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反詐民警到現(xiàn)象級主播，老陳變了嗎

一個月前，曾紅遍全網(wǎng)的博主“反詐老陳”出現(xiàn)在了浙江橫店片場。他穿著黑色馬褂的布衣戲服、化好挨打的妝容，不是跪著就是被綁著，全程只有一句臺詞。

這是他受到導演張浩的邀請，出演“四大名捕”的角色。對陳國平來說，“當捕快”是做回本職工作。但沒想到，進組后，他需要扮演大反派。

演戲之余，他和其他演員聊如何做短視頻、開直播。身邊演員大多知道他的故事，除了重復他那句“我是反詐主播，請問你是什么主播”口頭禪，還嘖嘖嘆氣：辭去公職，多可惜呀。

陳國平抿嘴一笑，欲言又止，終止了這個話題。他低頭緊盯手機，大伙兒識趣散去。拍戲空隙，陳國平發(fā)布拍攝的反詐視頻：不緊不慢向網(wǎng)友講解，如何識別最近很火的新型詐騙—AI換臉技術。這是辭職以來，他首次回歸到科普防詐知識的狀態(tài)。

他翻看短視頻下方評論，和以往的評論風向一樣，最初是“老陳同志，大家一直支持你！”“這個視頻很好” ，過不久，“黑粉”涌來：“辭職不就是為了明著要華子嗎？”“你個老6”，針對他直播打賞、給詐騙嫌疑人洗白的爭議，進行圍剿?！昂诜邸眮砹?，陳國平撂下手機不看了。

辭職后一個月，他回到農(nóng)村老家，拍攝反詐短視頻，與“鵝”隊友搭檔，和“騙子”對峙。次日，他宣稱因經(jīng)費短缺不得不暫停短視頻拍攝；此后幾次出現(xiàn)在視頻里，他以旅游為托詞，客串新劇。在四處散心的旅途中，他逐漸放下壓抑：希望慢慢涼下來，平穩(wěn)過渡就最好。

但時間和網(wǎng)絡都沒有放過他。6月1日，陳國平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熱搜榜上。起因是前兩天，他與一位女主播連麥時做出一些動作，這被網(wǎng)友指出是言行低俗、不尊重女性。

當晚道歉視頻中，陳國平承認自己存在不雅動作，造成不好的影響，向連麥的女主播及社會大眾鄭重道歉。但他也表示自己直播仍然是為了宣傳反詐，希望能加入一些輕松娛樂的元素，讓更多網(wǎng)友關注到反詐知識。

陳國平現(xiàn)今45歲，曾為河北省秦皇島公安局海港分局反詐中心的民警。自去年9月以來，陳國平因警察身份，連麥各路網(wǎng)紅。“正道之光與“妖魔鬼怪”PK，因此成為現(xiàn)象級網(wǎng)紅。曾有媒體統(tǒng)計，老陳那句“你下載國家反詐中心APP了嗎”，讓國家反詐中心APP登上多個應用商店下載榜首位。

從現(xiàn)象級反詐主播陳警官，到辭職后的普通人老陳，他的一舉一動始終被外界關注、解讀。他無數(shù)次談起自己做直播的初衷只是為了公益，希望通過自己的付出讓社會變得好一些，但似乎無論怎樣努力都會引發(fā)輿論爭議。

他是刀尖上闖過的警察，一年有200多天在全國各地辦理案件，從不畏懼職業(yè)潛在的危險和沖突。但這次站在直播風口處，他害怕了。

各種輿論鋪天蓋地，不堪重負的他于4月8日宣布辭職。脫下警服的老陳，還能回歸普通人嗎？

站在直播風口的民警

陳國平出生于河北秦皇島市青龍滿族自治縣前白棗山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骨子里本分、質(zhì)樸。父親羨慕軍人，給他取名陳國平，寓意國家平安。后來陳國平18歲，個兒高、身材壯實。父親建議陳國平到部隊當兵。

陳國平不抽煙、不喝酒，本分自律。2006年，他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前往秦皇島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報到。缺少基層工作經(jīng)驗的陳國平，服從組織安排，下沉到派出所做民警?；鶎蝇嵤露?，工作充實，陳國平在基層崗位干滿兩年后，沒有再想調(diào)往市局，繼續(xù)當起基層民警。后來，陳國平被調(diào)去做緝毒相關工作，與犯罪分子周旋。因突出表現(xiàn)，一年后，他回到派出所做副所長。

2017年前后，全國電信詐騙案件頻發(fā)，海港區(qū)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成立反電詐中隊，隊上一共設3位辦案民警和1位輔警。陳國平因為做緝毒警察期間破獲過幾起新型犯罪案件，被調(diào)過來成為反電詐中隊長。

