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鬼

——道聽途說，捕風系影；街談巷議，虛誕無稽

——蒲松齡．聊齋志異．卷1．咬鬼

［1］趙伯陶，注評．聊齋志異詳注新評［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37—39．

［2］于天池，等譯注．中華經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譯叢書．聊齋志異［M］．北京：中華書局，2015：36—39．

沈麟生云：其友某翁者，夏月晝寢，蒙眬間見一女子搴簾入，以白布裹首，缞服麻裙，向內室去，疑鄰婦訪內人者。又轉念，何遽以兇服入人家？正自皇惑，女子已出。細審之，年可三十余，顏色黃腫，眉目蹙蹙然，神情可畏。又逡巡不去，漸逼臥榻。遂偽睡以觀其變。無何，女子攝衣登床，壓腹上，覺如百鈞重。心雖了了，而舉其手，手如縛；舉其足，足如痿也。急欲號救，而苦不能聲。女子以喙嗅翁面，顴鼻眉額殆遍。覺喙冷如冰，氣寒透骨。翁窘急中思得計，待嗅至頤頰，當即因而嚙之。未幾，果及頤。翁乘勢力龁其顴，齒沒于肉。女負痛身離，且掙且啼。翁龁益力。但覺血液交頤，濕流枕畔。相持正苦，庭外忽聞夫人聲，急呼有鬼，一緩頰，而女子已飄忽遁去。夫人奔入，無所見，笑其魘夢之誣。翁述其異，且言有血證焉。相與檢視，如屋漏之水流枕浹席。伏而嗅之，腥臭異常。翁乃大吐。過數日，口中尚有余臭云。

晝寢，白晝寢寐；午睡?！獫h語大詞典

搴，①拔取。②通“褰”，揭起?！趿艥h語字典

缞服，喪服。——漢語大詞典

何遽，亦作“何渠”“何詎”。如何，怎么。——漢語大詞典

皇惑，惶恐而懷疑?；?，通“惶”。——漢語大詞典

審，①⒈詳知，知悉。⒉又用作副詞，詳盡地。⒊引申為仔細觀察。②審定。③慎重，審慎。④果真，確實。⑤訊問犯人（后起義）?！趿艥h語字典

蹙蹙，①局縮不舒展。②憂懼不安貌。③急促。④皺縮貌?！獫h語大詞典

了了，①聰慧；通曉事理。②明白，清楚?！獫h語大詞典

痿，病名。肢體麻木，不能動作。——王力古漢語字典

喙，①⒈獸嘴。⒉引申為人嘴。⒊又為鳥嘴?！趿艥h語字典

頤，①面頰和下巴的統(tǒng)稱。②保養(yǎng)。——王力古漢語字典

龁，①咬?！趿艥h語字典

交頤，猶滿腮。——漢語大詞典

魘夢，惡夢?！獫h語大詞典

浹，①周遍。②通，徹。——王力古漢語字典

后記

文章有經世濟時之用，文章亦有怡情悅性之用。古之圣人，以文載道，怨刺時政，匡補時闕，化育黎庶。或哀大雅之凌遲，憤時俗之工巧；或傷神州之陸沉，患美人之遲暮；或悲兵燹之頻仍，或憫蒸民之亂離；或陳濟時之方略，書激烈之壯懷……一言一辭，系于民生；所述所作，關乎國計。子桓目之以“經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有由然矣。

然舉凡天下之文章，皆如是矣？其實不然。莊周行文，汪洋恣肆；長吉賦詩，奇譎瑰麗。更遑論幽冥之錄，搜神之記。云霄閬苑，九幽冥府，瀛洲仙島，斷發(fā)之鄉(xiāng)，花妖狐魅，牛鬼蛇神，奇聞異錄，摭拾成文。雖難入達人青眼，姑作放縱之言；縱罕有適時之用，聊以娛心遣懷。

嗚呼！

壯心成灰，從俗浮沉；行蹤落落，吊影長愁。

覆醬燒薪，可有一用；自鳴天籟，孰與同歸？

后記寫于2022年11月22日左右

終難以成篇，不堪持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