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二之災(zāi) 《容齋隨筆》說“鄧騭任大將軍時，遇到元二災(zāi)年，人民饑荒。”注解說“即元元，二字，二點(diǎn)。”漢朝的碑文《楊孟文石門頌》說“中遭元二，西夷殘害?！薄犊椎⒈氛f“遭元二坎坷，人民相食?！壁w氏的《金石跋》說“如果讀元元，和文字不符合，懷疑當(dāng)時原本就這么說，漢朝的注解不對?！卑凑胀醭涞摹墩摵?恢國篇》說“今上嗣位，元二之間，嘉德布流。三年，零陵生芝草，四年，甘露降，五年芝復(fù)生，六年黃龍見（大意：皇上繼位后，元二這一年，嘉德如水布流；元三年，零陵生出芝草，元四年，天降下甘露；元五年，又再次發(fā)現(xiàn)芝草；元六年，人們看見黃龍）?！蹦敲?，所謂的元二，也就是建初元年二年了。安帝永初元年二年，郡國發(fā)生地震、大水災(zāi)，鄧騭在二年十一月任大將軍，可以從中了知“元二”，就是永初元年二年。 我個人讀《陳忠傳》，里面說：自帝即位以后，頻遭元二之危。百姓流亡，盜賊并起。忠以為憂，上疏曰：“臣竊見元年以來，盜賊連發(fā)”（大意：自從皇帝即位后，頻頻遭遇元二之危。百姓四處流亡求生存，全國各地出現(xiàn)盜賊。陳忠為此很擔(dān)憂，于是上疏說“臣個人所見，元年以來，盜賊連發(fā)）?！钡鹊取Ｈ绱苏f法，可以相信所謂的“元二”，就是元年二年。又，書里面說陳忠于永初中離世，那么“元二”指的那個時候，正好與鄧騭任大將軍時間上吻合，《容齋隨筆》的考究，是有根據(jù)的。 漢嫁娶喪葬過制 楊王孫生前很注重養(yǎng)生，凡是吃的、穿的皆要非常高檔，到生病快死的那天，他囑咐自己的兒子我死后將我贏葬，這正符合我夫子所說的“速朽”，與夫子說桓司馬石槨的意思相同。祁侯沒明白楊王孫的意思，寫信譴責(zé)他。王孫回信說“我贏葬并不是矯情，我認(rèn)為厚葬并不利于死去的人，世俗人的確用它顯耀自己?！? 我讀《鹽鐵論》，漢朝人的確有厚葬的習(xí)俗，果然也被王孫說中。論說“今富者繡墻題湊，中者梓棺楩槨，貧者畫〈巾荒〉衣袍，繒囊緹橐（大意：現(xiàn)在富翁死后的柩車布帷上繡著花紋，棺材外壘著頭向內(nèi)的木頭。中產(chǎn)階級人死后是梓木做棺，黃梗木做槨。貧困的人死后棺材上蓋著繪有圖畫的布罩子，或是用絲織物制成的口袋，把尸首裝在里面。）” 又說“今生不能致愛敬，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敝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于世，光榮著于俗。黎民相效，至于發(fā)屋賣業(yè)（大意：現(xiàn)在，老人活著時不能盡力孝敬，死后卻在葬禮奢侈上與人比高低；有些人父母離世他根本沒有哀悼悲傷的心，但卻舍得花很多錢來厚葬父母，這類人被稱作孝子，并在世上得到好的名聲，世俗也認(rèn)為他們做得對、很光榮。所以，普通老百姓就羨慕、仿效他們，以致有的人家為辦喪事而出賣房屋和產(chǎn)業(yè)）?！? 又說“無而為有，貧而強(qiáng)夸，送死殫家，遣嫁滿車。