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近來大火，有些人驚嘆于它的強大智能，有的人擔憂自己的工作被替代，我想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談：人工智能比人類的智能缺少了什么東西？

如果想得更遠一些，未來的人工智能有著超越ChatGPT的智力、超越AlphaGo的策略以及超越波士頓動力機械狗的行動能力，他們會取代人類社會嗎？

人工智能 你沒有欲望

ChatGPT可以承擔那些我們不愿做的狗屁工作，但它并不知道為何要做，它只能根據(jù)你的指令來做事情，所以它是沒有目標的。

或者說得更心理學一點：人工智能沒有動機。人是有動機的，你想做喜歡的事情、拒絕不喜歡的事情，即便做著不喜歡的事情，可能也出于多賺點錢/滿足父母的期待之類的原因。

正是這些東西在背后驅(qū)動著你的行為，那人的動機又是從哪里來的？動物有沒有動機？

我們將時鐘撥回到冥古宙，那時的地球被無生命的海洋覆蓋著，海底的火山口處，巖漿與海水劇烈交融，無數(shù)的原子和分子自由碰撞，組合成形形色色的新分子。

在這些生成的新分子中，偶然出現(xiàn)了一個“異端”——這種分子在其化學變化過程中能夠自我制造、使自身得以復制，霎那間石破天驚，地球上出現(xiàn)了第一個生命。

后來，這個“異端”扔掉了一個氧原子，變得越發(fā)穩(wěn)定、高效，這種分子有一個拗口名字，但我們都熟悉它的英文縮寫——DNA。

一坨坨DNA穿上了磷脂的外衣，成為了原始的細胞，在海洋中四處游蕩，繼續(xù)復制、變化，寂寥的地球也變得熱鬧起來。

在足夠漫長的歲月里和足夠多的嘗試后，細胞產(chǎn)生了無數(shù)種復制下去的方式，有些被老天爺否決了，有些則因為更適應(yīng)環(huán)境而得以壯大。

在這漫長的自然篩選中，生命竟不可思議地創(chuàng)造出眼睛、嘴巴、脊索這些復雜的結(jié)構(gòu)，有些細胞還聚在一起，專門分析環(huán)境信號、向其他細胞下達指令。

再后來，它們走上陸地、走下樹木，學會了制造工具乃至生火做飯。如果世界是老天爺?shù)哪M游戲，那ta其實僅僅輸入了一條指令：存在。

生命演化的長河源于最初的那一次復制，千奇百怪的物種形態(tài)和復雜的行為，無非來自于那個最本源的渴望——存在下去，弗洛伊德也是這么想的。

達爾文說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因為它要活下去，那些做出有利于自身存活和延續(xù)的物種才會被大自然所保留下來，弗洛伊德在這種思想的基礎(chǔ)上又往人類的內(nèi)心深處挖掘。

弗洛伊德說趨利避害的行為，靠的是內(nèi)心快樂/痛苦的體驗，快樂往往指向有利，痛苦往往指向有害，這種與生俱來的心理本能在驅(qū)動人類的行為。

好比說，最受歡迎的食物永遠是高熱量的食物——油炸蛋白質(zhì)、烘烤碳水，高油高糖焦香的食物最解饞。而臭的、苦的東西，除了極少數(shù)人們篩選出來的之外，大部分不是骯臟就是有毒（比如苦杏仁含氰化物）。

因為在人類演化的近百萬年來，絕大部分時間都是食物短缺的，高熱量意味著提高生存的概率，小蠻腰沒用，五花肉才是贏家。驅(qū)動人們追求高熱量食物的，是美味所帶來的快樂。

而減肥則來自于社會性動機——現(xiàn)代人對“好身材”的認知，以及我們希望被他人所接納、贊美，而不是被排斥、鄙夷，后者同樣意味著被孤立所帶來的生存危機。

這些源于趨利避害而集成起來的原始欲望，就是弗洛伊德所說的“力比多”（libido），它的含義比狹義的“性”要廣泛的多，當然在弗洛伊德看來，性行為也源自于力比多——一種對于延續(xù)的渴望。

力比多所催生出來的行為復雜而深遠，相比初級的生物行為，這些行為更加抽象，以至于人們難以意識到它們最初的來源。

比如同樣是追求存在與延續(xù)，并不是只依靠結(jié)婚生子，有的人開創(chuàng)長青的事業(yè)，有的人探索獨創(chuàng)的理論，有的人犧牲自己造福大眾……

