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載]The 2nd try |新生 | 第九章 第16使徒 譯者:beiming | EVA研究站
新生 The 2nd try by:JimmyWolk 譯:bei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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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12使徒
第二章 求生
第三章 第13使徒
第四章 相愛
第五章 第14使徒
第六章 降生
第七章 第15使徒
第八章 哺育
第九章 第16使徒
再一次,赤木律子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里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每次都是這樣。
絲毫不介意自己赤身裸體的狀態(tài),她坐起身來,點上了一支煙。今天她的打火機格外不好用,直到第三次嘗試才終于打起了小小的火苗。
‘愚蠢的女人?!p聲咒罵著,吐出了一口煙霧,‘你還在期待醒來時他會陪在你身邊?或者至少給你留張字條?’
她為什么還會這樣做?為什么還會如此卑微地渴望著那個男人的心?像她這樣的人是斷然不該淪落到如此地步的。她是受人尊敬的科學(xué)家,是聰明與理性的象征,但她卻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會成為情感的奴隸?那不過是些荷爾蒙或者其他什么化學(xué)物質(zhì)而已......那種愚蠢的產(chǎn)物,居然被稱為‘愛’嗎......
香煙只燃燒了一半,律子便把它按滅在煙灰缸里。
她站起身來準備洗漱和著裝。和往常一樣,今天也還有一大堆任務(wù)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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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Hisao來說,今天可真是漫長啊。
(此人物為Jimmy先生的原創(chuàng)人物且戲份不多,故不譯其名。如果非要翻譯的話,就當成‘久男’吧?!猙eiming)
學(xué)校里那幫不讓人省心的搗蛋鬼們,又把窗戶踢破了。當然,他們是不可能承認的。這些家伙在麻煩面前溜得一個比一個快,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臭小子們在自己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后,還得是他來收拾爛攤子。
今天的天氣格外炎熱,等到Hisao終于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時,他的全身都已被汗水浸濕。他現(xiàn)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比方說泡個熱水澡什么的。
當他的手指終于摸到電燈的開關(guān)時,他又遇上了一件倒霉事。盡管按下了開關(guān),但屋里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亮起來。
“倒霉啊......難道燈泡也爆了么......”他略帶惱怒地嘀咕著。
“不是哦,是燈絲斷了?!?/p>
Hisao僵在了原地,一陣顫栗襲過他的脊背。
他哆哆嗦嗦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在一片昏暗中,他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男人的剪影。那個男人正悠閑地躺在他最喜歡的扶手椅上,雙腳高高地翹上了書桌。在男人的嘴角,有一點火光在忽明忽滅地閃爍著,但這點微光并不足以讓Hisao看清男人的臉。
他感到了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某種深藏心底十五余年的、他以為自己早就忘卻了的恐懼,開始慢慢蘇醒。
“你是誰?你為什么會在......”
“嘿,Hisao先生,”男人直截了當?shù)卮驍嗔怂Ψ讲⒉淮蛩慊卮鹚膯栴}。“我聽說,你當年曾是被派去搜救葛城考察隊的救援隊的一員,沒錯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只是個看大門的普通人,自出生以來還從未踏出日本一步?!?/p>
“哦?”盡管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Hisao聽得出來他在笑?!跋衲氵@樣普通的‘看門人’,居然會知道這等機密?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在日本境內(nèi)?”
Hisao的心一沉?!澳?.....那都是我猜的!我真的沒有......”
“你這些年可真是沒閑著呢,Yamaki先生。我沒叫錯吧?”男人按滅了手中的香煙,聲音里充滿了戲謔。“為了找到你,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改了兩次名,換了八次住址......呵呵,大阪的天氣怎么樣???”
Hisao艱難地咽著口水。他意識到,繼續(xù)撒謊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也許眼前這個男人已經(jīng)知曉了一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聽聞了一些留言,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說是救援隊中的某個人找到了一份資料,但卻沒有上報,而是......”
“聽我說!”盡管Hisao情緒激動地打斷了他,但他的語氣聽上去卻像是在乞求?!氨M管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跟那東西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我已經(jīng)......”
“別那么緊張嘛,Yamaki,我又不是來殺你的?!蹦腥寺曇糁械膽蛑o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凝重?!拔蚁胍?,只有那份資料?!?/p>
“呵,是啊,”Hisao僵硬地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一旦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我也就離死不遠了......”
男人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你非要我用槍指著你的頭才肯說的話,那我悉聽尊便。不過,想來這樣也沒辦法讓你信任我。放心,我并不為那幫人工作,恰恰相反,我和他們也是敵對關(guān)系?!?/p>
“就算你這么說......”Hisao強行做了幾個深呼吸,好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那東西早就不在我這里了,這是實話。當我知道它會招致怎樣的風(fēng)險時,我就......”
“你就把它毀了?”
男人的聲音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這讓Hisao感受到了危險。
“沒有!”他急忙辯解著,“十二年前,也曾有個人想要那份資料。事實上,就是他告訴了我這東西有多么危險,并且建議我今后要好好躲起來......我把一切資料都給了那個人?!?/p>
男人不再說話了,他又點上了一支煙。出于男人間的默契,Hisao明白對方正陷入沉思。
許久的沉默之后,男人長長地吐出一口煙氣。
“那么,你是否‘碰巧’記得那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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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那場長談之后,美里一直想多花些時間陪陪明日香??紤]到接送孩子們上下學(xué)的機會并不常有,她決定每周單獨騰出一天,作為‘女生節(jié)’。
在這一天,她會拉上明日香一起去商場購物、聚餐,如果心情好的話還可以再加一杯下午茶。一開始,美里有點擔心這會不會太幼稚了——畢竟明日香可是當過媽的人。不過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明日香其實很享受這樣的‘女生節(jié)’。有時,她甚至提前一天就會提醒美里,不要忘了第二天的活動。
更出乎美里意料的是,盡管這個活動原本是為了迎合明日香才想出來的,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很享受。
她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上次和朋友一起逛街是什么時候了。律子一直都是個冷淡的女人,在加入NERV之后更是如此——這一點從她那萬年不變的衣品上就能看出來。美里甚至懷疑,這一年以來那家伙是否離開過Geofront。
‘朋友’,對美里來說,現(xiàn)在的明日香與她是‘朋友’。不是監(jiān)護人與被監(jiān)護人,也不是大姐姐和小女孩,而是兩位彼此平等的女性——‘朋友’。
“嘿明日香!”她招呼著正在挑選折扣連衣裙的紅發(fā)少女。
狡黠地笑著,美里拿起了一條紅色內(nèi)褲。“給真嗣穿這個,怎么樣?”
“丑哭了好嗎,我保證!”明日香咕噥著,“我可是親眼見過......”
“哈?有那么丑?”對于明日香的故事,美里感到一陣好笑。
“放心,就算再成長幾年,他也一樣駕馭不了這種款......”
美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過去這段日子里,明日香給她講了她與真嗣的生活中的種種難忘的事。有喜悅的,有沉重的,有浪漫的,有滑稽的——當然,講得最多的還是關(guān)于亞紀的故事。
亞紀......
其實美里很想親眼見一見她,真嗣與明日香的女兒。她很好奇,這孩子到底是會像明日香多一點,還是像真嗣多一點?
“我沒什么要看的了?!弊詈螅魅障氵@樣說道?!斑@里真是無趣啊。美里,去下一家......”
她的話戛然而止,美里感到一陣疑惑。她轉(zhuǎn)過頭,看到了那位站在明日香面前的、藍發(fā)的少女。
“葛城一尉,惣流同學(xué)?!本c波零居然一反常態(tài)地向她們打起了招呼。
“你好呀,零,”美里友好地回應(yīng)著,“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來買新的襪子?!?/p>
明日香這才發(fā)現(xiàn),零的襪子上有一個破洞,而她,居然穿著這種襪子就出來了??
對于這個年紀的正常女生來說,這根本是不可想像的事!
“注意形象呀一號,形象!你這樣子哪里像是......”明日香幾乎啞口無言,“難道你非要等到衣服穿破了才會買新的么?”
零仍然不為所動,就和往常一樣?!皩W(xué)校發(fā)的衣服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呵,是啊,足夠足夠......”明日香譏諷地重復(fù)著零的話?!斑@根本不是夠不夠的問題!你買衣服,是為了讓自己舒服,為了展示自己的風(fēng)采,讓別人看到你的另一面,明白么?最重要的是,要讓自己開心!”