在國內(nèi)嚴打之時，很多詐騙窩點被轉(zhuǎn)移到國外，跨境執(zhí)法難度大，他和同事們辦案舉步維艱。一年365天，陳國平至少有200天在外地取證、查案。陳國平經(jīng)常琢磨如何在源頭掐滅電詐火苗。他還記得自己2018年時接到過一個報案，年過半百的超市收銀員卷入電詐漩渦，被騙近百萬?！斑@個人站在我面前，沒有任何喜怒哀樂，哭都哭不出來?！弊鳛榉丛p民警的陳國平深感無助。

電詐案件極難破獲，犯案行為都在網(wǎng)上，很難追查到實際線索。即便人已抓回，錢財也早已轉(zhuǎn)移，老百姓的損失無法追回。面對受害者，陳國平空有一身力氣，卻也使不上勁。他似乎永遠追在詐騙分子后面跑。

2018年初，陳國平回鄉(xiāng)看望母親。他瞥見村里老人普遍興趣單一，不去地里干農(nóng)活，就會三三兩兩搬起板凳，在自家樓房門前抱著手機刷短視頻，如癡如醉。他突來靈感，做短視頻宣傳反詐知識，這或許比發(fā)放宣傳單頁、攜高音喇叭走街串巷宣講更有效。

他自掏腰包，在下班時間與幾個同事，創(chuàng)作反詐題材短視頻，還做原創(chuàng)反詐歌曲，但反響平平。

彼時，陳國平開啟單位政務視頻號，嘗試直播。最開始的時候，陳國平蹲守在鏡頭前，試著與網(wǎng)友打招呼，但又羞澀緊張。面對直播間忽高忽低的人氣、網(wǎng)友稀奇古怪的評論，他磕巴、滿頭大汗，有時盯著網(wǎng)友評論思考，像卡頓了一樣，這受到不少網(wǎng)友吐槽。一度還有人留言說，陳國平表情不自然，心虛，懷疑他是穿著警服的假警察。這次，直播系統(tǒng)認定其為形象不佳，他被封號。

但陳國平卻決心死磕到底，換了個平臺繼續(xù)直播。他把網(wǎng)友吐槽的細節(jié)都記在小本子上，回去復盤改正。接下來的直播，他一次比一次有進步?！斑@場語言流利、沒有說錯字”、“老陳鏡頭感不錯，支持你”。漸漸的，他模仿搞笑主播的那句口頭禪“我是反詐主播，請問您是什么主播”開始有了熱度。

2021年9月1日，他在直播間連麥到了“西廠公公”雨化田。陳國平身著警服，一頭短發(fā)，干凈清爽。屏幕另一端，貼白色長眉毛、涂口紅的雨化田慌忙端正坐姿，收起嘻嘻哈哈的笑容，表情凝固：哥，我是正規(guī)軍，啥事兒也沒犯，絕對的良民······

這“一正”與“一娛”產(chǎn)生的化學效應，讓反詐有了熱度。他又在平臺的助推下，與“孫悟空”、“二次元萌妹”等進行連麥PK。2021年9月1日至3日晚，陳國平下班后，分別在快手和抖音平臺與近50位主播連麥。更多網(wǎng)紅成為宣傳反詐知識的編外人員。他的粉絲從10多萬漲到近700萬。

爆紅意味著壓力。直播間的公屏上，跳動著如地雷般的網(wǎng)評：你和一些“妖魔鬼怪”PK，有損警察形象。陳國平緊蹙眉頭，有些受傷：職業(yè)警察做政務直播，這是一條鮮少有人走過的路，自己能承受住這些兩極化的評論嗎？

但他又說服自己，直播宣傳反詐知識，是有益群眾的行為，沒有什么不好的?！罢嬲难Ч砉质窃p騙分子，這些主播只不過是為了直播效果，夸張自己的裝扮。”

反詐引發(fā)的蝴蝶效應

陳國平連麥各路網(wǎng)紅，逐漸有了熱度。尤其是他給主播派發(fā)的反詐任務迅速出圈， 收獲了大量人氣。一些網(wǎng)友順勢提到了那些在直播間賣假貨的人，認為那是變相詐騙，希望老陳連線高人氣的帶貨主播，以此警示。這一次，來自網(wǎng)友的圍觀讓陳國平陷入了更深的輿論風暴。

2021年9月7日，在網(wǎng)友的提議下，老陳連麥直播帶貨的明星夫婦黃圣依和楊子。這是陳國平第一次連麥明星，網(wǎng)友們擠進直播間。

陳國平還是那句亮明反詐主播身份的開場白，楊子隨機應變道：現(xiàn)在我們倆是陳老師的宣傳推廣主播。或許是楊子對陳國平已有耳聞，還積極主動配合做反詐宣傳。當陳國平詢問是否下載國家反詐中心APP，兩人愣了幾秒，又應聲點頭下載，楊子還順勢號召直播間的網(wǎng)友都下載反詐APP，陳國平禮貌地退出了直播間。