富者空減，貧者稱貸（大意：如今明明什么都沒有的人，總是死要面子假裝自己什么都有；明明就是一個很窮的人，遇見不了解自己的人總夸自己說我有的是錢。風(fēng)俗弊端，讓人舉行一次葬禮便得耗盡所有財產(chǎn)，女兒出嫁為炫耀必須嫁妝滿車。富人為了面子不得不讓自己財富縮水，窮人為了面子貸款冒充富人。）” 貢禹也說過“眾庶葬埋，皆虛地上以實(shí)地下，其過自上生（大意：老百姓的葬禮，我實(shí)在看不懂，積累財富不是為了活著的時候生活好，而是要將這些財富等他死后一起埋入地下，老百姓有這樣奇葩的行為皆是學(xué)我們這些貴族。）” 可見當(dāng)時厚葬習(xí)俗有多粗鄙。所謂的孝子，就是對待死去的父母毫無哀悼悲傷的心，卻花很多錢來厚葬他們。梓，東園秘器（指棺材，很貴要二十萬），中產(chǎn)階級爭相買來用。舉行一次葬禮便得耗盡所有財產(chǎn)，女兒出嫁為炫耀必須嫁妝滿車。這風(fēng)俗到底有多奢侈，從文字間可感知到。不單單葬禮，婚、慶禮也是如此。漢朝較接近古代尚且如此，何況寥寥于千百載下乎？后漢時期王莽也屢次用激烈的言辭說嫁娶喪葬花銷太超過了，這與《鹽鐵論》所要表達(dá)的意思相同。 郭璞先知 《隨筆》說：《世說》記載郭景純過江后，在暨陽居住。他為自己所選的墓地離河水不到百步，當(dāng)時的人以為這也太靠近了，墓地被淹幾乎是百分百了。景純對他們說“將來沙子會浮起，我選的墓地數(shù)十里內(nèi)皆成為桑田?！边@是講郭景純有先知。世俗坊間流傳的《錦囊葬經(jīng)》，就是郭景純的著作。行山卜宅吉兇的，即是元龜。可是這位能了知河水將成為陸地的人，為何獨(dú)獨(dú)不能卜自己的吉兇來避免災(zāi)禍呢？ 我個人以為不可以這樣去指責(zé)郭景純，我們的一飲一啄，已經(jīng)是注定了，何況是生死這樣的大事？有些術(shù)士很精通卜算，他們確實(shí)可以預(yù)知，但無法預(yù)計(jì)。郭景純對王處仲說“我今天必死”，果然沒活過當(dāng)天，他只是算到自己的死期，即便算到了他自己也無可奈何。所以，郭景純有些卜算確實(shí)很準(zhǔn)確，但不能因此而斷定人的卜算能勝過天理，要是真的卜算能勝過天理，為何他們不能避開自己死期呢？這個世界也確實(shí)有禳災(zāi)延壽的天理，但化解災(zāi)難也只有一種方法，就是——修德。 掖庭收養(yǎng)曾孫 《隨筆》說；戾太子死后，武帝很后悔，于是滅了江充全族。黃門蘇文幫助江充陷害太子，也被判燒死。李壽出兵圍剿太子，也找別的原因?qū)⑺淖迦私o滅了。田千秋因?yàn)橐痪鋭窀?，而任丞相。之后，不但建造了“思子宮”，還造了“歸來望思臺”。但就是不釋放戾太子的兒子，將他囚禁在郡邸，令掖庭養(yǎng)育，武帝對這個孫子從不過問。難道是漢朝遵法極嚴(yán)格嗎？已經(jīng)判戾太子謀逆罪，即便心里知道這是冤枉了戾太子，但依然不能赦免嗎？ 我個人以為不是，武帝一知道戾太子是無辜的，便下重手殺了那些欺騙他的人，任用那些勸告他的人，此時正應(yīng)該為太子洗刷冤屈，然后封太子的后人，為何要反坐非辜之嫌，不赦免戾太子的兒子呢？按照人情，應(yīng)該沒有這樣的道理。那是因?yàn)闈h武帝從太子死后，他已經(jīng)看中鉤弋的兒子。