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抬頭，我們寫點不一樣的。

人在做，天在看。在二十一章中，我曾寫下如下的劇情：

并在評論區(qū)說，“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章的內容也給除核心人物外全員都留下了跳反的可能。”

我對于每一位飯?zhí)玫募钨e都有感情，卻又沒有感情。在這個虛幻的世界里，他們都以正義方的清白之身登場，而我卻又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準備了正反兩個不一樣的結局。我非常希望每一個人都能順利到達終點，可在這個過程中，還是無可避免地有人向左，有人向右。人終究會犯錯，人性終究有弱點，總有堅強的人能維持本心，也總有軟弱的人屈服于邪念。誤入歧途或許能求得原諒，執(zhí)迷不悟卻注定成為遺憾。

在這個我與屏幕前的各位自娛自樂的小小世界里，既然有人甘愿奉獻自己，成為丑角，如果再不能想辦法為他們搭建一個合適的舞臺，就不禮貌了。

林桐邁著虛浮的腳步，向馮堂的辦公室走去。根據(jù)他的計算，他們的早會應該要結束了，也是時候，去向馮堂坦白一切了。

他一大早就來到了“天堂”，先去了一趟醫(yī)務室，秦慕正在那里，陪著身受重傷的秦音。秦慕只受了一些皮外傷，但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林桐不懂得該如何安慰她，而秦慕也沒有什么閑聊的興致，兩人只能隨意客套了兩句，林桐便識相地退出了病房。

他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什么事的孩子一樣，坐上電梯來到六樓，馮堂的辦公室大門緊閉，顯然會議還沒有結束，他只能先站在走廊里等。

電梯間里似乎傳來叮的一聲，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桐并不習慣和人社交，尤其是這條無處可躲的走廊里。為了避免尷尬，他準備先找個地方躲一下，過一段時間再返回，可當他抬起頭，看見正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的人時，卻愣在了原地。司無常正向這個方向走來。

林桐慌了神，他本能地想躲，可是在他愣住的幾秒鐘里，司無常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想躲也多不了了。

“嗨。”

司無常似乎沒有尷尬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跟他打著招呼，卻又比平時更冷淡一些。林桐急忙伸手回禮，可司無常已經(jīng)在他對面坐下，掏出了手機。

林桐如坐針氈，他想開口問問那天晚上司無常為什么不告而別，卻又沒有那個膽量。他偷眼看了看對方，司無常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輕聲哼著歌，刷著手機，神態(tài)輕松，就好像幾天前的那個夜晚從來不存在一樣。這讓林桐更加忐忑不安。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正要開口，辦公室的門卻恰在此時被打開了，司無常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沒有看他一眼。

“木姐！我等你好久了?！彼緹o常一把拉住木清華的手，說道，“我把資料都準備好了，接下來還需要我?guī)褪裁疵幔俊?/p>

“唉，謝謝你呀，小司。正好，你跟我來一下。唉，桐子？你今天怎么來了？”

瞬間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他胡亂應付了兩句，便逃也似地沖進了辦公室，把人群都關在了門外。不過，他還是注意到，司無常雖然什么話都沒說，卻一直目送他走進了門。

“唉？桐子？你怎么來了？”

馮堂正低頭讀著文件，和身旁的羅天討論著什么，他的突然到來嚇了他一跳。

林桐的心怦怦地跳著，他已經(jīng)習慣于對別人封閉自己，可是他此刻卻必須要把自己內心最黑暗的秘密完全地展現(xiàn)出來。但是比起在門口被人盯著看，此刻他卻慢慢冷靜了下來，畢竟這兩天，他已經(jīng)為這一刻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

“其實，堂哥，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一下?！?/p>

沃爾特·辛貝林面無表情地拐進乞人街旁的街角，鉆進巷子。恩里克·懷特正帶著幾個手下等在那里，見到辛貝林走進來，他臉色變得煞白，不自覺地弓起背，彎下腰，仿佛在尋求寬恕。

辛貝林面無表情地向他走去，石膏般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大步走到恩里克·懷特的面前，而后者甚至不能夠直視他的眼睛。

