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貝兒　之四

甜貝兒慢慢地把白花插在自己的鬃毛上，最后一遍檢查著鏡子里自己的形象。瑞瑞為她做的淺藍色禮裙很樸素，但是在腰身末端點綴了幾顆鉆石，這是為了紀念今天要告別的那個孩子。另外，大家全都知道今天葬禮的主角是珠玉冠冠，她必須是最美的。這是在她長眠于小小木床之前的最后一次秀場。

禮裙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甜貝兒心中那個一直在困擾她的問題是否也解決了呢？自從她和露娜和投捕談話以來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當時她說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直面恐懼了。今天就是她要去直面恐懼的那一天，可她的懷疑又回來了。多虧了露娜，她昨晚又去拜訪了他一次，甜貝兒在他的夢里哭了一整夜，那個男孩子一直抱著她安慰不已。他向她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她很堅強，她能做到。

做了個深呼吸，甜貝兒轉(zhuǎn)身離開鏡子，向窗外望去，外面可以看到街上的臨時靈堂還在那里。比她上次看到的還要大得多，不過很多放在上面的花朵都已經(jīng)枯萎了，那些蠟燭也都快燒光了。甜貝兒和其他幾只小馬在葬禮正式開始前的這幾天一直在抽時間替換它們。

瑞瑞說她們有選擇權(quán)，她們可以像很多小馬一樣去參加葬禮，致以哀悼，去看珠玉冠冠，并且向她道別。或者，她們也可以選擇不去參加葬禮。甜貝兒非常想選擇第一項，她明白如果自己想要真正接受死亡的概念，就必須去和大家一起參加葬禮，體驗全過程。自從她感覺珠玉冠冠已經(jīng)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之后，她就覺得這樣才是正確的做法。雖然這的確是很不愉快的經(jīng)歷，但卻很合情合理。

至少我不會孤身前去，甜貝兒心里想道，大步走出了房間。她下了樓梯，看到她姐姐也穿上了雪地靴。瑞瑞為自己設(shè)計的禮裙樣式和甜貝兒差不多，只不過色調(diào)是深紫色。

“哦，甜貝兒?！比鹑鹂吹搅怂??！澳銣蕚浜昧藛幔俊?/p>

“對，我想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碧鹭悆夯卮穑铝艘录苌蠏熘姆奂t色圍巾?？粗菞l圍巾，她記得珠玉冠冠就在幾天之前還在池塘邊玩耍，追著她搶這東西呢。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際，那仿佛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遙遠回憶了?，F(xiàn)在珠玉冠冠就要永遠消失了，這世界到底會有多大的變化呢？

瑞瑞把蹄子搭在她肩上，讓甜貝兒回過了神。抬起頭來，她看到姐姐同情的微笑。“如果你不想去的話，那我們就不用去了。”

甜貝兒搖了搖頭?！安唬夷苄械?。另外，咱們都穿好禮裙了?！?/p>

點點頭之后，瑞瑞開了門。

\* \* \*

通往殯儀館的一路上真是讓她大開眼界，足足半個小鎮(zhèn)的小馬都在前往殯儀館參加葬禮。滿懷著好奇，當她們轉(zhuǎn)過拐角的時候，甜貝兒忍不住向瑞瑞問道，“你覺得……珠玉冠冠認識這么些小馬嗎？”

瑞瑞搖了搖頭?！拔也麓蠖鄶?shù)的小馬都是出于禮貌，他們是去向臭錢先生表示同情的。那個可憐的爸爸，現(xiàn)在就剩他自己了?！?/p>

“可……可是葬禮……又不是只有過這么一場?！碧鹭悆褐赋觯澳菫槭裁慈⒓釉岫Y的小馬比小馬老死的時候要多得多？”

“我覺得那是因為大家對小馬正常離世是有心理準備的。在小馬度過了完整的一生之后，他們都會準備好后事?！比鹑鸾忉尩溃岸绻姓l還沒到時候就走了，那對我們所有小馬來說都是一種打擊。我們可不像是馬哈頓或者坎特拉那么大，甜貝兒，我們小鎮(zhèn)的每一個成員之間都非常親密?！?/p>

“上一次發(fā)生這種情況……是什么時候？”甜貝兒問道，努力回憶著往事。

“那應(yīng)該是斗先生，小呆她丈夫的死。但他的葬禮是在坎特拉皇城私下里舉辦的，不過當晚在小馬鎮(zhèn)也有燭光守靈儀式。還有珠玉冠冠的媽媽，實在是太不幸了?！比鹑鸬吐晣@息，“她在一次火車事故中不幸身亡，……當時她還懷著珠玉冠冠的小弟弟呢?！?/p>

甜貝兒僵住了，震驚地用蹄子掩住了嘴?！八⑺瓚蚜藢殞?？”

