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圓桌領域——卡美洛(第二章)

高文躺在中心高塔傷兵療養(yǎng)區(qū)的獨立房間里,前胸后背包滿了繃帶,和純白的床單被套顯得很協(xié)調,燒灼的痛感還很明顯,現(xiàn)在他一動也不能動,只看著午后的澄澈陽光,從窗戶照進房間,灑在他的面前,帶來令人舒適的暖意。
可高文對此毫無感覺,他腦中現(xiàn)在一團亂麻。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身為騎士王的傳奇早已傳遍全世界,被當作四方典范。
既然這樣,高塔之上那孤高的統(tǒng)治者,作風凌厲,神情冷漠的獅子王又是誰?高文很努力地想著問題的答案,但有一段記憶好像被強行擦除了一樣,腦袋生痛。
來訪那位手中的圣劍是真品,它的每一個細節(jié)高文都記得清清楚楚,畢竟接觸得不少。獅子王在“圣拔”時顯露出的武器名為[耀于至遠之槍],是在卡姆蘭之戰(zhàn)中擊敗“叛逆騎士”莫德雷德時所用的圣槍,獅子王的身體和那位少女的身體大相徑庭,也就是說并未受到圣劍成長的限制。
誓約勝利之劍,在哪里?
今日一戰(zhàn)后,曾經想過卻沒有結果的問題再次浮出腦海,令他更為不安。
他聽見房門外傳來漸進的鐵靴行進,鋼鐵的跺腳,那是肅正騎士們敬禮時發(fā)出的特殊聲響。
來人像征性在門上輕叩幾下,也不等回應就擰開把手進房間,然后關門,動作從容不迫一氣呵成。
“感覺如何了,高文?”平日號令三軍的聲音居然傳出一絲溫柔,就像嚴冬中一絲臘梅飄香,驚得他趕緊睜眼。是獅子王,已經站在了他床邊。
“比之前好些,”他盡力讓自己恭敬如常,“現(xiàn)在這樣沒辦敬禮,真是抱歉?!?/p>
獅子王從旁邊搬來張椅子坐下,把金冠取下放到腿上,繁復的發(fā)型解開,金絲傾泄如瀑,特別房間里頓時生機盎然,她微笑:“敬禮什么的都是小事,就兩個人還擺這么多架子,整天用那種腔調和阿格規(guī)文聊天真是麻煩死我了,可沒他協(xié)助又不行?!?/p>
高文被驚到了,“這樣嗎……那么您來此是為何?”
她并不直接回答:“我看到你和那兩個人侵者之一有交談,還有接觸?!?/p>
這就有點尷尬:“確實如此……”“我有些好奇她對你說了些什么?!?/p>
“她說……”他有些遲疑,“自己名為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p>
獅子王頓時臉色大變,“什么……?”
“她的瞳色和發(fā)色都與您相同,手里的劍……似乎是[Excalibur],我不可能認錯!不會再有哪把劍能在揮動,時放出那樣的光……”
“還有嗎?”獅子王捂著臉。
“他們自稱受了法老的指引,‘來找您的麻煩’,原話是這么說的,可我沒能阻止。”高文嘆了口氣。
獅子王伸出去摸他的臉頰:“用特卿的話說,‘還真是令人悲傷呢!’”
高文像觸電一樣抖了幾下:“王啊,您對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您在我心中的形象現(xiàn)在已經全部崩塌了唉?!?/p>
她不作回應,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這次真是對不起了,對方這么暴力的進攻方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沒辦法,等到過幾天正門的修復完成,秩序維持的工和還是你的呵!”
“這種話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說就好,不然就這種鄰家大姐的形象可是沒法帶領圣都中諸位騎士完成建立‘理想鄉(xiāng)’這一偉大計劃的啊?!备呶脑隗@訝之余更多的是感慨,很久沒有人對他說這種話了。
“理想鄉(xiāng)估計就是人類追求的終焉了吧,可我們現(xiàn)在連它的影都沒見到?!?/p>
“也沒不能這么說,‘圣拔’不就是為選出能在‘理想鄉(xiāng)’中生存的人而誕生的儀式嗎?”
“而我卻在指揮騎士們?yōu)榇藲⑷恕舨皇窍胫覀兊膫ゴ竽繕恕?/p>
“就自是身經百戰(zhàn)的太陽騎士,也會有不敢去看的東西?”
