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k/渣翻 《無瑕之刃》第二部分第六章

房間里很潮濕,籠罩在柔和的琥珀色燈光中。一個顫動的莢囊懸掛在中央,兩側是一排嗡嗡作響的神秘機器。這些設備除了嗡鳴的主要機體,還有佇立的水晶柱和鋼化玻璃柱。醫(yī)療艙里滿是扭曲之物,這些東西懸在乳白色的羊水中,激烈地抽搐著。他們的身形在這些棺材里攪動的煉金術漿液中隱約可見,顯露出畸形的肢體和多余的關節(jié),皮膚上有棱狀的幾丁質嵴,松弛的面孔上有大量眼睛,或者根本沒有。
與兩側的容器不同的是,這個莢囊由某種血肉組成。這個閃閃發(fā)光的粉紅卵狀物上,布滿與周圍機器相連接的黑色注射網和人造靜脈絡。莢囊輕輕扭動著,它的表面緊繃得像鼓皮。它滲出大量汁水,不斷顫抖,涌出的熱量像蒸汽一樣在房間的空氣中盤旋翻滾,增加了室內的濕度。
一道模糊的身影被鎖在薄皮下,蜷縮在胎兒般的寂靜中。它睡著了,還在成長,自從誕生以來,每天如此。除了不規(guī)律的抽搐和痙攣之外,它是靜止的,就像一個孩子在不安的睡眠中。但在今天,它的沉寂結束了。
瘦小的手指壓在莢囊皮上,施加著力量。很快,另一只手也加入進來,沿著內壁刨動。屏障曲張,隨著肉質材料的伸展,發(fā)出了無聲的尖叫。
它的一根手指戳穿了表皮,油膩的汁水從小孔中噴涌而出,如同腥淚在莢囊上滑落。隨著指尖勾住莢囊上的小洞,將其越拉越大,涓涓細流化為汩汩湍流,然后變成滔滔不絕的洪流。莢囊被拉開了,濕麻布撕裂的聲音回蕩在艙室中,釋放出一股生物粘液,將一個蒼白顫抖的身體沖到了甲板上。
診斷監(jiān)視器失去監(jiān)管對象后,電喇叭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成排的顯示器頓時活躍起來,通過安全記錄儀從多個角度顯示著這個生物顫抖著,拼命呼吸的樣子。小昆蟲似的東西在墻上蹦來蹦去,保持著一定距離,用簇狀復合仿生眼球觀察著這個生物。
新生兒佝僂瑟縮著,用滿嘴油膩的黏液清除呼吸道中的羊膜漿糊。這是它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母體外深呼吸。它吸了一口房間內冰冷、消毒過的空氣,接下來的一分鐘里,劇烈地咳嗽起來,因為它的肺以前從未使用過,現在卻在努力適應周圍的環(huán)境。
經受幾次這樣的痙攣,它在甲板上精疲力竭,頭暈目眩,終于開始正常呼吸。這一成果擴大了它的注意力,很快,噪音、寒冷和黑暗使其迅速成長的心智充滿了不適。
這個生物輕輕嗚咽,看不見,也聽不懂回蕩在空中的刺耳聲音。它彎曲手指,松開緊貼在肉體上的膜,羊膜凝結成了堅硬的橡膠狀凝膠。不安的雙手在地板上探出,最終壓在冰冷的鐵地板上,試圖站起身來。
甲板表面被黏液和營養(yǎng)液弄得油滑不堪,讓蒼白的生物失去了摩擦力,摔了個四仰八叉。疼痛刺激著它的血肉,比寒冷還強烈,它朝黑暗大喊,既孤單又害怕。片刻之后,它咽了口唾沫,又試了一次。
它又試了三次,都以失敗告終。最終,在把重量均勻地分攤在雙手和膝蓋上后,它終于可以四腳著地地站立了。通過協調力量,將重心放到膝蓋,條件反射地伸出胳膊來保持平衡。它左右扭動著腦袋,被面具般的銀發(fā)糊住了稚氣未脫的面頰。
那孩子清晰地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盡管他還未睜開自己的眼睛。他又坐了下來,雙手捂住臉。他用手抓著那綹浸濕了的頭發(fā),向后推到頭上。光線透過被污穢粘住的眼瞼向他發(fā)出戲弄。
