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悅師姐，卻不敢說。
不是我膽小，而是師姐身上的負(fù)擔(dān)太重，我不忍因世俗情長徒增她的煩惱。
我聽師傅說過，師姐全家被奸人所害，獨活她了一個，她上山學(xué)藝就是為了復(fù)仇，為了用仇人的血了結(jié)掉這一場是非因果。
師姐習(xí)武刻苦，同門師兄弟子都說她性子太冷，心中只有劍。

但我知道，師姐內(nèi)心溫和。
我這師門并不是什么好相與的地方，弱肉強食，無謂正邪之辨。倘若不是師姐心善，年幼時體弱多病的我早已不在人世。

猶記得進(jìn)師門的第一個冬天，我染了風(fēng)寒，高燒不斷，沒日沒夜的咳嗽，無人來管我生死。是師姐，白天里擺著一副與世無關(guān)的臉，夜里又來偷偷的照顧我。

后來聽師姐說，是因為我小的時候長得過分女氣，總讓她想起她早去的胞妹，忍不住就多照拂些了。

“其實，你現(xiàn)在也可以把我當(dāng)作妹妹呀?！?/span>

我不在意師姐怎么看待我，男也好，女也好，親人也行，同門也罷，只要能與師姐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我就是歡喜的。

我如此貪戀師姐的一切，以至于她下山前，差點忍不住將心意吐露了。還好，我忍下了，任喉嚨與舌頭散發(fā)綿延的癢意，我合上嘴巴，抿緊雙唇。

反正，日子還長，待師姐報完血海深仇之后，再將這份情意細(xì)細(xì)說來也不遲。
師姐下山前，我送了她一柄劍，本該是對雌雄劍，不過另一柄被我偷偷藏下了。
師姐背起劍說：“等到明年開春，我就會回來。”
“好，我等著師姐。”我朝下山的她喊：“等師姐回來我有話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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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風(fēng)沙染舊的小酒館里，旁邊一個聒噪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追憶。
“小娘子，在想什么呢？”來人酒氣熏天，晃著身子向我調(diào)笑。
我的話終究沒有來得及說。

劍光閃過。

他怒罵：“婊子，你竟敢用劍傷我。”
一年又一年的春天到了，師姐還是沒有回來。
“這是，忘塵劍，你是白無茵的什么人？”
我早已等不下去了。
“不可能，白無茵在五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白無茵沒有死，因為我就是白無茵?！?br> 【我心悅師姐，不得，愿成她?！?br>

我心悅一人，不能說，因為我知道他早有戀慕之人。
說出來，又有什么用呢，不過是要那人尷尬相拒。
那人是父親的六弟子，叫成果兒，我反復(fù)念叨著“果兒”，尾音繞在舌尖，心中平添一絲輕顫。

果兒師兄生的容貌昳麗，常年穿一襲翠衣，總是笑意淺淺。

我從未見過比他還要好看的人。

可惜，我生的晚，遇見他時，他只顧圍在師姐身邊打轉(zhuǎn)，瞧都不瞧旁的人一眼。
師門里師門外有很多人喜歡師兄，流連在他身上那些牽絲帶線的眼神讓我厭惡。

于是，不善兵器的我央求父親教我天下無雙的毒術(shù)，技巧陰邪又怎樣？能殺人不被殺就行，你看光明正大，武功高強如白無茵，還不是死于他人坑害？
這話，我不敢當(dāng)著師兄的面說，他始終認(rèn)為他的師姐還在，他還等著她回來。
一到每年無茵師姐下山的那一天，師兄就周而復(fù)始的去往他的原點。
穿過楓葉林的下山路，我再次裝作遇見他，看他一臉期待的對我說：“師姐說她明年開春就回來。到時，我就”說罷，他害羞的低頭一笑，聲音喃喃不可聽。
一如當(dāng)年。
“小師妹，你來送我？我要下山了，明年開春就回來。”
師兄突然穿上了白衣，拿起了剩下的雄劍。
“成果兒師弟”師兄叫著自己的名字，問我：“他不來送我了嗎？”
師兄，你怎么了？現(xiàn)在的你是誰？
“算了，待我回來再陪他好好下一局棋?！?br> 師兄將劍背在身后。

轉(zhuǎn)念間，我想明白了，無所謂，有什么關(guān)系？我知你是你就好。
我乖巧地回答：“好，我等著師姐，等師姐回來我有話對師姐說。”
我掩住眼睛里的癲狂，從此扎起發(fā)冠，換上翠衣，笑容淺淺。
但我不會傻傻地等，我尾隨師兄下了山，跟在他身后，他要殺誰，我就事先幫他下毒，事后為他毀尸。他殺不到他想殺的人，我便找人喬裝成他想殺的人，當(dāng)他把該殺、想殺的人都?xì)⑼炅?，他便會回來，回到約定該被踐行的地方。
然后，來年開春，我會提前一步在山上等師兄，不，是等師姐回來。

一字一字的告訴他，我的心意。

“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我心悅師兄，不得，自陪他瘋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