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瘋狂周博士

統(tǒng)稿：斯派爾

貝塔·加蒙的死者

融合

亡者之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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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歡欣殺傷區(qū)，沃斯湖畔

????????????火焰吞噬了庫拉洛斯。侍從騎士的離子盾吸收了第一枚炮彈爆炸的一部分傷害，堅持的時間長得足以讓多洛蘭目睹火焰包裹住他，足以讓他看到飛旋的彈片在擊中崩潰的護盾時綻放光芒，足以讓他的一部分大腦和心靈感嘆它的美麗。隨即，一息之間崩塌，庫拉洛斯消失了。

????????????阿卡斯蒂婭從機械的連接中感受到它的死亡。她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叫喊。

????????然后，沖擊波撞上了她。

????????壓力波掀起厄拉托斯，將它扔向湖畔。阿卡斯蒂婭的頭撞上駕駛座的靠背，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厄拉托斯的雙腿在空中踢擊，旋即落入水中，濺起白色的水花。力量透體而過，面前的屏幕一片朦朧。她的坐騎一半浸沒在黑水中。不過，她能看到泰坦，能聽到它拖著腳步前行，掀起的浪花拍打在她的坐騎上。厄拉托斯踢動腿腳，破開湖水。泰坦幾乎就在她頭頂，在淺灘上涉水而行，向遠方隆隆地發(fā)射炮彈，泥漿和纜線液體從它的傷口處流淌出來。湖水拍打在它的脛部裝甲板上，瞬間凍結(jié)。靜電雜音和尖叫聲在阿卡斯蒂婭的耳邊嗡鳴，破碎的符號在她的鳥卜儀屏幕上旋轉(zhuǎn)。厄拉托斯的警報仿佛交雜的恐懼尖叫。當死亡泰坦逼近時，她能感覺到恐懼鋪天蓋地襲來，從頭盔連接中涌向抽搐的坐騎。茫然、原始，驟然間徹底失控。它看到她了。

????????????“普路同！”她喊道，“普路同，你個混蛋，你在哪里？”

????????????她同樣感覺不到卡拉多克的存在。只有這一次，他的意志鉆入腦袋的感覺將會意味著凄苦之外的東西。

????????????掠奪者幾乎踩上她。冰結(jié)的湖水伴隨它的步伐泛起泡沫。通訊的靜電雜音里有一種聲音，一種韻律，一種重復的嗡鳴，仿佛液體浸沒肺部發(fā)出的垂死喉音。就是這種聲音，她的母親躺在他們安置她的小床上死去的聲音。臨終的時刻在愈發(fā)急促的呼吸中一秒一秒度過，虛弱的手指握住阿卡斯蒂婭的小手。她必須出去。她必須出去。阿卡斯蒂婭感覺自己揮動拳頭狠狠砸向駕駛艙的艙門，感覺到手骨碎裂。死亡泰坦停下腳步，在折斷的脖子上垂下頭，雙眼中的幽光在目標屏幕上熒熒閃爍。

????????????炮彈擊中它的頭部，轟入皴裂的皮膚。連串爆炸在它的頭部和肩部沸騰，它直起身，關(guān)節(jié)摩擦響動，舉起火炮手臂。一架嬌陽軍團斑駁綠色涂裝的戰(zhàn)犬從硝煙與火墻中沖出，炮口向踉蹌的掠奪者傾瀉火力。

????????????

????????????“堅持住！”阿布哈尼·盧斯·莫哈娜喊道。兇獸的火神巨型爆彈炮開火。黃銅彈殼灑落在岸邊的泥地上。旋轉(zhuǎn)炮管噴出二十米長的炮口火焰。

????????????敵方掠奪者開始轉(zhuǎn)身。它迎著不斷轟入軀體的彈丸舉起自己的火炮。

????????????“火力來襲！”她的副機長喊道。阿布哈尼咧開嘴。通過連接，她能感受到自身泰坦的反應堆在咆哮。

????????????“現(xiàn)在為我起舞吧?！彼宦曊f道。

????????????掠奪者開火了，但兇獸已經(jīng)斜向跑開，同時射擊和加速，而此時爆炸正沿著它的路徑舞動。掠奪者的火力尾隨戰(zhàn)犬，炮管如同斷臂殘肢一般晃動。兇獸奔跑在爆炸弧光前方一步之遙。阿布哈尼能在視覺和觸覺邊緣感覺到她的分隊存在，近在咫尺，幾乎就在她們需要在的地方。

????????????“看著我！”阿布哈尼咆哮道。她的雙眼便是引擎的雙眼，目光緊鎖敵人，涂滿目標數(shù)據(jù)?！翱粗遥F雜種！”

????????????“武器熱度達到閾值！”她的火炮副機長喊道。

????????????閃光信號在意識邊緣綻放綠色，清晰可見。

????????????“沒關(guān)系?！卑⒉脊嵴f道，“現(xiàn)在，姐妹們。拿下它！”

????????????光束從側(cè)面和后方擊中掠奪者，洞穿皮膚。另外兩架嬌陽戰(zhàn)犬繞行于周圍，在疾速跑動中射擊。幽明的光芒和黑色的液體在掠奪者扭動的軀體上沸騰。渦輪激光炮的火力透體而入。裝甲板在眨眼間熔融成渣。它沒有倒下。

????????????阿布哈尼·盧斯·莫哈娜從她的寶座上看著閃耀的黑云從傷口處飄出，在空中盤旋擴散。她花了一秒鐘才意識到那不是煙，而是昆蟲，黑色的身軀在火光中閃爍，吞沒激光的爆炸，轟然化為灰燼。

????????????

????????????嬌陽戰(zhàn)犬的腳步震撼了駕駛艙里的阿卡斯蒂婭。多彩的碎片縈繞在她的視野中。她的感官變得模糊，既柔軟又尖銳，臉上和嘴里都有血。她能感覺到她的坐騎正無力地試圖回應她半清醒的頭腦。又一陣顛簸，世界驟然顛倒。她大口喘氣。浪花在她身上拍打、粉碎。鳥卜儀亮起來。她的手和腳同時開始操縱控制器。痛楚深入骨髓。碎裂的骨頭在磨擦。膽汁填滿口中。

????????????“起來，起來，起來！現(xiàn)在！”

????????????厄拉托斯掙扎了一陣，然后安靜下來。它的腿又踢了一下，隨后繃緊，武器臂扶住身軀。

????????????“就是這樣，我漂亮的馬兒！”阿卡斯蒂婭放聲咆哮，侍從騎士開始站起。

????????????