美里笑了。盡管語氣聽上去依舊尖酸,但明日香無疑是想幫零,這就是她表達真誠的方式。
不過,零仍然無動于衷。
“我沒有追求那些的必要?!?/p>
她的語氣是那么平淡,就好像‘讓自己快樂’是種奢侈的追求一樣。并且,美里看得出來,零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聊下去的意愿了。她轉(zhuǎn)過了身,顯然是打算離開這里。
但她沒能走多遠。在經(jīng)過明日香身旁的時候,紅發(fā)的少女抓住了她的手腕。
“當然有?!泵魅障愕穆曇袈犐先ギ惓烂C。即使是那個冰山一樣的綾波零,也聽出了其中的不尋常。她回過頭,認真地看著明日香的雙眼。
“嘿,嘿,你倆?!毖劭粗鴪雒骖H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美里覺得自己有必要介入了。“呃,零?我們正要去吃午飯,你也一起來吧?”
綾波零眨了眨眼,這個邀請顯然在她意料之外,不過她似乎也沒有抗拒。于是,美里接著補上一句,“放心,會有素食的?!?/p>
零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她的思緒一陣混亂,視線無意識地移向明日香,似乎是想尋求她的看法。
出乎她意料的是,明日香竟然輕輕點了點頭。
“我......”綾波零咬住了嘴唇?!氨?,我想我還是不去了?!?/p>
她掙脫了明日香的手,快步走開了。很少見到她走得這么慌張。
“這姑娘,至少說聲‘再見’再走啊......”美里略顯失望地咕噥著?!澳敲?,我們走吧。接下來你想去哪,逛街還是吃飯?”
沒有回應(yīng)。
“明日香?”美里疑惑地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她正呆呆地盯著零消失的方向,臉上寫滿了哀傷。
“嘿,你怎么了?”
“別催了......”明日香用力甩了甩腦袋?!榜R上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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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遇上了這樣的小插曲,但總體來說,今天還是很快樂的。在回家的路上,兩位女士的歡聲笑語就沒有停過。
不過,在走到公寓門前的時候,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屋子里傳出說話的聲音,顯然,真嗣正在和什么人交談。
/“嗯,Satori先生。抱歉抱歉,我知道這已經(jīng)是兩周內(nèi)第三次打擾您了,但是......”/
(原創(chuàng)人物且戲份較少,其名不譯(笑)?!猙eiming)
“天......”明日香略顯惱怒地嘆了口氣,剛才的歡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美里卻一頭霧水,不清楚她為什么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明日香,這是怎么回事?”
“這個笨蛋又在做無意義的嘗試了?!?/p>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您今后見到了,請一定要告訴我......”/
“他這是在和誰通話?”
“附近一家孤兒院的院長。真嗣這家伙還是不死心......”
“嗯?孤兒院?”
/“不,不,拜托您了!請您別掛斷電話.......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擾您的......我會付錢的......”/
“真嗣!”明日香用力地打開了門,發(fā)出了很大的聲響。顯然她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夠了,沒必要再說了!別把錢浪費在那種貪心的混蛋身上!”
“嗯,嗯......抱歉,我要掛斷了......麻煩您了?!彼麡O力保持鎮(zhèn)定,偽裝得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笨蛋,用你的腦子想想,她怎么可能去那種地方?”真嗣一掛掉電話,明日香就煩躁地朝他喊了起來。顯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說起這個問題了。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不會去......”
“如果她也一起回來了,我們怎么可能一直沒聽說她的音訊?”
“至少我得試試......”
令人不適的沉默再次降臨了。不過,在氣氛再次降至冰點之前,凄厲的警報聲撕破了這片靜寂。第16使徒襲來了。
真嗣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熬c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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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掛上了電話,忙得焦頭爛額。“葛城一尉正在趕來,第二、第三適格者和她在一起!零號機已經(jīng)在32號發(fā)射口待命!”
“第四適格者到達機庫?!鼻嗳~補充報告。
“沒有EVA,他也派不上用場?!表衷炊傻穆曇粢琅f冷酷,“等駕駛員就位,就出動二號機。”
“司令,那初號機......”
“沒有我的命令,初號機仍然保持凍結(jié)?!?/p>
“......是?!?/p>
“零號機出擊!正前往迎擊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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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使徒看上去像是一輪光環(huán),它靜靜地浮在空中自旋著。那柔和的白光沒有傳達出任何危險的跡象,但綾波零卻有種預(yù)感,這東西絕對比看上去要可怕得多。躲在掩體之后小心地觀察著,零號機握緊了手中的來復(fù)槍。
真是奇怪,零從來沒這樣害怕過。
“零,注意觀察。”通訊器里傳來美里的聲音。
聽上去,葛城一尉已經(jīng)到達NERV了,這也就意味著援軍二號機馬上就會到。但是,這絲毫不能緩解她的緊張。
“不,”她冷靜地回答,“它要來了?!?/p>
果然,就在此時,使徒的自旋停止了。環(huán)形的身體從中斷開,化作一條長長的光帶,閃電般向零號機襲來。
AT力場瞬間就被穿透了。零甚至連躲閃都來不及,一陣劇痛就自腹部傳來。零號機用左手抓住了使徒,右手的來復(fù)槍在零距離下連開數(shù)槍,但卻無法對使徒造成任何傷害,打在它身上的子彈統(tǒng)統(tǒng)被彈開。
更糟的是,使徒似乎具有侵蝕能力。在機體與它發(fā)生物理接觸的地方,開始浮現(xiàn)出一條條如同靜脈般的紋路。零號機無力地倒在地上,通過神經(jīng)連接,零能感到有什么東西正透過皮膚滲入自己的身體。她扔下了來復(fù)槍,想要用雙手牽制使徒的侵蝕,但這種掙扎皆是徒勞。
侵蝕仍在繼續(xù)。零感受到了另一個存在。
在EVA里嗎......不對,是在她的身體里。
那個存在,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這種詭異的親近感,就好像......
好像那是她失去的半身。
‘你是誰?’零并沒有開口。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聲。‘這就是你本來的樣子嗎?使徒?’
‘使徒?’對方的心聲同樣傳入她的腦海。
那個存在,她的聲音和自己一模一樣......?
‘有什么值得驚訝的嗎?遲早,你會與我融為一體......’
‘不對。我就是我自己,我并不希望與別的什么融為一體?!?/p>
‘已經(jīng)太晚了哦,’對方的聲音里充滿了戲謔,‘那種疼痛......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么劇烈了,不是么?’
‘疼痛?’零陷入了困惑。但與此同時,她確實能感覺到,隨著使徒與自己之間建立起連接,自己心中的某種情緒被分擔了?!阒傅氖?.....寂寞?’
‘呵呵,原來叫這個名字啊。寂寞......’
頓了頓,‘她’繼續(xù)說了下去?!忝靼椎陌?,你本不必承擔這種痛苦的。但是啊,還有另一種情感,阻礙著你從孤獨中解脫?!?/p>
‘因為我......在害怕......?’
零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的那詭異的笑容。
‘沒錯。’
就在這時,零的意識世界猛地震動起來。某種來自外部的擾動,打亂了使徒與她的連接。
‘哦,新朋友來了呢。她可真是個天才駕駛員,對吧?這就是你對她的印象?!?/p>
強忍住身體遭到侵蝕的劇痛,零轉(zhuǎn)過了頭,她看到紅色的巨人搭乘升降機來到了戰(zhàn)場?!皭剂魍瑢W(xué)......”
‘別擔心,很快就會結(jié)束的。我將會連她一起融合?!?/p>
‘不行。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
‘騙子。我能看到你的心哦,你那渴望著與他人融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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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達地面的第一時間,二號機一個閃身躲到了最近的掩體之后。在這個距離上,已經(jīng)能用肉眼看到痛苦掙扎著的零號機,如果使徒仍以剛才那種速度直沖過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明日香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她現(xiàn)在沒有任何手段可以對抗第16使徒。來復(fù)槍已被證明無效,何況,就算開火,她也沒有把握自己不會誤傷到零號機。
她駕駛著二號機,小心翼翼地從掩體后方探出頭來,想找出一條能隱秘地接近目標的路徑。但這根本就不可能。在這片郊野上只有低矮的小樹,那高度甚至還不到EVA的膝蓋。
“需要掩護么?”美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這個提議真是來得太及時了!
“試試吧,也許會有用?!泵魅障銓χㄓ嵈翱邳c了點頭。
“煙幕怎么樣?會影響到你進攻么?”
