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命運的災禍之子——禍源（1）

? ? ? ?混沌，混沌，一片混沌……

? ? ? ?最開始只有一點點觸覺，能夠感受到越來越冰涼的溫度，能夠察覺到自己沒辦法自由動彈，能夠知道自己……也許還沒有開始，就會迎來終結。

? ? ? ?但是混沌之中忽然又能感受到另一陣恍如心臟的震動，逐漸靠過來，將什么東西……從我的身體里抽了出去。

? ? ? ?隨后又是似醒非醒的狀態(tài)，不知道什么時候真正的蘇醒，只是腦袋里好像……開始逐漸出現(xiàn)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信息與記憶，以及……

? ? ? 龍族是最在乎血親的種族。

? ? ??龍族是最在乎血親的種族……

? ? ??龍族是最在乎血親的種族…………

? ? ? ……

? ? ? ……

? ? ? ……

? ? ? ……

? ? ? 當我睜開沉重的眼皮時，疲倦的雙眸并不能適應光線，即便那只是射入洞穴的微弱陽光。已習慣于那沉寂的混沌中的我甚至沒能注意到，身體開始有了實質的沉重感，即便柔弱纖細的四肢作出的爬行動作遲鈍又稚嫩，依然不妨礙心中升起的自由與幸福感。

? ? ? 這就是出生嗎？

? ? ? “咕……”

? ? ? 腹部忽然發(fā)出空洞的聲響，難以言喻的饑餓感隨即涌上心頭，嘴邊已經(jīng)開始滲出唾液的我聽從本能的呼喚，目光鎖定在了地上散落的散發(fā)著誘龍香味的白色蛋殼。但是……蛋殼的大部分好像已經(jīng)被吃掉了……

? ? ? ?被我視線前方這頭渾身披著黑色鱗片、眨巴著朱紅又水汪汪的雙眼還啃著一大片蛋殼的家伙。

? ? ? ?他好像是我的兄弟？……該死他好像要把蛋殼吃完了？！

? ? ? ?嘟起嘴的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也顧不上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中那些“用餐禮儀”，直接四肢趴地張開大嘴開啟掃蕩模式，把地上所剩不多的蛋殼碎片和不少塵土都掃入口中，這才緩解了令龍發(fā)狂的空腹感。

? ? ? ?直到這最緊急的進食問題解決后，我才開始將注意力擴散到四周的環(huán)境，這才發(fā)現(xiàn)站在不遠的我的父母，正以無比嚴肅的神情盯著我旁邊的黑色小家伙。

? ? ? ? “不不不……怎么會這樣……”幾近熱淚盈眶的雌性白龍不斷搖著頭，反復搓揉著天藍色的雙眼似乎在不斷確認著什么，看向小黑龍的目光中充斥了悲哀與絕望，“為什么我們的兒子會……反色的鱗片……不……”

? ? ? ? “莉莉，冷靜……還不能完全確定，親愛的?！闭驹谒砼泽w型更顯壯碩的雄性白龍蹭了蹭雌性白龍的頭，輕輕舔去她那流下臉頰的淚痕，跟我一樣的朱紅雙眸中充斥著當時的我無法理解的復雜神情，“也許他還有傳承記憶，只要還有傳承記憶的話……就不是。”

? ? ? ? ?語畢，臉色難看的雄龍走到了小黑龍身前，到現(xiàn)在這對父母甚至看都沒正眼看我一眼……我記得當時還什么都不懂的我十分落魄。

? ? ? ?當自己被龐大的陰影籠罩，正執(zhí)著于爪中美味蛋殼的小黑龍忽然打了一陣機靈，顫巍巍地回過頭睜大雙眼，略顯恐懼地看著俯視著自己的成年白龍。

? ? ? ?“兒子，你能說話嗎？”洪亮莊嚴的龍語在整個狹小的洞穴里回蕩，雖然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發(fā)出聲音的方式，甚至不知道這就叫做“語言”，但腦海里仿佛有什么自動轉譯的功能一般，將這頭雄龍發(fā)出的聲響所想要傳達的意思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

? ? ? ? ?“能的，父親大人?！蔽腋吲d地跳了起來，像是無比炫耀地展示自己的珍寶，發(fā)出聲響似乎也能自動變成語言一般，原來這就是溝通。

? ? ? ? ?“ga……ku……h(huán)hh……”我本以為小黑龍也能跟我一樣，然而他發(fā)出的音節(jié)卻無比模糊、刺耳，沒有剛剛聽到父親所說龍語那般莊嚴而富有節(jié)奏，更沒有絲毫的意義。

? ? ? ? ? 在聽到高興地跑過來的小黑龍意義不明的發(fā)音后，雄性白龍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名為莉莉的雌性白龍，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剛止住的淚水立刻又奪眶而出，一邊喃喃著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搖了搖頭的雄性白龍緩緩走回莉莉身邊，雙爪不自覺地緊緊摳住了地面：“莉莉……按照祖先的訓誡……我們得叫執(zhí)行隊……”

? ? ? ? ?白龍沒有說完，只是輕輕用龍族尖銳的指甲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 ? ? ? “不……不要！格托瑞斯，他是我們的兒子！怎么能……”忽然大聲呼喊起來的莉莉猛地搖了搖頭，發(fā)瘋一般跑到根本不明白自己正處在什么境遇的小黑龍身前死死護住了他，“即便是祖先的規(guī)定……我也絕對不允許你動他！”

