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余火】【醫(yī)警/警醫(yī)】憐君恰似江樓月41

…………這一章是展君白和玉堂春的主場
>>>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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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誠,抑或叫他玉堂春,這次九死一生的經(jīng)歷倒幫了他一個大忙,讓那個始終困擾著他的模糊夢境變成了現(xiàn)實。
玉堂春唱旦角聞名遐邇,但他到底是個男人,也曾在某些時候嘗試過登臺“反串”。那個模糊的不詳?shù)膲簦闶菑哪瓿蹰_箱后的那一場《霸王別姬》開始的……
臺上的霸王身材纖瘦,舉手投足雖飽含英氣,但仍是引得臺下的看官們滿臉嬉笑。氣氛有了,兜里的銀子就會變得沉甸甸的,如果不是為了生計,玉堂春豈能受此屈辱?!
不一會兒,身材魁梧的“虞姬”出場了,臺下瞬間哄笑起來。玉堂春隱藏在油彩下的臉看不到表情,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把這場不倫不類的戲囫圇個兒的唱完了。
這是他們今年的第一場反串,也是唯一的一場,效果很好,給戲班子添置了不少行頭。
可就好像是為了“報復(fù)”他們的肆意妄為一般,自從那晚之后,玉堂春就總會夢到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都和他的家事相關(guān)。
直到這次受傷,他才驚覺原來那些“夢”從來就不只是夢!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他居然在夢里看到那張臉!
展君白。
清醒的時候,玉堂春也曾懷疑過,會不會是搞錯了?展君白位高權(quán)重,家世優(yōu)渥,有什么必要去做個兵匪?可他越是這樣否定,那個夢就越會繁復(fù)出現(xiàn),甚至清晰的好似正在發(fā)生。
這離奇又怪誕的夢境快把他折磨瘋了。
沒有演出的時候,玉堂春睡前會喝一杯溫酒。第一個撞破這件事的是紫寧,但單純的女孩兒被他一句“喝了酒睡的好一些”給唬了過去,甚至還會在他端起酒杯的時候送來些豆干蜜餞什么的,有什么就給他帶什么。
玉堂春不敢對她解釋,也就囫圇的過去了。
…………
真正清晰的,是最近的一場夢。
在裁縫鋪里,他循著本能推開了展君白,隨后便被劇痛帶走了意識。迷迷糊糊間,玉堂春覺得自己好像是做夢了。
但這個夢是歷來他做過的最清晰的一次。
夢里他還是個叫做傅誠的半大孩子,家里亂糟糟的,他想出門看看,就被慌亂的跑進門來的母親撞倒在地。甚至來不及問他摔疼沒有,總是溫柔的母親趕緊拉起他的手,死死地攥著,攥得他手指發(fā)疼。傅誠疼的快要哭了,心里卻也明白八成是出了大事,他忍住了眼淚,什么都沒問。
“快!進去藏著!千萬不要出來!”來不及交待太多,母親臉色慘白的把他塞進了衣柜里,
他個子不高,又瘦又小的,塞在不大的衣柜里倒是正正好好。
幾乎沒有間歇的,母親關(guān)上柜門,轉(zhuǎn)身飛奔出門,就被兩個男人堵了回來。
門外好像有什么,傅誠從衣柜的鎖眼往外看,但他看不到門口,只能看見母親臉上絕望和悲痛的神色,出什么事了?!外面的那是誰?!
“跑?。俊币粋€男人說話了,聲音粗獷嘲哳,透著股蠻魯?shù)拿艃骸?/p>
另一個男人身量小些,背影雖然挺拔,卻還是不同于成年男人那么高挑頎長。他擋住了母親的后背,也……切斷了退路。
小小的傅誠在柜子里見證了一個母親一個女人徹底的無望掙扎。
年紀大些的男人把槍口塞到了母親口中,撐得嘴角流血。傅誠看到母親眼中有淚,卻死忍著沒有流出眼眶。
男人還說了什么,但他聽不清,他眼中只有那個溫柔如水現(xiàn)在卻凜冽如冰的母親。他們是要死了吧?小小的傅誠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卻沒想到現(xiàn)實殘酷的根本沒給他思考出結(jié)果的機會!