她點了點頭,回以一個略顯苦澀的微笑。
“我知道了。在你側(cè)方部署有一個導(dǎo)彈發(fā)射陣地。接下來,我們會朝著使徒的方向開火,彈著點就設(shè)置在使徒周圍五十米左右的位置。祝你好運?!?/p>
“明白了?!泵魅障愠槌隽烁哒饎恿W拥丁?/p>
“準備好了?”
“是啊,”她深吸了一口氣。“可以開始了。”
“倒計時5......4......3......2......1......發(fā)射!”
在爆炸聲響起的一瞬間,二號機從掩體之后疾沖而出。漫天的煙塵遮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無法觀測使徒的動向,她只能寄希望于這片煙幕同樣擾亂了使徒的感知。
她竭盡全力,才勉強躲開了那條撕裂煙塵、激射而至的白色光帶。
憑借著多年培養(yǎng)出的戰(zhàn)斗直覺,明日香采取了倒地翻滾的躲避動作。在躲過使徒攻擊后的第一時間她便翻身站起,保持著面朝使徒的防衛(wèi)姿態(tài)。然而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白色光帶的一端仍然插在零號機的腹部,而另一端卻已不知所蹤。
“可惡,怎么這么快!”她咒罵了一聲,全力警戒著周圍的環(huán)境。在眼角的余光中,她看到厚厚的土層突然爆開,第16使徒自其中現(xiàn)身。
再一次,像一束閃電一樣,白色的光帶射至眼前。在這種距離下,明日香已經(jīng)別無選擇,唯有抬手去擋。
AT力場又一次被輕易穿透,使徒刺入了二號機的掌心。靜脈般的紋路開始蔓延,明日香驚恐地尖叫起來。
不完全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有某種發(fā)自心底的、最深層的恐懼。
那種熟悉的恐懼感......
自己的心又一次被侵入了。
“不要?。?!不要?。?!”
在極度的驚恐中,她用盡全力揮出刀刃,想要把使徒的‘頭部’切斷。這近乎絕望的嘗試奏效了。
在刀鋒切入身體的剎那,使徒發(fā)出痛苦的嘶鳴,舍棄了它的‘獵物’。那把刀仍然深深地嵌在它的身體上。
“該死!”
明日香能感到那個侵入自己意識的存在正在消失。但作為代價,她也失去了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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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的嘶鳴響徹天空,將另一種聲音徹底掩蓋。那是某種痛苦的抽泣聲。
還有一個人也在承受著劇痛。綾波零。在二號機的刀鋒砍下的瞬間,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幾乎被切成了兩半。
在她的眼前,第16使徒正在劇烈地翻滾著、掙扎著。
‘很疼吧?請你快把刀拔出來吧!’
咬牙忍住了劇痛,零竟然一反常態(tài)地笑了。‘不要。’
‘我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你還看不出來么?已經(jīng)太晚了,你已經(jīng)不可能擺脫我了!’
‘如果這樣就能殺死你,我很樂意這樣做?!?/p>
‘你會和我一起死的。’
‘我接受這代價。’
嵌在使徒身上的刀撞到了地面,隨之而來的劇痛讓零全身顫抖。
‘你這個笨蛋!你以為自己是可替代的,因為你覺得很寂寞,覺得自己與他人之間沒有羈絆。但是,沒人可以被替代,你也一樣!’
(這段話講得很正能量啊。謝謝你,子宮天使......你這個崽種......——beiming)
使徒仍未放棄掙扎,扭動著試圖擺脫插入身體的刀刃?!冒?,如果你想死的話就請便吧!但我是不會放棄‘我們’的!就算沒有你的幫助也無所謂,準備好承受痛苦吧!’
下一秒,使徒用力地撞向地面。難以想象的痛感傳來,零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震顫。刀鋒正在繼續(xù)深入,仿佛要將她開膛破肚一般。她終于壓抑不住恐懼,尖叫起來。
在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少次撕心裂肺的嘗試后,高震動粒子刀終于掉落在地。劇痛已經(jīng)讓零眼前出現(xiàn)了幻覺,她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被活生生切成兩半的景象。
實際上,正如她幻視的那樣,使徒的尾部沿著中線被一分為二——但很快就開始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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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短暫地擊退了使徒,但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絕對說不上樂觀。二號機的損傷比明日香預(yù)想中要嚴重,而使徒那邊,它身上的切口已經(jīng)開始愈合了。
不過這一次,它變得謹慎了很多。即使是面對沒有武器的二號機,它也沒有貿(mào)然出擊。
抓住對手遲疑的一瞬,明日香主動出擊。二號機朝著使徒飛身撲去,但真正的目標卻并非使徒,而是掉落在地的高震動粒子刀。
在奪回武器的第一時間,鋒利的刀刃再次砍向了使徒。使徒躲開了她的劈砍,刀刃直直地沒入了地面。
“老實點,可惡的東西!躲來躲去的我怎么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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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光憑一臺EVA是做不到的?!泵览锢潇o地分析著戰(zhàn)況。她知道自己必須再試一次。
“司令,我們應(yīng)當......”
“即刻起取消對初號機的凍結(jié)。準許出擊。”
回答來的比預(yù)想中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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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升降機帶來的過載,碇真嗣咬緊了牙關(guān)。盡管到達地面只需幾秒鐘,但對心急如焚的他來說還是太久了。
當初號機展開AT力場的一瞬間,使徒立刻擺脫了二號機的糾纏。它的注意力轉(zhuǎn)向了這個全新的威脅。
不對,使徒擺脫二號機攻勢的動作之干脆,根本不像是要面對威脅時該有的樣子......真嗣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也許,使徒根本就沒有畏懼過。
很快,他的預(yù)感就被證實了。使徒的尾部開始分裂,變成了完全相同的兩束白色光帶。
“這是......?!”
幾乎是出于本能,真嗣操縱著初號機側(cè)向閃避。一束光帶以毫厘之差擦過初號機的腰部,擊碎了背后的升降機。在真嗣穩(wěn)住身形之前,使徒的下一波攻擊已經(jīng)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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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分為二的使徒讓初號機和二號機同時陷入了苦戰(zhàn),而零唯一能做的就是驚恐地看著這一切。如果說之前,當惣流駕駛員身陷險境的時候,零只是在為她的安危感到擔憂,那么現(xiàn)在,就連他也......這種情感絕不再是簡簡單單的‘擔憂’了。
更糟的是,使徒正在逐漸占據(jù)上風(fēng)。
‘與他人融合的心’......這真的是她的心嗎?難道她真的想與大家融為一體嗎?
的確,她一直都很想擺脫寂寞。她渴望著建立起與他人的羈絆,希望能讓彼此成為對方生命中的一部分。但在她的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這是絕對做不到的。她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目的,以及她的存在本身,都只會給那些知曉了真相的人帶來更深的痛苦。正因如此,她才一直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即使是面對別人的示好,她也統(tǒng)統(tǒng)予以拒絕。
這就是最好的安排。至少,零一直是這樣欺騙自己的。
只要她還有自由的意志,就絕不會允許自己連累到他人。就算自己存在的意義早就被決定了,至少她還可以決定自己生存的方式:她將獨自一人面對深淵。
但現(xiàn)在,她失去了這種自由。第16使徒正推著她朝著終局邁進,它將與三位駕駛員融合,徹底消融掉三人的自由意志......
然后,引發(fā)第三次沖擊。
綾波零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為了那數(shù)以億計的人們——即使,她與其中的大多數(shù)都素未謀面。她是隸屬于特務(wù)機關(guān)NERV的EVA駕駛員,是擋在使徒與人類之間的唯一一道防線。從成為駕駛員第一天起,她就必須要為保衛(wèi)人類文明付出自己的一切,就算是......
‘沒用的哦,’使徒的聲音再次傳入她的腦海。
‘?’
‘你打算自爆對吧?我能看到你的心哦。所以,在那種事情發(fā)生之前,我已經(jīng)毀掉了機體自爆的機制?!?/p>
零全身一顫,如墮冰窖。難道......真的萬事休矣?從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上來看,初號機和二號機也被使徒同化不過是時間問題。
朗基努斯之槍已經(jīng)不在了,陽電子炮的搭設(shè)也根本來不及。已經(jīng)沒有能傷到使徒的手段了......
