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 ?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①

? ? 花舫上，秦淮歌姬素手撥琵琶，歌聲如泣如訴，催人淚下。原本推杯換盞的客人，忽的停了下來。

? ? 江澄尷尬的放下酒杯，狀似隨意地說道：“如此良辰美景，唱什么死啊淚啊的，換首歡快點的曲子?！?/p>

? ? 歌姬乃秦淮名妓，素來高傲，聽到江澄俗不可耐的言論，秀眉微蹙，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見客人中一名藍衣公子起身，拿著酒杯，緩緩走到她面前。這位藍衣公子，頭戴抹額，修長挺拔，翩然俊雅，開口問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你說，人真的會在另一個人死后十余年后，依舊情難忘，意難平嗎？”

? ? 歌姬一愣，拿不準現在是什么情況，沉吟片刻后，才慢慢回答道：“若是伉儷情深，也不無可能?！?/p>

? ? 藍衣公子微微點頭，“很好，很好。”但語氣卻越來越怨毒，繼而用力將杯子摔在地上，“好一個伉儷情深?！?/p>

? ? 歌姬嚇得尖叫一聲，躲到角落。

? ?江澄趕緊上前勸慰道：“藍兄何必，不過一個妓子，她懂什么？”

? ? 接著對著歌姬使了個眼神，“還不快走，掃了藍兄的興致?！?/p>

? ? 歌姬趕緊逃了出去，一場聚會不歡而散。

? ? 與江澄一同來的聶懷桑事后小聲埋怨道：“江兄，你宴請的這位藍二公子好生怪脾氣，那歌姬唱的也沒什么問題啊?！?/p>

? ? 江澄左右一瞧，見周圍無人，便小聲對聶懷桑道：“你是不知，我這兄弟，雖是藍氏二公子，但他兄長藍大公子早在十六年前就去了，家中只有一名年邁的叔父和寡居的兄嫂。別看他只有二十一歲，他可是藍氏一族如今的掌權人。傳聞說，他對他那寡居的嫂子多有不滿……”

? ? 聶懷桑眼睛瞪大，想起那歌姬所唱和藍湛奇怪的問話，恍然大悟道：“是因他嫂子對他哥…？”

? ? “這就不得而知了，”江澄搖了搖頭，“我雖去過藍氏，只聽說他兄嫂常年獨居寒室，整日里吃齋念佛，也不知何事得罪了他?！?/p>

? ? “唉，下次得注意點，別讓他又發(fā)瘋了?！甭檻焉u搖手中的折扇感嘆道。

? ? 藍湛當晚御劍飛回了云深不知處，倒是東邊已經泛白了。守夜的思追剛換完班，見到藍湛回來了，吃了一驚，趕緊迎了上去，“含光君，是出了什么事？”

? ? “沒有?！彼{湛煩躁地回答，喝的酒已經被他用靈力化去酒力，但似乎仍有些許殘留體內，讓他頭有些暈乎，卻還不至于醉酒，“叔父……兄嫂可還安好?！?/p>

? ? “藍老先生應還未起身，寒室那邊已能聽到木魚和誦經聲了?！?/p>

? ? “你退下吧?！彼{湛揮退了思追，徑直向寒室走去。到了寒室外，果如思追所言能聽到木魚聲和低低的誦經聲。

? ? 藍湛仗著一絲酒意，也不敲門就走了進去。

? ? 寒室右側掛著竹簾，與外間隔開，里面就是個小小的佛堂。隔著竹簾的縫隙，藍湛依稀能看見那個瘦弱的身影跪在佛象前，誦經聲中不時夾雜著一兩聲咳嗽。

? ???藍湛在竹簾外站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語氣里全是委屈，“兄嫂，湛兒難受?！?/p>

? ???竹簾內木魚聲戛然而止，“湛兒怎么了？”

? ? ?“難受?！彼{湛似乎是酒精上頭，也不回答只呆愣愣地重復，“湛兒難受?！?/p>

? ? 竹簾內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湛兒……是醉了？”

? ? “嗯，喝了些酒?！彼{湛點點頭。

? ? 竹簾內的人失笑道：“醉了就回靜室躺好，讓弟子給你煮點醒酒湯?！?/p>

? ? “兄嫂……不給湛兒揉揉嗎？”藍湛失望道，“兄嫂以前都會，會和湛兒一起摸魚抓雞。湛兒摔了會給湛兒呼呼，在亂葬崗的時候還會把湛兒埋了種蘿卜……為什么現在就不行了？連見都不見我一面?！?/p>

? ? “因為……湛兒你長大了啊……”

? ? “湛兒討厭長大！”

①《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宋?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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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