“是的?！比鹑鸹卮鸬?，走過去擁抱著她淚眼模糊的妹妹。“盡管她住在馬哈頓，但她依然是我們之中的一員，于是我們把她葬在了這里。我并不認識她，但我也和大家一樣，去參加了葬禮。你那時候還太小了，這些是你無法理解的，所以，你就和爸爸媽媽一起呆在家里了?！?/p>

“珠玉冠冠的媽媽和弟弟也死了……命運為什么要這么殘酷……然后……連她的生命也……？”甜貝兒泣不成聲，她真想知道這到底是什么世道。“這……不公平。”

“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公平，甜貝兒。但這就是世間的道理了。”瑞瑞輕聲回答，拍了拍妹妹的背?！皝戆?，我們可不想遲到?！?/p>

先花了點兒時間擦干眼淚，甜貝兒才跟上了瑞瑞。雪如淚花般輕輕地飄落，在她們前往臭錢家的路上沾染在她們臉上。當她們到了地方之后，甜貝兒立刻看到了云寶黛茜和小蝶。只系了一條圍巾的藍色天馬正在安慰她身穿厚重黑色禮裙和面紗的摯友。

瑞瑞朝她的天馬朋友們打了聲招呼?！澳銈兒?，云寶黛茜，小蝶。”

“嘿，瑞瑞，嘿，甜貝兒。”云寶黛茜回應(yīng)了她，抽泣不已的小蝶只是眨著眼睛，點了點頭。

“我們還好?？吹侥阍谠岫Y上什么都沒穿，我可真是一點兒都不意外，云寶黛茜?！比鹑疣洁熘驗樵茖毴狈线m的著裝而瞪了她一眼。

先翻了個大白眼，云寶黛茜才回答，“放松點兒，瑞瑞。我這個月還在加班呢，因為整個艾奎斯陲亞還到處都是暴風雪。我只是來表示我的敬意的，而且也是為了幫小蝶。然后我就得回云中城了?！?/p>

瑞瑞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轉(zhuǎn)向小蝶那邊，走過去開始安慰她?！昂美玻美?，親愛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我真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小蝶輕聲嗚咽，一邊抽泣一邊用紙巾抹眼淚。

瑞瑞扭頭望著云寶黛茜?！拔視疹櫵模憔拖韧锩嫒グ桑@樣的話也好快點兒回去工作?！?/p>

云寶點點頭，“謝啦，瑞瑞。我欠你個情?！闭f完，她就直接進了殯儀館的門。剛剛等她離開，蘋果家族就緊接著到場了。他們看到了甜貝兒和其他小馬，于是就過去迎上了她們。

看到小蘋花和她身上的黑色禮裙以及黑色蝴蝶結(jié)之后，甜貝兒覺得她心里輕松了很多，大部分的擔憂都被一掃而空了。于是她快步過去擁抱了她的童子軍同伴。兩個孩子沒怎么聊天，也沒去關(guān)注她們的哥哥姐姐之間的交談。她們轉(zhuǎn)過身，面向著殯儀館。甜貝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每一秒鐘都在加速。她相信小蘋花也是一樣。

“咱估摸著……這就是事實了，對吧？”小蘋花問道，她嘆了口氣?！澳阒绬幔郜F(xiàn)在還在懷疑這會不會就只是一場夢，咱倆很快就會醒過來，去上學(xué)，然后發(fā)現(xiàn)珠玉冠冠又用膠水把咱倆的屁股粘在椅子上了。”

“ 我們的確報復(fù)過她了，記得嗎，我們把她的巧克力奶換成了泥漿。”甜貝兒淡淡一笑。

小蘋花也笑起來了，她點了點頭?！笆前　F(xiàn)在想想看，好像以前咱們那些能把對方給氣炸毛的把戲都那么……幼稚?！?/p>

“我們不會一輩子都是小孩子的，”甜貝兒輕聲回答，她低下了頭。有誰說過，拿到了可愛標記就是童年結(jié)束走向成年的象征，不知為什么，甜貝兒覺得這話也適用于現(xiàn)在。不管她和朋友們進行了多少次可愛標記遠征大冒險，不管她開過多少次睡衣派對，或者上了多久的學(xué)，都不會再有同樣的感受了?！斑@是我們總有一天得去面對的問題?！?/p>

“咱想也是，要是咱能更早準備……好……”小蘋花的聲音消失了，她睜大了眼睛，朝右邊歪著腦袋，從甜貝兒的頭邊望著什么。

甜貝兒轉(zhuǎn)過身，不由得一聲驚呼，驚得角上都爆出了魔法火花。在她面前的是同樣身穿黑色禮裙的飛板璐，陪在她父親身邊，正面對著兩個朋友，小心翼翼地朝她們走來。其他小馬也留意到了兩位新來者，就和他們的妹妹一樣吃驚。

