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石塊堵住了地下的唯一出入口，他們被困在了這個密不通風(fēng)的死亡墓穴之中。

“米娜？”

男人少見的不安浮現(xiàn)在他本應(yīng)堅毅的臉龐，他緊緊抓住少女的肩膀，試圖讓她保持清醒。

少女的后背已經(jīng)被鮮紅浸染，鮮血止不住地流淌，染紅了泥地。

“主……人……”

少女虛弱的聲音，無力地呼喚著男人。已經(jīng)無法控制本性的她，血紅印上了她的雙眸。

巖石之外，傳來瘆人的吼叫，與充滿嘲諷的鼓掌聲。

男人的內(nèi)心正在做著激烈的斗爭。活下去？還是就此放棄，于此地終結(jié)？

“非?！浮?/p>

少女幾乎要失去自己的意識，但她依然不斷地向男人道歉。

“米娜！”

我怎么可以在這種時候猶豫不決？

男人扯開了自己的上衣。

“活下去！米娜！用我的血！”

為了活下去。

“為了你的復(fù)仇！”

少女的雙瞳燃燒著血紅的火焰，干渴的嗓子渴望著甘甜的血液。獠牙刺穿了男人的脖頸，力量在身體里沸騰。意識逐漸恢復(fù)，戰(zhàn)斗將再次展開。

“去吧，米娜?！?/p>

少女展開了自己的鐮刀，銀色的刀身上流淌著鮮紅的血液，如同血管一樣涌動著力量。

封住出入口的石塊被少女一擊擊碎，她如銀箭一般飛速而出，銀色的鐮刀在月色之下翩翩起舞，飛濺的紅血是她舞臺的點綴。

男人癱坐在地下墓地中，仰望著少女曼妙的身姿。

你要活下去，完成你的復(fù)仇。

你是為了復(fù)仇而活著的，

米娜·修爾維克。

?

陰云覆蓋著整個天空，小雨淅淅瀝瀝籠罩著小鎮(zhèn)。街上很安靜，沒有任何一個行人。但小鎮(zhèn)并不是一片死寂，屋內(nèi)的燈光和時不時傳出的歡笑，印證了這只是小鎮(zhèn)在雨天中的另一面。

主人和我冒著小雨走進了小鎮(zhèn)的教堂，這是幾天來主人和我為數(shù)不多的，進入帶頂屋子的機會。

“呀，你們比預(yù)定的日子要晚了一些啊?！?/p>

一位身著黑色修士服，面龐陰柔的年輕男子，淡淡微笑著迎接著主人和我。

“啊，有些事情耽擱了。”

主人抬起帽檐，審視著眼前的老熟人。

“也不算太晚吧，我要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啊，那是當(dāng)然?！?/p>

修士讓出空間，邀請主人進入內(nèi)屋。

“當(dāng)然，還有你哦，小米娜?！?/p>

他對我也抱著溫和的笑容。

“謝謝您，羅曼修士。”

他是主人的友人，是教會的使者。所以對于我而言，他也是我的主人。

溫暖的毛毯，熱騰騰的湯食，讓舟車勞頓的身體得到了久違的舒適。

“慢些吃哦，小米娜。不夠的話，這里還有哦。你是想要玉米湯？還是奶油蘑菇湯呢？”

羅曼修士用湯匙攪拌著鐵桶里的熱湯，輕車熟路。

“不……我就不用了……”

他對我的態(tài)度讓我受寵若驚。教會里的其他人都對我嗤之以鼻，因為我不是人類，而是他們的死敵。但是羅曼修士……還有主人……但那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奴隸。

“不用跟他客氣?！?/p>

主人狼吞虎咽地消滅了自己身前到食物，毫不留情地舉起木碗。羅曼修士心領(lǐng)神會，為主人盛滿了玉米濃湯。

“呸！為什么是玉米？”

主人只喝了一口，便全部吐了出來，一把打翻了木碗。

“哎呀，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這么挑食啊，弗蘭？”

羅曼修士滿臉無辜，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只是他的把戲。

“咳，該死。真不該相信你的?！?/p>

?