“16個天線，只回收了15個，還有一個不翼而飛?！?/p>

“整……整個倉庫都已經(jīng)被摧毀了，只是我們……我們沒找到剩下那個而已。”恩里克怯懦地解釋著，“就……就算落到他們手里，他們應該也無法復原了?！?/p>

辛貝林沒有說話，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突然一揮手，狠狠地抽在恩里克的臉上，這一下力道之大，直接將這大漢抽了個趔趄。恩里克捂住自己的右臉，愣是一聲沒吭，他微微側過頭，辛貝林可以看見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他們‘應該’無法還原了？”他冷冷地說道，“你是怎么說出這么想當然的話的？弄丟了天線，差點讓‘屠夫’全毀，這么快就將新?lián)c暴露，我給你派了這么多人手，本以為你能更能干一點，沒想到你還是和原來一樣，百無一用?！?/p>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不會讓您失望?！倍骼锟艘е?，抹去嘴角的鮮血，說道。

“希望如此?！?/p>

辛貝林只是簡短地回了一句，然后揮了揮手，身后的隨從將一個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扔在了恩里克面前。恩里克仿佛忘記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爬過去一把將公文包抱在了懷里。

“已經(jīng)扣掉了因為你的失誤造成的損失，不要有下一次了?！?/p>

說完，辛貝林便直接轉身離去，再沒看恩里克一眼，他一邊向外面的大街走去，一邊招手示意身旁的手下靠近，遞給他一個信封。

“按照上面的指示去做，看完就燒掉。讓那個人去把屁股擦擦干凈?！?/p>

手下接過信封，轉身離開了。辛貝林則走上大路，很快就看到了他的目標。

“布列松小姐，你果然來了啊。”他走上前去，輕快地跟瑪麗安·布列松打起了招呼。

女記者回過頭，眼睛頓時放出光來，立刻就跑到了他的面前。

“您真的是太厲害了！您都是怎么知道的這些情報??！”她興奮地說道，“前兩天‘天堂’剛剛在這里大鬧了一場，差點把整條街都拆掉了，如果能深入報道這件事，一定又是頭條！而且昨天福本組也發(fā)布聲明了，新組長志賀一郎已經(jīng)證實，他們的確和‘天堂’是狼狽為奸的合作關系，更關鍵的是，‘天堂’還背棄了他們之間的盟約，刺殺了老組長，重傷了他的兒女，這都是爆炸性的消息！”

“嗯，是啊。如今這座城市里奸佞橫行，我有些消息渠道，我只希望這些被掩蓋的消息能落到真正正直的公民手中，我也就安心了?！毙霖惲謷熘⑿Γ瑴厝岬卣f道，“您是一位有責任心，有毅力的新聞工作者，這些消息只有在您手中才能發(fā)揮最大的效用?！?/p>

“嗯，您放心吧?！爆旣惏矂恿κ愕卣f道，“不過話說回來，原來還有這樣的地方啊，我之前都不知道?！?/p>

“這可以理解，您之前很少涉足北城么。”辛貝林說道，“事實上在這里，像這樣的污穢之地還有很多，你們平時不常來，可能不了解這里，還是需要您這樣的人，把這些污穢全都揭發(fā)出來，打倒政府和‘天堂’這樣尸位素餐的掌權者，還全體阿尼姆市民一個純潔而清凈的城市?！?/p>

“嗯嗯！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瑪麗安用力點了點頭，說道，“都是他們的不作為，給予了這些不法分子生存的空間，給予了他們犯罪的土壤，如果我們作為新聞工作者，都不能為市民發(fā)聲的話，那就太不盡責了?！?/p>

“是啊，當初就是你的師傅，陳記者，不畏生命危險進入北城，才將一年多以前那場浩劫的真相昭告天下，這正是我們的使命?！?/p>

辛貝林的話語直抵瑪麗安心靈的最深處，每一句都說在她的心坎上，讓她說不出的受用，也正因為如此，她已經(jīng)對面前的男子完全信任。

“是呀，我當初就是受到了師傅的感召，才決定當一名城市新聞記者的?！彼f道，“師傅的業(yè)務能力確實很強，對我的幫助也很大。只是我覺得他最近沒那么有動力，那么有正義感了，最近也一直在阻攔我往北城跑。很多時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當年令我敬仰的那個卡帕獎得主了。就現(xiàn)在，在這么關鍵的時刻，到處都是大新聞，他居然跑到維達去了，我真是搞不懂?！?/p>