“赤紅？飛板璐？咱還以為你們倆不來了？”蘋果杰克問道。

“那個……我也時常幫臭錢先生干些雜活。另外，車厘子和我……前一陣子談了談，我覺得今天和她一塊兒來也沒問題。畢竟珠玉冠冠是她的學(xué)生。”赤紅撓著后腦勺回答道，“其實……主要還是飛板璐，她鼓勵我們倆都來的?！?/p>

甜貝兒扭頭望著一臉漠然的飛板璐，差點沒脫口而出喊出一聲“啥米？！”來，但總算是克制住了自己。我以為她明明白白地說過她不想來的，她最討厭珠玉冠冠了。

“嘿，我們現(xiàn)在能進去了嗎？這外面可真有點冷?！憋w板璐哆嗦著。

“聽起來不錯，走吧。”史密斯奶奶接上了話，在大麥克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上了臺階。“這風可真涼颼颼的啊，跟咱這把老骨頭可不搭。不過話又說回來啦，咱跟冬天的關(guān)系就好像蘋果醬和辣椒醬一樣。除非你想把屋里的味兒搞的比豬圈還糟糕，不然可千萬別把這倆混一塊兒?！?/p>

幾只跟在史密斯奶奶身后的小馬都被逗得笑了出來。踏上臺階之前，小蘋花轉(zhuǎn)過身，問出了甜貝兒心里最想問的問題。“咱還以為你不會為了珠玉冠冠來了呢？”

正在往上走的飛板璐頓住了，她盯著眼前的臺階看，搞得其他女生也停住了?！拔襾磉@里不是為了珠玉冠冠，是為了別的小馬?！?/p>

甜貝兒心里更迷惑了，但是在瑞瑞催促之下，她急忙進了屋。

\* \* \*

殯儀館大廳就和甜貝兒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沒什么差別，只不過里面的小馬擁擠了不少。她認出了很多面孔，這么多小馬都為珠玉冠冠專門趕來了，她記得其中有不少還曾經(jīng)痛斥過她的惡劣性格。也有幾張面孔的表情看起來滿臉無聊或者很不耐煩，但是卻被淹沒在一片悲傷的面容之中。甜貝兒回想起了她姐姐之前說過的話，珠玉冠冠的媽媽去世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小乖的爸爸呢？

小馬鎮(zhèn)只是一個小鎮(zhèn)子，如果她在上課的時候記得沒錯的話，那么這個鎮(zhèn)子的居民數(shù)量差不多還不到四百。大家全都互相認識，只有個別孤僻的除外。所以這樣的葬禮會讓整個小鎮(zhèn)都動員起來，那就說得通了。甜貝兒努力回想上一次聽說有誰逝去是什么時候的事。她應(yīng)該也聽說過，但她從來沒把這回事放在心上，直到現(xiàn)在。

她和其他小馬走進了珠玉冠冠的靈堂。那里已經(jīng)擠滿了小馬們，不是在互相低聲交談，就是坐在椅子上等待葬禮開始，也有的正在和臭錢先生說話，或者……走向半敞開的棺木。甜貝兒只覺得如鯁在喉，她望著那口棺材。那棺木的尺寸并不是幼駒的尺寸，而是為成年小馬準備的。半開的棺材口露出了白色天鵝絨內(nèi)襯，里面放著幾朵藍色的鮮花，估計是用膠水、訂書釘或者魔法什么的固定在里面的。蓋子關(guān)閉的那一端上放著珠玉冠冠那熟悉的頭冠，它斷裂了幾處，放在一個軟綿綿的粉紅色枕頭上，周圍撒滿了玫瑰花瓣。整口棺材都被包圍在顏色各異的花束之中，兩邊還擺著藍白相間的玫瑰花圈，上面掛著橫幅，寫著三個大字：“安息吧”。

現(xiàn)在，甜貝兒還沒看到的就是尸體了。

其他的裝飾也彌漫著一股哀痛之情：墻壁上的黑色緞帶，記載著珠玉冠冠身前快樂面容的遺照，花堆上還擺著一些毛絨動物玩具，以及一些告別卡片。她看到小乖專門繪制的海報畫也擺放在那里，上面的簽名不僅有她的名字，還有班上其他同學(xué)的。甜貝兒轉(zhuǎn)向了飛板璐。她是不是也簽了？

飛板璐正在左顧右盼，表情有點愕然，不過她似乎也在房間里尋找著什么。一開始，甜貝兒以為她是在找云寶黛茜，那只藍色天馬已經(jīng)在棺材旁邊致哀了。但小天馬的視線只在她身上短短停留了一下就離開了，她這到底會是在找誰呢？