我睡不著。

我柔軟的床上，溫暖的被褥蓋在我的身上。但是我毫無睡意，腦海里胡思亂想。但我也說不上來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沒有任何睡意。

或許是好久，好久沒有這么安穩(wěn)的睡眠環(huán)境了。但不僅是如此，我的內(nèi)心有隱隱的不安。

我是奴隸……

但我卻被羅曼修士，還有主人平等對待。

每次躺在溫暖的床上，我的腦中就思緒萬千。

我配得上嗎？

既然睡不著，那不如去外面散個步，吹吹風(fēng)。

我推開臥室的門，打算通過主廳去到后院的花園里。但是主廳卻還點著燈，還有人交談的聲音。我好奇地躲在門后，探出頭打量著。

是主人，還有羅曼修士。

他們背對著我，羅曼修士坐在椅子上，手里捧著杯子。從味道上來判斷，應(yīng)該是某種清茶。而主人則站在一邊，在煤油燈的光芒下，將一顆顆特制子彈裝進彈匣。

主人的子彈不夠了，這是幾天前就能確定的事情。

“路上發(fā)生什么事了？”

羅曼修士喝了一口熱茶，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

“沒什么，就是常見的瑣事罷了?！?/p>

主人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

“我們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三個月前？”

主人嘆了口氣。

“半年了。”

“啊，半年，一轉(zhuǎn)眼就過去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p>

“你什么時候到這里的？如果我知道這里的接頭人是你，那我肯定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p>

羅曼修士輕笑一聲。

“大概兩個月了吧。漸漸的我也和鎮(zhèn)子上的居民熟絡(luò)起來了，我都打算在這里定居了?！?/p>

“開始享受傳教的生活了？”

“安穩(wěn)的生活也不錯，我已經(jīng)和過去說再見了。話說回來，你還是那種態(tài)度嗎？”

我并不清楚羅曼修士所說的是什么態(tài)度，但心中隱約有些答案。

“從沒變過?！?/p>

主人取出帶在脖子上的項鏈，深情凝望著。

羅曼修士沉默了一會兒，識趣地改變了話題。

“那個孩子，你覺得怎么樣？你帶著她一起行動了三個月了吧?！?/p>

“她……太敏感了?！?/p>

我太敏感？

“她太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與態(tài)度?！?/p>

“因為她是吸血鬼啊……而且還是……人類的奴隸?！?/p>

我是人類的奴隸，教會的奴隸，主人的奴隸。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主人重重地將一顆子彈塞進彈匣。

“人類和吸血鬼，明明已經(jīng)達成共識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和平的年代。”

“但是人類對吸血鬼的恐懼是不會消散的?？謶质亲顝姶蟮奈淦鳎@是你曾經(jīng)說過的話?！?/p>

“話雖如此……算了?！?/p>

最后一顆子彈被裝進彈匣，主人重新裝填自己的配槍，拉上槍栓，燭光之下槍身散發(fā)著銀色的光芒，如果我的鐮刀在自己的身旁，它與主人的手槍會交相輝映，如同親密的舞伴。但是我的鐮刀現(xiàn)在靜靜地躺在床頭柜上。

“你會待多久？”

窗外的雨慢慢變大，我的后背傳來一陣寒意。

“明天就走了，我可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這么快？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問你，你上次好好睡覺是什么時候了？”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p>

“還是放不下？”

羅曼修士若有所思地看著主人胸口的項鏈。

主人沒有回話，靜靜地看著窗上滑落的雨滴。

“明天領(lǐng)了新的任務(wù)我就動身?！?/p>

“別著急嘛，你的下個任務(wù)就在這座小鎮(zhèn)上?！?/p>

“哈？”

主人用鄙夷的眼神看著羅曼修士。

“具體的內(nèi)容明天早上再和你說。武器整備好了嗎？”

“好了，有什么問題嗎？”

羅曼修士輕哼一聲，為主人倒了一杯熱茶。

“好好休息吧?！?/p>

主人沒有立刻接過熱茶，他的腦海里思考了許多，最后還是接受了修士的建議。

突然，我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有一只手緊緊抓著我的脖子。我發(fā)不出聲音，只能跌跌撞撞地踉蹌著回到自己的房間。

?

“你早就發(fā)現(xiàn)她在那邊了吧？你那嗅覺……”

羅曼修士用余光看著主廳的后門。

“啊……是啊……”

弗蘭將手槍收回腰間的槍套，含糊著回答。

“沒事嗎？那孩子也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她上次吸血是什么時候？有出現(xiàn)渴血沖動嗎？”

“我心中有數(shù)?！?/p>

“你最好是……”

羅曼修士嘆了口氣，弗蘭并不打算繼續(xù)展開這個話題。

?