“當然,騎士也是人,而且我們現(xiàn)在所為已經違背了年百來傳承不斷的騎士精神?!?/p>
“殺戳是為了更廣闊的生存,亂世之義乃更長久的幸福,這也是我們計劃中必然經歷的一環(huán),理想鄉(xiāng)將是一片樂土,終結所有的苦痛和悲傷,因而也會狹小至極,無法滿足所有人,其中至關重要的篩選工作,如今掌握在我們的手中,”獅子王語重心長。
“為了此處所有人的幸福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高文沉默了。
“記住自己的使命,記住自己為何而戰(zhàn),我的騎士。最終的那一刻到來之前,一絲一毫也不許放松?!豹{子王把放在腿上的金冠戴回頭上,站起身把椅子擺回原處,“我還有事要找阿格規(guī)文,你暫且在此處休養(yǎng),我期待那個太陽騎士重回戰(zhàn)場的日子?!?/p>
“那時定不負您的期望!”
“希望確實如此.”她離開房間,留下高文獨自一人。

獅子王關上門,和旁邊兩位肅正騎士道別后消失在錯蹤復雜的走廊中,高塔的主色調是與城墻相同的純白透出無限的圣潔和威嚴,高聳入云,可謂是圣都的核心,例如圓桌議會廳中就舉行著各項重大事務的討論和決策,一般由獅子王召集諸位騎士和許多主管進行,樓層越往上,其地位越高,同時也越神秘。
底下的大多樓層未設置太多的守衛(wèi)人員,不像常說機關重地一樣有牢獄般的防衛(wèi)嚴密度,顯然可見最重要的物品并不在此處,各位騎士算是圣都的重要財產,但終極秘密浮出水面還早得很。
這一層甚至還有監(jiān)控死角,她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觀察后,濃厚的藍紫色魔力便從指尖流泄,口中則開始念誦古老的咒文,引導魔力把她全身都覆蓋上一層,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吟誦結束的那一刻她雙手猛地握緊,表面碎裂成幾塊大片的外殼,消失在空氣中,下面已經是長過腰際的紫色長發(fā)和古銅色肌膚,外加身后一面古鏡。

只見原本普通的鏡面開始變轉,再次清晰時是一個男人的面龐,他的問話聲透過鏡子傳來:“怎么樣,尼托克麗斯?”
她滿臉的喜悅:“大人,圓滿成功!”男人也微笑,伸過來一只手:“那就回來吧。”
“嗯!”她緊緊握上去,讓那只有力的大手幫忙把自己拉進大神殿里。

奧茲曼迪斯往鏡中伸手,一使勁拽出個人來,尼托克麗斯腳蹬鏡框,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雙手叉腰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大神殿的金色地面上,冥鏡安靜地懸在空中。她因為心情激動而微微顫抖著身體,竭力克制住大喊出聲的沖動,把激動努力壓在喉嚨里。
但她大張著嘴,不住揮舞雙手的樣子讓奧茲曼迪斯一頭黑線:“余理解你的興奮,但也適可而止吧?!?/p>
“大……大人!”實在是太刺激了!扮成獅子王……和圓桌騎士聊天!而且她靠近一看發(fā)現(xiàn)高文實打實的帥氣,就不難理解了。
“哎……”他扶著額頭,“你也差不多一點,該和余說說你的見聞了吧?”
尼托克麗斯拍了自己的臉,清清嗓子說:“獅子王的終級目標,就是和騎士們一起建立‘理想鄉(xiāng)’!”
“理想鄉(xiāng)是什么東西?”法老皺眉。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想來肯定是個美好的地方吧?!?/p>
“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欲,不惜獻上千萬條人命嗎……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分了啊。”奧茲曼迪斯恨恨地咬著牙,臉上露出少有的義憤,顯然獅子王的行徑他不能接受。
“奧茲曼迪斯大人,歷代法老派遣人民修建金字塔的過程中,勞累至死的人數(shù)也不止百萬吧?”尼托克麗斯直視著他的眼睛,“金字塔雖能保有遺體靈魂歸來,實則只惠及一人,受苦的卻有那么多!若把這些勞動力都用在獅子王所執(zhí)著的那種偉大工程,會不會……”
太陽王撓了撓頭:“聽著,尼托克麗斯,余雖并不了解獅子王要建立的究竟是什么,或許是一片超然于凡世的樂土,或許只是這片荒野上沒有戰(zhàn)亂和壓迫,流血的國度,千百年來,沒有哪個人不愿在這片地上生活,沒有哪位王不以建立這樣的國家為目標,可結果怎樣?可曾聽過哪里有這樣的樂園?”
尼托克麗斯聲音低了下去:“沒有……”
“余的所見所聞就算是汝的數(shù)倍,也未嘗聽說那種東西的存在,雖然法老們派遣人民建造金字塔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但余并不滿足于此,因為余早就知道,千百年后的某一天,余將連同生前所有建筑的集合再次降臨人間,為了對抗一位漠視人命,窮兵黷武的白色君王而出現(xiàn)!余是因為此等原因才修筑的如此奇跡!它在千年之后乃是與騎士們的戰(zhàn)爭中必需的堡壘!余比其他任何一位法老都更加確信自己靈魂的回歸!”