就算是在云寶黛茜致哀完畢，向她道別之后，飛板璐的視線依然沒有轉(zhuǎn)移到她最大偶像的身上。好奇之下，甜貝兒開始東張西望，看看這里究竟還有誰，仔細聽著他們的談話。

她看到喜樂先生和太太正試著安慰他們的寶寶，那只小幼駒一直在啼哭，怎么也停不下來。喜樂太太也淚流不止，正在懺悔他們對那孩子——毫無疑問是珠玉冠冠——有多過分，并且埋怨她的丈夫為什么當初不在還有機會的時候原諒她。喜樂先生滿面悵然，沉默無語。

車厘子小姐正坐在附近的沙發(fā)上，有些學(xué)生過來和她談話。其中有些還在哭泣，也有的只是想擁抱一下。她就在那里，盡力安慰著他們。就算沒有在上課，她依然是孩子們的老師，依然盡心盡力地呵護著她的學(xué)生們。此刻，甜貝兒滿心只有對她摯愛老師的無限敬重之情。

甚至就連蛋糕夫妻倆也來了，他們帶著雙胞胎寶寶一同走到了棺材旁邊。雙胞胎寶寶，依然笑得那么天真無邪，一遍遍地叫著“冠冠”。很多旁觀者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不得不背過身去，紅著眼睛道歉離開。甜貝兒覺得自己的眼淚也快要憋不住了。對雙胞胎寶寶而言，珠玉冠冠只是睡著了而已。但她這一覺永遠也不會醒了。

“來吧，各位，臭錢先生在那兒呢?！碧O果杰克開了口，催促大家前行。甜貝兒揉了揉眼睛，心里感激萬分。

他們就這么繼續(xù)默然前行，直到來到了那可憐的雄駒面前。他一直都在哭，老淚縱橫，甚至就連他身上那件昂貴的黑色燕尾服都被染濕了。他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朝大麥克走來，和他緊緊擁抱，就好像親兄弟一樣?！爸x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能來。”

“就算是世界末日，咱也會來的?！贝篼溈说吐暬卮穑廊槐е??！澳忝靼椎?，咱陪著你呢，這里的每一只小馬都陪著你呢?！?/p>

“我明白……謝謝你們……真希望我們一開始就沒離開過啊。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出錯的，對吧？”

“你只是為你的家盡了自己的力而已……”大麥克長嘆一聲，緊緊閉上了眼睛，說話的時候很明顯是在硬撐著，鼻音也開始重了?！霸郯帧蹕尅麄円脖M力了……這沒啥可羞恥的?！?/p>

臭錢先生點著頭，接下來史密斯奶奶也過來擁抱了他?！八F(xiàn)在已經(jīng)在天堂和她們一同化為天使了，孩子。遠離苦痛，家族團聚，總有一天，我們會和他們再見面的?！?/p>

“謝謝你們……我想相信她很快樂……和她媽媽和弟弟在一起……我真的很愿意相信?！背翦X低聲說道，下一個是蘋果杰克，她走上來摘下了帽子。

“咱實在是非常抱歉，臭錢……咱是說……”

“蘋果杰克，我不在乎，隨便怎么稱呼我都行?！背翦X先生微微一笑。

蘋果杰克點了點頭?！班拧惺裁葱枰透厶?，啥都行，好嗎？咱不在乎會不會錯過踢萍季節(jié)，只要有需要，只管開口?！?/p>

小蘋花走上前來，抬頭望著臭錢先生?！澳€好嗎，臭錢舅舅？”

聽到這句話的每一只小馬，除了蘋果家族之外，全都睜大了眼睛望著小蘋花。臭錢……舅舅？甜貝兒想道，她敢肯定瑞瑞、飛板璐、小蝶心里也想的是同一個問題。

“……說老實話，不好。不過多等等，也許會好吧……”臭錢先生回答道，然后轉(zhuǎn)向了瑞瑞。

“臭錢先生，我和我妹妹希望能向您的損失致以最真誠的同情。”瑞瑞上前一步，低聲致哀。

站在她姐姐身邊，甜貝兒鞠躬行禮?！拔摇艺娴暮鼙福橛窆诠谒吡恕?/p>

臭錢先生點了點頭?！爸x謝你們，你為她做的禮裙非常完美，我的小天使會很喜歡的。而且諧律精華們最后能來拜訪她，我想她也會非常開心的。她雖然從來沒真正提過，但她的確非常崇拜你們每一位，尤其是暮光公主?！?/p>

“話說回來，暮暮在哪里？她不是主持這場葬禮嗎？”瑞瑞問道。

“她正在為了……我們?nèi)ツ沟氐臅r候做最后的準備工作，不過我還沒看到派小姐呢。她在哪兒？”

