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門已經(jīng)快半個小時了，阿良那個家伙一直無視我，低著頭在傻笑。

“嗤嗤……傻瓜?！彼哉Z。

這副癡傻的表情作為好友的我都看不下去，難怪沒有別人來看望他。

砰的一聲，護士推門而入。沒有多余的話和動作，十分干練而專業(yè)地將兩粒藥丸塞入他的嘴里。又如同進門時一樣揚長而去。

“我說，阿良?！蔽覈L試著和他溝通?！澳氵€要這樣傻笑到什么時候？”

似乎是藥丸起了作用。

他終于注視到我的存在。將低垂的目光緩緩抬起，漆黑的眸子里也充滿了笑意。

“哈，怎么了？阿航，你似乎有點不高興。”

“怎么了？”我頗為惱火。“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現(xiàn)在的狀況？”

“我？我很好啊?！彼吲d地哼著曲子，隨手拾起地上的吉他抱在懷里。

“很好？好到住院？”

“我覺得挺清凈。對了，難得你來看我，來聽聽我為蘇雨寫的曲子。這把吉他很久沒用了，不知道音還準不準。”

“準不準？你的吉他上根本就沒有琴弦，我親眼看見你把它從琴行的垃圾堆里撿回來。”

“而且你根本就不會彈吉他?！蔽壹拥鼐咀∷囊骂I(lǐng)：“拜托你，阿良。清醒過來吧，我們出去，離開這里?！?/p>

“沒關(guān)系，阿航。重要的是音律、節(jié)奏還有我的心意。”

“你瘋了，我也要被你氣瘋了。你只不過聽過她的一首歌，你都不知道她的樣貌，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p>

“你聽過她的歌自然就能明白。她將喜悅、害怕、憂慮和渴望都融在音樂里，化作一只箭射中了我的心，現(xiàn)在我也要用同樣的方法去回應(yīng)她?！?/p>

我不明白，我不似你一般有一顆敏感的心。

我松開手。

“沒用的，阿良。她聽不見的……她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p>

“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沒關(guān)系，等我把這個曲子練熟了我就去找她告白?！?/p>

等不及我反應(yīng)過來，阿良就握住我的手。

意外地溫暖。

“聽聽我的曲子吧，多提提意見。如果太蹩腳的話，告白的時候可就丟人丟大發(fā)了，嘻嘻。”

阿良輕輕哼唱歌，手指隨著旋律敲打著吉他。他的歌沒有歌詞。

不，是有的。我聽不見罷了，那是他與渴慕之人的悄悄話。

來時準備的勸言噎在我的喉嚨里，現(xiàn)在我將它們?nèi)垦柿讼氯ァ?/p>

“下周我還會來看你，下下周也是。”

“太好了。”

“告白成功的話，要告訴我啊。”

“第一個告訴你。”

“你如果要結(jié)婚，只能找我做伴郎。”

“到時候要辛苦你了。”

“阿良……”我痛苦的捂著頭，再也說不下去。

在我與痛苦掙扎的時候，阿良的頭又低沉了下去，傻傻的笑了起來。吉他從他的手中滑落，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嗤嗤……傻瓜?！?/p>

我仿佛觸電似的回過神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