歡的人?！?/p>

那時黎洬心生期許，卻又不敢得顧子錚的回答，“那你討厭我嗎？”

“累了一天，睡覺吧，”顧子錚并沒有回答黎洬的問題。

只是在許久之后，黎洬都不再做對方回答他的等待時，顧子錚的聲音才悶悶傳來：

“不討厭。”

PS：關(guān)于鐵鏈，可參考顧鯉，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