這是個甜貝兒甚至想都沒想過的問題，直到現(xiàn)在。萍琪派愛所有的小馬，哪怕是珠玉冠冠那樣的壞孩子。甜貝兒本來以為她至少會為葬禮準備裝飾，但現(xiàn)場沒有任何裝飾和布置像是萍琪派的風格。蘋果杰克、瑞瑞和小蝶都眉頭緊鎖，但最后還是她姐姐回答了問題?！捌肩髋伤幌矚g葬禮。實際上她非常反感。我想……這是因為葬禮和她的……一切都是相反的。而這葬禮還是一只小雌駒的，這實在是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圍，所以她暫時回她父母哪里去了。對不起，臭錢先生。”

“沒關(guān)系的，我能理解?！背翦X先生說道，然后轉(zhuǎn)向了小蝶，她正努力想說些什么，但是能聽得到的只有嗚咽。走到她身邊，他輕輕捧起了她的一只前蹄，而她也屏住了呼吸，互相注視著彼此的淚眼?！靶〉〗恪幸桓苯鹕ぷ印Ｎ遗畠骸敵跛隈唏僦械臅r候，入睡之前總是會讓她媽媽給她唱‘閉上眼，靜悄悄’那首歌。您……能不能在葬禮的尾聲為她唱一唱？我希望她能最后再聽一遍……”

臭錢先生提出這個請求還真讓甜貝兒有些意外。眾所周知，在小馬鎮(zhèn)的小馬之中，小蝶的嗓音可謂是非常非常甜美了，可是她并不常在大家面前唱歌。甜貝兒曾經(jīng)聽過好幾次，那歌喉就像天使在唱贊美詩一般優(yōu)美。小蝶輕輕抬起另一只前蹄放在臭錢先生蹄子上，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拔視?。”

“謝謝你……這對我意義重大。”

飛板璐和她爸爸也走上來握蹄子，“我們非常抱歉，臭錢先生。愿你的女兒安寧?！背嗉t說道。

“是啊?！憋w板璐就嘀咕了這么一聲。一直低頭盯著自己的蹄子。

甜貝兒搖著頭，只覺得一頭霧水。她到底是為什么來的？如果她甚至都不是來對臭錢先生致哀的，那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不管飛板璐究竟在找什么，肯定是已經(jīng)找到了。因為她快步走到了房間另一端。甜貝兒轉(zhuǎn)向了小蘋花，小陸馬心知肚明地點了點頭。趁著長輩們都忙著和臭錢先生說話的時候，她們倆悄悄地溜走了，追著飛板璐而去。擠過馬群之后，她們一看清情況，就齊刷刷地掉了下巴。

飛板璐正擁抱著淚眼婆娑的白銀勺勺。那個曾經(jīng)公開宣稱絕不會去參加葬禮，絕不會為惡霸感到難過的飛板璐，此刻正在擁抱著珠玉冠冠最好的朋友。一大堆問題在甜貝兒的腦袋中喧囂，但是此刻，她除了呆呆地張大了嘴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白銀勺勺留意到了她和小蘋花，緊張地咽著唾沫向后縮了縮。飛板璐注意到了她的不安，于是安慰地把蹄子搭在她肩上，“嘿，沒事的，她們倆是來這里見珠玉冠冠的?！?/p>

小蘋花點點頭，伸出前腿來擁抱她，“咱真的很抱歉，你失去了你最好的朋友，白銀勺勺?！?/p>

雖然很緩慢，但白銀勺勺還是展開前腿接受了她的擁抱。當小蘋花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時，她輕聲說道：“謝謝你?！?/p>

甜貝兒緊接著也加入了擁抱，和她們緊緊相擁?，F(xiàn)在她知道飛板璐來這里是為了誰了。她不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和白銀勺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很高興飛板璐最終還是來了。

擁抱最終結(jié)束之后，孩子們坐在一起，一時間沉默無語，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甜貝兒實在難以想象，童子軍們竟然和白銀勺勺共讀了這么一段平靜安寧的時刻，但凡事總得有頭一次。白銀勺勺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蹄子，低聲問道：“你們……見過冠冠了嗎？”

“還沒。”飛板璐回答，“你呢？”

“對……”白銀勺勺吸溜了一下鼻子，頭垂得更低了?！澳銈冊撊ァ詈笳f幾句話……我們很快就要開始了?！?/p>

孩子們點了點頭，慢慢地朝著通往棺材的隊伍走去。自從意識到珠玉冠冠的命運之后，終于，甜貝兒要迎來自己最恐懼的時刻了。她將會親眼看到死亡本身。此刻，甜貝兒只覺得自己身體里每一塊骨頭都在顫抖。小馬們一個接一個道別完畢，排在前面的隊伍越來越短。當她瀕臨恐慌之際，小蘋花正喃喃著什么，她懷疑那是禱告之類的，而飛板璐則一直保持著沉默。當她們看到尸體的時候，她們會說什么呢？她該說些什么呢？

