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arnacles ]

藤壺

雖然人家長得巨丑，

但過得比自由戀愛還要自由。

初次見藤壺，我潛意識里的密集恐懼癥就爬出來了，就如同遇見一個吃女人如回轉(zhuǎn)壽司的渣男（長得帥的除外）。即使是“梳洗打扮”過了的藤壺，譬如最近在臺北米其林二星RAW看見的那盆精心打理的“盆栽”，朝天的重口樣子，讓生殖崇拜的原始部落都有點乍舌。我只能帶著圣母婊般的寬容去欣賞：長那么丑也太可憐了吧。

中間那些是藤壺中算正常的，旁邊那幾個叫鵝頸藤壺，由深色的圓柱形柄部和十幾片殼板包裹的花序狀頭部組成，因為外形整體酷似鵝脖，因此而得名goose barnacles。很難想象，這家伙可以選擇寄生在各種海的縫隙里：島嶼礁石、船底、鯨魚的身體...緊接著分泌蛋白質(zhì)“膠水”，一簇一簇強力黏著密集成一片“斷肢”，帶著苔蘚的淫邪氣息，張牙舞爪、密密麻麻。我不禁揣測起雌雄同體的藤壺可男可女、可彎可直、可攻可守...的自由畫面。

我敢保證，任由潮起潮落，花謝花開，只要人類沒有發(fā)現(xiàn)它“好吃”，憑著這副對不起天地的長相，這些家伙就足以撐到地球毀滅前一刻。

只可惜，太好吃了。

吃的時候需要輕輕捏住“手指”，用牙一嗑，掐斷柄的粗糙根部，吃瓜子一樣，吮一口里頭溢出來的鮮甜汁水，將裸露出來的一點點粉肉快速抽離，叼進嘴里。咀嚼起來像蝦肉又像螺肉。雖然生吃要美百倍，但因為淺海的關(guān)系，連我這種為好吃放棄各種原則的人也只能跟蒸煮蝦蟹一樣，乖乖把水燒開，放入鵝頸藤壺，趕緊撒些許月桂葉或是檸檬就出鍋。

這家伙的小名實在太多?！逗ｅe圖》載：“曰龜腳，象其形也。曰仙人掌，特美其名”；又曰龜足“非蠣非蚌，獨具奇形”。聶璜還說現(xiàn)取現(xiàn)食用甚美。臺灣這里叫“佛手貝”，RAW餐廳這道已經(jīng)被廚師妙手處理好，粉肉浸潤在百香果醋汁里，成了軟體尤物。

聶璜并沒有騙人，西班牙北部纏綿的海岸線上，人們?yōu)榱诉@小東西一擲千金,口感的美妙介于蟹與海貝之間。美食家小寬說：“當?shù)厝撕苷J，班牙很熱衷于吃這個，我吃過當?shù)氐奶賶?，生吃很鮮甜。我去馬德里菜市場買一堆，邊走邊吃。”

廈門人吃的時候花俏些，夏天白灼、燙、煮或者配以絲瓜煮湯都是絕佳的，原汁原味的龜爪不需要其他調(diào)料來提升鮮度。還有一種是氽水后用花椒、豆瓣醬、辣醬、蒜末、姜末、生抽等煸炒，讓香辣充分滲透。這些活色做法讓我想起相較已經(jīng)低到塵埃里的小龍蝦。

因為困難，臺州沿海地區(qū)的年輕漁民已經(jīng)不愿去采收鵝頸藤壺了。西方鵝頸藤壺是世界上最昂貴的海鮮食品之一，每一磅(約合0.45公斤)的售價大約在130美元左右，海外藤壺采收也是一種高危職業(yè)，由于它們生活在潮汐兇猛的島嶼礁石縫隙里，每一年都有采貝人在巨浪中杳無音訊。不少漁民叫它“鬼爪螺”，或者“來自地獄的海鮮”。只要成功采摘一次，很長一段時間便可衣食無憂，還是會有人鋌而走險。

閆濤老師有次赴“鬼爪蛇局”，在在朋友圈說：“七寸飛蛇局的蛇并不令人期待，表現(xiàn)沒有什么亮點，吸引我來這里的其實是鵝頸藤壺，江湖人稱狗爪螺或是鬼手螺，廈門一帶也叫龜足。這玩意實在是吃了就上癮，被西班牙人稱之為大海里的火腿，那一年我去珠海的外海拍視頻時飽嘗了鬼爪螺，那時候許多小伙伴看到這駭人的外形居然不敢吃！蔡瀾先生在朋友圈回復我說：有機會就趕緊多吃吧，這玩意在歐洲可是賣到天價??！我記得當時在珠海的海島也就是三五十塊錢一斤，而今天在廣州的馬場路里居然賣到每斤六百八，這一小盤就要一千多元，也確實是價格不菲，更要命的是品質(zhì)差強人意。但沒辦法，今年我專門去了一趟珠海，走了幾個海島都沒吃著，因為藤壺的生長實在是太脆弱了，愛吃的人又不在少數(shù)，所以據(jù)說在東南沿海已經(jīng)很少再見到這種藤壺了，蛇局的鬼爪螺從何而來？店家笑而不語，不過這種品質(zhì)也只能聊勝于無吧！”