天空一直沒有放晴，雨云始終籠罩在小鎮(zhèn)的上空。原本的小雨在一夜之后，已經(jīng)成了可以在地面上激起水霧的大雨。冷氣在小鎮(zhèn)的大街小巷里流竄，雨水毫不留情地從天而降，沒有人愿意在這個天氣里上街，連屋內(nèi)的歡笑也少了許多。

主人與我頂著雨傘，行走在石磚鋪成的小路上。

“主人，我們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哪里？”

昨天晚上我沒有聽到羅曼修士和主人有關(guān)任務(wù)的討論，只是一大早就被主人叫醒，簡單洗漱之后便出了門。

是的，主人沒有吃早餐，而且主人似乎也沒有好好休息。

出發(fā)前，我喝了一瓶人造血，但是喉嚨的那種饑渴感仍然難以消退。

“鎮(zhèn)子上混入了血月使徒?！?/p>

主人輕描淡寫地說道。

“所以我們還得在這座鎮(zhèn)子上待幾天，把那個家伙揪出來才能離開?！?/p>

“是因為羅曼修士嗎？”

“多少有些吧，這不重要?！?/p>

主人悶著頭，陷入沉默。

我不應(yīng)該問這個問題的。

我沒有來過這座小鎮(zhèn)，對鎮(zhèn)子的布局也不清楚，路上也沒有什么行人，通過行人的軌跡判斷小鎮(zhèn)布局的方法也不奏效。但是，現(xiàn)在的我也不敢向主人發(fā)問。

“我們要去地下墓地，你害怕嗎？”

主人像是知道我內(nèi)心的想法，向我說明此行的目的地。

“我不會害怕?！?/p>

死亡，我見的很多。

“羅曼說那個家伙把地下墓地當(dāng)成據(jù)點?！?/p>

“鎮(zhèn)子上的獵人只有我們嗎？”

“這座鎮(zhèn)子太偏僻，沒有常駐的獵人?！?/p>

主人遞給我一個水壺，里面裝著的是溫?zé)岬拈_水。

“暖暖身子，不要到時候行動僵硬了?！?/p>

我點了點頭，接過水壺照做了。溫暖的水流順著喉嚨滑下，溫暖從腹部擴散到全身。

“或許血月使徒知道了這一點，才會這么大搖大擺地進來吧。但是要我說，羅曼的散漫也得負(fù)責(zé)?！?/p>

一路沒有多話，主人和我來到了地下墓地的一個出入口。

這座鎮(zhèn)子在過去曾是軍隊的駐地，后來逐漸發(fā)展成了小鎮(zhèn)。如今，這里不再是軍事要地，逐漸被冷落。但是過去留下的埋骨坑卻被發(fā)展成地下墓地，并且打開了幾個出入口。雖然比不上巴黎那縱橫于地下的走道，但這里也形成了復(fù)雜的地下通路。

“有感覺到什么嗎？”

主人握住腰間的手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深邃的黑暗地下通道。

死亡的氣息從黑暗中撲面而來，伴隨著血腥的味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

“死尸的味道，還有鮮血?！?/p>

“明白了?！?/p>

主人抽出銀色玫瑰，拉起圍巾遮住自己的口鼻。我也取出一盒特制的香薰，抹在自己的上唇，同時也拉起圍巾。吸血鬼對于氣味遠(yuǎn)比人類敏感，而死尸的氣息更是我最討厭的。所以，這種準(zhǔn)備工作是必須的。

我正準(zhǔn)備抽出自己的銀色舞者，卻被主人阻止了。

“地下太狹窄，你的鐮刀沒辦法施展開。先不要解放它?！?/p>

我點了點頭，把手收回。但是此時的我需要面對的，不僅是未知的敵人，還有一種我無法形容，極力克制的……

一種渴望。

?