“千百年前就已預見到了?啊啊啊……天吶,和您比起來,我簡直愧對法老這一稱號!”
“先別把話說早了,尼托克麗斯,”他嘴角勾起孤度,“余也預見到會有一位聰敏機智的幕僚來進行協(xié)助……”
“大人您的意思是……?”
“是汝啊,既然余等二人一同出現(xiàn)在大神殿內,汝之能力,已被余認可了?!?/p>
“這樣…我…我一定傾盡自己的一切,作為左膀右臂陪伴您身邊!哪怕……我作為法老還不夠成熟,但是……”她被這么突如其來的一鼓舞,話都說不順了。
“夠了,現(xiàn)在還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先聽余把話說完?!彼麖澠鹗种盖昧藥紫履嵬锌他愃沟念~頭。
“嘿嘿……”她雙手捂著被敲過的地方,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奧茲曼迪斯繼續(xù)說:“你我皆知,不建立在仁政之上的王國連維系都難,更別提什么‘理想鄉(xiāng)’了,獅子王既然有能力率領騎士們在此地建起如此宏偉的城池,理應明白這個道理,余只是想知道她會用怎樣的雙手去把這個千百年來的幻夢變作真實?!?/p>
尼托克麗斯輕聲說:“那樣的地方住著的,真的是人類嗎,如果是的話,他們的統(tǒng)治者又如何呢?”
“估計是獅子王和她摩下的圓桌騎士吧,她如果是英靈,就會有寶貝和相應的弱點,弱點暫不明了,但寶具應該就是她在高塔上提到的[耀于至遠之槍]?!?/p>
“那是進行‘圣拔’的所必需的物品之一,那把槍不簡單,大人!”
“不是單純作為武器而出現(xiàn)嗎……?”
“沒錯,‘圣拔’也與理想鄉(xiāng)計劃有相當密切的聯(lián)系!”
“不虛心行啊尼托克麗斯……整件事終于有點眉目了?!?/p>
“要把這些告訴英雄王他們嗎?”
“沒有必要?!眾W茲曼斯搖頭,“而且因為失去了他們的方位,也沒法聯(lián)系吧?”
“冥鏡沒有實時定位的功能真是遺憾呢。”

山中老人猛的一劍砍向肅正騎士,厚重的甲胄在撞擊的轟響中崩裂開來,他又反手斬斷逼近面龐的騎士長矛,砍下的矛頭還沒落地,巨劍已從破開的區(qū)域長驅直入,穿透了騎士的胸膛,他前一秒還猛如虎狼而此刻卻失去了力量,只是掙扎著想擺脫這把恐怖的黑劍。
可他沒得到任何機會,山中老人先是一記重踹把騎士從劍鋒上蹬下,待其倒地后又像使錘子似的用劍身猛擊其頭盔和胸甲,直到邊緣蔓延出大片的裂紋,可以想像護具下的人體已是一副何等悲慘的景像,而山中老人一眼也沒多看,轉身應對下一個襲來的敵人,這個組織向來的高效和無情完美地在他身上體現(xiàn)。
如果說騎士們是嚴密包裝的鐵皮罐頭,他就是最鋒利的開罐刀!

山中老人以這種駭人的姿態(tài)戰(zhàn)斗,不出幾分鐘,包圍他的肅正騎士都與他保持起一定的距離,沒人再收從任何一個方向襲來,因為清楚這種行為的結果只能是自己的敗亡。
該去會合了,壓制戰(zhàn)到此為止。
于是他踏著黑色的沉重步伐離開,經過十幾二十具騎士的尸體,一把完好的武器都沒有剩下,有些盔甲上的痕跡像是遭了正面炮擊,倒地時濺起一人高的鮮血。
他這一步跨出后,抬起頭仰望半空。
赤紅色的雷光聚集,從地面往天空不知疲倦地攀爬,釋放寶具的前兆。
而其歸屬者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叛逆騎士”。


進行魔力外放后,騎士紅白交織的戰(zhàn)甲上赤雷涌動,裝飾了鐵角的頭盔作為解放寶具的條件而從中分裂,重組固定在頸后和肩上,因此露出了那張稚氣未脫的臉。
王劍在她的雙手中躁動并出沖天的雷光,清脆的爆響已經變成了悶雷在震動,破壞和混亂在此處凝聚,即將被宣泄在這片并不寬闊的區(qū)域,要說哪個騎士有膽量對著云端的神明揮劍,那只可能是狂傲不羈的莫德雷德!只能是她!
她的前方大概幾十步遠的距離,是阿爾托莉雅和吉爾伽美什。
“果然見到她了,看到她這樣,你有后悔嗎?”