沃爾特·辛貝林終于聽到了他想聽到的消息，他的嘴角不動聲色地上揚，平靜地說道：“每個人都是由倦怠期的么，或許正因為如此，你才要更加加倍努力，或許他看到了這么有沖勁的徒弟，也會激發(fā)起他那久違的正義之心呢？”

“唉？你說得對?。　爆旣惏猜冻隽嘶腥淮笪虻谋砬?，原地跳起，一拍手，大聲說道，“他現(xiàn)在沒法做的，理應由我來繼承才是，他也會為我驕傲的?！?/p>

“嗯，就是這股沖勁，我的確沒看錯人?！毙霖惲仲澰S地說道，“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我自當鼎力相助。我接下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源，我覺得是時候交給你了。”

有了這份鼓勵，瑪麗安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之情，急忙向辛貝林告別，急匆匆地向乞人街的深處跑去。辛貝林一直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得發(fā)出一聲輕笑，掏出手機，往街口走去。

半小時后，他拐進了北城一間不起眼的民宅。在這片破敗的區(qū)域，這樣的廉租房隨處可見，不需要身份，不需要手續(xù)，你只要預先付款，就能毫不費力地租到一間房子。奧爾加、費格爾、夏杰，他的合作者們都已經(jīng)在這里等著他了。

“費格爾上尉，歡迎歸隊。”他首先與阿蒙·費格爾打著招呼。

“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發(fā)生了很多事啊?！鄙衔俱紤械叵蛐霖惲謸]了揮手。

“是這樣?！毙霖惲诌呎f，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然后轉向了夏杰，“夏先生，您所謂的‘改裝玩具’，沒想到竟然是如此邪門的東西啊。這要是傳出去，那我們麻煩可就大了?！?/p>

“咳，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夏杰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但你之前提出來的所有問題是不是都迎刃而解了？‘屠夫’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最強大的武器，就是這么簡單?！?/p>

“好吧，確實如此，但我還是希望下次謹慎一些，我們還沒到可以四面樹敵的地步。關鍵時刻就要到了，我不能容許有任何的差池?！?/p>

夏杰做了個投降的手勢，點了點頭。于是辛貝林又看向了邁克爾·奧爾加。

“我已經(jīng)成功取得了在福本組地盤行動的自由，只要我們保持低調，他們就不會過問?！眾W爾加立刻匯報道，“志賀一郎會放出風聲，讓大家認為是‘天堂’刺殺了老組長，這樣以來，在北城就不可能再有幫派愿意與他們合作了，我們就不用再東躲西藏了。另外，青木肇也同意為我們效力了。”

“很好?！毙霖惲仲澰S地說道，“你果斷放棄江門和青木，選擇志賀一郎的判斷非常明智。還有，你接下來要去磐龍會那邊通下氣，原本他們和你們之間有互相敵對的兩個小幫派作為緩沖，如今你們將福本組納入勢力范圍，勢必會引起他們的警覺，我們不能夠和他們翻臉?！?/p>

“不過話說回來，維塔利家族那邊是什么情況？”費格爾突然懶懶地問道，“我好像聽說他們的工廠炸了?！?/p>

“我們確實和他們有合作?！毙霖惲趾芩斓卣f道，“畢竟我們也是需要后勤保障的，為此我們提供了一些技術支持作為交換。”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

“雖然我們暫時獲得了一些戰(zhàn)果，但也蒙受了不小的損失，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毙霖惲终酒鹕?，說道，“但是沒關系，最后的審判之日也已經(jīng)臨近了，希望各位也為此好好努力?！?/p>

芙蘿拉風風火火地沖出電梯，她一只手還拖著一臉不情愿的黃君平。

“不是，所以我們是要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避教}拉干脆地說道，“陸璃姐要我散了會過去，還要帶上你?！?/p>

“??？她找我干嘛？”黃君平抓了抓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反正她一會兒就會說的。啊，到了。”

正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掛著陸璃牌子的辦公室前，芙蘿拉推開門，黃君平只覺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還傳來一陣機器運行的嗡嗡聲。