地下很黑，即使放置了所謂的長明燈，那微弱的光亮完全無法驅(qū)散地下的黑暗。更何況，它們并非真正的“長明”，不少的長明燈已經(jīng)熄滅，讓黑暗更容易吞噬人的內(nèi)心。

一步一步，主人和我小心謹(jǐn)慎地摸索著地下通道，死亡的味道越來越近，尸體的臭味也漸漸濃郁。

“你還好吧？這該死的味道我都能直接聞到了?！?/p>

主人揉了揉鼻子。

“我沒事?！?/p>

尸臭味在香薰的香氣下減弱了不少，可是我還是被一陣陣的眩暈和惡心所襲擊。我撐著不顯露出自己的不適，但蒼白的臉色還是暴露在主人面前。

“別當(dāng)我是傻子。”

主人按住我的肩膀，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他的威嚴(yán)讓我無法移開視線。

“是渴血沖動嗎？”

主人一語中的。我的偽裝和閃避只是徒勞，只有點頭承認(rèn)。

“很快就好了……”

我抽出一只手，從挎包里拿出一枚紅色的藥丸塞進嘴里。

“只靠這些人造血液制品能撐多久?！?/p>

這不是疑問句，更像是責(zé)備。

我說不出話，因為我做錯了事，我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情況。

主人重重嘆了口氣。

“我們沒時間浪費在這里。有什么問題一定要和我說，明白嗎？”

我只能點頭，我無法出聲。

或許是主人如此嚴(yán)格的態(tài)度，那種渴望在那一瞬間消失了。

主人與我繼續(xù)深入地下通道，直到被一扇鐵門擋住了去路。

但這并不能阻止主人。多虧了教會的影響力以及羅曼修士良好的聲譽，教會自然也得到了地下通道的鑰匙。只是，這把鑰匙并不能打開這扇鐵門。

“被重新焊上去的？”

主人順走一盞長明燈，貼在鐵門上仔細(xì)觀察著。鐵門的鉸鏈有明顯的焊接痕跡，而且就在不久前。

“看來對方很謹(jǐn)慎，還很聰明……”

主人得出如此結(jié)論的原因，便是大部分的血月使徒因為完全被欲望所支配，所以并不具有太高的智力。但萬物皆有例外，一些保留了智力的血月使徒就成了能夠驅(qū)使低智力的同類。

“最好把綁架人類的可能性考慮進去。”

主人取出銀色玫瑰，一腳踹開了生銹的鐵門。主人用眼神與我交流，我默默點了點頭，和主人保持著距離，一同跨過了鐵門。

鐵門之后完全沒有光亮，主人手上的長明燈發(fā)出的光芒只是微不足道，躺在巖窟之中的骷髏在黑暗中更顯恐怖。

“小心，主人?！?/p>

香薰已經(jīng)無法阻礙血腥味沖進我的鼻腔，我強忍著不適提醒著主人。

“我知道……你怎么樣？”

那個時候我并沒意識到，自己那雙血紅色的雙瞳在黑暗中格外顯眼。血液的味道不斷刺激和挑逗著我的欲望，吸血鬼的血眸被這種沖動所激活。

“我……沒事……”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不斷敲擊著胸口的肋骨。血管里的血液加速流淌，身體逐漸發(fā)熱，呼吸變得粗重。

“別強撐著！米娜！”

主人不安得呼喊著我的名字。

“小心！”

寂靜的地下墓穴中，任何一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我聽見了，皮靴踏地的聲音，野獸的嘶吼……和落石的聲響？

我撲向主人，刺痛從后背傳來，痛苦讓我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我聽見了譏笑和嘲諷。

?

男人蹲在原地，單手舉槍，堅毅的雙眼穿過瞄準(zhǔn)線，聚焦在輕浮男人的胸口。

少女忠實地守護在自己主人的身前，銀色的鐮刀隔開了戰(zhàn)場，將渴血的野獸攔在自己的面前。

“啊，很好，很好。你的眼神，那雙血紅的，充滿憤怒的雙眸。啊，真是讓我著迷！”

統(tǒng)領(lǐng)著血月使徒的男人滿臉愉悅，鼓掌的雙手遲遲沒有停下。

他那一身修士服格外的顯眼。

“就是你嗎？”

男人抹掉嘴角的血污，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修士發(fā)出尖銳的笑聲，就像一個收獲頗豐的獵人在嘲笑自己的戰(zhàn)利品。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能殺掉一名獵人，如果我能除掉一個叛徒，那我就會被他們刮目相看了！”