鉤弋的兒子當(dāng)時年紀(jì)五、六歲，身體強(qiáng)壯，人也聰明，什么都是一學(xué)即會?；噬辖?jīng)常稱贊鉤弋的兒子，并說“這小子很像我”，又因?yàn)殂^弋的兒子從小就與一般的小孩不同，極為寵愛，心中早有要立他為未來的皇帝的想法。自己的孫子還是襁褓小兒，根本不需要考慮他會反對立鉤弋的兒子，但那些外姓，比如衛(wèi)、許，這些人身邊有很多黨徒，要是將戾太子平反了，又廢棄戾太子的兒子，會引起紛變。因而漢武帝明知道戾太子是無辜的，但故意將此事擱置再不過問，令掖庭收養(yǎng)自己的孫子進(jìn)行冷處理，另一方面開始暗中操作立鉤弋的兒子。這是武帝心中的策略，但他表面不露絲毫痕跡，他的剛決不是一般人能達(dá)到的！ 魏其侯傳 《漢書》記載魏其侯的事，說“嬰守滎陽，監(jiān)齊趙兵。七國破，封為魏其侯，游士賓客爭歸之。每朝議大事，條侯、魏其，列侯莫敢與亢禮。四年，立栗太子，以嬰為傅。七年，栗太子廢，嬰爭弗能得，謝病屏居藍(lán)田南山下（大意：竇嬰治理滎陽時，他很注意趙國、齊國的軍隊(duì)的動態(tài)。平定七國后，被封為魏其侯，于是四處有名的人士帶著賓客皆來歸附他。每次朝廷議論國家大事，列侯都不敢與條侯、魏其侯亢禮。四年，皇上立栗太子，令竇嬰教導(dǎo)太子學(xué)習(xí)。七年，栗太子被廢除，竇嬰多次抗辯而毫無效果，于是稱自己身體有病而到藍(lán)田南山下隱居）?！? 《史記》記載這件事時，說“竇嬰守滎陽，監(jiān)齊趙兵。七國兵已盡破，封嬰為魏其侯，諸游士賓客爭歸魏其侯。孝景時，每朝議大事，條候、魏其侯，諸列侯莫敢與亢禮。孝景四年，立栗太子，使魏其侯為太子傅。孝景七年，栗太子廢，魏其數(shù)爭不能得。魏其謝病，屏居田南山之下（大意：竇嬰治理滎陽，他很注意趙國、齊國的軍隊(duì)的動態(tài)。當(dāng)七國兵變被平定后，皇上封竇嬰為魏其侯，各地的名人帶著賓客來歸附魏其侯。孝景時。每次朝廷議論國家大事，列侯都不敢與條侯、魏其侯亢禮。孝景四年，皇上立栗太子，并派遣魏其侯任太子傅。孝景七年，栗太子被廢除，魏其侯數(shù)次抗辯皆毫無效果。魏其侯便向皇上說自己身體有病，在藍(lán)田南山下隱居）?！贝硕螝v史記錄不到一百字，比班固的記錄多了二十七字。 班固的史書三次用“嬰”字，兩次用“魏其”；《史記》兩次用“嬰”字，六次用“魏其”。班固的史書無“孝景”，史記用了三次。 史文因誤 《漢書 寧成傳》說“為人上，操下急如束濕?！鳖亷煿耪J(rèn)為“束濕”，是講非常緊急。濕潤的東西比較容易束縛?！妒酚洝肥钦f“如束濕薪”。 《李廣傳》說“諸妄校尉，以軍功取侯者數(shù)十人?！睆堦陶J(rèn)為“妄”，猶如“凡”的意思?！妒酚洝肥钦f“諸部校尉”。 《田蚡傳》說“竇嬰為大將軍，蚡為諸曹郎，未貴，往來侍酒嬰所，跪起如子姓?！鳖亷煿耪J(rèn)為“姓”，就是講“子禮”的意思，好像自己親生的?！妒酚洝肥钦f“跪起如子侄?！? 我們讀《史記》時，比較直接了知，不必去翻其他的書，通過一番分析才了知。雖然“子姓”出于《禮記》，但說“子侄”更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