????????????“拿下它?！卑⒉脊峤械馈?/p>

????????????寬廣的思維空間中活躍著威脅指示器和武器開火的閃光。犬牙交錯的戰(zhàn)火照亮了湖岸和周邊方圓五公里的平原。引擎在燃燒、開火、邁步、倒落。一切都仿佛遠在天邊，不過是掠過耳邊的風雨聲。心中一念唯有她眼前的獵物。

????????????三名獵手在掠奪者周圍繞行。她們的火力毫不間斷。這是嬌陽軍團的其中一種狩獵模式。通常由四架戰(zhàn)犬執(zhí)行，被稱為“回旋殺戮”。其中一架泰坦吸引敵人，而其他泰坦則在四周分散就位。然后她們會開火并移動，以螺旋形同步游移，如此一來，目標轉(zhuǎn)向其中一名折磨者時就會對其他單位門戶大開。與此同時，每一架泰坦都會循環(huán)使用兩門火炮的反應堆能源和彈藥儲備，這樣當其中一門開火時，另一門可以裝填、冷卻或者再充能。只要操作得當，這是一種足以擊垮最大的戰(zhàn)爭引擎的狩獵模式。在三架戰(zhàn)犬的情況下，它同樣致命。但她們的獵物不會死。

????????????阿布哈尼厲聲咆哮，兇獸的渦輪激光炮向敵人開火。光束在它轉(zhuǎn)身時命中，轟入左武器臂損壞的殘骸。眨眼間，它們被一條耀眼的光之繩索串聯(lián)。左臂的殘骸熔為廢渣。來自戰(zhàn)犬泰坦獵神贈禮【1】的等離子射流焚穿金屬昆蟲組成的云團，擊中敵方泰坦的右大腿。阿布哈尼看見獵神贈禮的反應堆指示器閃出紅色。

????????????“反應堆排氣，武器關(guān)閉。”傳來獵神贈禮的聲音。她將反應堆半數(shù)的輸出投入單獨一發(fā)等離子轟擊。掠奪者腳步趔趄，倒向一側(cè)。隨后，不知怎的，它作出不可能的舉動，重又站了起來，金屬如同血肉一般鼓動。一瞬間，阿布哈尼注意到它陰影中的侍從騎士，她本以為已經(jīng)死了，卻又站了起來。

????????????

????????????阿卡斯蒂婭抬頭望向掠奪者。在這個距離，她能看見它的裝甲板上未曾修復的戰(zhàn)傷圖案，以及從胸前垂下的斷裂纜線。厄拉托斯舉起熱能長槍。掠奪者的頭部扭曲變形，布滿被火焰灼燒的疤痕，駕駛艙內(nèi)幽明的光芒刺痛阿卡斯蒂婭的雙眼。她依然能嘗到口中的血腥味。她咧嘴微笑。

????????????“燃燒吧?！彼f道。

????????????厄拉托斯開火。藍白色的熱能光束從騎士的手臂向上戳刺，貫穿掠奪者的下顎，沿著顱骨后部熔融，鉆入它的軀干。掠奪者的肩膀和胸部扭曲變形。爆炸從內(nèi)部迸發(fā)。剎那間，它似乎被凍結(jié)了，隨即身軀拱起，挺直，將厄拉托斯的長槍光束下拉至胸口。銹蝕的裝甲四分五裂。淤積其中的油污噴涌而出，向下流淌的同時開始燃燒。它在扭曲，舉起手，發(fā)出無聲的尖叫。

????????????熱能長矛的光束中斷了?！昂笸?！后退！后退！”阿卡斯蒂婭大喊出聲，操控厄拉托斯向后撤步，泥漿飛濺。掠奪者靜滯不動，內(nèi)中的火光照亮了被刺穿的軀干。它緩緩低下頭，幽明的光芒逐漸消散。一瞬間，阿卡斯蒂婭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聲音，不是在通訊中，而是在耳中。一個孤獨的聲音在懇求。紅藍相間的火焰從內(nèi)側(cè)炸開掠奪者的背部，裝甲板拋飛、旋轉(zhuǎn)。旋即，更多爆炸在它的內(nèi)臟中迸發(fā)，炸穿它的頭顱和肩膀。翻滾的沖擊波逼近撤退的厄拉托斯。阿卡斯蒂婭感到一陣勝利和解脫席卷全身。

????????????接著，她感到地面在晃動。一次，兩次，在她的坐騎上蔓延，穿透她的骨骼。

????????????

????????????“敵方引擎！”阿布哈尼喊道。爆炸擊中兇獸的虛空盾，把它像水上的泡沫一樣崩碎。

????????????燃燒的地平線上走來一架引擎，身軀高大，顏色幾乎被火焰熏黑，包裹在縈繞周身的晦暗中。它的頭部是一團殘破的纜線纏繞著一顆破碎的顱骨。它的吼叫透過空氣、通訊和思維空間傳播，聲音如同損毀過載的機器發(fā)出的尖嘯。它的存在使得像素點在屏幕和傳感器上旋轉(zhuǎn)。她能聽見昆蟲和破舊電纜的嗡鳴，能聞到燃燒的油料氣息。

????????????斷斷續(xù)續(xù)的激光從它的肩頭射出，炸穿姊妹戰(zhàn)犬的護盾。新的敵人又踏出一步，震撼四野時，她們已經(jīng)開始四散移動。

????????????阿布哈尼抬頭望向新的敵人。

????????????寒意席卷全身。

????????????即便已然破敗焦黑，但它紋章的殘余仍然貼附在雙肩上，形體的線條仍然在它損毀的皮膚下訴說。她認出來了。剎那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在漂浮……接著，焦黑的戰(zhàn)將再次怒吼，隨即開火。

????????????