他們？

男人捕捉到了這個關(guān)鍵詞。

他們是誰？

少女的嘴角發(fā)出警戒和憤怒的呼嚕聲，像一只炸毛的小貓。

“要說叛徒的話，你也算一個吧?！?/p>

男人用對話拖延時間，雙眼一直在尋找突破的方式。

修士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容依舊。

這讓男人十分不爽。

“你是說教會？你們這些獵人，除了心甘情愿地成為教會的狗，還有什么作用？”

“這話我可不認(rèn)同?！?/p>

男人保持著蹲姿，隱藏自己的小動作，縮小自己的受擊范圍。

“我對教會也不是忠心耿耿的，但也不至于像某個人那樣連人類的身份也拋棄了?！?/p>

“帶著一個吸血鬼也好意思說這種話。哼，算了。是誰告訴你我在這里的？不會是那位被受愛戴的我的前同僚吧?！?/p>

“你該不會是因為嫉妒人家的能力比你強，才自甘墮落的吧？”

用言語激怒敵人，逼迫他露出破綻。

“他們是這么教你的，對吧？我可不會上當(dāng)?！?/p>

男人厭惡地咋舌，對方的智力遠(yuǎn)超自己的預(yù)想。

看來對血月詛咒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需要更新。男人默默地記下了這點。

“看來你不是那么容易上當(dāng)?shù)募一?，我原本打算好好和你聊個天的?！?/p>

男人猛地用左手錘了兩下地面。

“真是可惜啊！”

少女在收到了男人的指令，燃燒的血色雙瞳在黑暗中留下兩道流光，銀色的鐮刀切開了野獸的身體，沐浴在鮮血之下的她縱情起舞，以血為伴，樂在其中。

“啊……如此美麗，卻成為了人類的奴隸?！?/p>

“現(xiàn)在可不是說閑話對時候?！?/p>

男人在少女的掩護之下一個箭步?jīng)_到修士的身前，雙手持槍，對著他的胸口，槍口在極近距離下爆發(fā)出兩朵火花。紅色玫瑰的印記出現(xiàn)在修士的胸前，但他卻毫發(fā)無傷。

“什么……？”

男人被這幅景象所震驚，但敏銳的感官驅(qū)使他本能般地躲開了修士的反擊。

男人瞪大了眼睛，他這輩子不會忘記那柄劍身彎曲的長劍，那柄在那一夜奪取自己一切，改變自己人生之路的長劍。

“唔噢噢噢?。。?！”

憤怒取代了理智，男人奮不顧身地沖向修士。這番不理性的行動出乎了修士的預(yù)料，毫無防備的他被男人撲倒在地，漆黑的槍口頂住了他的腦門。

現(xiàn)在，這地下墓地，又多了兩只被怒火所操控的野獸。

“你他媽還敢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男人暴怒地嘶吼著，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劇烈顫抖著，在開槍和不開槍之間反復(fù)橫跳。

“哈？你怎么突然這樣？真是……啊，原來是這樣……”

男人胸口的項鏈垂在他的脖子上?？吹竭@個，修士發(fā)出了無奈的苦笑。

“你可找錯人了啊，弗蘭先生?！?/p>

“什么？”

他知道男人的名字。

“你要復(fù)仇的對象可不是我，而是這把劍的前主人?！?/p>

“前？”

“是啊。雖然很抱歉，但是弗蘭先生。”

天窗外的一道驚雷照亮了地下的昏黑。修士扭曲的笑容在瞬間的閃光中更加可怖。

“你的仇人已經(jīng)死掉咯?！?/p>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被我殺死的?！?/p>

?

他們離開了，血月使徒在修士的帶領(lǐng)下撤離了地下墓穴。他們寡不敵眾，同時也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了。

羅曼修士帶著四名獵人沖進此地，卻只發(fā)現(xiàn)仰天癱倒在天窗之下，任由冰冷雨水敲打的弗蘭。還有沒有得到命令卻一直燃燒雙瞳，傻傻站在原地的米娜。

雷電的閃光又一次照亮了地下墓地，慘白與漆黑打在了兩人的身體上。

他們既是黑，亦是白。

“如果我再早點來就好了……”

地上的血泊，無言的兩人，雨水澆滅了燃燒的熱情，雷霆揭開了沉重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