除非,借助‘那個存在’的力量。
零一直對那個存在感到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從她坐進零號機的那一天起,它就一直在嘲笑著、否定著她,她甚至不知道那股力量究竟是敵是友。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零虔誠地祈禱著,希望它能回應(yīng)自己的心。
‘我......綾波零,將自己的心獻給你......’
深吸了一口氣,零說出了那個禁忌的名字?!貞?yīng)我吧,亞當?shù)姆稚??!?br/>*****************************************
它聽到了。
它接受了。
她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接下來,它將會吞噬掉零的心,吸收掉她的靈魂,把她的存在徹底抹去,然后化為自己的力量。
零已經(jīng)能感受到自己的身軀正在慢慢消失,但她笑了。一陣難以言表的幸福與解脫涌上她的心頭。
‘不!你不能這么做!不要!不要!?。?!你會親手殺死你一直想要保護的人,即使是這樣你仍然要......’
‘不會的,第三次沖擊不會發(fā)生的?!?/p>
零輕輕地打斷了使徒。在這最后的關(guān)頭,她臉上的笑容仍然是那么溫柔,就像是剛剛從災(zāi)難面前救下自己孩子的母親。
‘我獻給亞當分身的,并非是莉莉絲的心,而是名為綾波零的、我自己的心。這是大家賦予我的寶貴禮物,而我將要用它來殺掉你,保護我所珍視的大家?!?/p>
零靜靜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虛無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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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適格者的同步率激增!超過75%了!80......85......95......已經(jīng)無法解析了!”
“是使徒在與她融合嗎?”美里已經(jīng)按捺不住心中的驚懼了。
“不,這個模式......”瑪雅同樣露出驚恐的神情?!斑@是零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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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機通體散發(fā)著潔白的光。拘束裝甲沒有爆裂,就像是從裝甲之間的狹縫里滲透而出一樣,肌肉和皮膚組織在生長著,很快覆蓋了整架機體。在頭部的位置,淡藍色的頭發(fā)開始生長,五官開始逐漸變得清晰......
零號機化為了潔白的女神,看上去就和綾波零一模一樣。
伴隨著一聲如同夢囈的的低吟,沉睡的女神從夢中醒來,用紅色的眼瞳掃視著這個世界。
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詭異且殘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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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景象讓美里驚駭交加,她張大了嘴巴。“這怎么可能?就算是真嗣那次......”
“這次不一樣?!背嗄韭勺訌娮麈?zhèn)定,給出了判斷。她也在極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幾乎同時,瑪雅就確認了律子的判斷。“數(shù)值在波動,與任何的已知模式都對不上!MAGI無法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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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女神終于注意到了有什么東西正插在自己腹部的位置。就像是一個找到了新玩具的頑童,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好奇的神色。
能在零距離下承受住槍擊的使徒,現(xiàn)在卻顯得那樣不堪一擊。女神輕輕地抓住它的身體,將它撕為兩截,就像是扯斷一條枯朽的草繩。
“零號機......不對......那個東西,正在釋放出某種力場!”
“AT力場么?”
從日向那驚恐的表情來看,美里已經(jīng)預(yù)感到答案絕不會那么簡單。
“不是!數(shù)值在反轉(zhuǎn)......這是......”
“反AT力場。”律子宣告了結(ji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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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沒有眨眼。他震恐地看向那個在戰(zhàn)場上漫步的,圣潔的女神。
“綾波......”
就像是聽到了呼喚一樣,女神回過頭來,紅色的眼瞳望向了他。她輕輕側(cè)著頭,眼中滿是疑惑,就像是在努力回憶眼前這個紫色的家伙究竟是誰一樣。
隨后,她轉(zhuǎn)過了身,朝著真嗣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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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碇,”冬月看向身旁的那個男人,“我們輸了嗎?”
“還沒有?!?/p>
看著冬月那困惑的眼神,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答案太過簡單,源渡給出了原因。
“至少,這種力量沒有落到老人們手中?!?br/>*****************************************
白色的女神仍然蹦蹦跳跳地前進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銷解。在重力的作用下她的左臂被不斷拉長,很快便徹底斷裂,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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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怎么回事?反AT力場影響到她本身了嗎?”
“不。”律子冷靜地做出了回答。“能量消耗太快了,EVA的內(nèi)置能源已經(jīng)不夠繼續(xù)維持她的形體了。”
“檢測到危險波形!”瑪雅立刻給予了確認,“核心的不穩(wěn)定性正在加??!”
“我們只要等待下去,災(zāi)難就會自行消亡么?”
青葉的話讓美里全身一顫。綾波零,年僅14歲的少女,EVA零號機的專屬駕駛員。就在半小時之前,她還在為了保衛(wèi)人類奮戰(zhàn),可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變成了別人口中的‘災(zāi)難’。
但律子的話更讓她的心如墜冰窟?!安粫敲春唵蔚?。當不穩(wěn)定性越過臨界點,核心將會發(fā)生爆炸,就像第二次沖擊那樣......”
美里屏住了呼吸,緊緊地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在她的腦海里,十五年前的那場災(zāi)難開始重現(xiàn)......
“我們......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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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輸了......”
看著白色的女神向自己伸出手來,真嗣下意識地舉起雙臂,抱住了頭。她那殘酷的微笑,再度讓他回憶起那一天,還有那片紅色的海......
“綾波!”
緊接著,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二號機飛身撲倒了呆愣在原地的紫色巨人。
“真嗣,真嗣!振作一點!”通訊頻道里傳來明日香的聲音,但真嗣卻置若罔聞。紛飛的思緒如雪片般涌進他的的腦海,讓他陷入一片混亂。
直到伸出了雙手,女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條手臂已經(jīng)斷裂。一絲驚訝劃過她的面龐,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
真嗣全身都在顫抖著。女神的紅色眼瞳再次望向了他,她的臉上竟然寫滿了失望和哀傷。
一瞬間真嗣有種感覺,她在祈求自己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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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臨界點了!馬上就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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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
明日香用上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拉住了狂暴的初號機。
“真嗣!快停下來!”
真嗣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他死死地盯著那位跌倒在地上、痛苦掙扎著的白色女神?!熬c波,不要......”
“可惡,真嗣!”明日香嘶喊著,過度的緊張讓她頭痛欲裂。“我知道你想救她,但已經(jīng)太遲了!我們得去保護......”
下一秒,一切都淹沒在強光中,劇烈的震爆沖擊著他的耳膜。他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明日香將二號機的AT力場展開到了最大,將他和第三新東京市一起護在了身后。
沒用的。真嗣明白,在這種程度的爆炸面前,任何努力都不過是徒勞。
他沒能阻止零號機的自爆,沒能保護好第三新東京市,更重要的是,他沒能救下綾波......
他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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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進公寓時,美里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今天的戰(zhàn)斗讓她身心俱疲。
得益于堅固的地下掩體,人員傷亡并不算多。但是,大半的地表建筑都被摧毀了。曾經(jīng)繁華的街區(qū),現(xiàn)在只剩下巨大的深坑,蘆之湖的湖水倒灌進來,將大半的城市徹底淹沒。
她是留在NERV加班到最后的那批人之一,真嗣和明日香應(yīng)該早就回來了。經(jīng)歷了這一次戰(zhàn)斗,一個很重要的人永遠地離開了,可是在最需要安慰和陪伴的當下,她卻沒能陪在孩子們身旁。她感覺有點愧疚。
真嗣的狀態(tài)尤其讓她擔心。在從插入栓里走出來的時候,他就像是失了魂一樣。
所以,美里首先想要看望的人是真嗣。不過,站在他的房門前,她差點就和那位急匆匆地推門而出的紅發(fā)少女撞在一起。
“真嗣君他怎么樣了?”美里悄悄地問,不想讓自己的聲音被真嗣聽到。
明日香那沮喪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八€是很痛苦。我想,對他來說,這應(yīng)該不會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是這件事的刺激還是太大了......”
美里疲倦地笑了笑。“你們真的長大了啊。如果是以前的你,看到真嗣為了另一個女孩子傷心欲絕,多半會嫉妒吧......”
“我現(xiàn)在也很嫉妒??!那家伙明明了解綾波零真正的身份,卻仍會為她的‘死亡’感到哀傷,這才是最令我嫉妒的!不過,很早之前我就明白了,他對綾波零的感情和對我的是不一樣的?!?/p>
“真正的身份?”
