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只鬼(忘羨)(十六)
“江公子,請先喝茶?!苯坞m不太來相府,但因其是兵部尚書家的公子,奴婢們也不敢怠慢,奉上了新茶便去通報。
江澄在廳內(nèi)等候,恰逢李氏從外面回來?!敖?,真是稀客啊,”李氏見人三分笑,“令尊大人近來可好?”
“尚可,”江澄恨不得立刻揮鞭抽向李氏,但未免打草驚蛇,耐了耐性子道:“多謝夫人關(guān)心?!?/p>
“江公子,這次來是?”李氏對江澄很熱情,江澄的父親官拜兵部尚書,要是能結(jié)個親,是最好不過。江家原本是要與相府結(jié)親的,但結(jié)親的對象是魏嬰,魏嬰故去之后江家便沒有再提過親事,在他們心里認可的始終是相府的嫡子魏嬰。李氏心里是暗暗嫉恨的,魏嬰命好,生來便高人一等,若不是她當年除了那孩子,恐怕現(xiàn)在她的孩子都得給魏嬰提鞋。
“是我父親有些話要我轉(zhuǎn)述給相爺,”江澄不想跟李氏多糾纏,微微低頭道:“夫人不必招呼我了,我在這一個人等著就行?!苯蝹?cè)過身去,離李氏有些遠,“是些朝內(nèi)之事,夫人不便旁聽?!?/p>
“好?!崩钍现さ攸c點頭。這時魏長澤走了過來,江澄隨著魏長澤進了內(nèi)堂。
“賢侄,什么風把你刮來了?”魏長澤看到江澄還是挺高興的,“可是你父親交待了你什么?”
“魏叔叔,最近我遇到了一件怪事,”江澄作了作揖,“前天在大街上,我抓了一個毛賊,那毛賊盜了一只金鐲?!苯喂室忸D了頓,“那鐲子與小時候魏嬰戴的那只極為相似,我將那只金鐲扣了下來,本想著今日帶來給魏叔叔,但那日半夜,我竟見到了魏嬰?!?/p>
“你見到了阿羨?”魏長澤不可置信。
“是的,魏叔叔?!苯卫^續(xù)說道:“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這種鬼神之事,但那鐲中少年的的確確是魏嬰。魏嬰告訴我,他之前有托一位藍公子來找魏叔叔,但一直未等到回信,反被一位道長定了陰親,那道長欺上瞞下,多年來欺壓他,使得他無法與親人相見?!?/p>
“你見到的真的是阿羨?”魏長澤有些心亂,江澄應(yīng)該不會說謊,也沒必要編瞎話來騙他,可阿羨對江澄講的話為什么與張誠跟他說的截然相反呢?到底孰真孰假?
“魏叔叔,阿羨托我?guī)н@個給您,”江澄從懷中抽出一封信箋,“他說,您看了這個,自然就知道真假了?!?/p>
魏長澤打開信封,里面是兩頁信紙。一張紙上寫著一首童謠:月亮爺明堂堂,騎著大馬去燒香,大馬拴在搖錢樹,小馬拴在廟門兒上。后一張信紙上則是一副涂鴉畫,花白胡子的月亮爺騎著一匹大馬,與眾不同的是這副畫上的月亮爺頭上戴了一頂四平八穩(wěn)的宰相帽,衣袍之上有些雜亂無章地畫滿了小兔子的圖案…
魏長澤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那是一年中秋節(jié),他給阿羨念了那首月亮爺?shù)耐{,阿羨拿著畫筆就說要畫個月亮爺,他笑了笑,看著阿羨在畫紙上隨意地涂涂抹抹。不一會兒,小阿羨便拿著畫好的月亮爺興沖沖地跑來給他看,他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月亮爺頭上那頂專屬宰相的黑檐帽。
“阿羨,你這月亮爺為什么戴了一頂官帽?”他笑著把小阿羨抱在大腿上?!暗看紊铣即鬟@個帽子,好看,”小阿羨在魏長澤懷里拿著畫很開心,“月亮爺也要戴,還有,我畫了好多只小兔子,月亮爺一年才下來一次,天宮的小兔子肯定也很想下來玩的,它們都藏在月亮爺?shù)拈L袍里呢?!毙“⒘w有些得意,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爹爹,我畫得是不是很好?”
“阿羨畫得真好,”魏長澤被魏嬰的想法逗樂了,“我們家阿羨可真厲害…”往事浮上心頭,魏長澤看著眼前的涂鴉畫,筆觸成熟了不少,但畫上的東西和當年一模一樣,這是他們父子才知道的內(nèi)情,魏長捏著信紙的手在微微顫抖。
“阿羨還和你說了什么?”魏長澤意識到他或許犯了一個大錯。
“魏叔叔,一直以來都是那張誠在騙您,他利用道術(shù)鎮(zhèn)壓著魏嬰,使得魏嬰多年來既不能往生也不能與您相見?!苯我姇r機到了,一股腦把話說了出來,“那張誠與魏嬰無冤無仇,背后必定有人指使,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您現(xiàn)在的相府夫人李氏。”
“李月?”魏長澤有些不相信,李月近年來是變得有些趨炎附勢,但只限于一些婦人間攀比,在大事上并無出格。
“魏叔叔,”江澄見魏長澤有遲疑,沉聲道:“魏嬰親口告訴我,當年他不是自己掉下井去的,而是被人推了下去。”江澄咬著牙,“推他的那個人,正是李月。”
“你說什么!”魏長澤萬萬沒想到當年的事還有隱情,阿羨竟不是失足掉井?
“魏叔叔,那李氏當年表面上對魏嬰關(guān)懷備至,背地里早就對魏嬰十分嫉恨,”江澄壓了壓自己的火氣,“魏嬰是相府嫡子,若魏嬰還在,魏叔叔對現(xiàn)在的兩位公子還會在意么?”
魏長澤默然,他當年娶李月只是為了照顧年幼的魏嬰,至于后來李月告訴他有了身孕,他也不怎么放心上,甚至對李月說過委屈她一些,打掉孩子,等魏嬰不需要人照顧了,再做打算。后來阿羨出了事,李氏誠心地自責請罪,在庭前連跪了三日直到體力不支暈倒,大夫說再晚一些,李氏腹中的孩子恐怕也要保不住。
他終究是心軟了,李氏腹中的孩子畢竟也是他的骨肉,他讓大夫給李氏安了胎,好生照料…
“魏叔叔,李氏包藏禍心,”江澄見魏長澤似在沉思,“您若不信,盡可試試她。”
魏長澤黯然地坐在窗前,夕陽的余輝透過窗格照在魏長澤的身上,投射到地面是被拉得極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