水星之墻，碎片堡壘，指揮掩體

????????????碎片堡壘頂部的指揮掩體中，納蘇巴嚇了一跳，放下戰(zhàn)地望遠鏡。照明補償器已經(jīng)被禁用以輔助夜視。她剛剛看到一架烈焰軍團泰坦在徹底的反應堆爆炸中騰空。霓虹色的光亮映入眼簾。她能看見造成擊殺的兩架敵方引擎，火光中的兩個犬牙交錯的輪廓，肢體已經(jīng)斷裂，卻依舊在移動，拖動泰坦進入戰(zhàn)斗。她的口中也有一種味道，苦澀的金屬味，仿佛變質(zhì)的牛奶和血液。

????????????“立即匯總?！彼暗?。

????????????“沿沃斯湖南岸的戰(zhàn)斗正在加劇?！币幻姽購澭吭谝唤M透出綠光的屏幕上說道，“整個戰(zhàn)斗群正在交戰(zhàn)。敵方引擎正在推進。已殲滅的敵對單位在烈焰軍團引擎編隊中啟動。距離城墻，一百零七公里。”

????????????“我們和烈焰軍團指揮控制駐地的連接呢？”

????????????“內(nèi)部通訊系統(tǒng)出現(xiàn)錯誤和間歇性故障，將軍?！?/p>

????????????“那就派個人，叫他們其中一個人上來，現(xiàn)在。”

????????????她轉(zhuǎn)身回到觀察窗前，舉起戰(zhàn)地望遠鏡。就在這時，遠處某個巨大的東西騰空而起。藍白色焰火沖上夜空，照亮了云層底部。汗水順著她衣領下的皮膚流淌，而酷熱只是部分原因。

????????????“上層炮臺的瞄準和測距單位說，他們無法區(qū)分有效射擊的目標。”蘇爾科娃說道。

????????????“彈藥損耗？”

????????????“我們已經(jīng)消耗了大量固體彈藥，但城墻等離子反應堆和充能線圈還在運作。輸出效率為百分之七十三?！?/p>

????????????“如果我們不能找準目標射擊，那就沒什么效率可言了。”

????????????“將軍，”另一個聲音喊道，“科迪爾堡壘發(fā)來信號?！?/p>

????????????“接通?！彼卮鸬溃p眼仍然緊盯放大的戰(zhàn)斗場景。她幾乎什么都看不清。敵軍和友軍的識別符文如同漂浮不定的琥珀一樣旋轉(zhuǎn)。

????????????“將軍?！币粋€聲音在通話器中咆哮，聲音十分沉重，充滿機器調(diào)制感，在靜電中斷斷續(xù)續(xù)。這是歐申諾，被任命為科迪爾堡壘的指揮官，這座堡壘位于南方六十公里外，是水星之墻的第二處附屬工事和指揮點。他是阿斯塔特，或者說曾經(jīng)是，原體圣吉列斯的一名子嗣，在戰(zhàn)斗中倒下，被安置在無畏的軀殼中回歸繼續(xù)服役。

????????????“指揮官?！彼卮鸬?。

????????????通話器中傳來一陣失真的嘯叫。

????????????“將軍軍軍……”歐申諾的聲音拉長成為一串嘶聲。

????????????“修好它！”納蘇巴喊道。

????????????“將軍，”歐申諾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們收到盲區(qū)前沿部隊的報告。大規(guī)模編隊正沿中部高地山脊接近，并向北部展開，直指當前交戰(zhàn)區(qū)域。”

????????????“定位和兵力？”

????????????“復數(shù)引擎，完整地面護衛(wèi)，軍團級分隊。這是個完整的泰坦軍團攻勢。近距離目視確認。它是死亡軍團?！?/p>

????????????觀察窗外又閃過一陣烈日般的輝耀，爆炸的頻閃泛起漣漪。

????????????“那我們是在和誰戰(zhàn)斗？”

????????????

水星-歡欣殺傷區(qū)，沃斯湖畔

????????????阿布哈尼·盧斯·莫哈娜仰頭凝視著死亡向她大步走來。

????????????暗夜食肉獸【2】曾是一架驕傲的引擎。作為鋼鐵與戰(zhàn)爭的美麗結(jié)合，當大遠征將群星納入新的帝國時，這架戰(zhàn)將級泰坦曾在銀河系各地的戰(zhàn)場上行走。它死在貝塔-加蒙，隕落于赤地千里的平原上，當嬌陽軍團逃離泰坦之死時，它神圣的鋼鐵被遺棄在葬地。喪鐘為它而鳴，為它和它所有失落的兄弟姐妹而鳴。工造士們的機油淚水曾落入熔融白銀的坩堝中，電僧們的挽歌曾在電容和電路中縈繞。它消逝了，成為萬機神遺留在戰(zhàn)場上的一塊神圣碎片。

????????????高貴的嬌陽獵人，十多位嬌陽的姊妹與女兒駕馭的戰(zhàn)爭引擎，兇獸的親眷……死去。消逝。成為一段光榮的記憶。

????????????現(xiàn)在它向阿布哈尼·盧斯·莫哈娜走去。

????????????它的鋼鐵皮膚披掛在骨骼上。裝甲上銹跡斑斑，戰(zhàn)敗的致命傷口洞穿它的骨架。當它行走時，轟炸的火焰被吸入身軀，被竊據(jù)它的尸體作為軀殼的東西吞沒。破碎頭顱的目光宛如燃燒油井的光芒。她感到一個聲音鉆入她的頭顱，在兩架引擎間搭起一座橋梁。一聲哀號，當靈魂與精神消逝在湮滅中時爆發(fā)出憤怒、痛苦和抗爭的高聲吶喊。這就是暗夜食肉獸第一次死亡時的聲音，是它的系統(tǒng)和引導它戰(zhàn)斗的女人的聲音，是她們墮入黑暗時揮之不去的哭喊。阿布哈尼感覺到死亡泰坦的火焰觸及她，感受到它的預示，理解了它的意義：現(xiàn)在的你曾是過去的我，現(xiàn)在的我將是未來的你。