騎士王搖頭:“不后悔?!?/p>
“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總不會等著她放寶具吧?”“當然不是,不過你別插手就行?!?/p>
英雄王睥睨,“要本王待著不動?saber你真是把自己當回事呢。”
“私人恩怨嘛?!彼柭柤?。
寶貝攻勢要來了,若說寶具是其所持英靈的生平再現(xiàn),那么叛逆騎士的寶具就足以作為后世犯上作亂者的典范!
“此乃毀滅我父王的邪劍——”莫德雷德的大喊讓所有人都能聽得真切。
“[對吾華麗父王的叛逆(Clarent Blood Arthur)]!”
足以切山斷河的赤紅光柱從空中往下直劈,幾十米內的一切事物都在赤雷的灼燒下焚毀殆盡,樹木已化為焦炭,土壤則滾燙得不能站人,零星幾間屋舍被轟成斷壁殘桓,平地上頓時騰起滾滾濃煙。
“切,這么簡單的任務還要我出馬?讓蘭斯洛特那家伙來就行了嘛!”小個子騎士滿以為任務已經完成,便抱怨起來,一開口聽著不像是圓桌騎士的一員,更像是被家長叫來做家務而滿心不情愿的少女。
但她隨便一瞥,看見黑煙中仍有和先前一樣的光芒閃動知道還沒結束,可滿不在乎。
“什么?還活著嗎?那就再來一次——”
一般來說英靈是不會有如此充足的魔力來釋放寶具的,可她是圓桌騎士,被賜予了來自獅子王的加護,[暴走]!魔術或是任何封印寶具的方式都被無效化。且為其提供的魔力無窮無盡,像是能無限透支的信用卡。
由此,王劍得以放出以上次更為龐大的魔力,較剛才更有破壞力的寶具攻擊。連她腳邊的土地都開始隨赤雷的律動而震顫,身體被赤雷所裹纏,劍上的銘文閃亮,一頭金色的秀發(fā)隨著混亂的氣流舞動。
“[對吾華麗父王的叛逆(Clarent Blood Arthur)]!”
赤紅的鍘刀往下斬切,似乎要把兩人連天地一并砍斷!二次破壞的結果更加觸目驚心,所觸及處已全部是漆黑的痕跡,像是被車輪反復碾壓過的爛泥.莫德雷德注視著煙霧,越消散她的神色卻越是慌張,混沌中兩點緋紅,兩點碧綠,仍然在死死地盯著她!
“這…怎么回事……”“她緊握王劍的手有些發(fā)抖,該死,好像還更近了!”
煙中沖出一個身影,徑直奔過來一把抓住莫德雷德的護頸,力度讓這個鋼制的鐵環(huán)都微變形,正憑著這層防護她才沒有立即窒息,還能利用與生俱來的蠻勇再次抵抗。
但她突然沒有抵抗的情緒了,因為認了面前的人是誰,她最大的偶像,一生所追求的目標。最重要的是,比她更能擔負起王這一稱號,這一點是難以企及的,不管再給她多少都沒法達到,只有這個人能給她全方面的絕對震懾,管教好這個發(fā)起火起瘋狗一般的騎士。
“怎么不說話了莫德雷德?該不會認不出我來了吧?”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但并不能每天聽到。
最高的位置,與記憶中分毫不差的面孔,那是……
“父王……”這是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無疑。
她的手中則是誓約勝利劍的劍鞘,名為“阿瓦隆”的神器。

莫德雷德雙眼因驚異而大睜:“居然是您……真的是……?”
“還這么孩子氣,莫德雷德,這么久過去一點都沒有變?。 彬T士王恨鐵不成鋼似的怒斥。
說得她雙手捂臉,劍已經丟在地上,指縫間還在看著她的父王,不是害怕,挨打對她來說是件挺平常的事,但來自騎士王就不一樣了,溫言細語也好,打罵也罷,都能說成是對她的一種關注吧,其實也就是她渴求也最缺少的東西,從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那里,哪怕一絲一毫也未曾得到過。
所以才會不厭其煩地惹事,從小到大自意識到這件事開始,鍥而不舍,只期盼王在她身上花點時間怎么都好。
她有進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如母親所說是亞瑟的骨血。
但當一次次希望落空,她……
騎士王松開了她的護頸,她幾乎就要往后倒在地上,果然,這種事就算有也是如此短暫。
握著“阿瓦隆”的那只手伸過她的脖子,把她輕柔地攬進自己懷里,輕拍著隔了盔甲的后背,湊到靠近她耳朵的位置說:“沒變是吧……還是以前那個老樣子,其實,也挺好啊……”
莫德雷德終于等到了這么一刻。
她伸出顫抖的手,緊緊抱住眼前的人,臉埋在父王的肩頭低聲抽泣起來,不久便打濕了整邊肩膀。
煙霧完全散去她們都渾然不覺,吉爾伽美什的觀望也渾然不覺,英雄王對兒女情長本因為太久不接觸而不太敏感了,今日所見,又令他有些感慨。
但有個低沉的聲音搶在他之前發(fā)表了感言:“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簡潔有效的戰(zhàn)術?!?/p>
他扭頭一看,山中老人不知何時已經拄著劍站到了他旁邊,面具下的表情好像變得有點微妙,看不太清。
“像你這樣看著就不解人情的家伙能明白嗎?”