“啊？你們來了啊?！?/p>

聽見他們進門的聲音，陸璃從顯示器后探出腦袋來。然后不知從哪里變出兩瓶飲料，遞給兩人。

“陸璃姐！”芙蘿拉熱情地迎了上去，和她打著招呼，“所以你今天叫我們過來是有什么事？”

“哦，我有些事想跟你們商量一下?！比嗽诓鑾着缘纳嘲l(fā)上坐下，陸璃輕快地說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懷疑有人把我們內部的情報泄露出去嗎？所以我這次特地在任務簡報上動了點手腳。”

“哦？”黃君平挑了挑眉毛，他回想起了一些事，似乎知道陸璃想要說什么了，他回頭看向芙蘿拉，芙蘿拉也是毫無驚訝的神色。

“沒錯，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平皇。”陸璃微微一笑，“你和光寶突襲江門組的行動就遭到了泄露。所以對方才會有所防備。但我也隱藏了一部分信息，這樣就能在確保任務順利進行的同時，又縮小內鬼的搜索范圍?！?/p>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內鬼存在于我們第三支隊之中咯？”芙蘿拉指出。

“至少這一次是這樣。”陸璃很快地說道，“平皇他們的行動細節(jié)只有負責支援的第三支隊部分中層以上指揮官才知道。我跟堂哥建議，秘密提高了這些情報的加密等級，所以能夠接觸到每一份情報的人都是有限的。雖然我們無法確定躲在第三支隊的內鬼是不是唯一的，是個人行動還是集體行動，也無法確定是否一直是他們在泄露情報，但這確實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突破口?！?/p>

黃君平的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下巴，皺著眉，似乎是在腦子里搜索著一個名字，但顯然他并沒有找到一個明確的目標。半晌之后，他向芙蘿拉投過去了一個詢問的目光。

芙蘿拉看看黃君平，又看了看陸璃。她知道，黃君平不愿意無端地去懷疑自己的部下們。他生性單純，不喜歡，也不擅長這樣捕風捉影的行為。而這樣的場合，就是她作為黃君平后盾應該站出來的時刻了。

“其實吧，我……”

芙蘿拉剛剛張開口，正要說話，卻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住了嘴。這下不單是黃君平，連陸璃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所以你是有什么懷疑的對象了嗎？”

見她不說話，陸璃試探性地問道。

“嗯……我也還不是很確定，等我們回去調查一下，再來找你吧?！?/p>

芙蘿拉思考了一會兒，然后看了黃君平一眼，給出了答復。

“嗯……那好吧。”陸璃皺了皺眉，直勾勾地盯著芙蘿拉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便爽快地說道，“你們如果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可疑的情況，就來告訴我?！?/p>

“不是，有一說一啊，你肯定知道是誰了吧?！眱扇藙倓傋叱鲫懥У霓k公室，黃君平隨即說道，“你干嘛不告訴她呢？”

“嗯，我覺得這是我們的內部問題，在隨意懷疑任何人之前，還是先由我們來調查清楚比較好?！避教}拉說道。

“那你到底懷疑誰？有一說一，tm我們隊上居然會出叛徒，我tm絕對無法原諒。”

“我覺得，這可能和你沒什么關系啦?！避教}拉微笑著說道。

“你是指？”

黃君平皺起眉頭，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咬著牙說道。他手指的關節(jié)似乎咔咔作響了起來。不過下一秒，一根纖細的手指就輕輕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芙蘿拉已經(jīng)轉過身來，看著他的眼睛。

“現(xiàn)在還只是猜測。我們最好不要打草驚蛇?！?/p>

“tmd，真不爽?！?/p>

“我知道，你冷靜一點，就算我們現(xiàn)在知道有內鬼，你也要表現(xiàn)得自然一點?！避教}拉告誡道，“現(xiàn)在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察覺到了異常，只要應對得當，他們一定還會露出馬腳。但如果我們不小心打草驚蛇，再想把他們揪出來可就不容易了?！?/p>

黃君平?jīng)]說什么，但他漲紅的臉色顯示出了他的不甘心?？吹剿@種反應，芙蘿拉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許多，她牽起黃君平的手，向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