????????????阿布哈尼做了她唯一能做的事。開火。嬌陽軍團是帝皇的獵手，在戰(zhàn)爭中迅捷、狡詐、致命。她們削弱、欺騙敵人，然后用引擎武器的力量打出致命一擊。她的祖母，也是創(chuàng)建軍團的大團長，曾說過：“勢不可擋的攻擊只需要釋放一次”。已經(jīng)無處可逃，已經(jīng)無法運用巧妙的動作切換和佯攻。當兇獸用盡它的最后一分力量向戰(zhàn)將咆哮時，她淚流滿面。那一刻，阿布哈尼看見了生命輪回的殘酷玩笑。000

????????????暴雨般的激光束和巨型爆彈擊中暗夜食肉獸的頭部。它沒有護盾。金屬撕裂、脫落，致命傷口處的縫隙開裂，灰燼、余火和鮮血涌出，灑落地面。它扭動身軀，如同被水淹沒的人一樣顫抖。它的火炮發(fā)射。爆炸在她們周圍的戰(zhàn)斗中綻放。

????????????一束激光，更渺小、更狹窄，卻如星辰般璀璨，切入它的右腿。它向后滑倒，腳步趔趄。阿布哈尼在鳥卜儀上看到一架維羅尼騎士的輪廓在暗夜食肉獸的腿間跳動，用一束白光向上切開它的身軀。死去的戰(zhàn)將渾身顫抖，癱倒在地，熔化的金屬正從體內(nèi)涌出，但無論是何種亞空間邪物被灌入拖出墳墓的軀體，它都不會善罷甘休。它的火炮手臂向四周掃射，爆炸掀起湖岸的淤泥和黑水，飛濺入空中。它也依然在向前移動，即便腿腳已經(jīng)分崩離析，軀干已經(jīng)破敗不堪，它依然拖著雙腿前進。兇獸倒退行走，不斷開火。巨型爆彈炮失靈，炮管被高熱燙成黃色，自動裝彈機卡住。

????????????阿布哈尼咒罵出聲。

????????????“電容百分之四！”她的副機長叫道。

????????????“反應堆輸出達到臨界狀態(tài)。”

????????????“堅持?。　卑⒉脊岷暗?。

????????????暗夜食肉獸舉起殘破的右腳邁步。它的腳掉落下來，半熔化的活塞炸開，支架被切斷，頃刻間死去的戰(zhàn)將變成一場斷裂的金屬與火焰組成的雪崩。

????????????“躲開！”阿布哈尼在通訊中大吼。兇獸向后跳躍。在視線邊緣，阿布哈尼看見維羅尼騎士在戰(zhàn)將的軀體撞上淤泥和湖水時大步走開。蒸汽升騰，隨即迸發(fā)出一股翻卷的紅色火焰，驅(qū)役它身軀的東西尖叫著飛向天空。

????????????兇獸停下，武器臂癱軟了一秒鐘，熱量從巨型爆彈炮的桃紅色炮管中逸散。它垂下頭。阿布哈尼·盧斯·莫哈娜在駕駛艙里閉上雙眼。她能感覺到自身的憤怒在歧管中沸騰，又在引擎筋疲力盡的反應堆重建動力時反射回來。她睜開雙眼。兇獸直起身。

????????????“動起來?！彼暗?，“升起護盾，充能火炮，標記目標?！?/p>

????????????她意識到天空被火光照亮。爆炸在湖岸邊此起彼伏。灼眼的光線將濃霧染成白色。傾倒在湖面的油料被點燃，湖水自身仿佛也在熊熊燃燒。她在觀望時看見一架泰坦，應該是一架夜魘型【3】，跌跌撞撞地穿過一團洶涌的等離子火焰，背部和四肢的金屬在獄火中被燒蝕剝落。

????????????“找到其他泰坦?！彼铝畹?，“我們返回編隊，找些東西殺?！?/p>

????????????她在感官邊緣看見孤獨的侍從騎士繞了一圈，當兇獸的親眷緩步回到傳感范圍時，它與她們結(jié)為寬大陣型。她按下傳輸鍵。

????????????“維羅尼騎士?！彼_口呼喊，又停了下來，想要說出口的官腔在嘴邊被咽了下去。“謝謝你?！彼f道。

????????????“我的榮幸?！被貞獋鱽?。

????????????

????????????<融合護盾！各分隊，融合護盾！>特拉考隆在思維空間和通訊中高喊命令?？衽鹾笸艘徊剑?strong>火黃蜂和太陽之怒走向它的肩膀兩側(cè)。

????????????一股沖擊波從左側(cè)擊中狂怒女王。特拉考隆甚至沒有意識到來源。爆炸迸發(fā)，眨眼間在護盾的弧形上蔓延，隨即在一聲雷鳴中消散。

????????????<計算完成，>茲塔-貝塔-1的聲音傳來，<同步化達成并傳播。>

????????????<開始。>他心念電轉(zhuǎn)。

????????????<如你所愿。>茲塔-貝塔-1回答道，<我等合而為一。我等渾然一體。>

????????????融合多架泰坦的虛空盾并非簡單的工作。只要發(fā)生一點錯誤，最好的結(jié)果是護盾遮罩失效，最壞的則是毀天滅地，大難臨頭。每架機器的靈魂和精神都必須趨于一點，以相同的節(jié)奏運行，由此，護盾投射器的振動和電子輸出相互匹配。同一軍團的引擎使用神圣的代碼，在一架架引擎間傳唱、共鳴，超復雜方程的模式和解答撫慰并鼓動每一架的系統(tǒng)，直到它們以相同的輸入-輸出旋律悸動。達成這一點需要精湛的技藝與勤勉的訓練，而在戰(zhàn)場上實現(xiàn)所需要的勇氣和精度已經(jīng)超越了大多數(shù)泰坦機組所能達到的。進而，當周遭炮火連天，敵方引擎虎視眈眈時融合多個分隊的泰坦力場，則需要足以觸達一切機械的神圣真理的能力。需要奇跡。