她會說她對珠玉冠冠的死亡感到很抱歉嗎？她會原諒她所有的欺凌嗎？她會祝愿她獲得安寧嗎？不管亡者死后會去哪里，能聽到她們的聲音嗎？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她們仨已經(jīng)到了棺材前面了。就在她們面前，那是學(xué)校曾經(jīng)的頭號災(zāi)星，霸凌她們的壞孩子，她們的死對頭，珠玉冠冠。

在甜貝兒的記憶之中，珠玉冠冠從來都只有兩種表情：不是厭惡的臭臉，就是一副怒容。而這一次，她覺得自己終于看到了珠玉冠冠的真實容貌。她那雙抹了黑色眼影的美麗眼睛，永遠閉上了。她上了口紅的嘴唇抿著，嘴角微微上揚，那微笑看起來安寧而快樂，往日那策劃陰謀時候的險惡奸笑已經(jīng)無影無蹤。仿佛辛苦的日子終于結(jié)束，她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她身上穿著瑞瑞專門制作的禮裙。瑞瑞為那裙子選擇的主色調(diào)是淺藍色，輔以淺紫色?？雌饋矸浅Ｈ彳涳h逸，就像是用天空的流云縫制的。裙子上點綴著切工恰到好處的鉆石，輝映著天花板投下來的光，讓她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微弱的光暈之中，仿佛天堂之門已經(jīng)為她敞開，為她悲慘逝去的靈魂開啟了通路。她的雙蹄合攏在胸前，握著一朵百合花，花瓣似乎在她的脖頸上撓著癢癢。

她看起來……是那么平靜，那么安詳。甜貝兒心里想道，注視著那具美麗的軀體。那景象讓她想起了瑞瑞曾經(jīng)為她讀過的一篇床頭故事，想起了那位在永恒睡眠詛咒之下沉睡的公主。不知不覺中，她眼中已經(jīng)充滿了淚。感情的堤壩最終崩潰了，她低下了頭，開始止不住地啜泣。這么多天，長久的等待終于到了終點。珠玉冠冠的結(jié)局來臨了，這是她永遠離去之前的最后一天。所有她們相伴之際的痛苦、煩惱、淚水、仇恨……所有那些時光，一切就這么逝去了。逝者已去，她走了。那些曾經(jīng)讓她們死死糾結(jié)的東西，現(xiàn)在看起來全都那么無用。那究竟有什么意義可言？

在她們?nèi)齻€中間的小蘋花已經(jīng)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了。她哭得幾乎站不穩(wěn)，不得不抬起兩只前蹄扶在棺材上，留意不讓自己的淚水濺到里面去。甜貝兒用尾巴輕輕挽著小蘋花的尾巴，讓她明白自己并不孤獨。然后又是一條尾巴加了進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飛板璐。這次，她沒有去質(zhì)疑。光是她們仨能陪伴在彼此身邊，她就很高興了。

“珠玉冠冠……”小蘋花頭一個開了口，“……你是咱在這世界上的第一個朋友，你是咱很久以前最好的朋友。對不起，咱居然忘記了你……你經(jīng)歷的每一件事，咱都應(yīng)該陪著你才對……咱應(yīng)該記著過去的那些美好時光，一塊兒玩，相親相愛，承諾永遠都是朋友……咱沒有守住那個承諾，珠玉冠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彼斐鎏阕訌亩Y裙里掏出一張小小的相片，甜貝兒瞥了一眼，看到上面是兩只小幼駒。其中之一有著紅色的鬃毛和蝴蝶結(jié)，毫無疑問是小蘋花，而另一個，從毛皮顏色來看就是珠玉冠冠了?！澳氵€記得咱們最后的生日嗎？幾個禮拜之前你就搬走了?，F(xiàn)在咱已經(jīng)把所有的事情都記起來了，要是能早點兒回想起來就好了。也許你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咱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諒咱，可是……咱原諒你了，好姐妹。咱原諒你了。”

小蘋花泣不成聲，輕輕把相片放進棺材里，再一次用前蹄捂住了眼睛。甜貝兒輕輕把蹄子搭在她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假思索地低聲訴說?！拔抑溃悴皇亲钌屏嫉男●R，但是在這里的很多小馬都看到了你隱藏的善良。不，我知道你心中的善念，因為我相信，所有的小馬心中都有善良的那一面。”她有些緊張地揉著自己的蹄子?！拔蚁耄绻锌赡艿脑?，我們有一天會不會成為朋友呢？至少是不再互相討厭彼此呢？可……我們從來沒能解決過這些問題，我想……這是我最后悔的事了。我……我希望……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會很快樂，而、而且……你終于能和你的媽媽、你的弟弟在一起了。我想說……我也原諒你了。安息吧，珠玉冠冠?！?/p>