明日香仰起頭,閉上了眼睛?!瓣P(guān)于這一點,你自己去問他吧?;蛘呷柧c波零也行?!?/p>
“零?”美里感到愈發(fā)驚訝了。
明日香沒有再回答。她輕輕晃了晃腦袋,臉上寫滿了疲憊?!罢嫠弥酝纯嗍且驗樗X得自己失敗了,但我卻并不這樣想。也許事情仍有轉(zhuǎn)機?!?/p>
“你覺得零能從爆炸中幸存......?”
“呵,她確實還活著,關(guān)于這一點我可是確定得很?!泵魅障愎首魃衩氐匾恍?,并不打算繼續(xù)講下去了?!敖酉聛?,麻煩你替我照顧好那個家伙。像哄小孩子一樣安慰了他那么久,真是口干舌燥......”
美里微微點了點頭??粗魅障阕呦驈N房的背影,她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動了房門的把手。
“真嗣,我進來咯?!?/p>
真嗣已經(jīng)好久沒回過這個房間了,這段時間他一直睡在明日香那邊。房間里黑黢黢的,所有的窗簾都遮得嚴嚴實實。盡管這里仍然收拾得很整潔,但這種整潔卻處處充斥著壓抑的感覺。
“美里小姐,”真嗣的聲音很微弱。他窩在床的一角,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葛城美里是個大大咧咧的軍人,就連她自己也深知這一點。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該怎樣安慰一個受傷的人。
所以,她決定采取更直接一點的方式。她快速地走上前,一把拉起了那個蜷縮在床角的少年,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
“說實話,我覺得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安慰方式了。希望這能讓你感覺好一點,真嗣?!?/p>
這樣的情感表達明顯讓真嗣驚了一下。不過,他只是象征性掙扎了幾下,就不再反抗了。
他真的像個孩子一樣依偎在美里的懷抱中。過了許久,兩個人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那么......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終于,美里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以前就曾經(jīng)目睹過她的死亡,那一次我甚至沒有明日香在身邊幫助我,至于美里小姐你......那時候,我對所有人都很排斥,所以你也沒法陪在我的身邊。這樣一想,現(xiàn)在我的處境要比當時好很多,更何況我還知道了很多當時不知道的東西。但不管怎樣......”
一聲細小的抽泣打斷了真嗣的話。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不管怎樣,這還是太痛苦了。我曾發(fā)誓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她,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fā)生了,我發(fā)過誓的!可她還是死了!我......我都不知道今后該怎么面對她......”
“面對她?真嗣......?”
有那么一瞬間,美里甚至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還是兩位駕駛員得了妄想癥。從剛才起,明日香說的話,真嗣說的話,無不讓她一頭霧水。
“美里小姐,我知道這聽起來很難相信,但是綾波......她真的還活著?!?/p>
“哦,真嗣,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我們還記得她,她就永遠活在我們心中,對吧?真嗣君,我明白你的......”
“你不明白,美里小姐。綾波零真的還活著,等你下次見到她時,會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傷沒準比我和明日香還少。”真嗣淡淡地笑了一下?!暗还茉鯓诱f,我還是沒能救下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怎么可能在那種程度的爆炸中幸存?就算她真的活下來了,你剛剛說自己沒能救下她,這又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她受了重傷......”
“不,美里小姐,我說過了,綾波她毫發(fā)無傷。等你再見到她的時候就會見識到這一點?!?/p>
美里極力想讓自己的思維跟上真嗣的話?!翱墒?.....”
“但那已不再是‘她’了,”真嗣喃喃著,“不再是我們知道的那個綾波零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精神創(chuàng)傷嗎?失憶癥嗎?”
“都不是。綾波她......”真嗣咬著牙,說出了那個他不想提起的答案?!八莻€克隆體?!?/p>
盡管已經(jīng)有了幾種猜測,但這個答案還是遠遠出乎美里的意料之外。她瞪大了雙眼。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美里小姐。一個全新的綾波零克隆體仍然活著,但我們熟知的那個......她已經(jīng)死了。她會死,是因為我沒能救下她?!?/p>
美里的腦海里仍是一片混亂。在她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排綾波零克隆體整整齊齊地站在流水線上的情景,所有的克隆體都是一臉的漠然,她們唯一的任務(wù)就是在前任死掉之后取而代之,然后前赴后繼地奔向死亡。這樣的場景讓她感到一陣寒戰(zhàn)。NERV里面究竟還藏了多少秘密?在得知加持仍然活著之后,她曾一度放慢了追尋真相的腳步,因為她知道那個男人終將查明一切。但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好好分析一下加持留給她的‘告別禮’,看看那到底能將她引向何處。
(這份‘告別禮’將會在后續(xù)幾章中加以解釋。——beiming)
“真嗣,你已經(jīng)做得很出色了......”
“這種話就別講了,聽著就像是快要完蛋了一樣。”突然傳來了明日香的聲音,美里這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靠著門框站在那里了。
美里本想批評她這種粗魯尖酸的言行,畢竟現(xiàn)在絕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不過在她之前,真嗣已經(jīng)開了口?!暗?,明日香......”
“不許說‘但是’。聽好了,我們還有希望,離徹底完蛋還早著呢!你親口說過,自從她死而復(fù)生之后你就一直躲著她,因為你害怕她。但是真嗣,我想告訴你,正因為你一直在躲著她、一直拒絕去了解她,你才會對她感到更加陌生!你為什么不去了解一下,她到底保留了多少之前的人格和記憶?你從來沒有這么做,你只是一廂情愿地認為她死了!”
這番話再一次震撼了美里的心,她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懊悔。從進門開始,她便一直把真嗣當作一個需要撫慰的可憐少年,而將明日香當成一個爭風(fēng)吃醋的青春期少女,她一直在以安慰小孩子的方式安慰著兩人。
現(xiàn)在,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面前的兩人絕不再是兩個孩子,而是兩個與她平等的成年人,一個對自己的失敗感到傷心欲絕的男人,以及一位不愿看到自己的丈夫沉淪在絕望中的妻子。
這時,電話響了。
“起來,笨蛋真嗣!”明日香一把抓住真嗣的衣領(lǐng),將他從床上拽了起來?!拔覀冊撟吡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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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波零從沉睡中醒來。LCL溶液的味道仍然在自己嘴里殘留著,她輕輕地咳嗽起來。
她全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氣,每一寸肌肉上都傳來無力的感覺,就連睜開雙眼也要費一番功夫。終于,當她徹底清醒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左眼能睜開,而右眼卻被繃帶包裹著——盡管沒有任何疼痛傳來。
不只是右眼,她的整條右臂同樣包裹著厚厚的繃帶。但和右眼一樣,她明白自己的右臂并沒有受傷。
零甚至不需要看四周一眼,就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間熟悉的病房,那個陰暗潮濕的地下房間。
她明白,自己又死了。
她并不喜歡這種感覺。那就像是,你的意識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等你再次醒來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進入了一個全新的身體,同時失去了部分記憶。綾波零知道,這種感覺就意味著死亡。
沒人會喜歡死亡。
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是第三個了吧?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不過......
“我還活著......”她沙啞地低語著,喉嚨火辣辣地疼。
她當然還活著。那個男人是絕不會輕易放手的。在他的劇本謝幕之前,自己永遠都將是他的奴仆。死不足惜的、可替代的奴仆。
但零還是感到疑惑。那個男人明明不顧一切地救下了自己,他的雙手曾被灼熱的艙門嚴重燙傷,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這一次他會讓自己死掉呢?為什么這一次,他沒有來救自己呢?
零突然很想起身,她必須做點什么才能擺脫這種無意義的愁思。當她強撐著從床上坐起的時候,全身每個關(guān)節(jié)都在疼。在腳尖觸地的那一瞬,她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地板好冷。
慢慢地,她扶著墻站穩(wěn)了身體,一步一步地朝著門口挪去。她纖細蒼白的手指,緊緊握住了門的把手,用盡全力才終于勉強扭動了它。
走廊的的燈光直射進來,刺眼的白光讓她不禁瞇起了眼睛。盡管強光的刺激讓她并不好受,她卻并沒有關(guān)上門,縮回到那個熟悉的環(huán)境里。一種從未經(jīng)歷過的情感驅(qū)使著她,讓她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嘿,一號!”