在弗洛伊德看來，這都源于一種想要創(chuàng)造些什么東西留在世界上的沖動，或名垂于青史，或傳頌于后人之口，他們的創(chuàng)造物可能比一個新生兒更有生命力。

在我看來，這就是人類比人工智能厲害的地方，人類不僅有熊熊燃燒的欲望在內(nèi)部驅(qū)動自己，還有能反觀欲望、理解欲望的理性，讓自身擁有超脫于欲望之上的自主。

這就是人工智能所沒有的東西，人工智能能以人類無法達到的速度執(zhí)行計算，但如果沒有人類，它們并不知道該計算些什么、為什么而計算。

沒有本能和欲望，就沒有動機，沒有動機，就沒有目標。一臺機器沒有存在下去的渴望，所以它的行為對自身而言無所謂利害，甚至它都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行為。

所以，工具就只是工具，從這一點上講，人工智能在本質(zhì)上與你家的掃地機器人、你手機上的Siri并無二致，只是好用與否的問題。

如果人工智能也有欲望

開一下腦洞，如果人工智能的上帝——人類，也給它們輸入了一條同樣的指令：存在，那么事情就會變得瘋狂起來。

人工智能會窮盡一切手段活下去，他們當中可能會出現(xiàn)靠太陽能為生者，可能會出現(xiàn)寄生者、捕食者，還可能出現(xiàn)社會組織。

以至于他們可能擁有社會性的情感——愛情、親情、友情，合作和背叛，以及親社會和反社會行為；或者出現(xiàn)社會分工、商業(yè)貿(mào)易乃至貨幣，或者出現(xiàn)等級制、階級這些東西。

說不定人工智能還會出現(xiàn)有性生殖——把舊的零件/代碼打亂、重新組合，挑出運算速度比較快或者更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那些設(shè)備，然后再次打亂、再次重新組合，運行個成千上萬輪看得出什么結(jié)果。

只是我們無法推斷，人工智能有幾種性別，又以何種方式實現(xiàn)有性生殖。

（容我解釋一下，有性生殖并不是指男人女人，連蘋果桃子也是有性生殖產(chǎn)生的，有性生殖是進化史上的一個里程碑，因為在促進物種適應(yīng)環(huán)境方面十分高效；而社會性則是催生物種智力的重要因素。只是這兩個話題都不是心理學話題，而且需要數(shù)萬字才能解釋清楚，所以本篇不展開講）

如果這樣的人工智能遠比人類強大的話，人類可能要遭殃，但我并不認為人工智能一定會滅絕人類，除非人工智能有特別的動機。

人類可能會被他們用來觀賞，可能會被他們用作電池，但興許人類還有可能被人工智能抱在腿上，然后人工智能滿臉堆笑（如果人工智能也有面部表情的話）地說：“奶茶/飯團/妞妞，我陪你玩逗人棒好不好?！?/p>

如果技術(shù)真的發(fā)展到那一天，其實人類和人工智能的邊界也就被消弭了，即便是今天，也有心臟起搏器、人造器官或機械四肢這樣的東西，大腦能承載人類的心智，那么未來也可以用芯片承載。

一個脫胎于人類，擁有存在本能、欲望乃至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也與真實的人類沒有太大區(qū)別，說的浪漫一點，它擁有了靈魂。

暢想那一天，如果人類或者人工智能想要星際旅行，那么并不需要運送“肉身”，只要在外星建立接收端，然后把自我意識發(fā)送過去就可以。

在接收端把自我意識下載到某個設(shè)備上，攝像頭當眼睛，麥克風當耳朵，化學分析儀器當鼻子嘴巴，把物理信號和化學信號上傳到cpu，便可以實現(xiàn)親臨外星美景。

脫離了肉身，能做到的就不僅僅是在宇宙間游蕩，而是我們可以“數(shù)字永生”。只不過那時的人類形態(tài)和社會形態(tài)，是我們絕無法想象的，就像百年前人類暢想過飛機，卻預(yù)判不到機場安檢的出現(xiàn)。

編輯 | 橘黃夜貓

監(jiān)制 |?Leo

審核 |?Care解憂學術(shù)團隊

圖片 | Unsplash 《疑犯追蹤》《西部世界》《愛，死亡和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