剛想接著和小寬說冬季的藤壺最肥美，他就不掩飾激動地說“我昨天在上海的甬府吃了非常碩大的藤壺，是煮熟的。沒有西班牙生吃的鮮甜。”我說別啊，安全第一。溫嶺人吃藤壺覺得最鮮美安全的，就是清水氽燙吃，放點姜芽，放點鹽，將水燒開了，再放入藤壺燒開就可以了。相比日本的藤壺天婦羅，我更喜歡這種吃法。

因為近水樓臺的關(guān)系，國內(nèi)漁村里的吃法還是奢侈，生醉、熟醉、鹽腌...怎么“浪費”怎么來，其實是智慧的海邊居民把藤壺四季當藥，以備不時之需，就像家里常浸楊梅酒治感冒一樣。藤壺殼有抑酸止痛的功效，肉可解毒療瘡。藥性要更足的話，不如學臺州漁民一敲回來即連湯帶水裝盤來清燉，當?shù)厝私小盁跤|”。除撒一丁點鹽外，無需任何調(diào)料。燉熟后揭鍋之際，一層半凝固的白乳狀的咸鮮“蛋白”被蒸了出來，厚厚地聚積在醇厚乳白色的藤壺肉周邊。之后加雞蛋打散，再加少量黃酒，再裝入洗凈的藤壺中隔水清蒸。那就是就是傳說中有健胃止酸功效的藤壺蒸蛋。

小寬感嘆：“看上去猙獰的外表下，都有一顆很小清新的心?！蔽沂Э谡f：“是嘛？！”

藤壺其實是海底世界里不容小覷的存在，他縮在身體里的雞雞伸展開來，可以達到體長的8倍！試想一個身高1.5米高的男性，有12米...論師夷長技以制夷的功夫，藍鯨雖然雞雞長達5米，重900斤，相當于體長的1/10，也會倍感自卑。

生物的使命是散布基因是可以理解的。讓食物鏈頂端的人類嫉妒的是，雖然藤壺雌雄同體，但從不獨樂樂，熱衷眾樂樂。他們尋找配偶的方式很直白，靠雞雞來直接試探，藤壺渣男長出一支吸管溫柔戳到隔壁藤壺妹紙的套膜腔里，完成精液的輸送，感到快要漫出來的時候，接著再換下一個...

盡管藤壺的雞雞非常柔軟靈活，鞭長莫及的狀況也時有發(fā)生。環(huán)境對繁衍造成困擾，肯定不能坐以待斃。按照資深玩家的套路，不行就升級啊！人家藤壺的生殖系統(tǒng)不辱眾望，已經(jīng)在銀河系的蕩滌中進化成為一個外掛的超級裝備，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藤壺主演的愛情片里并沒有驚現(xiàn)《肉蒲團》里的乾坤挪移情節(jié)。人家高級到可以自己長！

有研究發(fā)現(xiàn)，如果藤壺個體之間距離稍遠，那藤壺的雞雞會比大家擠在一起的情況變得更長；在對抗海浪干擾的環(huán)境中，藤壺的雞雞基部直徑甚至自動變大（更粗）；如果苦命鴛鴦難成雙，還有隨后一招，就是：換個姿勢！英國一個研究團隊發(fā)現(xiàn)，雄性藤壺會向海水中釋放精子，雌性藤壺捕獲這些精子讓自己受精（大家想象下澆花的場面就可以自行腦補）。不過這樣的妖孽雞雞確實礙事，藤壺在交配季節(jié)之后會自動退化，并在下一個交配季節(jié)再重新生長出來，這讓一年四季處在繁殖期的人類內(nèi)心有了一絲平衡。

如果實在想象力匱乏，我愿意弱弱送上一部毛躁的教育片，僅供參考。

教育的點是：這個世界渣男還是少數(shù)，畢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對吧？

七夕快樂！

神 婆 問

你?喜 歡 吃 什 么 魚？

由故宮博物院和招商文化聯(lián)合舉辦的“故宮里的海洋世界——海錯圖多媒體綜合展”于7月12日在深圳正式開展，展期至2019年10月8日。錯，是種類繁多的意思。此次展覽以清人聶璜所繪《海錯圖》為藍本，在充分的史料考證基礎(chǔ)上，運用數(shù)字科技，為觀眾復刻古人所認知的奇幻海洋世界。

大家去看哦！

真正的愛情是不能用言語表達，

行為才是忠心的最好說明。

——莎士比亞

Food Bless You！

亞洲設(shè)計管理論壇美食總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