零轉(zhuǎn)過頭,看到與她年齡相仿的兩個人正氣喘吁吁地朝這里跑來。她認識這兩人,他們是她的同學(xué)兼戰(zhàn)友。跑在前面的那個紅發(fā)少女名叫惣流·明日香·藍格雷,是EVA二號機的駕駛員;而被惣流拖著、跑在后面的那個少年叫碇真嗣,是EVA初號機的駕駛員。
名為真嗣的少年躲開了自己的目光。他看上去很不自在,也許根本就不想來這里。其實零很想問問他,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許,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他才會疏遠現(xiàn)在的這個自己。
“碇同學(xué),惣流同學(xué)?!背鲇诙Y節(jié),零向兩人打了招呼。
聽到自己聲音的一瞬間,真嗣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她不知道這是為什么。是自己說錯了什么嗎?現(xiàn)在,他的嘴張張合合,似乎是在低聲說著什么一樣,但自己卻聽不清楚。
明日香就站在一旁瞪視著他,但他還是什么表示也沒有。最終,還是明日香無奈地開了口。
“嘿,一號。美里讓我們來看望一下你,你的狀況怎么樣?”
如果是葛城一尉的話,她應(yīng)該直接去看醫(yī)學(xué)報告,而不是派人來看望自己。但不管怎樣,零還是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很累?!彼卑椎卣f明了自己的情況,“請問我可以坐下嗎?”
明日香沒有說話,而是用一種復(fù)雜且無奈的表情看著她,于是,零默認自己得到了許可。她扶著墻,一步一步地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排椅子走去。
那兩人沒有跟上來。零看得出來,明日香有點急躁,她的視線不斷在自己和另一位同行者之間回轉(zhuǎn),顯然期待著他能有所表示。但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最后,忍無可忍的明日香用力地推了真嗣一把,把他推到了零的面前。
“呃......你......你感覺怎么樣,綾波?”被逼到這一步,他終于開口了。
顯然,這并不是明日香想讓他問的?!皠e說這些沒用的!她怎么樣你自己看不出來么?”
“可是,你也知道,她已經(jīng)不是之前......”
“不是什么?說實在的,我倒覺得一點差別也看不出來?!?/p>
兩人盡力壓低了聲音,多半是不希望被零聽到。不過零還是把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盡管,她并不明白這兩人想表達什么。
“你并不像我那么了解她,所以才會覺得沒什么差別。”
“隨你的便!好,我明白了,如果你不肯開口,那就由我來!”
“明日香!”
他想要攔住明日香,但動作還是遲了一步。明日香已經(jīng)站在了零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一號,你記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零認真地回憶起來。那時候,她赤身裸體地漂浮在一個充滿了LCL溶液的艙室中,感受著自己的記憶正在被一點一點地傳送至終端。但是,這是她絕不能說的機密。
“抱歉,我......”零有些不自然地躲開了紅發(fā)少女的目光,“我無權(quán)告訴你們?!?/p>
明日香點了點頭?!皼]關(guān)系。但你能不能告訴我,最后這件事發(fā)生在什么時候?”
這并沒有掩飾的必要,零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只是,第二適格者聽到答案時的反應(yīng)讓零有點不知所措。
她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閉上了雙眼。隨后,她用力地拍了拍那個呆站在一旁的少年的肩膀,臉上流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
“這樣說來,直到昨天下午之前發(fā)生的所有事,你全都記得?那你記不記得我和真嗣?”
零靜靜地點了點頭。
“那你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做過的那些事?比方說,我們與使徒的那些戰(zhàn)斗?我們還有美里一起去吃拉面那一次?或者,我們一起去登山那一次?真嗣把你從插入栓里救出來的那一次?還有真嗣消失在插入栓里那一次?這些事你還記得嗎?”
明日香每說一句,零的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一幅幅畫面。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她感到一陣眩暈?!班?.....是的?!?/p>
“那你告訴我,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當時的感受?”
“感受......?”
零會遲疑,并不是因為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恰恰相反,她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的感受,那是她除了寂寞之外,為數(shù)不多的能體會到的情感。那是種很溫暖的感覺,讓她知道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存在于世的。
就像是打開了閘門一樣,記憶與情感的洪流霎時涌入她的的腦海。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盡管的她的手在顫抖,但她的臉上卻浮現(xiàn)出一縷溫暖的微笑。“在這種時候,應(yīng)該這樣做,對嗎?”
“嗯,”明日香同樣回以微笑,她握住了藍發(fā)少女伸出的手?!皩W(xué)得挺快的嘛,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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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
“嗯?”
“......謝謝?!?/p>
在回家的路上,真嗣終于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出來。
“這樣可不夠,”明日香連頭都沒有回,但真嗣能聽得出來她也在笑?!澳愕谜f,‘真不愧是兼具美貌與聰慧于一身的、偉大的明日香大人......’”
“拜托?。∵@樣害臊的話還是等回家之后再說,可以嗎?”
放在平時,明日香肯定不會輕易罷休。不過今天她并沒有這樣做,而只是給了真嗣一個狡黠的微笑。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也很好。
兩人就這樣走著,分享著彼此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只是,有一件事仍然令真嗣很介意。
“明日香,你和她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就像是在和小孩子說話一樣?!?/p>
“她不就是個小孩子么?”明日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問題?”
“說得也對,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你知道有個人在那里渴望著你的幫助,等待著你的指引,她能激起你所有的保護欲......這種感覺,讓我想起......”
“是啊,我也一樣,”明日香輕輕地嘆了口氣,悲傷的回憶再次涌上了心頭?!拔颐靼啄阏f的那種感覺,真嗣?!?/p>
真嗣能看到,她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她微微仰起頭,閉上了眼睛?!澳欠N為人父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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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往?!菢?,綾波零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這房間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但一種難以言表的不安卻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當?shù)谝粋€她死去的時候,繼承靈魂的第二個她年紀尚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靈魂與記憶都是從前一人身上繼承而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是另一個不同的存在。
這次不一樣。這一次,零清楚地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已是一個全新的、獨立的個體,盡管擁有著前一個自己的靈魂和幾乎全部的記憶。正是這一點讓她感到不安。
這些記憶,這些與他人的羈絆,理應(yīng)屬于她嗎?碇同學(xué),惣流同學(xué),葛城一尉,赤木博士,還有碇司令......大家渴望見到的,難道不是之前的那個自己嗎?現(xiàn)在的自己與之前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她怎么有權(quán)力去享受一份理應(yīng)屬于別人的溫暖?
綾波零是替代品。畢竟,她就是帶著這個使命才被制造出來的。那個男人之所以會創(chuàng)造出名為綾波零的少女,就是希望她能成為神明的替代,助他實現(xiàn)夙愿。
零受夠了被當作替代品的生活。就算對象是曾經(jīng)的自己,零也絕不愿意再成為她的替代。
零想要為自己而活。一個全新的、自由的、不再背負枷鎖的自己。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注定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生。
零感到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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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想和平地解決這件事,并不想給你更多的凌辱和痛苦?!?/p>
這些老人們可真是傲慢啊。赤木律子甚至不屑于反駁他們的虛偽。
“不,我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屈辱。”
這是實話,相比起真正令她感到無比屈辱的那件事,眼前的這點小事根本連羞恥都算不上。盡管看上去仍然鎮(zhèn)靜,但其實律子早已出離憤怒。一切都是因為那件事。
自己明明付出了這么多,卻還是被那個男人背叛了。
被送到這里接受審問的人是她,而不是綾波零。
其實,她早就預(yù)見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再度背叛,她只是不愿相信而已。當源渡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向她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其實她一點都不驚訝。
這絕非她第一次感到失望,但這足以成為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終于意識到一個一直不愿承認的事實:在自己和他的寶貝綾波零之間,那個男人絕不會選擇自己。
赤木律子一直都是個愚蠢的女人,從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她沉淪在那個男人的虛情假意中無法自拔,不斷自我欺騙又自我傷害。曾經(jīng),她把頭發(fā)染成了金色,只是因為那個男人說這樣更有女人的韻味。她以為這樣就能得到那個男人的心,讓他忘掉碇唯、忘掉綾波零、甚至忘掉自己的母親,讓他永遠只愛她一人。
她咬緊了牙關(guān)。
赤木律子也許是個蠢貨。不過,那些今后仍打算把她當作蠢貨,繼續(xù)愚弄下去的人,才是真正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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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木博士,我明白了?!?/p>
在他掛上電話的同時,明日香也慵懶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笆菚r候了么?”
真嗣輕嘆一聲,點了點頭。“我現(xiàn)在就去整理一下,馬上出發(fā)。另外,”他看向了明日香,“你不打算一起來嗎?”