他柔軟的肌肉上泛起雞皮疙瘩。被一個近在咫尺的東西監(jiān)視著的感覺又一次像冰冷的爪子般爬上了孩子的脊背。他把手指伸進臉上的黏液里。
如果他能睜開眼睛。
最后,粘在孩子眼睛上的污泥破裂了。膠狀黏液鱗落,他抬起頭,第一次看到了光明和世界。
突然有重物砸到孩子的背,使他摔在甲板上。它重重地踩在地上,壓住了他。大口大口的泡沫從他嘴里溢了出來,疼得他嗚咽哀嚎。
孩子看到有什么從陰影中顯現,撲向他的襲擊者。一種被父親認出來的惡心感在孩子的心里不自覺地浮現,于是他將一只笨拙無力的手伸向它的方向。
“到此為止了!”孩子的襲擊者在其上方大吼,他是一名戰(zhàn)士,正用一把銀劍指著另一個人。那把劍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以至于孩子看向它時,被刺痛了眼睛。孩子的創(chuàng)造者那佝僂的身軀又向他們邁進了一步,完全從陰影中顯露出來。
“我知道他會派你來的,”創(chuàng)造者說。“就像以前那樣。急切的奉承者。你總是那么拼命地想討好他。”
孩子在戰(zhàn)士的靴子下扭動著,但襲擊者的雙眼和發(fā)光的劍卻紋絲不動。
“那你算什么?”戰(zhàn)士冷笑道?!澳?,竟敢違抗他的律令?你相信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違抗他,卻不為此付出代價嗎?”
戰(zhàn)士低下頭。孩子咳嗽著,把肺里的羊水都咳了出來,發(fā)出一聲如此純凈、如此凄美、如此像他們父親的哭聲,一滴血淚從戰(zhàn)士的臉上滑落。
他抬頭看向創(chuàng)造者。他的眼睛里混合著憤怒、厭惡和病態(tài)的驕傲:“我就是那個代價,法比烏斯?!?/p>
法比烏斯·拜爾又發(fā)出一聲垂死的嘆息:“有時候我真的后悔救了你,盧修斯?!?/p>
那名戰(zhàn)士,被孩子的創(chuàng)造者喚作盧修斯,并未被激怒。“我們的父親不允許這一行徑,”他怒視著下面的孩子?!斑@種愚行。你知道他會再次發(fā)現,你知道他會做什么。你真的相信他不會像以前那樣派我來嗎?你真的相信你這樣不停地褻瀆神明不會激起他的憤怒嗎?”
法比烏斯沉默了一會兒。
“有時候,”他若有所思地說,“我在想,帝皇是不是也像福格瑞姆痛恨我們那樣痛恨原體。”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盧修斯反駁道。“我們的父親不恨我們?!?/p>
法比烏斯干巴巴地笑了起來,幾乎沒有喘氣:“他當然知道。從遠處,你感受到他溫暖的謊言,你們都如此迫切地渴求虛假的感情。他給了你,但總是出于憐憫。你是他的擁護者,卻還看不出來?你永遠不會像我那樣和他親近。你永遠也看不出他是怎么看我們的。”
盧修斯眨了眨眼,一種不受歡迎的本能在他的脊梁上打顫。他不由自主地感覺到有人在看著他,仿佛他們的父親此時此刻就在他們身邊。法比烏斯向前迫近。
“從來沒有看到我們創(chuàng)造的奇跡,只看到我們的局限。不是我們的成功,而是我們的缺點。他恨我們,盧修斯,因為對福格瑞姆而言,我們不是他的兒子。我們是一面鏡子,在他面前映出一個讓他除了憎恨什么都不會做的形象。我們是他造就的敗筆,是一個父親試圖讓自己的孩子青出于藍時導致的流產?!?/p>
法比烏斯蹙起眉梢,用手指指向盧修斯:“你們這些傻瓜已經用每一個機會證明了他是對的。你,你們沉淪于當下,浸沒在對異形智慧的崇拜中,只專注于自我滿足,恣意妄為?!?/p>
法比烏斯靠得更近了,他的喉嚨幾乎碰到了盧修斯的劍尖?!暗瞧渌?,甚至我們的父親,都失敗了,而我能成功。我可以創(chuàng)造新的東西,盧修斯,更好的東西。它將在必然降臨的大災難中幸存下來,并從灰燼中崛起,重建銀河系?!?/p>