但在一些網(wǎng)友眼里，這場反詐推廣太過順理成章，他們懷疑這是陳國平與黃圣依夫婦私下溝通、精心策劃的直播環(huán)節(jié)，目的是雙方都漲粉。網(wǎng)評像開閘泄洪一樣涌來，陳國平不敢再播，他宣布停播。

不久后，面對央視鏡頭，陳國平直抒心中的不平：“變樣了！大家都以他們自己的認知來強加于我，但每個人的私心欲望是不一樣的。我們理解的、自己所說的，和網(wǎng)友理解的不一樣，都會導致負面影響，乃至輿情。我不敢再播了?！?/p>

白巖松在節(jié)目中支持：不知道老陳是感受到了什么樣的壓力，這本身是與時俱進向前走的志愿者行為，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的，那就讓他繼續(xù)去試、去做吧。

促使他回歸直播間的，仍然是幫助詐騙受害者脫離困境的愿望。第一次停播后，陳國平短暫歸來，當晚他主動連麥一位被騙近20萬的年輕人。得知他有自殘甚至輕生的傾向，陳國平耐心勸導他，希望他吸取教訓，積極面對短暫不順，恢復正常生活。

陳國平一面鼓勵詐騙受害者，一面鼓勵自己繼續(xù)走下去。今年3月，陳國平先后兩次被卷入網(wǎng)暴中心。反對他直播的人，落腳點是流量是否應該變現(xiàn)成經(jīng)濟收益。這成為老陳辭職的直接原因。

今年2月，一位中國小伙在柬埔寨被圈養(yǎng)抽血賣錢的新聞登上熱搜。據(jù)這位當事人自述，他輕信網(wǎng)絡高薪招聘廣告而被強迫偷渡到柬埔寨，后拒絕參與電信詐騙被轉(zhuǎn)賣多次，淪為賣家“血奴”。一時之間，“全民反電詐行動”開始成為互聯(lián)網(wǎng)焦點。

為響應公屏網(wǎng)友的呼吁，陳國平與“柬埔寨小6”連麥。這位主播的ID屬地是柬埔寨，她自稱在柬埔寨做生意，因疫情原因回不了國內(nèi)。根據(jù)她發(fā)布的過往某些視頻線索，網(wǎng)友質(zhì)疑是在柬電詐人員。

陳國平與他連麥后，兩人客氣寒暄。在陳警官面前，小6不自然晃動身體，欲言又止，遲遲不肯談及網(wǎng)友關心的電詐問題。陳國平語音平和、沉穩(wěn)介紹到自己的警官身份。小6突然從寒暄直奔坦白：我真名叫“張海嬌”，如果組織需要，立即回國。

陳國平一直微笑點頭，傾聽小6說話。窺見小6眉宇間抖動著慌亂，陳國平?jīng)]有像警官審訊嫌疑人那樣，嚴肅對待小6，反而始終以反詐主播自居，向小6提問在柬經(jīng)歷，希望她能告訴網(wǎng)友：真實的柬埔寨是什么樣的。

小6終于坦白，柬埔寨并非遍地黃金，不建議大家去柬埔寨，治安確實不太好。此時，在直播間公屏上，連續(xù)滾動著“抓她”的字眼。甚至有網(wǎng)友攻擊陳國平，說他微笑面對詐騙嫌疑人，沒有職業(yè)操守，不配當警察。陳國平不解釋。他始終記得職業(yè)警察與反詐主播的界限：一場直播連麥無法給小6的身份定性，只有法律和證據(jù)才可以。

前兩次的網(wǎng)絡暴力還是對陳國平個人身份的質(zhì)疑，到了第三次的網(wǎng)暴時，陳國平的單位也卷入其中。

今年3月27日，陳國平在自己的個人號“老陳生活號”上直播，他沒有關閉打賞。這是一場以“助力疫情防控”為名的公益直播，所有款項都會捐贈給公益機構。結果，正在和粉絲互動的陳國平，被一名叫做簡單的神秘網(wǎng)友驚嚇住?！昂唵巍憋w速在直播間刷了333個嘉年華禮物，一個就需要3000人民幣購買。

陳國平很快無所適從，結結巴巴地說：“這是全國、今天最大的、一個那啥吧?！彼⒓醋尅昂唵巍辈灰偎⒍Y物。

當晚直播結束后，老陳收到近120萬打賞。他分文未收，照例全部捐給慈善機構，隨后又在視頻號上公布蓋有印章的捐贈證書。

但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公職人員能開直播，接受打賞嗎？”很快，這場針對老陳個人的網(wǎng)暴就牽扯到了他所供職的單位。