“你非要讓我去的話,倒也不是不行,”明日香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但我覺得,這件事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p>
“說得也對?!?/p>
在出門之前,真嗣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一樣,表情中流露出一絲緊張?!澳阌X得美里小姐能及時趕到嗎?當初我們向她解釋計劃的時候,她好像不大情愿的樣子。”
“嘛,她肯定會來的,畢竟這件事關(guān)系到赤木博士呀!她們不是最好的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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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子略顯苦澀地笑了笑。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一陣負罪感涌上了她的心頭。
她用力地搖了搖頭,現(xiàn)在絕不是被這些情感絆住的時候。
把自己對真嗣父母的怨恨,發(fā)泄在那個原本就很可憐的男孩身上,這也許不太公平。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律子才不會被無聊的慈悲心縛住手腳。那孩子就是個工具罷了,NERV的每一個人都是這么看待他的。既然如此,自己為什么不能利用這件‘工具’,來實現(xiàn)自己的復(fù)仇呢?
只要看到接下來的這些場景,他的精神一定會受到很大沖擊,駕駛EVA的能力也會隨之下降。在已經(jīng)失去了一臺EVA的當下,這樣的結(jié)果一定會帶嚴重地損害到那個男人的計劃。
真嗣很可能會就此一蹶不振,然后從綾波零的身邊徹底逃走......嘛,無所謂啦,其實律子倒很想看看那個木偶人傷心欲絕的表情。畢竟,在她無條件地享受著司令的關(guān)愛的時候,律子也曾這樣傷心欲絕。
“你說這就是傀儡插入栓的核心?”
律子幾乎就要笑出聲來。葛城一尉的問題總是來得這么及時、這么恰當?,F(xiàn)在,由于采取了特殊的保護技術(shù),誰都看不到周圍的培養(yǎng)槽中到底有什么。不過,這幅景象馬上就要改變了。
律子插在口袋中的手摸到了遙控裝置,她的臉上劃過一絲陰森的笑。
“下面,我會向你們展示真相?!?/p>
培養(yǎng)槽內(nèi)部的燈光亮起。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漂浮在LCL溶液中的少女們。就像是被喚醒了一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此起彼伏,在空蕩的地下空間回響。
“零?”
發(fā)出這聲驚嘆的人并不是真嗣,有那么一瞬間律子甚至懷疑自己的計劃是不是失敗了。她小心翼翼地微微側(cè)頭,看到了那個黑發(fā)少年驚恐地顫抖著的身影。這幅身影讓赤木律子滿意極了。
“EVA的傀儡插入栓,竟然是......”不只是真嗣,就連美里也同樣陷入了極度的震恐。她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真是兩個好演員呀(笑)——beiming)
“沒錯,這些克隆體,就是傀儡插入栓的核心?!甭勺訕O力控制著放聲大笑的沖動,強作冷靜地解釋著,“而這個房間,就是生產(chǎn)她們的工廠。”
“你是說......?”
“這些都是沒有靈魂的傀儡,她們不過是綾波零的備件罷了。人類發(fā)現(xiàn)了神,試圖把神據(jù)為己有,結(jié)果招致天罰,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后,神就消失了,但人類卻試圖利用自己的力量再度創(chuàng)造一個神。借助亞當?shù)娜怏w,我們真的創(chuàng)造出了自己的神,那就是EVA。
“EVA原本是沒有靈魂的,但我們卻將原本屬于人類的靈魂灌注其中。這同樣也是這些克隆體的宿命,和EVA一樣,現(xiàn)在的她們也沒有靈魂,只是空空的軀殼。
“只有真正擁有靈魂的那具軀殼,被賦予了‘綾波零’這一名字。只有那孩子真正地獲得了靈魂。而你們看到的這些,不過是一團團看上去像是人的細胞堆積物,一群沒有生命的傀儡。正因如此,我才要......”
“美里小姐!”
突如其來的吼聲讓律子聳然一驚,她的思維陷入了短暫的停滯。這就足夠了。在這零點幾秒的時間里,美里已經(jīng)飛身撲上,抓住了她手中的遙控裝置。
“不要!?。?!”出于本能,她緊緊地握住了遙控裝置。
“給我松手,”美里冷冷地命令道,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而她的另一只手已經(jīng)掏出了槍。
律子并不懼怕死亡。在制定好這個計劃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預(yù)見了自己的結(jié)局。但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都必須把計劃完成,這是她唯一的的愿望。所以,盡管已經(jīng)感覺到槍口頂在自己背上,律子仍然沒有退縮分毫。
她近乎瘋狂地抗拒著,抓住了美里的手腕。這意料之外的反抗也讓美里驚了一下,她的腳下一滑,兩人就這樣扭打著摔倒在地。而也正是因為這一摔,她們一直在爭奪的那個小玩意就此脫手飛出。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一樣。赤木律子和葛城美里的爭執(zhí)停止了,兩人都目瞪口呆地死死盯著著那個小小的東西劃出的拋物線,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
小小的遙控裝置在地面上滑行了很遠,最終停在了一個人的身前。在看清那個人的容貌的一瞬,律子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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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波零慢慢地俯下身,撿起了遙控裝置。
美里終于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干得漂亮,零?!彼靡恢皇职殉嗄韭勺訅褐圃诘?,向零伸出了另一只手,“現(xiàn)在,把這東西交給我,好嗎?”
但零仍是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把那東西給我,綾波零!”律子仍不想放棄這最后的機會。作為綾波零的直屬上司之一,零應(yīng)該會聽她的話。
但同樣,她也只是收到了一個冷冷的目光。
“抱歉,這一次我不會聽你們的。”零靜靜地說。
她沒有再理會倒在地上的兩人,也沒有理會呆站在一旁的黑發(fā)少年,而是朝著培養(yǎng)槽走了過去。她纖細蒼白的手指輕輕拂過培養(yǎng)槽的玻璃外壁,玻璃之后的那些少女與她是何等相像,就像是她在一面扭曲的鏡子中的倒影。
“這件事應(yīng)當由我來做?!?/p>
“零!難道你想殺......”
沒有一絲猶豫,零按下了紅色的按鈕。
“你誤會了,葛城一尉。這些孩子并不算是人類,她們沒有靈魂。正如赤木博士所說,她們被制造出來的唯一使命就是充當靈魂的容器,就像曾經(jīng)的我一樣......”
她背對大家站著,沒人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頓了頓,零繼續(xù)說了下去。
“沒有靈魂,她們無法理解自己的情感。我知道,她們可以感受到LCL溶液的溫暖,可以觸摸到四周的玻璃外壁;她們甚至能看到我們,看到自己周遭的世界......但這對她們來說毫無意義。頭腦中沒有任何思維活動,她們就只是這樣毫無意義、不痛不癢地存在著,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希望......”
培養(yǎng)槽中的肉體在不斷銷解著,橙色的LCL溶液開始變得渾濁。零悄悄閉上了眼睛,用誰都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地嘆息。
“綾波......”真嗣喃喃著,“你都做了什么啊......”
“還這些孩子......以解脫......”
沒有人注意到,那一滴悄然滑落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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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子和零幾乎第一時間就受到了司令室的傳訊。盡管她自己還有真嗣同樣與此事脫不了干系,但顯然目前碇司令最想見的只有那兩個直接嫌疑人。這樣也好,美里至少有時間把失魂落魄的真嗣送回家。
其實她自己的狀態(tài)也比真嗣好不了多少。對她來說,就算早已知道了真相,但親眼見到那些克隆體仍是不小的震撼。另外,她也沒有料到律子竟然真的會走到這一步,更沒料到零竟會親手毀滅自己的分身。直到現(xiàn)在,那血肉四散的慘象仍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只希望自己不要因此做噩夢。
而真嗣,他居然目睹了這樣的過程兩次......
“抱歉啊,真嗣。我應(yīng)該阻止零的......要是我能反應(yīng)再快一點的話......”
“不,不,沒關(guān)系的,美里小姐。”真嗣疲憊地微笑著,“這是她自己的決定?!?/p>
“你還好么?”
“當然算不上好......我承認我不太理解綾波的想法。但我想,正因如此我才無權(quán)干涉她的選擇??吹剿茇瀼刈约旱囊庵荆o她們——當然也是給自己——以解脫,我也發(fā)自真心地替她高興。其實就算她不來,我也會替她完成這件事......”
“真嗣君,只管做你覺得正確的事情就好了?!?/p>
“我明白。可是我眼中正確的事情,在別人眼中并不一定是正確的。每個人的眼中,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真相?!闭嫠每吭谧紊希p輕地閉上了眼睛。“美里小姐,我總是在害怕,萬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該怎么辦......”
