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lán)航線】碧藍(lán)血風(fēng)錄 第一卷 亂世序曲 第三章 離亂人 (4)

初到北都城,一切都是那么新鮮,七百年的古都,帶著七百年的風(fēng)霜。街頭巷尾的穿著粗布褂子的小販,正在叫賣著,和唱歌一般。只見一中年男子,弄兩個圓籠,挑了一挑,前面有個方盤,有個竹板,上面燙好些小窟窿,上面都嵌著糖葫蘆,臉上是如刀刻般的滄桑,嗓子卻還無比的嘹亮,正吆喝著:“蜜來~~~誒,冰糖葫蘆兒來喲”。
高雄領(lǐng)著愛宕正在北都城逛著,初來乍到,感覺新鮮,正巧看見這一個個冰糖裹著的紅果,沒吃過,便來到那男子跟前,恭恭敬敬地說:“老板,來兩份這個?!?/p>
男子取下兩串糖葫蘆,用自己滿是老繭的手遞給了高雄,淺淺的說:“兩文錢?!?/p>
高雄拿出錢包,取出了兩枚銅板遞給了男子,男子接過來,對高雄說:“客是外邦人吧?”
“您怎么知道?”高雄有些不解。
“聽口音就知道了?!?/p>
“額......”
男子繼續(xù)挑著冰糖葫蘆向前走去,口里還是那句悠揚的:“蜜來~~~誒,冰糖葫蘆兒來喲”。
高雄咬了一口,“唔,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呢?!?/p>
這會兒愛宕已經(jīng)吃完了,手里掐著那根竹簽子,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高雄看著她那樣,便問她說:“要不我再買幾串?”
“不用了,姐姐。吃多了倒牙。不過說起來,這么美味的東西,他的生意應(yīng)該很好才對啊,怎么是那么落魄的樣子。”
“眾生皆苦啊,不是有錢了人就能快樂?!?/p>
姐妹二人又在街上逛了逛,最后回到了風(fēng)蕭給她們安排的宅子,這塊兒原本是曾經(jīng)的親王府,如今已經(jīng)無人居住,但老物件兒還留在這里,正所謂:京華何處是華園,曲徑通幽近海邊,畫棟雕梁思舊日,樓臺水榭看新天,六重府邸爐煙暖,九曲回廊水色寒,王府豪宅仍似舊,悠悠歲月?lián)Q人間。
進(jìn)了這深宅大院,來到內(nèi)堂,此時比叡正在廚房里忙著,金剛霧島榛名摩耶鳥海五個人正坐在一起閑聊,加賀在院子里的秋千這兒哄著小赤城玩,一副人間煙火像,看著讓人心暖,素來不茍言笑的高雄也微微笑著,終于有點活著的樣子了。
愛宕把手里的東西拿到了桌子上,對她們幾個說:“姐妹們,我在外面買了點北都城的特色鹵煮火燒,趁熱嘗一嘗?!?/p>
比叡這會兒剛端著菜出來,便看見那幾位正拿著筷子夾著鹵煮,濃郁的香料味灌入她的鼻腔,令她緊忙撂下手里的東西湊過來,問道:“嘿,你們幾個吃什么呢?”
“我買的北都鹵煮,你嘗嘗?”
“唔,好香啊,這那什么做的啊?!?/p>
“聽說是豬下水吧.......”
“我去,我想吐?!?/p>
“洗干凈了?!?/p>
“這不是洗不洗凈的問題,它是那種,就是那種......”