? ? ? ? ?“莉莉……即便現(xiàn)在不處理掉他，也會被其他龍給……我們不可能一直藏得住的！”理性更占上風的格托瑞斯并不認為現(xiàn)在他們包庇這萬年一遇的怪物能夠為剛出生就已經(jīng)迎來結局的他的命運帶來哪怕一丁點兒的漣漪，只要格恩納爾——格托瑞斯與莉莉為他們誕下的本應引以為傲的雙黃蛋哥哥所取的名字——出現(xiàn)在其他任何龍面前，都可能立刻被殺掉，“而且一旦他的癥狀發(fā)作……我們可就是整個塞古瑟的罪龍了！”

? ? ? ? ? “不……我不同意！格托瑞斯，親愛的……也許……也許這個詛咒，并不像祖先說的那么糟糕，不是嗎？以前的災禍之子……在出生就被處理掉了，也許……根本就沒有什么危害呢？也許是祖先的訓誡出錯了呢？！”激動起來的莉莉一把抱住了什么都不明白的格恩納爾，悲哀的沉重氛圍似乎逐漸感染到了他，?這家伙也開始哇哇大哭起來，“就算真的不得不面對需要……處理的情況，也絕對不是現(xiàn)在！憑什么從一開始就要剝奪他生存的權利？！他是無辜的！”

? ? ? ? ? “莉莉……”無比頭疼的格托瑞斯也非常猶豫，確實他并咩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祖先的訓誡一定就是真實的，以往的災禍之子都是一出生就被直接處理，根本沒有顯露癥狀的機會。一邊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一邊是龍族的律法，再加上自己又是現(xiàn)任龍皇的哥哥，要是為一己私情包庇災禍之子這種事傳出去……恐怕在龍之崖少不了一場動亂。

? ? ? ? ? ?幾經(jīng)掙扎后，左右為難的格托瑞斯最終作出的選擇，讓我和母上大人都松了一口氣。? ??

? ? ? ? ? ?這個決定從現(xiàn)在往回看，對我來說是最棒的選擇，但對格托瑞斯來說，卻是他這一生最糟糕的抉擇。

? ? ? ? ? ?“那你打算怎么做？格恩納爾不可能一直呆在洞里不出去……況且有時候還有別的龍來我們這造訪。”既然決定要隱瞞，就一定要做到天衣無縫，接下來的一切都必須為格恩納爾鋪墊好……甚至還必須做好被揭穿一切的準備。心里大致有了算盤的格托瑞斯，轉頭看向神色已變得堅定的莉莉，尋求她的建議。

? ? ? ? ? ? “沒關系……格恩納爾的事，現(xiàn)在只有你和我，以及我們的小戈斯維頓知道?！本従徳谟易ι夏燮鸸庠?，聲音不再哽咽的莉莉臉上勉強扯出一絲難看的微笑，她輕輕撫摸著小黑龍的額頭，小家伙舒服得瞇起了眼睛。不過幾秒，格恩納爾原本純粹的黑色鱗片，竟完全變成了跟我們一樣的白色。

? ? ? ? ? 這是什么魔法?。?/p>

? ? ? ? ? “只要我們別把格恩納爾原本的鱗片是黑色這件事說出去……我想應該沒有問題。關于傳承記憶的缺失，就以他智力發(fā)育有問題來當說辭吧。”目光中慈愛與痛苦交雜，莉莉呆呆地看著自己可憐的大兒子，神情無比復雜。明明看上去這么健康、活潑，體魄和身體素質看上去也比戈斯維頓和普通的幼龍好不少，為什么偏偏是……被龍神詛咒的孩子。

? ? ? ? ? ?“……行吧，希望一切順利吧?！苯┯驳攸c點頭的格托瑞斯又看了看變成白龍的格恩納爾，思量再三后還是把心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莉莉……我還是得提醒你，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得不……”

? ? ? ? ? ? “我……明白?！崩蚶蛑皇禽p輕點點頭，什么也沒再說，隨后又緩緩走到我面前，慈愛地微笑著看向我，“戈斯維頓，親愛的……我知道你能明白我們的對話，你的哥哥得了一種罕見的病……可能這輩子也好不了，從今以后，你永遠也不要提關于你哥哥鱗片顏色的事，答應媽媽好嗎？”

? ? ? ? ? ? ?“知道了，母上大人?！蔽液莸攸c了下頭，雖然他們的對話總是斷斷續(xù)續(xù)，但他們口中的處理……恐怕就是指的我腦子里不斷浮現(xiàn)的“死”吧？那頭叫格恩納爾的黑龍，是我唯一的兄弟，我的哥哥。我不希望他承受那個“死”。

? ? ? ? ? ? ? “還有，親愛的……”莉莉輕輕在我的額上吻了一下，語氣稍微低沉了些許，“你的哥哥沒有你腦子里多出來的那些記憶……很可能會被別的龍族欺負，希望你在我和爸爸不在場的時候，可以……保護他。”

? ? ? ? ? ? ? ?保護……

? ? ? ? ? ? ? 是的，保護。只要我足夠厲害，就可以讓格恩納爾避免“死”。即便到現(xiàn)在我連一句話都沒有與哥哥說過——雖然就算說話了他也沒辦法有效地回應我——我仍產(chǎn)生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要保護他的沖動，并不僅僅是因為母親說的這句話。具體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其實我到現(xiàn)在都還不清楚。

? ? ? ? ? ? ?也許只是因為，我們是雙黃蛋兄弟。

（第四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