污言穢語不絕于耳,男人卻還未盡興一般不肯停下,手里的槍把女人單薄的身體點的搖搖欲墜……
“砰——”
柜子里的傅誠嚇得幾乎要尖叫起來,但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點兒聲音都沒叫出來。
母親身體一震,向著旁邊倒了下去,跌在地上,傅誠看到那張美麗的臉上多了一個黑色的點,在眉腳的盡頭處,頭下面是一片濺開的血跡。
男人也被嚇了一跳,手里的槍瞬間抵上了那人的額頭,罵了幾句非常難聽的話。
兩人相對喘了會兒氣,放下槍氣呼呼的走了。
殺了他母親的年輕男人擼起袖子蹲下去,把母親翻折上去的旗袍下擺重新拉好,擺了個體面的姿勢。他看了看屋子里好像是要找什么,沒找到又起身向傅誠藏身的柜子走來。
心跳幾乎震耳欲聾,傅誠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恐懼還是憎惡,他全身發(fā)著抖,看著男人一步步接近,看著男人伸出手過來拉門,看見男人手腕上那塊翠綠表盤的手表越來越清晰……
“還不出來?!走了!”
門外一聲大喝,男人伸出的手放了下去,轉(zhuǎn)身拿了桌上蓋著茶壺的繡著花的白布簾,出門前蓋在了母親臉上。
傅誠看清了那個人的臉,清晰的和展君白重合在一起。
…………
傅誠因著傷情的反復(fù),兀自沉迷了幾日,直到陳余之回到景城,才從這場迷離的大夢中清醒過來。
身邊無人的時候,他還是會去回憶那場夢。傅誠的家世是他的秘密,就連師父都不曾知曉,他的仇也一樣。輾轉(zhuǎn)了大半個中國,原來仇人就在景城,上天這樣安排,也是處于對他的眷顧了吧。
除了那場清晰的夢,玉堂春還有些想不清楚的事,比如……他對展君白異常的熟悉。這不對,他們分明不曾見過!但展君白的舉手投足仿佛已在他心中演繹過了千百遍!從初識開始,玉堂春就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內(nèi)心隱隱覺得危險,他也確實在努力地避開展君白這個人,可上天又像是與他玩笑一般,無論他怎么躲,就是躲不開!
再比如,每當(dāng)他和展君白獨處的時候,都會有種難言的痛覺從四肢百骸匯入他的心和腦,讓他忍不住的脊背發(fā)涼。
一開始他以為是和位高者的地位差異所致,可隨著接觸的深入,他自己也說不清是怎么回事了,展君白看向他的眼神總是讓他覺得如芒刺在背。
所以那個夢是他遺忘的記憶么?
玉堂春問傅誠,可是傅誠一片迷茫。玉堂春問自己,為什么會對這個“陌生人”滿心戒備,甚至感到難以抑制的痛苦?玉堂春得不出答案,難道他還忘記了什么?
答案,在凌晨的最后一場夢里。
…………
這一次,玉堂春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里沒有母親,沒有那塊手表,沒有那一地鮮血。
但是有那個人。
展君白與他隔著一輛車子,臉上是氣急敗壞的樣子,他卻覺得自己從那雙絕情透頂?shù)难劬锟闯隽藥追纸辜薄?/p>
他舉著一顆手榴彈,幾乎站不住的倚靠在車門上。他覺得頭暈,喘不過氣來,手腕仿佛有千斤萬斤重,那根線繩拉在手中,只用勾勾手指,就可以徹底解脫。
他們在對話,玉堂春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展君白不停地在說著什么,就要繞過汽車朝他走來。他忽的激動起來,就那么拉下了手里的拉環(huán)……
乍起的硝煙味道霸道的鉆進口鼻中、喉嚨里,刺激的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一動,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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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