????????????在烈火中，三架泰坦的護盾熠熠生輝，森冷的銀色在滔天火光中流瀉、消散。電光在半空中激越，虛空外殼相遇、碰撞、擠壓，一同流轉(zhuǎn)不息。

????????????其他引擎的靈魂在網(wǎng)狀數(shù)據(jù)橋上流淌。特拉考隆能感覺到兩架掠奪者存在的重量和機組成員的呼喚。模糊的魅影在他的視野中一閃而過。三臺反應堆的咆哮鎖定在同一脈動中，在他的胸腔里搏動出敲打鐵砧般的韻律。

????????????<邁步。>他發(fā)出信息，三架泰坦整齊如一地邁步向前。

????????????一個身影向他們蹣跚走來，身軀高大，跌跌撞撞，炮口噴出破碎的等離子球。光球擊中狂怒女王和它的親眷面前的空氣。第一層虛空盾崩潰，但三者共享的發(fā)生器已經(jīng)在護盾崩塌的同時再生。通過與其他部下的數(shù)據(jù)連接，他能感覺到其他泰坦也在同樣行事：融合護盾，匹配武器射擊和反應堆輸出。向前行進。踏入烈火。開始殺戮。

????????????<所有武器鎖定目標。>他發(fā)出信號，<循環(huán)使用反應堆和彈藥。連續(xù)射擊……命令泰坦禁衛(wèi)加入，現(xiàn)在。全面交戰(zhàn)。>

????????????敵人染為綠色。機器躍入視野。炮管開始轉(zhuǎn)動。地面震顫不已。神的力量包裹住他。鋼鐵與光芒，以及此刻的渾然一體。他不是特拉考隆。他不是狂怒女王。他是火焰的意志，還是憤怒和光輝。翱翔……化形……燃燒。

????????????<遵命。>神之機械的合唱傳來，深沉的夜色消散，在光芒中被揉碎。

????????????泰坦禁衛(wèi)分崩離析。燒焦的肉體和撕裂的盔甲飛入空中，如同細沙被狂風卷動。特拉考隆透過機器的雙眼看到這一幕。激光射流鋸開他們，洞穿裝甲層和硫化橡膠。身影在彌漫的硝煙中穿行，渺小而迅捷，仿佛油亮的金屬鑄成的巨型昆蟲。如果他們直起身，每一個都會有凡軀三倍的身高，但他們躬身奔跑，背上搭載的武器疾射光線。在狂怒女王的視野中，他們仿若洶涌的蟲潮。

????????????<獵手自動機兵，左翼。>他發(fā)送道。

????????????<執(zhí)行。>太陽之怒的回應傳來。另一名機長的傳訊是一道銳利的光芒綻放。轉(zhuǎn)瞬間，另一架泰坦轉(zhuǎn)過身，火炮手臂上的炮管旋轉(zhuǎn)，噴吐出炮口閃光。炮彈在蜂擁而來的自動機兵中爆炸，金屬撕成碎片，地表在沖擊下隆起。太陽之怒將旋轉(zhuǎn)的炮管劃過地面，將奮勇前沖的敵軍啃嚙殆盡。一種狂亂的協(xié)議在驅(qū)動自動機兵，特拉考隆確信，這種吞噬一切，腐化一切的東西來自于置身不可觸及之地的代碼集。在今天之前，在戰(zhàn)爭讓所有不可想象之事成真之前。

????????????太陽之怒的火炮噴出最后一口火焰，又旋轉(zhuǎn)了一秒鐘。

????????????<彈藥耗盡。>太陽之怒說道。

????????????泰坦禁衛(wèi)正在重整，在狂怒女王及其親眷前方三百米外盾牌互鎖，結(jié)成線列。尸體橫亙在盾牌線列之前，仿佛一道撕裂的銀色與搗碎的紅色組成的潮汐線。

????????????他們正沿著湖岸線前進，戰(zhàn)斗群的其他成員隨同跟進。敵軍的輕型快速地面單位正從南方推進。廢代碼和連接中斷的聲音在思維空間中沸沸揚揚。如今，凝聚力不止是通訊問題，還是視野和本能的問題。不過，這就是烈焰軍團的方式：在戰(zhàn)爭中渾然一體，戮力同心?？焖俚孛鎲挝恢荒芤馕吨患拢毫硪恢Т筌娬诒平?。他們本就以寡擊眾，而現(xiàn)在敵人派出更多兵力進入戰(zhàn)場。它們的戰(zhàn)術(shù)很簡單：將烈焰軍團釘在原地，同時消耗他們的彈藥和數(shù)量，將他們趕進口袋，然后用另一支部隊打擊口袋。勝利。如果不付出超過對手承受能力的重大損失，這種勝利絕無可能。在湖邊與特拉考隆交戰(zhàn)的數(shù)量不足以牽制他的戰(zhàn)斗群，前提是它們只是泰坦。但它們不是。它們是別的東西，數(shù)百次戰(zhàn)斗中犧牲的忠誠派被不潔的靈魂驅(qū)役，行走以對抗活人。這是一種侮辱，一種可憎的行為，而它奏效了。他們?nèi)匀辉谶@里，鏖戰(zhàn)數(shù)小時，陷于水深火熱之中。

????????????戰(zhàn)斗群的兩個分隊已經(jīng)涉入湖中，在湖水漫過腰際時攪動泡沫。如果他們能從北方開辟一條交戰(zhàn)角度，就能包圍并焚毀敵人。事實上，湖水比僅有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所說的更深，被擱置在一處地下深淵上。引擎無法穿過，因此不得不沿著湖岸平行涉水，與敵軍側(cè)翼交戰(zhàn)。武器發(fā)射的熱量將水燒成蒸汽，霧氣在泛起漣漪的湖面上翻騰。彈藥在水面下引爆，湖水間歇噴涌而起。沖擊波蕩漾湖水，拍打在紅黃色泰坦的小腿上。