此后他就不再說話了??粗@樣的他,美里感到一陣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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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渡這一次是真的惱羞成怒,傀儡插入栓被毀對他來說絕不是什么小的變故。在計劃已經(jīng)接近成功的當下,自己卻遭受了這種程度的背叛。這很可能會讓他曾經(jīng)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并沒有期望赤木律子會回答這個問題。她那不屑的笑容已經(jīng)把意思表達得夠清楚了。
她之所以會做這一切,就是為了報復(fù)他。源渡不得不承認,她成功了。他當然也曾料到自己會被她怨恨,會被她背叛,但他卻從未料到報復(fù)會以這種方式降臨。
不過,源渡的計劃也并非徹底失敗,他仍有翻盤的機會。也許,他真的已經(jīng)不再需要那些克隆體了。
但這絲毫沒有減輕他心中的恨意。源渡是個耐心的人,他有充足的時間把赤木律子投入監(jiān)牢,讓她為自己毀掉傀儡插入栓的罪行付出代價,在黑暗與絕望中度過自己的余生。
然而誰都沒有料到,藍發(fā)的少女突然開口了。
“赤木博士只是負責把我?guī)н^去而已,是我要求她這樣做的。真正毀掉克隆體的人是我?!?/p>
零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極度的震驚,包括碇源渡。氣血上涌的感覺甚至讓他陷入了短暫的暈眩。
“零,為什么?”
“她們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零號機已經(jīng)被毀,初號機也不再接受我,我再也沒有走上戰(zhàn)場的機會了。正因如此,我不認為自己的這副身體還會需要備件?!?/p>
就算是在說謊,她給出的這個理由也確實很有說服力。
“這件事......”源渡極力讓自己保持著鎮(zhèn)靜,“輪不到你來做決定?!?/p>
但是零并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赤木博士,”他轉(zhuǎn)頭看向了律子,“我不會再任命你為E計劃的負責人了。不過,我暫時還不打算凍結(jié)你的通行權(quán)限,想來以你的能力,這樣的懲罰也不會有什么實際的效果。但是,我希望你記住,我不會再容忍你的任何小動作?!?/p>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下一次,不會再有別人替你頂罪了。
“就這樣吧,你被革職了?!?/p>
就連源渡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輕易地放過了這個膽敢背叛自己的女人,零的話打亂了他的一切思緒。他的臉上劃過一絲隱蔽的苦笑。
律子同樣不敢相信,自己受到的懲罰竟是如此輕微。更令她驚訝的是,救下自己的人竟然是那個木偶一樣的綾波零。
她無言地點了點頭,退出了司令室。
源渡的目光鎖定在那個孤零零站在一旁的藍發(fā)少女身上。她究竟為什么要毀掉傀儡插入栓?現(xiàn)在自己又該如何處置她?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罕見地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第一適格者,你也可以離開了。”終于,也許是為了緩和僵局,冬月打破了沉默。
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快步朝著出口走去。
“零,你讓我很失望?!?/p>
這并不是一個問題,沒有做出回答的必要。零甚至沒有回頭,她的步伐沒有絲毫的停頓。
大門重重地關(guān)上,冬月意味深長地笑了?!罢媸莻€聰明的孩子。就像是算準你絕不會懲罰她一樣。”
“她的運氣很好。我差點就決定把她關(guān)到禁閉室了?!?/p>
“但你最后卻沒有這樣做,這才令我驚訝。如果是其他人做出了這種事,恐怕關(guān)禁閉已經(jīng)是最輕的懲罰了。我本以為,你會像父母管教不聽話的孩子一樣......”
“我仍然需要她,這就是我和那些父母們的不同之處。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叛逆到那種程度。如果把她關(guān)起來,反而會讓她更怨恨我。至少,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絕不能冒這種危險?!?/p>
盡管沒有回頭,源渡仍能知道冬月看向自己目光中充滿了鄙夷。
源渡總是在利用著身邊的每一個人。對于這一點,冬月一直不能認同。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源渡的手腕確實行之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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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司令室之后,律子的腦海里仍然一片混亂。
自己本應(yīng)被關(guān)入禁閉室,甚至被處以叛國罪,可現(xiàn)在自己居然......自由了?
她長舒了一口氣,感到無比的輕松。今后,她再也不需要被卷入新的秘密,再也不需要承受那些沉重的壓力,以及......再也不需要為那惱人的愛情所困。
她靠在墻邊,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在司令室的門再度打開的一瞬間,她幾乎被嚇了一跳。
“零!”條件反射般地,她低聲驚呼起來。
原本步履匆匆的藍發(fā)的少女轉(zhuǎn)過身來,疑惑地眨了眨眼,等著律子說出后面的話。
那句‘謝謝’在她腦海里縈繞了很久,但她終究沒有這樣說。
“零,為什么?”
“因為我認為,你仍有自己的使命,”零的聲音很平靜。她真誠地直視著赤木律子,“你是不可替代的,赤木博士。你不應(yīng)該就這樣浪費自己的生命?!?/p>
律子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從那個人偶一樣的綾波零口中聽到這句話。她淡淡地笑了,笑容里滿是自嘲與無奈。“沒想到你居然也能做出這種事。”
“你是指說謊?”
律子輕輕搖頭?!拔抑傅氖菐椭鷦e人。尤其是,幫助像我這樣的人。你甚至不惜與司令決裂......”
“我的意志和行為,都應(yīng)當由我自己決定。”
留下了這句話,零轉(zhuǎn)身離開,把律子一個人留在那里。
律子無言地目送著藍發(fā)少女那瘦弱卻堅定的背影,臉上滿是苦笑。自己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規(guī)劃人生了呢?
的確,在她與綾波零之間,那個男人選擇了綾波零。可這并不意味著綾波零也會選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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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Daisuke Tanaka 驚恐地低呼著,他感到自己的額頭正在滲出汗珠。
(原創(chuàng)人物且戲份較少,其名不譯(笑)——beiming)
“放輕松一點嘛,”梳著馬尾辮的男子隨性地翹起了二郎腿?!案愕脛e人以為你急著上廁所似的?!?/p>
“你讓我放松??”Daisuke欲哭無淚地喊了出來,全身顫抖不已?!斑@下我死定了!他們遲早會發(fā)現(xiàn)的。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逃過他們的眼睛!”
“別慌,Daisuke。你自己也明白的吧,那些家伙從來都是各自為政,就連彼此之間都搞不清楚對方的心思。車隊不知道自己正在運什么,工廠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組裝什么。倒不如說,來了三百噸的加工訂單,他們可是高興得很呢。所以,你就放心吧......”
“我怎么可能放心!對你來說也許無所謂,但我可是要丟命的!”
“別這樣說嘛。你想想,現(xiàn)在我們終于扯平了?!?/p>
“扯平?扯平?!”Daisuke幾乎就要撲上去抓住對方的領(lǐng)口,“才沒有扯平!加持良治,現(xiàn)在是你欠我了!你欠我一個大人情!”
“好,好,就算是我欠你的,”男人爽朗地笑了?!爱吘?,我們總得加快步伐嘛,否則一切就都晚了。你應(yīng)該也不想死吧?”
“這可一點都不好笑啊......”Daisuke不悅地咕噥起來。
“相信我,死亡倒也沒那么可怕?!?/p>
看著Daisuke疑惑的眼神,加持的臉上浮現(xiàn)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暗饶阌H身經(jīng)歷過一次就知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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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呼,又寫完一章。
我加了許多麗和使徒對話的情節(jié),希望這些情節(jié)沒有偏離主線太遠。
在要不要把二代麗寫死這件事上,我沒怎么猶豫(就選擇了把她寫死)。希望各位麗黨節(jié)哀......我覺得,二代麗的犧牲是人性的高光,我一直為此而感動。最后,我也并沒有讓麗這個角色徹底下線,而是讓她在一個全新的身體中、按照全新的自我意志活下去,而且她也保留了幾乎全部的記憶。希望各位麗黨能滿意我的這種處理。
但我希望各位明白,我絕無意把劇情朝著真麗CP的方向發(fā)展,盡管我確實描寫了很多與真麗有關(guān)的情節(jié)。
就我個人來說,我從不懷疑真麗兩人之間確實存在著愛情——恰恰相反,我倒覺得,那些否認真麗愛情的人才是真的離譜。但我也相信,麗缺乏的是愛,而不是愛人。這也是為什么,我不會給她配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