沉默持續(xù)了幾個心跳。盧修斯仔細地打量著法比烏斯,他那張被割傷的臉神情嚴峻,完全無法將他視作施虐狂。慢慢地,第三軍團的前首席藥劑師伸出手,放在盧修斯的劍上。
“夠了?!狈ū葹跛沟吐曊f?!拔覀兊奈磥聿槐乩^續(xù)走我們已經走過的道路。我已經找到了另一條路。”
他輕輕地把手按下去。劍尖垂了下來。法比烏斯咧嘴一笑。盧修斯打量著他兄弟的眼睛,然后把他推開。一種殘酷的喜悅掠過他的臉上。
“除了我的,別無他法?!?/p>
法比烏斯勃然大怒。他指了指被盧修斯踩在甲板上啜泣的福格瑞姆克隆人:“看看我的成果,”他的眼窩里燃起了火焰?!翱粗?見證它,并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p>
“不,法比烏斯,”盧修斯微笑著,雙手緊握劍刃,一劍砍到甲板上。他們父親的克隆體的哭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的頭從肩膀上滾落下來,被一團亂蓬蓬的白金色頭發(fā)所遮蓋。法比烏斯的笑容化為烏有,他最偉大的成就死死地盯著他,把生命灑在他們腳邊的鐵地板上。
“到此為止了?!?/p>
?
盧修斯眨了眨眼睛,把過去的記憶從他的腦海中推開。從那晚起,不知過了多少個世紀,他仍然作為福格瑞姆的冠軍執(zhí)行著他的命令。在原體選擇與他的兄弟們一同升入偉大游戲,并拋棄他的軍團之前。
法比烏斯飛船的各個方面都刺激著盧修斯的感官,使他皺起傷痕累累的臉龐??諝庥置苡譂?,就像原始叢林一樣。它散發(fā)著氯氣和肉煙味,濃厚的氣味籠罩了他的舌頭。這位劍士所見者皆為成群的怪物,有的藏在玻璃收容器后面,有的執(zhí)行著任務,蹣跚地穿過甲板。圖像和音頻接收器的低鳴弄得他的耳內發(fā)癢,他總是觀察,傾聽和記錄每一個時刻,以便日后分類學習。
盡管面對著壓倒性的恐怖沖擊,盧修斯只察覺到微不足道的亞空間觸碰。圍繞著他和納希凱大隊的厭惡感并非來自無形之物的影響,而是來自一個人的思想。在盧修斯所見過的所有扭曲場景中,即使在恐懼之眼內,在九個被擊敗的軍團中,只有法比烏斯能把如此令人憎惡之物變得如此乏味。
一陣爆彈槍開火的巨響使盧修斯進入作戰(zhàn)的蹲伏姿態(tài)。他轉身回望,仍用眼角余光盯著法比烏斯。
凱薩站在一個被一分為二的拜爾造物軀體旁,fyceline(只知道是爆炸物)從他的爆彈手槍的槍管里盤旋升起。那個變種人還在拼命地向他爬去,即使在甲板上血流不止。由于吸入了來自凱薩戰(zhàn)甲的殘留甘露芳香,它被吸引到藥劑師那兒,沙啞地傻笑個不停。這個不幸之人至死仍在竊笑。
“啊,凱薩,”基因始祖的目光越過盧修斯,翹起嘴唇,露出一個令人不適的微笑?!巴昝罒o瑕的凱薩?!彼惺窒胍桓Q藥劑師頭盔后面的那張臉?!皝戆桑业暮⒆?,讓我們看看歲月把你變成什么樣了?!?/p>
凱薩楞了一會兒,他左手手指抽動著,緊握住他的爆彈手槍。法比烏斯的眼睛盯著他,隱約有種催眠感??膳碌男θ葑兊酶鋸埩?。
最后,凱薩屈服了。隨著一聲悶響,他將爆彈手槍鎖在大腿上,然后伸手觸碰他的密封圈,扯下頭盔。
看到他的臉,法比烏斯的笑容消失了?!叭匀缓芡昝溃彼脑捳Z中充滿了失望。“通過保持不變,你已經改變了,凱薩,”他輕蔑地朝盧修斯和其他戰(zhàn)隊成員做了個手勢?!澳阍试S這種污穢從你的意志無法抗拒的縫隙中溜進你體內,就像他們一樣?!?/p>
“別想在這扔石頭,”凱薩嘶嘶地說?!皠e想教訓我說我瘋了。”
“瘋了?”法比烏斯直起身子,仿佛受到了打擊?!耙粋€回頭浪子的奇言異語。你真的如此偏離了你在我的聯盟中的時光,以至于屈服于這樣的錯覺嗎?”