陳國平收到百萬打賞后，有人打電話到海港分局進行舉報。舉報電話的嘟嘟聲不斷響起，打破辦公室往日的平靜，這甚至影響到了分局正常的事務工作。秦皇島市局監(jiān)察部門了解輿情后，找到老陳談話詢問。

辭去公職做回普通人

陳國平一直以來的困惑是：如何在線上“反詐老陳”與線下民警陳國平這雙重身份之間，自由精準切換？

反詐直播的工作，都是陳國平利用下班后的業(yè)余時間完成的。直播不納入工作考核，也不接受單位的任何獎勵，最多借用了單位里的一間辦公室。

他自己也很清楚，“反詐警官老陳”作為官方認證的政務號，一言一行都要遵從組織的紀律和制度。穿著警服的自己在互聯(lián)網(wǎng)行走，意味著權威和公信力，所以不會開啟打賞。

脫離民警的職業(yè)身份，陳國平偶爾也會在自己的個人賬號“老陳生活號”上和網(wǎng)友聊聊天，開啟直播打賞，也是希望能借助自己的名氣助力公益，多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即便如此，也同樣避免不了被質(zhì)疑靠著警察身份賺錢。這種越走越極端的輿情，是陳國平從未料想到的。當直播間的一言一行被外界放大、曲解時，他無從解釋，只好沉默。

4月8日，陳國平身穿深藍色條紋西裝上衣，一字一頓，正式公布：為了實現(xiàn)公益夢想，不讓個人公益行為給單位帶來麻煩，自己決定辭職，以普通警察身份繼續(xù)做反詐公益宣傳。脫下警服，意味著放棄過去這些年的職業(yè)積累。陳國平平復有些哽咽的情緒，不舍、糾結、艱難，各種思緒涌上心頭······

曾有人勸他不要對外宣布辭職一事，但他沒有聽。他希望這一公開摘下警察光環(huán)的舉動，能喚醒網(wǎng)暴者們的良知和自覺。陳國平被網(wǎng)友質(zhì)疑靠著警察身份賺錢，如果能摘下公職帽，繼續(xù)做公益，這對網(wǎng)暴者起著敲鐘的作用。

遞交完辭職申請后，他才將辭職一事告訴妻子。妻子反應冷靜，沒有責怪陳國平。陳國平這些年一直固守崗位，全國各地查案辦案，鮮少陪伴家人。本就壓縮的空閑時間被直播占據(jù)，陳國平已經(jīng)沒有了自己的時間。如今辭職，陳國平可以多在家待待，陪陪家人，挺好。

脫下警服之后的他，以反詐達人的身份為黑龍江法制節(jié)目，解讀古董騙局的真相。但“一身正氣”碰撞“娛樂明星”的反差對比效果不再有。個人反詐的熱度還能持續(xù)多久，陳國平并沒有太大把握。

一些MCN公司看上了老陳的流量和熱度，紛紛以高額報酬拋來橄欖枝，但陳國平都坦然回絕了。他知道商業(yè)往往是利益為主，但他的反詐之路，不想被約束和捆綁。

陳國平還是想做個簡單的老陳。他離開體制軌道，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讀書、睡覺、喝茶，在家一待就是一整天，不下樓，也不怎么說話，生活似乎難以回到從前。

在辭職后的第15天，陳國平帶著兩個好友和拍攝團隊，返回青龍老家拍攝短劇?；谥暗闹辈ソ?jīng)驗，老陳看好短視頻的發(fā)展。他還將三農(nóng)、反詐、搞笑、反轉(zhuǎn)融于防范詐騙短片，但沒有達到預期的流量。第二天，他以經(jīng)費問題暫停短劇的拍攝。

陳國平受到老家政府的關注，當?shù)卣业剿?，商量合作直播帶貨。陳國平想緩一緩，避避風頭。他不想把自己立得太高。目前，陳國平靠給機構和企業(yè)講課，保障基本生活。有些是付費的，也有些是公益的。因5月客串影視劇，陳國平來到浙江橫店，放放風，散散心，不直播，“把之前沒休息好的都補回來?！彼麑W會了與網(wǎng)絡保持距離。

更新短視頻后，陳國平照舊翻看私信區(qū)的留言，很多是受害者被詐騙后的救助信息。他依然動容，當下就是希望幫助其他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以后，他并沒有太明確的方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我就想做個普通人?！?/p>

參考文獻?

[1] 剝洋蔥：“我以前是反詐民警老陳，現(xiàn)在是老陳”

[2] 齊魯晚報：“反詐老陳”辭警職一個月：網(wǎng)上有些人跟我有仇一樣，天天追著我不放

[3] 最人物：“反詐老陳”辭職，被網(wǎng)暴逼到退無可退

[4] 中國新聞周刊：“反詐警官老陳”辭職：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作者??安娜??|? 內(nèi)容編輯??百憂解? |? 微信編輯??Jess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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