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魏楠全副武裝，最后一次前往掌印者內(nèi)廷與范格里奇相見時，她選用了公開，而非加密的頻道。

盡管直到距離那座被遺忘的花園僅有數(shù)百米時，她才打開通訊器聯(lián)系對方，但范格里奇已然捷足先登，沒有給她留下任何設伏的機會。他坐在長凳上，悲傷的笑了，合上手中的書本——那本他們上次相見時相同的書——并放到一旁。

“我們不能繼續(xù)在這里見面了?！彼f，無視了那把指著自己腦袋的激光手槍：“我想你應該知道，在公共頻道上聯(lián)系我意味著什么。真可惜，我花了好幾年時間才找到了這里，除你以外，我從未與任何人分享過這片歷史的殘跡。不過沒關系，我也該從幕后走上臺前了。我一直認為腦室（Cerebrium，一個小房間，因高領主的私心而被改做帝國議會會場）是個不錯的私人辦公室，那是個很漂亮的房間，如果沒人反對，那里以后就歸我了?！?/p>

他似乎終于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你的舉動，還有那把槍，似乎在暗示你對我很不滿?！?/p>

“你對維瑞圖斯做了什么？”

她竭盡全力控制住顫抖的手指，沒有直接對著那張故作驚訝的臉來上一槍。

“你什么意思？”

“夠了，德拉肯！”她大喊道，繞著對方慢慢移動，尋找著可能存在的陷阱或刺客。她之前頭腦發(fā)熱，沖到審判庭要塞的空港，搶過自己看到的第一艘飛船來到了這里。冷靜下來后，她有些后悔，帶上一支殺戮小隊會好得多。

“他快死了?！?/p>

“真是個壞消息?！彼雌饋硇目谌缫唬骸八悬c死板，但本質(zhì)上是個好人，你們兩個關系這么好也不足為奇。不過當下的情況實在是滑稽：他曾經(jīng)試圖殺了你，而你如今卻為了他而威脅要殺了我。老實說，生命的矛盾總能帶給我新的驚喜?！?/p>

“別耍把戲了，德拉肯！”

“這不是把戲，”他搖搖頭，幾乎有些遺憾：“這就是我的本質(zhì)?！?/p>

“給我解藥。”她說，向前邁進一步。在帝國僵死的心臟中，了無生機的花園內(nèi)，范格里奇滿臉無辜地坐在那里。這讓她回想起審判庭要塞中的人工林——那里雖是往日余暉留下的蒼白剪影，但仍留有一絲生機。

掌印者內(nèi)廷中，唯有死亡仍在。

“恐怕沒有解藥，”他說：“至少他在倒下之后沒有?，F(xiàn)在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我很抱歉?！?/p>

“那么你承認了?！?/p>

“是的，我想我只能承認?！彼柭柤?。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危機結(jié)束了，獸人被打敗了，我們應當著手重建帝國。”

“我們會的，”他說：“而這正是我不得不如此的原因。你看，維瑞圖斯永遠不會同意我的觀點。我希望毒藥能成為保險方案，就像我對梅思林（前國教教宗，在毒藥與壓力折磨下心靈崩潰，改信野獸）做的那樣。你還記得嗎，當時你是支持我的，或許你現(xiàn)在也會支持我?！彼囂街f道。

魏楠心里一沉，手腳冰冷，握槍的手不住顫抖。高領主們，其他高領主們現(xiàn)在在哪，他們還好嗎？

“你什么意思，范格里奇？”

“監(jiān)察百官是刺客庭的職責，”范格里奇說道：“我知道它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我也知道，如果刺客庭按照帝皇最初的設想來運轉(zhuǎn)，會造成多么嚴重的權力濫用。這就是為什么直至今日之前，我都始終在避免采取行動。我希望維瑞圖斯是可控的——與梅思林不同，你知道我對梅思林沒有任何敬意。我只想擁有足夠的籌碼來說服維瑞圖斯同意我的想法?！?/p>

“你已經(jīng)是護國公了，為什么還要讓他處于你的掌控之下？”

“我不想做護國公。真心地說，維瑞圖斯更適合這個位置，他能比我做得更好，當然，在此過程中我要有一些控制權。譚恩（星際戰(zhàn)士，擔任基利曼大人，目前正在遠征中）把我從影子里拽了出來，我不得不采取行動?！?/p>

“你會給他解藥，但只會給一部分?！?/p>

“沒錯，但那是原本的計劃。高領主們的所作所為超出了我的底線（鑄造將軍將本該被毀滅的烏蘭諾傳送到了別處，被潛伏在火星的刺客所發(fā)現(xiàn)），所以我改主意了?！狈陡窭锲媛冻銮妇蔚纳袂?，就像一個偷吃糖果時被抓了現(xiàn)行的孩童：“一千年來，他們除了用帝國的財富塞滿自己欲壑難填的胃口以外還做了什么？你真覺得那些只會在議會中搖唇鼓舌的家伙能讓帝國變得更好？我不想走到這一步，魏楠，但我別無選擇?！?/p>

“范格里奇啊！”魏楠絕望地叫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應做之事。我想譚恩也看到了，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他甚至默許了這一切。你看不出來嗎？帝國就像這塊木頭一樣僵死。”他無聲地拍了拍長凳：“唯有除去枯木，新枝方能萌芽。試著像我一樣來看待問題：我們有望開創(chuàng)人類的新時代！”

“你不是帝皇，你不是掌印者?！?/p>

“其中一位對現(xiàn)狀無能為力，另一位則逝去已久。我很確定后者的能力與智慧被過度夸大了，你也知道時間與傳說能帶給一個人怎樣的聲譽。我們不能拿編篡來的歷史懲罰自己，永遠沉浸在過去的輝煌中，那個時代可能不比如今更好或更壞?！?/p>

“我不會讓你這么做。”

“你要殺了我？那誰來做刺客呢？”他說，幽默中帶著悲傷：“最好把這種事留給我，畢竟我就是這種人。我在努力，魏楠，不像至高十二人中的那些蠢貨。我憧憬往日的榮光，可他們幾乎完全被它壓垮了。沃坎，帝皇的子嗣，譴責過議會；庫蘭德殺死了梅思林；譚恩使我成為了護國公。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他們必須死，我以為你們會明白這一點?！?/p>

范格里奇大聲宣講出自己的謀殺計劃，這在魏楠腦海中釋放出了某種野蠻的東西。她對準范格里奇的前額開火。

范格里奇身形閃爍，他同情的對她眨了眨眼。她繼續(xù)開火，但無一例外，光束毫無損傷地穿過了他，在木頭上留下數(shù)個焦黑發(fā)煙的破洞。她環(huán)顧四周，尋找全息單元的控制回路與投影儀，但什么也沒找到。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的幻象，幾乎可以亂真。

“真可惜，”范格里奇嘆了口氣：“雖然早有預料，但我還是抱有希望。我們應當一同努力，現(xiàn)在看來我得做些什么才能把你爭取到我身邊了。沒關系，你很快就會得見光明?！?/p>

魏楠將通訊器舉到口邊。

“太遲了，魏楠，你救不了他們?！狈陡窭锲嬲f道：“命令已經(jīng)下達，至高領主今日必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