????????????湖岸上，火光和煙霧籠罩地面。城墻火炮已經(jīng)停止射擊，無法選擇清晰的目標，也無法與戰(zhàn)斗群溝通以標記火力點。隨著戰(zhàn)斗深入，遠距離通訊在愈趨激烈的靜電風暴和數(shù)據(jù)腐化下崩潰，甚至泰坦內(nèi)部的通訊也斷斷續(xù)續(xù)。魅影和尖叫在思維空間中嘶吼。戰(zhàn)斗化為血腥而熾烈的爭斗，但它只會有一個結(jié)果。敵方的重生泰坦正在倒下，身軀的金屬被熔化成渣，粉碎為原子和灰燼，內(nèi)中的不潔靈魂在嚎叫中被送入葬火。

????????????<鳥卜儀接觸，南方一百三十五度方位出現(xiàn)復數(shù)引擎和地面單位。>迪維希婭發(fā)送道，<估算距離八千米，接近中。>

????????????<炮彈來襲——>卡索開口道。

????????????爆炸將地面的景象化為一片白芒。一聲嚎叫在白熾之炎中綻放。光斑裂解成為火焰與等離子組成的悸動拳頭，揮上一公里高的天空。特拉考隆感覺到狂怒女王在共感的怒火中顫抖。一瞬震驚與憤怒在鋼鐵與電流中傳遞。他知道那是什么：反應堆徹底破裂，一對烈焰軍團泰坦在耀眼的瞬間死去。隨即，沖擊波向他們涌來。虛空盾光芒閃爍。白熾之炎伴隨結(jié)晶化的數(shù)據(jù)旋轉(zhuǎn)。

????????????<那是憤怒火神和葬火豺狼。>卡索大口喘氣，他的信息充滿震驚的沮喪。

????????????<消滅射擊源。>他厲聲說道。

????????????<遠距離，多個來源。>迪維希婭回應道，<激光和導彈協(xié)同攻擊。我們在它們的射程內(nèi)。>

????????????<那它們就在我們的射程內(nèi)。>特拉考隆咆哮道，<協(xié)同，準備好就開火。>

????????????他的唇間呼出火焰，灼傷他的舌頭。

????????????狂怒女王、太陽之怒和火黃蜂正在轉(zhuǎn)向、前行。身后的另外四個分隊跟隨行動。與重生泰坦的戰(zhàn)斗仍然遍布在湖岸和湖面上。

????????????現(xiàn)在，白熾之炎已近乎完全。機組成員的聲音融入機器的聲音。他感到目標符文鎖定，冰冷的寒意探入熾烈的火焰。武器旋轉(zhuǎn)。他的親眷與他同步動作，兩個巨人只在他們的戰(zhàn)將面前相形見絀。他們剩余的武器是火山炮、等離子毀滅者和渦輪激光炮，導彈和火箭架已經(jīng)射空，火炮彈藥已經(jīng)耗盡，只能向看得見的東西開火。在八千米外，死亡軍團的第一批真正的引擎正在前進。

????????????它們并非先前那些損壞而又重生的邪祟。它們身披猩紅與黝黑涂裝，飾以金色邊緣，正在向前行走，從容不迫。骷髏在蒼白頭顱下懸垂的纜線上晃動，殘破的旗幟和鎖鏈交纏在身上。就在特拉考隆感知到它們的同時，廢代碼的嗡鳴在他周身響動。士兵和戰(zhàn)斗機器在死亡軍團先鋒的陰影下移動，白花花一片，鋪就一張光亮的紅色與腐蝕的鉻白色夾雜的地毯。戰(zhàn)犬在前方奔走，枯骨和鋼鐵色的騎士集群在它們身邊邁步。在它們身后，掠奪者在行走。在白熾之炎中，它們的火炮和雙眼是黑暗的斑點。當他們鎖定遠處的引擎時，腐敗的代碼從目標符文中飛旋而出。

????????????他的一部分，人類思維與人類意志的一部分，注意到這些引擎正以四分之一速度逼近，較輕型的引擎排成線列奔行，錯落有致，以便它們能以七排縱深開火。這是湮滅的配置，是死亡軍團與那些標記為不止擊敗，更要徹底毀滅的敵人交戰(zhàn)的方式。仿佛它們感覺到了特拉考隆的目光，為首的死亡軍團泰坦吹響戰(zhàn)爭號角。轟鳴的聲響在硝煙彌漫的地面嚎叫。

????????????<開火。>特拉考隆心念一動。

????????????一束束激光在神之機械間躍動。藍、白、紅三色的光芒在八公里的空氣中交織成網(wǎng)格。刺耳的戰(zhàn)斗喧囂此起彼伏，響徹云霄。烈焰軍團的光束摧毀一架戰(zhàn)犬的護盾，虛空氣泡在光斑中炸開時，它向側(cè)邊跨出一步，巨足踏碎一排蛛形肢體的坦克，爆炸在它腳下綻放。特拉考隆感覺到目標鎖定的寒意，以及發(fā)自內(nèi)心的回應吼叫。一道湛藍色的能量切開世界。戰(zhàn)犬的步伐轉(zhuǎn)過一半時，火山炮轟然命中，光束燒穿它的武器臂，洞穿外殼，射入內(nèi)部隔間，彈藥斗和彈倉內(nèi)的炮彈轉(zhuǎn)瞬間化為蒸汽和光芒。

????????????戰(zhàn)犬并未從它的族人獲得的提升和改造中蒙恩。對它而言，鐮刀之父只是給出了一絲淺嘗輒止的呼吸，只夠?qū)⑺臋C仆和工造士與它的骨骼融合，在它的內(nèi)部空間填滿凝固的血液和凝膠狀的骨頭，在通訊中汨汨流淌。它們在火光中一閃而逝，同時火山炮的光束刺入引擎核心，源于它自身腐朽核心的等離子把它炸得四分五裂。

????????????<引擎擊殺。>特拉考隆不確定這是誰的聲音，抑或是不是自己的聲音。無關(guān)緊要。他正行走在湖岸邊，湖水拋諸身后，親眷伴隨左右，此刻敵人正從遠處涌現(xiàn)，越來越多。他感覺到身旁太陽之怒的存在，聽到它的聲音對他說話，此時他們步調(diào)一致，深吸一口氣，準備開火。