過了一會兒
比叡:“誒真香,回頭我也學(xué)學(xué)怎么做?!?/p>
幾個人開心地笑著,這是逃出來之后,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皇城的后花園里,風(fēng)蕭與天城面對面坐著,旁邊擺著新燙的一壺燕北烈酒,還有幾樣海味,不多,品相也不怎么樣,帶著濃郁的市井氣,一點也不像王侯家吃的東西。
天城手捻著衣襟,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她感受得到風(fēng)蕭身上那種霸王的氣息,很讓人難以接近,偏偏現(xiàn)在看上去那么溫和,就像是一個純良的還沒被遭到社會毒打的畢業(yè)大學(xué)生。
“鄙人平日里夜市逛慣了,這些個街頭小吃,品相一般,讓姑娘見笑了?!?/p>
“無妨,這正好說明君侯您不拘俗禮,如果您多重視民生,收斂些許爭霸之心,我想奉國人民的生活會變好。”
“姑娘說的是,孤記住了。孤聽聞重櫻人也喜海鮮,而且多為生食,今天來了東煌,不妨嘗一嘗東煌的做法?!?/p>
“那在下就失禮地動筷子了?!?/p>
“欸,別拘束,孤家不講那些個繁文縟節(jié),”風(fēng)蕭說著,先斟滿了熱酒,飲下一杯,再夾起個蜆子放進(jìn)嘴里。
這會兒,天城夾著一個蜆子,小心地把附著在殼上的肉用筷子夾下來,放在口中小口地嚼著,她以前在重櫻吃飯不張嘴習(xí)慣用抿的,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這蜆子經(jīng)過烈火爆炒之后,倒變得筋道了,她上下牙一碰,出聲了。天城緊忙咽了,站起身來深鞠一躬說:“君侯,在下失禮了!”
風(fēng)蕭走過來把她按到座位上,語重心長地說:“你啊,別太敏感,當(dāng)自己家一樣,昂。”
“君侯,這......”
風(fēng)蕭回到自己座,又喝了一杯,說:“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自己哪得罪了我,我一生氣把你們遣送回重櫻,你怕自己做錯了事,你是因為陌生而害怕,因為身份的差距而如履薄冰。放寬心,天城,我真不在意這些,來,喝杯酒?!?/p>
“謝......謝謝?!?/p>
幾杯酒飲下,天城也漸漸放得開了。有些話,正常說說不出口,可這烈酒入了喉,便說得出了。人喝醉了,面具就掉了,說的是醉話,卻也是真話。
“我......我天城,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智略,我給重櫻干了幾十年,建功無數(shù),不說是勞苦功高,起碼是一腔碧血一片忠心,到頭來換來的竟然是自己人砍下來的屠刀。九州島的一切,仍是歷歷在目,流成長河的鮮血,堆成山丘的尸骨,總也是揮之不去。若是長州那群瘋子掌握了重櫻的權(quán)力,來日我定要返回去,竊國雪恨!”
“喂喂......”風(fēng)蕭看著已經(jīng)空了的一排酒壺,心說是不是給她喝了太多了,又聽得天城揚天長嘯一聲,長久以來積壓在心中的怨氣終于徹底的釋放出來。
天城這會兒,支著桌子站了起來,看著風(fēng)蕭,醉眼迷離,腳底軟綿綿的,搖搖晃晃著險些摔倒,被風(fēng)蕭一把拉住了手。天城癲癲地笑了笑,對風(fēng)蕭說:“今天我高興,想再喝一壺?!?/p>
“你喝多了?!?/p>
“我沒多?!?/p>
這一夜,后花園的紅梅開滿了枝頭,一身紅衣的天城一手拎著酒壺,時不時來一口,在梅花從中走著,賞著,風(fēng)蕭跟在她身后,怕她醉酒了出事。
明月夜下的紅梅花,在微風(fēng)中搖曳著,天城駐足而立,紫色的眼瞳中閃著淚光。柔弱的身影融入這王城夜色,寫盡丹青也難繪此美。這一幕,就此刻在了風(fēng)蕭的心里。
美人仰頭問天:“這天下列國,戰(zhàn)亂不止,正是吾輩一展才謀的大好時機。就是不知道,這天下,哪一國青史愿留天城二字!”
風(fēng)蕭握住了她的手,無比真誠地說:“我愿留你。”
四目相對,雖是無言卻勝過千言萬語。

東煌人自古便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p>
因此單是那紫禁城里的一張龍椅,就讓各路諸侯廝殺不止。大丈夫生于亂世,如不能流芳百世,那就遺臭萬年,只要青史留下一行名姓,便也算自己曾經(jīng)活過。
不管是紙上簽好的約定,還是口頭上說好的事,都是沒什么約束力的,終止戰(zhàn)爭的最好辦法就是將一切的割據(jù)勢力全部消滅,以戰(zhàn)止戰(zhàn)。
上元燈節(jié),一輪明月下,正是家家戶戶,逛市賞燈。就在此時,黑壓壓的軍隊分列大江兩岸,軍旗林立,炮口在月光下反射著點點星光,兩軍都在等待著天亮。
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云層,灑在東方的大海上,一望無際的大軍離開了駐地,開始了不知生死的推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