“熟識之人,除吾之后十七名哈?!に_巴赫外,無他。”

莫德雷德撒嬌似的賴在阿爾托莉雅的懷中,良久不松手。
而她手下的肅正騎士,也就是先前被壓制的部隊,早就在附近集合完畢,礙于英雄王和山中老人的強悍威壓,再加上不忍破壞現(xiàn)在這溫馨的氣氛,靜候良久,高度武裝的職業(yè)軍人們正竊竊私語,因為厚重的頭盔,對話傳到彼此耳中時已帶上了嗡嗡的回音。
“那位藍衣的女士究竟是……”
“你問我也沒用,杰斯洛騎士,她們肯定有些關系就是了?!?/p>
“唉,我想起了家里的女兒,也不知過了這么久她怎么樣?!?/p>
“若不是圣都的征召,我們怎么會在這里……”騎士們紛紛低聲聊起有關家庭的話題。
獅子王啊,你究竟是為了什么?他們是為了怎樣的工程才集結此處?
“再哭下去就丟人了,莫德雷德,騎士們都看著呢。”阿爾托莉雅摸摸她的臉,她這才意識到來自身后頭盔眼孔中的成片目光,于是不止哭紅的眼眶,兩頰也變成火燒云似一片,比剛才明顯得多。
“你們……”她手捂住兩眼,“看什么看!立正!”
聊天聲戛然而止。
其實她大可不必擔心自己這樣子被手下人看到,他們都父母,并沒想到要拿這事來開玩筆,而且也不敢,要說莫德雷德為何如此擔心,大概是平時和他們混在太熟了,相互稱兄道弟的。
吉爾伽美什走過來問:“saber,她還好吧?”
“我看她這樣子挺不錯的。”阿爾托莉雅一臉輕松。
“父王,這個家伙全身金閃閃的……”“他啊,算是我的一個朋友吧。”
認識過最像神經病的“朋友”她想。
莫德雷德斜著眼看了看吉爾伽美什,但在后者意味深長的笑容外加點頭的攻勢前還是敗下陣來,在最后的魔性笑聲發(fā)出前縮回到了阿爾托莉雅身邊,對她小聲地說:“他好像個神經病哎?!?/p>
“他有時候就這樣,我已經習慣了”“父王你認識很多這樣的神經病嗎?”
阿爾托莉雅拉她轉過身說:“本來只認識他一個,但今天又遇到一個……”
她想想覺得有些不妥:“可以這樣叫別人嗎?”“嗚哇!”
山中老人還是那種悠然的語調:“這么久了,該上路了?!?/p>
“啊,好的好的!可以走了!”
“父王,這是……”莫德雷德的好奇仍未熄滅。
“這位就別問了!”
隊伍于是立即擴大到幾十倍于前的地步,因為肅正騎士們此時也跟后面。四人走在前沿。山中老人倒是對人數(shù)的增加沒什么意見的樣子,還是帶著路,道路漸漸狹窄,而旁邊的草木也愈發(fā)茂盛,騎士們的鋼鐵步伐回響在山野之中,并沒有什么交談,只靠莫德雷德和阿爾托莉雅之間的交流才緩和了氣氛。
就莫德雷德的陳述,獅子王在得知自己曾被冒充后震怒,但并未遷怒于高文,只是派出了莫德雷德和手下的騎士們急行軍進行追趕,自己則主持高塔的追加土木工程,進行結構的完善。
虧得他們這邊有“阿瓦隆”才沒造成任何人員損失,莫德雷德現(xiàn)在也算加入了阿爾托莉雅的隊伍,但因為沒有通訊工具,才并未被獅子王所知,可以說她貫徹自己的信條,又叛逆了一次。
可笑,沒有辦法?高塔頂端站著的可是千百肅正騎士的最高領袖!