????????????<我們是——>聲音開口道。

????????????空氣中泛起漣漪，一道劃痕掠過夜空，一聲尖嘯如同刀尖劃過一塊玻璃。

????????????太陽之怒的頭顱炸開。掠奪者的腿部繼續(xù)走動了一瞬，隨即倒下，坍塌，虛空盾失靈。護盾的同步遮罩迸裂。特拉考隆感覺到瞬間的反饋，仿佛慘白的刺痛插入顱骨。太陽之怒倒落地面，火焰在它的軀干上翻滾。

????????????<什么——>迪維希婭開口道。

????????????<亞空間導彈。>卡索咆哮著回答，此時另一聲尖嘯撕開聲音和代碼。

????????????亞空間導彈……古老而珍貴，因其目的和用途而孰為可憎。從一架引擎發(fā)射后，導彈鉆過空間結(jié)構(gòu)，途徑彼岸的界域，隨即撕開返回現(xiàn)實并爆炸。由于它們繞過了自然法則，護盾無法阻止它們，裝甲無法阻止它們。它們就像過去的時代里刺客用以洞穿王者盔甲的針狀匕首一般。

????????????明亮的爆炸籠罩在火黃蜂的背部，撕開它的背部導彈架和一半的背甲。掠奪者咆哮出一串受傷的代碼謾罵。等離子束從遠處射來，在它失效的護盾上炸開?？衽跖c特拉考隆齊聲怒吼，大步向前，走入射擊線。

????????????虛空盾炸開時迸發(fā)的劇痛。

????????????<目標鎖定。>

????????????<正在開火。>

????????????光束撲向遠方，反應堆和武器的尖叫仿佛是對身旁垂死和負傷親眷的悲號。

????????????<目標護盾失效>。

????????????<擊中引擎。>

????????????<擊中引擎。>

????????????惡魔武器擊中戰(zhàn)斗群中的引擎，尖嘯、爆炸、摧殘，傷痕累累的金屬被撕成碎片墜落……燃燒……世界在燃燒……

????????????計算數(shù)據(jù)從茲塔冰冷的認知和迪維希婭與卡索的頭腦涌入他的意識：不斷增加的敵人數(shù)量、武器和反應堆狀況、損失和受傷的引擎、戰(zhàn)爭中冷酷的因果比例。他們會死在這里。數(shù)字的理性變動說明了這一點。他想起特使杰隆修斯-奇-拉姆達，想起技術(shù)神甫的話。

????????????“我希望數(shù)據(jù)不是這樣，但歸根結(jié)底，我只是機器真理的仆人，湮滅正在降臨。”

????????????不。一個他知道是自己的聲音說道。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前進。我們尚有余力。我們就是勝利！

????????????狂怒女王在他的意志下動作。敵人的攻擊照亮了遠方。

????????????<所有單位，團結(jié)起來，保持火力，我們就是勝利！>

????????????三千世界淪為火獄，成功的計算消散在此刻他與引擎之間燦爛的連接中，耀眼得無以復加。敵人的陰影在地平線上倍增，而他走向它們，拉近距離，開火，而他親眷的引擎也在開火，地面在爆炸中翻飛，空氣在燃燒。敵人的火力倍增，在地面上交織成條紋狀的斑塊。數(shù)字、比例和勝算在他的視線中落入熾熱的邊緣，化作黑色的微塵。白熾之炎的聲音齊聲共鳴。他在戰(zhàn)爭中前進，還是在戰(zhàn)爭中沉入南柯？

????????????<目標鎖定……>

????????????<武器開火……>

????????????<目標鎖定……>

????????????<護盾失效……>

????????????<武器充能中……>

????????????<反應堆輸出上升……>

????????????<背甲受創(chuàng)……>

????????????<損傷……>

????????????<武器開火……>

????????????他在流血，熾熱的血液從肩上滾落……他的護盾斗篷化為黯淡的襤褸。這么多……他的視線中有這么多。他眨了眨眼，發(fā)現(xiàn)在用自己的眼睛看，視窗外的戰(zhàn)斗是一片刺眼的光芒。駕駛艙內(nèi)散發(fā)出燒焦電纜的味道。他的左臂濕漉漉的，共感的創(chuàng)傷噴出鮮血，從肩膀流向胸口。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他在漂浮，神志和思緒升至九霄云外，意識到他的金屬皮膚受到重擊，以及他麾下的泰坦正迎著炮火前進。他感覺不到恐懼或連接中斷，因為他連接上了，他與戰(zhàn)斗中的機器融為一體。這只是一瞬間，是來自他傾注了全部心力的機器贈予的最后一份禮物。

????????????爆炸照亮遠方，沿著前進中的引擎的第一道線列蔓延，將坦克和自動機兵撕扯到空中，吞沒了死亡軍團的身影。導彈從他們身后延伸，激光和等離子脈沖，炮彈的洪流拋射、落下，如同一只不懷好意的手撒下致命的種子。

????????????特拉考隆猛然回到白熾之炎的光亮中。

????????????新的數(shù)據(jù)微粒在他的視野中旋轉(zhuǎn)。覆蓋敵軍前進路線的轟擊組成一道喧囂的烈焰與光明之墻席卷地面。從他們身后超過一百公里處，城墻火炮正在開火，圍住殺傷區(qū)，用跨越一百公里的一擊劃開它。

????????????在他身后，特拉考隆聽見嘈雜的聲音在通訊連接中成型。

????????????<烈焰軍團。>即便在風暴中扭曲失真，特拉考隆仍然能感覺到這個詞的分量，認出它，認出它的專注，對勝利的淳樸意愿，束縛于它和說出它的機器的知識年代。<我們與你并肩行走，我的族人。>總機長塞頓說道。從水星之墻的方向，第一支烈焰軍團主力泰坦步入戰(zhàn)場。上百架戰(zhàn)爭引擎，附屬的騎士和地面步兵大隊隨同行動，在他們中央有兩架機器比其他所有的都要高大。直入云霄，掛滿毀天滅地的武器，脊背蜷縮在肩負的要塞之下，步伐喚起雷鳴般的地動山搖。他們擁有名字，古老的名字，曾在勝利與毀滅之地懷著恐懼與敬畏說出。

????????????無上專橫，好戰(zhàn)者型，以及伴隨它的滔天烈焰，統(tǒng)治者型，同為帝皇級泰坦，萬機之神威嚴與狂怒的至極化身，率領剩余的烈焰軍團參戰(zhàn)。特拉考隆感到狂怒女王心中的火焰躥升。世界充滿聲響、雷鳴和火焰的光芒。

????????????

