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可恥但有用】二
二
事情是這樣的。
我受邀去參加琦玉世錦賽的表演滑編舞和整體演出制作,而我基友,不,我的友人A羽生結(jié)弦,剛剛比完這次世錦賽。我在加國的課太緊沒時間來看比賽,踩著主辦方撕合同的日期飛到日本,時差都來不及倒就一頭扎進各種演出事宜,當(dāng)然他也有一堆事,所以雖然我倆可能活動地點差不多,但是各忙各的一直沒有見到面。期間也有消息往來,不過我對于很快就能見面這事兒還是挺開心的,直到我一個在日冰協(xié)的工作的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給我發(fā)來剛剛得到的消息。
她開玩笑地抱怨說:“你保守秘密還真是個絕對靠譜的,羽生君傷重到吃了兩個半月的止疼藥,我之前問你的時候你居然還說恢復(fù)得很順利很令人安心?我只是作為粉絲關(guān)心一下,都跟你保證了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就算不方便說也不要用那——么虛假的謊言吧!你對我這么防備真是令人傷心啊balabala”
我盯著“羽生君傷重到吃了兩個半月的止疼藥”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十幾遍,半天才回了一句“是他本人親口說的嗎?”
“是他本人!”她道,“報道應(yīng)該很快也要發(fā)出來。安心啦~你可是沒透一點口風(fēng)。”
我內(nèi)心在12級地震,草草結(jié)束對話后發(fā)了很久的呆,想了一百萬個他不告訴我這件事的原因,最后還是說服不了自己。連旁人都覺得我跟他的關(guān)系完全足以知道,他卻選擇了瞞我,甚至招呼他最親密的人一起瞞我,我之前以為自己在他“最親密的人”圈子里,至此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不過是個外人。
相聲說得好: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p>
我意難平地給他發(fā)了個消息問“你居然吃了兩個半月止痛藥??!”然而冷靜了一下,又趕緊撤回了。
我不僅想撤回這條,還想把之前所有那些多余的噓寒問暖都撤回。
手指無意識地在聊天界面上來回劃著,我腦子里亂糟糟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不是自己傷心委屈,更是生氣。
TMD,兩個半月止痛藥,得疼成什么樣子?
什么了不起的比賽值得這樣子不要命?兩次奧運金了就不能消停點兒還搞什么“死了都要跳”?
疼成這德行了還得裝樣兒瞞住我這個幾乎天天見面的不相干的人,真是勞您費心了!
我究竟是怎么做到這兩個半月無知無覺地在旁邊笑得像個傻白甜呢?!
沒有消息回復(fù)。聽見負(fù)責(zé)人叫我的聲音,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胡亂抹了把臉揣好手機走過去。
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愿罷了。
我哭都是被他氣的!才不是因為擔(dān)心他!哼!??!
做完最后一遍演出確認(rèn)已經(jīng)很晚了,我在回賓館的路上才拿出手機看消息。他在我撤回消息二十分鐘后回復(fù)了幾條。
——什么?
——我剛才在開反省會沒看見消息
——發(fā)錯人了嗎哈哈哈
我唇角彎了彎,下意識就要問“反省會嗎?這次又開了多久啊”,然而手指按到屏幕上卻頓住了,笑容也頓住了,修修改改最后回了一句:
——是啊,發(fā)錯人了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啦
他這次回得很快:
——能接語音嗎?
遲疑半晌,我整理了一下心情。
——可以
不到三秒語音就打進來,我深呼吸,摁下接聽鍵語氣平穩(wěn)地“喂?”
“喂~~”
耳機里傳來他拖長語調(diào)像撒嬌一樣的聲音。
我笑笑:“怎么啦?”
“好!累!??!真的好累?。““““槭裁幢M管這么累還是輸?shù)袅?!苦呀西!!?/p>
“是、是,辛苦了。腳怎么樣?”
他卡了一下,回答里透露著用詞的謹(jǐn)慎:
“嘛……稍微有點疼,不過情況還好,就是累到了,醫(yī)生也說沒事的。畢竟我這次可是有好好注意,練習(xí)和比賽都沒有太傷到!”
……干什么?求表揚嗎?要臉不?
我裝作被糊弄過去的樣子,語氣輕快道:“真的嗎?那就太好了,你辛苦了啊?!?/p>
“一!點!都不好!我可是輸了??!可惡!這真是最糟最糟的事情了!就算開了一個小時反省會,不,就算再開一個小時也沒用,還是苦呀西!啊啊啊啊啊啊超——遜的?。。?!······”
他像往常一樣叨叨叨地語音轟炸,企圖轉(zhuǎn)移話題。
我了解他說話的意圖,我完全能想象出來他說話時的樣子,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說哪一句話的時候眼淚流出來,說哪一句話的時候正在悄悄抹掉。
但是有什么用呢?
我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笑著吐槽他安慰他,我甚至對他打這個語音的原因感到疑惑。
最后只能選擇了像所有人一樣的說辭:“沒關(guān)系啦,你真的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在大家的心中你并沒有輸?!?/p>
氣氛莫名僵了一下,他沉默了會兒,擦著鼻涕問我:“你在哪呢?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呀。我在回賓館的車上,剛剛排演完,”我看著車窗外一盞盞飛速劃過的路燈,“······可能是有點累了吧?!?/p>
感覺到電話那頭泄了氣,他有點懊惱地道:“啊啊是我忘了,你最近兩邊連軸轉(zhuǎn)來著,肯定很累了,對不起啊我還來打擾你?!?/p>
“沒事啦,要說累我怎么比得上你??!說起來這都幾點了,你怎么還不睡?明天不用早起嗎?”
“啊——要的。明天要開會,gala彩排,然后小獎牌頒獎,gala后還有晚宴……”
仿佛可以看見他撇著嘴扳手指的樣子,我無奈道:“好啦,既然如此趕緊睡覺吧,你數(shù)數(shù)今晚還能睡幾個小時???!”
于是在我的催促下談話就此截止,他磨磨蹭蹭掛斷前不忘叮囑我也早點休息。
不愧是禮儀滿分溫柔滿分的羽生結(jié)弦呢。
語音時長顯示五分多鐘,在我的印象里這應(yīng)該是最短的一次——因為我的刻意終止。上一條語音通話是前天,我在地球另一面的地鐵上就著卡成PPT的網(wǎng)速蹲他的比賽直播,看到他短節(jié)目失誤后氣沖沖接受采訪的樣子,本著“基友”的自覺發(fā)了好幾條消息問他的情況,還趁著下課的時間打了語音過去。就連這個隔著12個小時時差的從縫隙里擠出來的通話,也有近15分鐘,最后還是因為上課鈴響了才掛斷。這次他肯定也有一肚子話要說,只是我實在不能再繼續(xù)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去回應(yīng)他。
老是堵著一個話癆的嘴會不會把他憋壞了。
我這么想著,靠在座椅背上長長地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