玉座上的王站起身,隨后讓自己的一雙鐵手套在高塔窗外劃出一條水平拋物線,它們一落到草坪上,加上獅子王的響指就變成兩條覆著鐵鱗的蜥蜴,被追趕似的離開圣都前去尋找莫德雷德。
獅子王的賜予既是祝福也是鎖鏈,獲得增益者一旦有向獅子王發(fā)動進攻的意圖,全身便會出現(xiàn)腐蝕般的劇烈疼痛,她大可以不心擔心圓桌騎士哪怕是莫德雷德朝她揮劍。
再說[暴走]可沒法讓人感覺什么榮譽的顯現(xiàn),也不像是祝福,更傾向一種詛咒,不像高文的[不夜]和蘭斯洛特的[凄烈],這兩種所帶來的特性都是其英勇傳奇事跡的濃縮,而[暴走]的最終結局……只能是崩壞,自從摩根開始盅惑莫德雷德奪取王位,悲劇的齒輪便不停歇地轉向終結。
“莫德雷德,蘭斯洛特和貝狄威爾在哪?我還沒見過他們呢?!?/p>
“蘭斯洛特的話,他原本一直都擔任游擊騎士的職位,在圣都中心一定范圍內巡邏,呃……他前段時間被調去沙漠里做什么調查,具體我也不清楚……有挺久了吧?!?/p>
“這樣啊,那貝狄威爾呢?”
莫德雷德一臉不解:“父王,他是誰?我怎么沒聽過?”
騎士王表情,漸就地凝重,最后搖晃起她的肩膀:“我的兒??!貝狄威爾,你不記得他了?”
她委屈巴巴的樣子:“父王我真的不知道啊……”
山中老人未搭理她們的對話,只顧前進,目標地點有推動整個事件的核心,也就是他所認可的——“天命”所在。

幽藍深邃的夜空隨時間的推進,占據(jù)了白晝的位置,皎潔的月光投在地上,照亮了眾人前進的道路。經過近一個下午的行軍,目標地點總算是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磥泶蟾攀莻€村落,零落的窗口透出溫暖的昏黃色燈光,兩旁是開闊的雄偉山谷,村莊就修建在山谷之中。
“‘山中老人’先生,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嗎?”阿爾托莉雅問。
“應行之事還未行盡?!彼鸱撬鶈?。
眾人繼續(xù)前進的過程中,沒有誰注意到他手里的小動作,因為旁邊太黑了,他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月光也化不開,像是鍋渾濁不堪的泥湯,夜幕降臨后全靠他刻意發(fā)出的腳步聲和身上并非黑色的部分才能進行跟從。
刺客們的固有能力:氣息遮斷。能讓對手無法察覺到自己的接近,而哈?!に_巴赫在這方面的評級至少是A。
山中老人最終停在山村入口的地方,其實并沒有什么明顯的界限,全看個大概而已。他身后所有跟隨的人也就此停下,見他像塔樓一樣立在那里,單手握劍極慢地抬起,隨后劍鋒雷震般與地面相碰,穿裂了泥土下的磐石,幾乎所有人都腿腳不穩(wěn),幾乎摔倒,余震似乎滲透進山村的每一處,不久后稀散的燈光變得繁密起來,整個村莊都被他驚醒了,從淺睡之中。
鐘聲響了,在兩個人的腦中雷震般轟鳴。
古人云: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與這位的所為相比都是小樣子。
村內的某間房間中,一個黑影猛的坐起,,純白的骷髏面具縫在其人的臉上,右臂極長,膝彎纏著層層黑布,沒有發(fā)頭,膚色黝黑,他聽見屋外似乎來自陰曹地府雄渾卻駭人的召喚,想也不多想就抓起自己一件破爛的披風掛在身上,沖出屋門時似乎要把地板都踏碎,在愈發(fā)明亮的月光下高速前進,模糊了影子。
一般人是不會如此反應的,可他不一樣,他明白那是在召喚自己。
與此同時,另一間屋舍中所發(fā)生的事也極其相似,皮膚青灰的女子抓起床邊的白面具臉上一蓋,繩子系在頭后,紫色過肩長發(fā)幾下給系成簡潔的馬尾,整理好著裝后踏上窗柜躍出房子,直沖向村口,她使勁奔跑著,讓耳邊的空氣變成微慍的風聲。
他們很清楚,那位召喚都不會有太多耐心等待慢吞吞的行動,因為……

兩聲飛鳥落上枝頭般的響動,左右兩個黑影已經到了他們面前,微低著頭,視線不與‘山中老人’相遇。后方數(shù)人都能看得出來,兩張骷髏面具與其極為相似,除了尺寸略有區(qū)別。
“‘山中老人’,咒腕哈桑,聽候初代大人差遣?!?/p>
“‘山中老人’,百貌哈桑,聽候初代大人差遣?!?/p>
左右兩團黑影以極為恭敬的語氣自報姓名,他們也以‘山中老人’的名號自稱,照他們的話,最先在他們面前現(xiàn)身的這位就是‘初代’無疑,暗殺者所為本應噤聲謹行,可現(xiàn)在不止眼前這兩人,整座村莊都已醒了。
“初代”開口說:“速度真是差強人意……不作多言,今日有要賓前來?!?/p>
“大人請勿怪罪,我實在未料到您居然會來訪,有失遠迎。”咒腕哈桑說。
“您所說的要賓,是否就是后面那些人?”百貌哈桑指著‘初代’的身后。
“吾指收其來到此處,已是天意之全部,所余之事,盡交予汝第二人,務必協(xié)助其工作,若有閃失,事后便把汝等首級……”他沒把話說完,但每個人都已明白意思,脖子一陣發(fā)涼,就連騎士們的喉頭也是一陣惡寒襲來,無處可躲。
而三位英靈看到新出現(xiàn)的兩位哈桑時已經有所驚異,不明所以的威脅和下任務方式則更是讓他們腦子有轉不過彎來,但還沒想明白,初代哈桑就要離開了,獸首浮雕吐出的煙霧驟然濃密,把他籠罩其中,最后整個身影一寸寸矮下去,煙霧散盡時什么都沒剩下。
初代哈桑憑空消失在眾人眼前,只有兩位哈桑還比較平靜,百貌哈桑對他們說:“接下來諸位就由我和咒腕一同安排了,需要自我介紹嗎?”