????????????水星之墻，碎片堡壘，指揮掩體

????????????“戰(zhàn)術(shù)讀數(shù)不完整?！睅炖瓲枌{蘇巴喊道，“但這是大規(guī)模引擎進軍，直奔烈焰軍團戰(zhàn)斗群?！?/p>

????????????“和他們建立連接?！彼暗?。

????????????“不行，將軍，無法建立通訊連接?！?/p>

????????????“他們知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蘇爾科娃問道。

????????????“他們還在戰(zhàn)斗，這是一場全級別戰(zhàn)斗，目測它們在維持所有武器發(fā)射?！睅炖瓲栒f道，“根據(jù)已知事實，他們正在推進?！?/p>

????????????“他們是烈焰軍團?！碧K爾科娃輕聲說道，“這就是他們的作為?！?/p>

????????????“將軍！”門外傳來喊聲。她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身穿科爾多瓦火繩槍團制服的身影。汗水正從他的臉上淌下，雙眼圓睜?！皝碜粤已孳妶F主戰(zhàn)略室的信使?！?/p>

????????????“信使？內(nèi)部通訊和數(shù)據(jù)管線顯示正常運作。”

????????????“所有七百高度標記以下的通訊系統(tǒng)都完了……”他又吸了一口氣，“只有……靜電……和……”他頓了頓，睜大雙眼掃視掩體。納蘇巴不知道這個男孩跑了多久。他看起來筋疲力盡，更糟糕的是，他看上去馬上就要轉(zhuǎn)身再次奔跑。這不只是疲憊的表情，而是一種已經(jīng)到達終點，卻不知為何仍在移動的表情。“你……你能聽到嗎？”他的聲音低沉，充滿疑惑，眼皮快速眨動。

????????????“傳達你的消息?！奔{蘇巴說道。一束光透過觀察窗，即便遠離，依舊刺眼，凝成虛假的落日紅霞。

????????????“就在外面……”信使喃喃自語，雙眼盯著觀察窗，“就在那里……”

????????????“士兵！”蘇爾科娃厲聲喝道，男孩的雙眼瞟向她，眨得更快了。納蘇巴注意到他的呼吸越發(fā)急促。

????????????“我?guī)磉@個……”他取出一張塑料包裹的羊皮紙。蘇爾科娃接過，撕開封口，雙眼掃視代碼封裝，手指檢查印刷上的防偽標記。

????????????“檢查完畢，初次認證?！彼f道，“烈焰軍團正在行走。”

????????????“有多少？”

????????????“大規(guī)模部署，二十個分隊全速前進?！?/p>

????????????“一切都會在那時候結(jié)束。鎖定所有火炮，所有層級，按縱深和隊列飽和攻擊。”

????????????“將軍，共振會把墻震開?！睅炖瓲栒f道，“我們必須校準控制?！?/p>

????????????“如果我們這次戰(zhàn)敗，他們會在黎明前到達零距離，那些該死的炮就沒用了?！?/p>

????????????“將軍，與艾弗雷德長官和巴布要塞的通訊斷了。廢代碼肆虐——”

????????????“給我接歐申諾指揮官。”

????????????“將軍……”

????????????“指揮官，我下令我轄下的城墻火炮全部開火，所有層級，分級飽和。包圍交戰(zhàn)區(qū)域，轟擊其他區(qū)域?！?/p>

????????????“無法長久維持，納蘇巴?！?/p>

????????????“我知道。”

????????????“我同意。我方城墻區(qū)域?qū)㈤_始射——”聲訊中斷，隨即迸發(fā)出連綿不絕的尖嘯。

????????????信使聞聲而動。年輕的科爾多瓦士兵一定爬了一公里的樓梯，攀上水星之墻蜂窩狀的通道井。這可不是短距離的閑庭散步，即便對身處壯年的健康人也非同小可。對一個很可能只有零碎的短暫睡眠，而且身陷不安夢境的人來說，這會讓他們油盡燈枯。但不知為何，這個男孩還有足夠的力氣向前奔跑。他睜大雙眼，齜牙咧嘴。一瞬間，納蘇巴覺得她要死了，她的軍旅生涯會斷送在一個看上去幾乎站不起來的狂熱年輕人的攻擊之下。在門內(nèi)的士兵有所舉動之前，她的手貼上手槍，但那個信使已經(jīng)來到她面前……然后越過她。他一躍而起，跳向觀察窗。

????????????它很窄。

????????????對人類頭骨來說太窄了。

????????????對身體來說太窄了。

????????????一聲脆響，一聲喘息，一陣濕漉漉的蠕動和斷裂。一句啜泣的詞語。

????????????納蘇巴沖向士兵的腳。當她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靴子開始合攏時，又是一陣啜泣，又是一聲脆響，接著他就消失了。而后，只剩下觀察窗邊的一灘粘稠的紅色污跡，以及通訊器中傳來的靜電哀鳴，那一刻，這陣噪音在納蘇巴聽來如同一句話語，仿佛說話之人開始無窮無盡地墜落時脫口而出的最后一個詞。

????????????“樂園。”她覺得她聽見了。

????????????一秒鐘后，有人拔出了通訊器的纜線，一瞬間，萬籟俱寂，隨即，火炮開始轟鳴，城墻和世界開始搖晃。

????????????敵軍距離城墻：一百零六公里。

??

【1】Artemisia：獵神贈禮號?，F(xiàn)在一般指蒿屬植物，傳說中此為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的禮物。

【2】Carnifector Noctis：暗夜食肉獸，Noctis為拉丁文Nox的變體，有夜晚、黑暗、夢境之意。

【3】Nightgaunt：夜魘型，是戰(zhàn)將級泰坦的一種子型號，較其他戰(zhàn)將級泰坦的速度更快，主要設計用于近距離作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