這段話并不長，但不知怎么的，甜貝兒覺得自己把該說的都說完了，足以讓她覺得肩上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終于又能喘上氣來了。

現(xiàn)在就剩一個了。甜貝兒和小蘋花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了飛板璐，小天馬扭著臉，一直都沒有去看珠玉冠冠的面容。她居然來參加了葬禮，還安慰了哭泣的白銀勺勺，這就已經(jīng)夠不可思議了?，F(xiàn)在她究竟會怎么做呢？

“……我，沒法原諒你?！憋w板璐低聲說道，她搖了搖頭?！拔抑?，我應(yīng)該原諒你的，繼續(xù)抓著那些仇恨似乎毫無意義，可是……我沒法子。”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你傷害了我，你傷害了我的朋友們，你傷害了那么多的小馬，有些甚至對你死了還很開心呢。你侮辱我，欺凌我，我實在是沒法讓這一切就這么簡簡單單地一筆勾銷。我不是那樣的小馬。”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但是……我也不會再恨你了?！?/p>

甜貝兒和小蘋花只能繼續(xù)注視著她，屏聲靜氣。

“我曾經(jīng)覺得你就是個徹底的壞蛋，壞得透心涼，一無是處。但是我錯了。你心中依然留存著一份善良，沒有幾只小馬見過它。心中的善念和高尚……要是我不去了解你的話，我從來都想不到這些。我心中的憎恨……那是一種病態(tài)，把它留在心里，根本沒有半點好處。所以，對，在你身上，我根本找不到半點原諒你的理由，你對我干過的那些壞事，我實在是無法原諒它們，而且我也不知道得花多長時間，我才能原諒你。但我也不再恨你了，珠玉冠冠。很抱歉你的遭遇。我會幫助照顧白銀勺勺，幫她從你的死亡中恢復(fù)過來。我會讓你看到自己的努力不會毫無用處?！?/p>

說完了這番話，飛板璐朝她坐在車厘子小姐身邊的爸爸走去。甜貝兒只能呆呆地注視著她，直到瑞瑞招呼她也坐到姐姐身邊來。葬禮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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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暮光公主來臨之后，整個房間就靜了下來，由她在前面主持。甜貝兒盡最大努力集中精神，但是她視線的焦點只有珠玉冠冠。現(xiàn)在她高高坐在長凳上，能把珠玉冠冠的身體看得一清二楚。凝望著她面孔上祥和的神情，甜貝兒腦子里盡是問題：如果她沒有死的話會怎么樣？她長大了之后還會和現(xiàn)在一樣嗎？沒有了她，這世界還會一樣嗎？她們能不能解決童年時代的這些問題？這些問題又讓甜貝兒想到了其他的事。之前又有多少年輕的小馬像這樣失去了生命？投捕也會死嗎？也會辦這樣一場葬禮嗎？他會不會也躺在這樣一個木頭箱子里，平靜得就像是在睡覺，而讓周圍注視著他的小馬都因為他的逝去而哭泣？在輪到她自己之前，又有多少年輕的生命會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說這就是命運，如果這是珠玉冠冠的時辰已到，甜貝兒懷疑自己能否理解其中緣由。如果這只是偶然事件就會更好嗎？盡管她對死亡的恐懼已然褪去，重新尋回了堅強地活到最后的勇氣，可她的問題依然有很多。她姐姐已經(jīng)把自己關(guān)于這種情況的各種理解和理論告訴了她，甜貝兒暗自銘記在心，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認真把每一條都檢驗一下。

她的思緒被打斷了，暮暮正在臺上請臭錢先生發(fā)言。望著那只淚流不止的雄駒，她注視著他走向棺材，注視著里面。好一陣子，誰也沒有吭聲，他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的女兒。淚從他臉上滴落，滴在她女兒的臉龐上。他輕輕把淚水拭去，轉(zhuǎn)身面對著馬群。

“鉆石，是美麗的寶石，也許還是最珍貴的。當晶瞳把我的小女兒帶到這個世界上，帶到我身邊的時候，我覺得……她是我擁有的最美麗，最珍貴，最無價的寶物。我們給她起名叫珠玉冠冠，因為她是我們的公主，我們的歡樂，我們寵愛的至寶。我曾經(jīng)對自己發(fā)誓，我要讓她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背翦X先生聲音變得嘶啞，他低下了頭，耷拉下了耳朵。“而我……我的妻子……我未出生的兒子離開的那一刻，我就失敗了?！?/p>