吉爾伽美什先站出來問:“本王問你,這里是哪里?你們兩個和剛才那個人是什么關系?”
真是個高傲的人。他給百貌哈桑留下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樣,但出于初代所交付的任務還是認真地說:“這是一個遠離人群的山村,由我和咒腕進行保護,剛才那位大人則是哈桑的領袖?!?/p>
咒腕哈桑補充道:“他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但我們還是能認出他來,因為鐘聲,晩鐘的聲音?!?/p>
“晩鐘?”“對,只有初代大人才能敲響的鐘,順便說一下,你們管我叫咒腕,叫她百貌就行了?!?/p>
“不要隨便搶著說別人的介紹詞??!”
阿爾托莉雅蠻有誠意地鞠了個躬,說:“那么接下來就有勞二位協(xié)助了?!?/p>
“別客氣……不過你們身后跟著的那群騎士是怎么回事?”
“都是自己人啦!”莫德雷德跺著腳問阿爾托莉雅,“父王我們能進去了嗎?我餓了?!?/p>
其實她自己也一樣,但還是要做得合乎禮貌:“你應該先問他們,而不是問我吧?!?/p>
百貌哈桑很爽快的就同意了:“當然,只是可得小點聲,剛才村民們應該都給吵醒了,額……這樣好像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
“好哦!”莫德雷德振臂一呼,“兄弟們走!”
騎士們聽到命令,化為方正的鐵流長驅直入,很快把幾個人都丟在后面。
咒腕哈桑上前來對兩人說:“那么,該走了,二位。”
騎士們的腳步聲吵醒了本已決定要好好休息的白發(fā)少年,房間里點上了蠟燭,柔和的紅光透出窗戶,同時也照在雪亮的盔甲和銀白色金屬義肢上。
“怎么回事……”
獨臂的騎士在喧嘩中從床上坐起,朝著窗口張望。

莫德雷德一下子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明明還帶著那么一大群騎士,此時卻都不見了蹤影。
兩位哈桑帶著吉爾伽美什和阿爾托莉雅在村中的道路上緩步前進。因為村民們大多已被驚醒,免不了會遇上路旁屋內各種好奇的打量目光,還夾雜了細碎的低聲談論。英雄王不滿的眼神一掃過去他們就都閉上了嘴。
阿爾托莉雅也反過來打量著此地生活的人們,這些人的衣著樸素,甚至可以說是寒酸,借著屋內照出的光則能看見他們臉上被拮據(jù)生活所刻下的痕跡。但即使是這樣也比在圣都門前聚集的那群人要好些,后者的狀態(tài)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不然也不會寄希望于獅子王的“圣拔”。
雖然不知是因為何種理由人們才離開自己的住所前往圣都,但能在這種日趨惡劣的條件下仍朝那個方向前進,不管結果究竟如何都肯繼續(xù)前進,騎士王覺得這已經很偉大了,她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更何況這些平凡到骨頭里的人。
平心而論,獅子王的堡壘確實很像一座圣誠。
咒腕哈桑作起背景介紹:“獅子王的‘圣拔’開始后一切都變了,在那之前的生活條件還沒有這么糟,但可怕的是這個時空的人數(shù)都因此而減少,不僅因為圣拔,每隔那么一段日子圣都的尖塔上就會放射出光柱,某個不知名的村莊也隨之毀滅……完全的破壞,什么都不會剩下,只有焦土,孤魂野鬼,再之后異獸就聞味而來,把那種地方當成它的樂園,屠殺接近的人類,這種區(qū)域會日益擴大,最后連成片,包圍茍延殘喘的幸存者……”
阿爾托莉雅打了個寒戰(zhàn),她已經在想像各種異獸嗜血的嘴臉。
“你們,見過圣拔嗎?”咒腕問他們。
“嗯,我們……見過的?!薄八е嵛?,“那么多人只有幾個……”
“被野獸吞噬的恐怖和絕望,可比騎士們的鐵劍要劇烈數(shù)倍?!?/p>
百貌哈桑插入談話:“就算立即停止‘圣拔’也無際于事,除非獅子王的騎士們還負責幫忙捕殺怪獸,最好別指望這種事情,因為‘圣拔’本身都接近尾聲了,更不會有人想到這種生態(tài)問題?!?/p>
