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多年前的柏拉圖,如何論證城邦正義的?
什么是正義?
正義就是懲惡揚善嗎,正義就是強者的利益嗎,抑或正義就是強者與弱者的一種契約呢?
我們看看2000多年前,柏拉圖是如何論證正義這個經(jīng)久不衰的話題的。
前面我們介紹了城邦中兩種必不可少的角色:護衛(wèi)者和勞動者,蘇格拉底和格勞孔繼續(xù)推演,有了護衛(wèi)者和勞動者,應該還需要有監(jiān)護人,也就是真正的統(tǒng)治者,那什么樣的人應該成為統(tǒng)治者呢?


蘇格拉底說,能成為統(tǒng)治者的人一定是其中最好的人,這些人既是最智慧和最有能力,同時這些人顯然也是真正關心國家利益的人,這些人要經(jīng)過嚴格的考察,即便在各種威逼利誘下,都始終堅定信念的人才可以成為統(tǒng)治者。
而且為了牢固他們這種信念,蘇格拉底借用了腓尼基人的一個神話傳說。傳說中,人類歷史上經(jīng)歷過金色時代、白銀時代和銅鐵時代,而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是最糟糕的銅鐵時代。
蘇格拉底借用了這個故事,他把不同時代的特征放到了同一個城邦的不同人身上。
比如讓他們相信神在鑄造他們的時候,在一些人身上加入了黃金,因而他們是最高貴的統(tǒng)治者;在另外一些人身上加入了白銀,因而他們成為了護衛(wèi)者,在一些人身上加入了鐵和銅,因而他們成為了勞動者。
這個故事雖然當時的人們,可能會不相信,但是隨著一代代人的口口相傳,他們的子子孫孫就遲早會相信這個高貴的謊言。


蘇格拉底用這種方式,讓不同的人相信他們天生就有不同的秉性,雖然這種方式有點類似我們今天的“洗腦”,跟我們今天所秉持的“獨立、自由、平等”理念是背道而馳的。
但確實在柏拉圖的《理想國》中,平等自由的理念并不是首要的,另外,這樣的構建方式其實也有現(xiàn)實基礎,因為每個人確實有不同的天性和稟賦,而充分發(fā)揮自己的稟賦,對城邦來說是最有利的。
蘇格拉底還強調,為了讓不同階層的人安于自己的本分,除了提供教育之外,還需要規(guī)范制度,比如讓護衛(wèi)者不能有自己的私有財產(chǎn),他們的生活所需都是由城邦來提供的,而他們必須同吃同住,一起訓練。
這個時候有人提問說,如果有的護衛(wèi)者有更高的欲望,他們希望獲得土地,建造華麗的住宅,怎么辦呢?
蘇格拉底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相信現(xiàn)在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
蘇格拉底強調建立城邦的目的,不是讓某一個人,某一個階層的人幸福,而是為了全體公民的最大幸福,這才是城邦中的正義。
換句話說,城邦的正義,就是讓城邦的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職,讓整個城邦井然有序。


在我國古代儒家思想中,也采用了類似的思路。雖然國家的組織形式以家庭為單位,以親緣情感為紐帶,但是要治理一個更大的國家,就需要按照不同的角色劃分,讓每個人發(fā)揮自己的天性和稟賦。
而這種方式之所以合理,是來自于大自然的類比。
在大自然中,每個物種都有自己的生態(tài)位,有自己的天性和稟賦,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和諧有序的整體。
大自然的目的不是要讓某個物種變得最強大,而是要讓所有物種都能各安其位,各司其職,正如《中庸》中說:“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天地萬物各安其位,大自然作為一個整體才能生生不息。
相較于《中庸》用大自然來類比,蘇格拉底用人來類比,他說我們不能把最美的紫色用到眼睛上,眼睛只是黑色的,人體也不只有眼睛,眼耳鼻舌身都有自己的作用和價值,只有它們在相應的角色上,發(fā)揮自身的作用,那么整個人才可能是健康的。
同樣一個城邦也是這樣,如果讓護衛(wèi)者擁有了私有財產(chǎn),他們就會發(fā)生爭斗,而無心抵御敵人;如果讓農民戴上金冠,那么他們就不會好好干活。
所以,城邦的正義就是每個人必須在國家里執(zhí)行一種最合適他天性的職務,而且讓他只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兼做別人的事情。
簡而言之,蘇格拉底說:正義就:做自己的事。
為了保持整體的和諧有序,城邦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如果太大了,那么就會產(chǎn)生貧富分化,那么內部就會產(chǎn)生對立和爭斗,而太小了也無法運作起來,基本需求可能都無法滿足。
所以蘇格拉底強調,理想的城邦要維持剛剛好的規(guī)模才是合適。
這讓我想到了老子在《道德經(jīng)》中描述的“小國寡民”的理想世界。


在《道德經(jīng)》的第80篇中,老子提出了“小國寡民“的理想社會。
老子說:在哪里,即使有車有船,大家也不會去乘坐,即使有兵器盔甲,大家也不會使用。
人們覺得自己的食物是香甜的,覺得自己的衣服是很美的,安于自己的居所,樂于自己的風俗習慣。
鄰國可以相互望見,雞鳴狗叫可以相互聽見,但是人們至死也不需要來往。
老子在這里給我們描繪了一個安靜祥和、田園牧歌似美好的世界,這也是一個低欲望的世界,達到這種境界之后,連陰險狡詐的人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蘇格拉底說,正義就是做自己的事,讓城邦中三種人各做各事,而不相互干擾,這個時候就有了正義。
到現(xiàn)在為止,蘇格拉底和格勞孔經(jīng)過了一個漫長思想之旅,從人的基本生存需求出發(fā),找到了勞動者;從基本的安全需求出發(fā),找到了軍人和護衛(wèi)者,最后是統(tǒng)一協(xié)調的治國者,他們一步步在思想中構建了一個理想的城邦模型,這個城邦有三種角色的人構成,每種角色有不同的品質。
勞動者負責生產(chǎn)生活基本需求,他們具有節(jié)制的品質;護衛(wèi)者負責保障城邦的安全,他們具有勇敢的品質;統(tǒng)治者起到了監(jiān)督的作用,他們具有智慧的品質。
而這樣的城邦就是正義的城邦,正義作為一種最重要的德性,它可以讓節(jié)制、勇敢、智慧在這個城邦中產(chǎn)生,并讓他們一直保持著這個品質。
有了一個理想的城邦模型,找到了城邦的正義,蘇格拉底把話鋒一轉,他說:如果兩個事物有同一個名稱,相同的結構,一個大的一個小,它們可以說是相同的嗎?
格勞孔回答說:當然。那么蘇格拉底說,一個國家和一個人擁有相同的結構,我們從遠處看清楚了國家的正義,那接下來討論每個人靈魂中的正義就更容易多了,下一期內容,我們繼續(xù)分享柏拉圖是如何討論靈魂正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