“夠了。”盧修斯咆哮著打斷兩個血肉工匠的對話。“我從恐懼之眼跑出來,不是來聽打情罵俏的,法比烏斯?!?/p>
拜爾干笑一聲,這聲音更像是他想把喉嚨里的寄生蟲趕走,而不是在開玩笑。盧修斯盯著他兄弟改變后的軀殼不由得呲牙蹙眉。他身上的盔甲跟他的腦袋比起來顯得太大了,他的腦袋看起來就像一個浸在發(fā)黃蠟油里的骷髏。他看上去不像是它的穿戴者,更像是從里面吞噬了軍團戰(zhàn)士的寄生蟲。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盧修斯,”法比烏斯責備道?!跋衲氵@樣驕傲的人,周圍一定有很多鏡子可以照見你自己的尊容吧?”
盧修斯忍住了自己的怒氣,想要咽下因為基因始祖的出現而涌上喉頭的惡心?!斑€是來談談我們的要事吧,”他露出一個說謊者的虛偽微笑。“我需要補充我的隊伍。血肉儲備,設備,基因種子?!北R修斯回頭看向凱薩。
藥劑師走上前,咔噠一聲封上了他的頭盔。他的聲音又變成了機器的咆哮?!拔覀冃枰?/p>
法比烏斯舉起一只手止住他?!斑t早的事,兄弟們,”他的臉上再度泛起令人不適的微笑?!叭绻M行適當交換的話,我有你需要的材料?!?/p>
盧修斯咬緊牙關,也繃緊了嘴唇上的微笑:“那你開價吧,兄弟?!?/p>
法比烏斯對劍士發(fā)出嘖嘖的噓聲:“啊,要價的可不是我。在這些談判中,我只是一個中間人。”
恐慌席卷盧修斯。這些話,以及它們所暗示的欺騙,也傳遍了納希凱大隊。他們紛紛握緊武器。萊帕斯發(fā)出嘶嘶聲,閃電在他們的利爪上擴散。
“我所代表之人并未到場,”法比烏斯說。“不過他們很快就會加入我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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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昂——
痛苦在盧修斯的大腦里涌動,迫使他單膝跪地。感覺就像一把冰斧嵌入了他的腦袋里。黑色的血液從他的鼻子和眼睛里流出,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甲板上。
“我并沒有建議這樣做,”法比烏斯說?!熬湍壳岸?,我已經盡力確保避免這種交流方式。恐怕當你真正的合作伙伴到達時,你的船將不得不決定自己的命運。”
拜爾俯下身子。他的外科手術臂呼呼作響,像是焦躁的蜘蛛腿。“還有一句忠告,盧修斯,他們的談判方式被證明很有......”他沉思了一會,搜索著合適的字眼,“異國情調?!?/p>
痛苦在盧修斯的全身綻放,鮮活而突然,沒有任何平時的快樂。盧修斯咆哮著站了起來,拉爾之刃的能量場被激活,閃閃發(fā)光。那頭巨大的變種猛獸向劍士低吼發(fā)出警告,他剎住腳步,盯著法比烏斯·拜爾,他那群可怕的怪物,以及將飛船內部與外太空分隔開的能量場。
盧修斯停了下來,感覺到飛船的亞空間引擎在他的靴子下發(fā)動時發(fā)出的轟鳴,看見影子們從黑暗的虛空中分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