他搖著頭，用一只蹄子抓著自己的鬃毛，幾乎要把毛扯下來?！拔摇瓕λ弥焕恚以趹?yīng)該愛她的時候，只是把她推開了。因為我無法接受我最愛的妻子，還有寶寶……就這么死了。我……我讓我女兒獨自承受了失去媽媽的痛苦，我沒有抱抱她，我沒有安慰她。我的后半輩子都生活在陰影之中，我的愚蠢……在我和女兒之間造出了裂痕，我也從未去彌補它?！被仡^望著女兒，他踉蹌了一下，努力挺直發(fā)軟的膝蓋，最后不得不靠在棺材上支撐自己的身體?！岸?、而、而……就算是……是……這樣……她還愛……愛、愛我……她依然……愛著我……哇！”

臭錢的身體徹底癱軟了下來，跪倒在棺木旁邊，頭靠在了棺材邊緣。此刻，他淚如泉涌，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著女兒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但無論他如何呼喚，珠玉冠冠依然一動不動，永遠地沉睡在棺材之中。

甜貝兒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扭過身子，鉆進姐姐懷中，緊緊閉上眼睛哭了起來。她甚至能感覺到姐姐的淚水正滴落在她身上。周圍哀聲一片，更多的淚水在流淌。甜貝兒能聽得見周圍那些哭聲。在這小房間里充滿了悲傷，一位父親徹底崩潰了，他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一切。生命并不殘忍，但是……它是多么脆弱啊。

“我……我……”哭聲之中，臭錢先生終于又能開口了。甜貝兒回頭朝他望去。雄駒面向著大家，低聲請求。“我明白我女兒她……不那么善良。甚至……對你們其中一些小馬來說，可能還很殘酷。但是，求求你們，這不是她的錯。都是我的錯?！彼麚纹鹕眢w，面對著大家?！扒笄竽銈儯灰尬业呐畠?，只恨我吧。恨我這個失敗的父親吧。恨我這個從來沒用愛去改變女兒的老糊涂吧。只管恨我，不要去恨我的寶貝女兒，求求你們……拜托……我不……”

最后還是大麥克走了過來，幫忙把哭得站不穩(wěn)的雄駒扶到了他的座位上。大家默默地注視著他們慢慢地回到原位。好一陣子，現(xiàn)場一片沉默，誰也沒開口說半個字，誰也沒有任何動作。最后，暮暮再一次走上前來?！叭珀戱R傳統(tǒng)，在座各位每一位都會收到一朵花，再把它放進棺材里面。等大家全都放好了，我們就會關(guān)閉棺材，開始把珠玉冠冠送往最后安息之地的旅程了。”

甜貝兒走上前去，和其他小馬們排成了隊。殯儀館的一位服務(wù)員拿來一籃玫瑰花。有些小馬留在座位上，沒有上前來，甜貝兒認出其中幾個還是珠玉冠冠曾經(jīng)欺負過的孩子。謝天謝地，飛板璐不在他們之中。隨著隊列向前移動，大家都拿好了鮮花。小蝶站到了棺材旁邊，清清嗓子，開始歌唱。

*閉上嘴，靜悄悄*

*讓濃濃睡意將你抱*

*閉上嘴，靜悄悄*

*睡覺時間已來到*

甜貝兒注視著她認識的小馬們一個接一個地捧著花朵走上前去，向珠玉冠冠道別，然后把花朵放進棺材里。再一次，甜貝兒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還有什么是該說的嗎？

*進入甜蜜夢鄉(xiāng)*

*忘記整日匆忙*

*進入甜蜜夢鄉(xiāng)*

*擁抱夢境芬芳*

她走上前去，最后一次注視著她死對頭的面孔。甜貝兒閉上了眼睛。

“再見了?！?/p>

然后，她放下了鮮花。

*閉上嘴，靜悄悄*

*讓濃濃睡意將你抱*

*閉上嘴，靜悄悄*

*睡覺時間已來到*

\* \* \*

終于結(jié)束了。

經(jīng)過了這么漫長的等待，終于結(jié)束了。

甜貝兒陪著她姐姐，飛板璐和赤紅，注視著大麥克、車厘子、塞巴斯蒂安，還有白銀勺勺的媽媽，一同把棺材從殯儀館扛到街上。慢慢地，他們走向了墓地的方向。

小蘋花已經(jīng)向她道了聲歉，然后就去加入了她一家子。臭錢先生只邀請了他全家和最親密的朋友來走完葬禮的最后一程。現(xiàn)在沒什么可做的了，只有回家。甜貝兒覺得心中一片茫然，而且滿心疲倦，累得什么都不想干。

然后，甜貝兒回想起了什么，轉(zhuǎn)向了飛板璐，她正目送那口棺材漸漸遠去。甜貝兒想起了她們之間的爭吵，之前她們可是吵得那么兇，那么生氣?，F(xiàn)在呢？一切似乎都毫無意義了。

伸出尾巴挽住了她身邊的童子軍朋友，甜貝兒輕聲說道，“飛板璐……對不起?！?/p>

飛板璐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拔乙埠軐Σ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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