吉爾伽美什說:“所以說直接干掉獅子王就好了嘛?!?/p>
“并沒有那么簡單,既然初代大人護送你們到這里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唔……”
阿爾托莉雅不是用嘴發(fā)出這個聲音的……
“糟了,食物的儲備量不太夠啊……”咒腕哈桑撓著頭,“但是初代大人的貴賓可不能怠慢,百貌,你去把那個紅白盔甲的小騎士給找回來吧,得想點辦法,應該還夠的……”
“真麻煩,找人這種事就每次都讓我去。”百貌哈桑雙手合十,平地冒出數(shù)個黑衣的人,裝束這兩位很相似,就像紙上多出的幾道墨痕,身形高矮各不相同,接下來他們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踏上磚瓦房梁,飛身離開前去尋找莫德雷德,動作輕盈,沒有一絲聲響。若不是兩位哈桑都站在自己一方,那么夜幕降臨后一定是非常麻煩而且危險的對手?!?/p>
英雄王問:“剛才那是什么?突然多出來幾個人?”
“哎呀,就像她的各號嘛,‘山中老人’每一個都有各自的獨特作戰(zhàn)絕技,百貌的特殊能力就是召喚各種分身,最大程度釋放時甚至能形成一支小型的軍隊?!敝渫蠼忉屨f,“剛才忘了件事,在下還沒問兩位的名字呢?!?/p>
“我是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請多關照,這位就是……”
“叫英雄王就行了,真名太麻煩?!奔獱栙っ肋@么說。咒腕哈桑也體會到了他的糟糕態(tài)度。

當百貌哈桑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正在某房屋內快要睡著的莫德雷德時,發(fā)現(xiàn)了村中另外一個騎士打扮的人。并不簡單因為他的穿著,更是在聽到其談吐后才有此直覺,他的甲胄放在一邊,小個子騎士在床邊已經打起瞌睡,百貌哈桑無聲無息地從窗戶翻進,出現(xiàn)在他面前,讓他可吃了一驚。
“沒想到,圣都的騎士們已經滲透到這里來了嗎?”面具后的聲音平靜如水。
而他微笑以回答:“您大概誤會了,我并不是圣都那一方的,我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村民而已?!?/p>
“是嗎?”百貌彈了幾下掛在墻上的騎士佩劍,“這種東西可不像‘普通村民’會有的啊?!?/p>
他指向莫德雷德:“她不是比我更像騎士嗎?怎么不問她呢?”
“不關你的事,”百貌冷冷地回應,“現(xiàn)在也沒空管你,我只是來找她的。”說完就拍醒莫德雷德,示意她跟自己走,她揉了揉惺松的睡眠對騎士說:“那個,我得走了,父王還在那邊……”
聽到這個詞,他眼睛一轉:“讓我跟著你們,怎么樣?”
“隨你的便,動作快點,沒多少時間等你!”話雖這么說,百貌哈桑還是等到他把鎧甲的每一部分都嚴絲密縫地穿在身上,對于無怨無仇的人,也沒有理由表現(xiàn)得過于惡劣。

幾分鐘后百貌帶著莫德雷德找到另外三人。
“有點慢啊,百貌出什么事了嗎?”咒腕哈桑問道。
“切,因為等了這個家伙……”
銀灰色頭發(fā)的騎士瞇起眼,臉上掛著笑容,閃身出來打招呼:“大家好呀!”
和騎士王如出一轍的發(fā)型,只是后腦垂下一根小辮,銀白色的盔甲,圣都的風格,貼合著他并不算健壯的身軀。細長的佩劍掛在腰間,右臂從肩往下都是某種特殊金屬打造的義肢,雕刻花紋,雪亮的精巧從每個關節(jié)逸散,引人稱贊。
他清秀的眉眼搭上微笑,更顯得和藹可親。
阿爾托莉雅卻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朝他靠近幾步,仔細打量著,而他也沒有不耐煩,平靜地等待。
“貝…貝狄威爾!你怎么會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