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號蘋果園


曾經有一個國家,扎根于一座海島之上,那片土地上沒有什么特產,就是漫山遍野的蘋果樹,當地的蘋果樹結的蘋果又鮮艷又多汁。這小島與世隔絕,除了一些隨著海浪漂到另一頭的零星爛果,幾乎沒有什么人知道這特產。
又說不知道某一年,出了一個國王,他和其他島民一樣,都很喜歡蘋果。然而他眼見一些野外的蘋果樹,要么是被小孩子取蘋果的時候折彎了枝條,要么就是一些獵戶索性把老枯的蘋果樹砍下燒作柴火。他憤怒異常。于是下令把所有的蘋果樹都集中到自己宮殿附近的一塊私人土地,除此之外,所有在野外的蘋果樹,只要看到有人取果或者砍樹,一律處以最可怕的刑法。據當年一部文獻記載,有一位行腳商人因為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蘋果樹枝,他的腳就再也踏不上那塊土地了。
國王很喜歡蘋果,它不僅喜歡看蘋果樹,還喜歡吃蘋果果肉做的點心,喜歡喝蘋果果肉榨出的果汁。他喜歡關于蘋果的一切,宮廷作家寫的作品是關于蘋果的,排演的戲劇也是關于蘋果的。老百姓也能看這些戲,但是老百姓吃不到蘋果,沒了蘋果,島民就要餓肚子。久而久之,他們對蘋果是又愛又恨,據當年的一部野史記載,有某個地方出現了野生的蘋果樹,當地官員前往查看,結果發(fā)現蘋果樹變成了一堆焦炭。他們也知道根本不可能追蹤出兇手,因為當地整個村子的人對此都言行一致,一致到令人懷疑的程度。
皇家的蘋果園分成數個區(qū)域,那一天是一個普通的農民路過了那里。那是在文獻里被稱作N區(qū)的蘋果種植園,他只看到著蘋果又飽滿又鮮艷,他們自從父親那代就沒有見過這樣的存在。他仿佛被什么驅使著,咬了一口蘋果。據說后來他就發(fā)瘋了。
在那一年的末尾,國王總是接收到奇怪的報告。說是皇家蘋果園的蘋果總是無緣無故減少,他下令整治一批官員。結果沒過幾天,竟然連一棵蘋果樹都憑空消失了!國王這下勃然大怒,下令自己的親衛(wèi)部隊下到村莊里。他的親衛(wèi)告訴他那片景象:有一群人總是積聚在一個幽暗的小山洞里面,他們有的是在吃蘋果,有的卻顯得時分瘋狂,比如他們往蘋果果皮上刻字,把燒紅的鐵片插入蘋果果肉中,還有人對蘋果做出不可名狀的事情。這些甚至都被寫成了文字,畫成了圖畫,在少部分人之間傳播著,此外他們還編造各種有關蘋果的戲劇笑話,自然直接唱宮廷戲劇的反調。
國王氣到舉不起他那肥胖的身軀。只是暴怒著大吼,要抓住那個褻瀆蘋果的惡人!底下的官員都知道,這件事情幾乎是全部老百姓都在暗地里做的,但又一方面不敢對國王提出建議。只能半推半阻,斷斷續(xù)續(xù)得找“罪人”。沒想到他們竟然是足夠盡責,找到了這個人,此人的生平沒有任何記載,只說他就是那個偷吃蘋果又偷樹,還在民間私自編寫各種反蘋果文字的始作俑者。
據說國王宮廷內有一位宮廷寫手,他與國王關系很親密,甚至都能夠和國王共進蘋果盛宴。他知道這個人被抓,想起來自己也經常靠賄賂偷取皇家果園里的蘋果,自家的花園里還種著一棵呢!想到這里,他那雙肥碩的手突然靈活起來了,一封奏章上報國王,怒斥這個賊人對蘋果的褻瀆,對國王的不敬,直言只有加以嚴刑,才能捍衛(wèi)王國的傳統(tǒng)于美德。
底層百姓中也有這樣的人,他們深受宮廷文學的熏陶,也紛紛站起來支持嚴懲此賊。然而其中一些人確實是偷偷在家中私藏了蘋果種子和各種灰色文藝作品,為了保全性命也一拍大腿加入了他們的行業(yè)。但大多數的支持者,其實是連蘋果長啥樣都不知道的。
天時,地利,人和。沒有經過任何程序,這位沒有名字的人就上了絞刑架。據說他死前的的最后一句話,讓行刑官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那蘋果真好吃。”
我們再也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了,當后來的探險者登上這片島嶼的時候,上面已經沒有蘋果樹,也沒有一個人了,他們從廢墟中搜出這些殘破不堪的書卷,然而依然不能找到這個故事的結局。
這座島成了這片海域的地標,你現在抬起頭,還能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